我沒有堅持讓那兩個流浪漢留下來,作爲一名刑警,我沒有道理要求兩個毫不相關的人跟着我涉險。
但我做了準備,拿出我的蘋果手機給他們錄了音,拍了照,然後離開了西湖橋的橋洞。我離開的時候,那兩個流浪漢已經在收拾他們僅有的財產,那破被窩和麻袋了。很顯然,他們去意已決,又不知會流向哪座城市的哪個橋洞底下。
原本,一座城市少了一個、幾個或者更多的流浪漢,也不會引起人們的注意。他們本來就四處漂泊,居無定所。
我走到了西湖橋上,擡頭一望,竟然發現西湖橋頭安裝有攝像頭,只是那攝像頭搭拉着一個腦袋,斜斜的立在空中,似乎壞了。
但這意外的發現還是讓我心中一喜,只要這個攝像頭沒有全部壞掉,哪怕就是夜間十二點,昏黃的路燈,那夥綁走劉小二的歹徒應該也會留下蛛絲馬跡。
我沒有焦急,這個事情等明天回到隊裡,再向周隊彙報。
過了西湖橋,就是郊區了,秦素兒住的梅花三弄街十八號衚衕並不遠,我想起她說過跟那個老巫婆、千年殭屍馬姑婆已經說好搬往梅山腳下租房去住的事情來。
這裡很近,我何不去接接她?一個女孩子搬家,多多少少有一些東西。
雖然沒有找到劉小二,但想起馬上就能見到秦素兒,我的心中有些興奮。
我沒有猶豫,折轉身子就往梅花三弄街十八號衚衕走。
因爲是白天的緣故,這一帶的景象看得更清楚了。青石板小路依舊,只是民房破敗得厲害,到處是斷壁殘垣,就像一個無人區。
當坐落在羣山腳下秦素兒租住的十八號衚衕那座房子出現在我的視線裡時,我感覺很詭異,那棟建築物顯得太突兀了。
秦素兒會在屋裡嗎?還有那可怖的老巫婆?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往前走,慢慢的接近了十八號衚衕。
到處靜悄悄的,見不到一個人影。我不敢喊,怕喊出那個老巫婆來。如果秦素兒不在,萬一把老巫婆喊了出來,那我這條小命就算徹底的交代了。
鐵門依舊虛掩着,那沾有雞血的黃色紙符還在,我側身悄悄地走進了院子。
院內依然是蛛網暗結,各種殘花敗柳、*的泥土氣息充斥在空氣中,直逼我的視覺和嗅覺。
他奶奶的,這麼一座房子哪裡能住人,也不知秦素兒是怎麼想的,這房租就是再便宜或者送給我住,我也不會在這裡住下去。
一走進這院子,不知道什麼緣故,我的心就跳得厲害,背脊冒汗。
怎麼才能找到秦素兒又不會被那老巫婆發現呢?我犯了難。因爲來的時候,我已經打了秦素兒的電話,她電話關機。
我踮着腳又往那棟房子走了幾步,還沒等我走到房子的走廊上,忽然聽到房子的後面傳來輕微的說話聲。
這說明房子後面有人,是老巫婆呢,還是秦素兒?我有些恐懼,又有些興奮。
我儘量的放輕了腳步,貼着牆壁繞到房子的後面,伸頭一探,就看到那個千年殭屍般的馬姑婆正坐在一口古井旁,手裡拿着一把黃色的紙錢,衝着古井口在自言自語。
她沒留意我到我在一邊偷看。我雖然被嚇了一大跳,但好奇心卻讓我留了下來,想看她究竟在裝什麼神,弄什麼鬼。
這下我聽得清楚了,她說道:“少奶奶,你在那邊缺錢麼?要不要再給你燒點。那鬼丫頭昨晚跟我說,她要離開這裡,到另外一個地方去。這樣的話,她就不能經常來看你了,我也很孤獨了……”。
她這個舉動把我嚇得半死,她丫的不會是在跟死人對話吧?莫非在那口古井裡,躲着一個鬼魂不成?
她口中的鬼丫頭自然就是秦素兒那妞,只是,這個死去的少奶奶又是誰?
