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當我走進“樂翻天”酒吧的時候,秦素兒已經在那個角落裡等我了。她端着一杯紅得像血一般的紅酒在輕嘗細品,桌子上放着一杯白蘭地。很顯然是爲我點的,她知道我有喝高度白酒的習慣。
我有些感動。
秦素兒一襲黑色長裙,披散着瀑布般的長髮,如水的眼眸中帶着不可抗拒的嫵媚,巧笑情兮,宛如九天下凡的仙女。渾身散發着玫瑰香水味,滋潤着我的嗅覺