我不敢動彈,又看到她把腦袋往井邊探了探,說道:“少奶奶,等會我去弄些水果、祭品之類的過來,再來陪你說話。啊?”。
他孃的,這老巫婆到底是人還是鬼啊,太恐怖了,我的心差些就跳了出來,一不小心,弄出了一點小動靜。
那老巫婆突然停了下來,扭頭往我藏身的地方看,眼神很陰毒。
我急忙縮回脖子,擔心她會走過來發現我。不過擔心的情況沒發生,只一會兒,她又面對着那口古井唸叨上了。
我感覺有一雙冰冷的手似乎在摸我後背的脊樑骨,渾身涼颼颼的。這個地方,就是打死我也不來了。
幸好,秦素兒今天就會搬走,以後,我不會再面對這恐怖的老巫婆了。
我正準備悄悄的離開,沒想到念頭未落,竟看到老巫婆也起了身,離開那口古井,往房子的前面走。
天哪,不能說是走,應該是說飄。她的手上挎着一個竹籃,好像腳不沾地似的,一路往前飄,轉瞬就出了鐵門,不見蹤影。
太詭異了,我用手按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秦素兒那丫的不知道在不在這棟房子裡,她一直跟着這個鬼魅似的老巫婆住在一起,不害怕嗎?
我在房子的走廊上站了一會,心才平靜下來。
“素兒……”,“素兒……”。我試着大聲的叫了喊了兩句,卻聽不到秦素兒的回答。
這娘們莫非不在?如果在的話應該能聽得到我的喊聲。
算了,反正今天晚上就能在梅山下的租房能見到她,也不急於這一時一刻。還是撤吧,等那個老巫婆回來發現我就慘了。
我移動着腳步本來是想向院子外的鐵門走,哪裡知道,我的腳步好像不聽使喚一樣,竟然往房子後面的那口古井邊走去。
我大駭,卻停不住自己的腳步。
剛走近古井,就聽到井中傳出一個聲音:“救我……救我……”。聽聲音居然是秦素兒!
我血往腦門直衝,他孃的,這陰毒的老巫婆肯定是見秦素兒要搬出去住,不肯陪她,頓起歪念,將她推下了這古井!
我二話沒說,“噗通”一聲就跳了下去,冰涼的井水泛着一股難聞的臭味迅速的吞沒了我。
我忽然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纏住了我的雙腳,將我使勁地往古井底裡拉,這古井似乎是深不見底。
糟了,上當了!剛纔根本就是幻覺,這古井裡哪裡有秦素兒的身影?
來不及細想,我從靴子裡拔出那杯鋒利的軍用匕首,猛吸一口氣,向着水裡鑽去,同時,手中的軍用匕首迅速地向着纏繞在我雙腳上的兩團黑乎乎的東西割去,想將那兩團東西割斷。
不愧是軍用的匕首,鋒利無比,刀鋒所過之處,那黑乎乎的東西應手而斷。
藉着透過水麪的光線,我看到被割斷的那東西,赫然是一把長頭髮。它們雖然斷了,但卻仍舊像被斬斷的蛇一樣扭動着,涌出了一股股鮮血,很快就將我周圍的水染紅了。
操他大爺的,這水井裡居然到處都是女人的長頭髮,我割斷一把,又飄來一把,纏住我的雙腿,有幾把甚至已經纏住了我的脖子,讓我呼吸困難。
我揮舞着那把軍用匕首,掙扎着,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那種絕望的喘息,我發誓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完了,一把長頭髮忽的纏上了我的雙臂,我的手已經無法揮動那把匕首,大把大把的長髮,迅速的將我往水底下拉。
我要死了嗎?
忽然,我聽到上面傳來秦素兒顫抖的聲音:“馬姑婆,你真的想害死他啊?”。
那個老巫婆陰測測的在笑:“素兒,天下的男人沒有一個是靠得住的,這也是爲你好!”。
秦素兒的聲音似乎特別的悽楚:“馬姑婆,我求求你放過他吧?我真的很喜歡他,他也喜歡我……”。
馬姑在婆桀桀怪笑:“素兒,你就不要死心眼了,這個男人我看靠不住……”。
秦素兒尖聲叫道:“如果他死了,我這一輩子不會再理你!”。
或許是秦素兒這一句話有一定的殺傷力,在井水裡掙扎着的我聽到了那老巫婆一聲嘆息:“好吧……,那就放過他吧……”。
說也奇怪,這老巫婆話音一落,那些纏繞着我身子的長髮紛紛的散開,霎時間蹤影全無。
我在水中蹬了幾腳,頭就冒出了水面,像一條頻臨死亡的魚一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氣。
然後我就看到秦素兒的頭探進了古井,看到她一張流過淚的臉龐、一雙焦急的眼神。
這娘們對我還真的是情深意重,擔心着我的安危。
我被秦素兒用繩子拉了上來,她一把抱着我溼漉漉的身子,失聲痛哭起來:“玉哥……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差些就害死你了……”。
我注意到了,那個殭屍般的老巫婆竟然不在。
聽到秦素兒哀哀痛哭,在向我道歉,劫後餘生的我早將恐懼拋到了腦後,也抱住了她,說道:“素兒,這不怪你!這一切都是那…………”我正準備說“老巫婆害的”,但一想起她那詭異的樣子,趕緊打住了話頭。
說實話,我還真怕惹毛了那老巫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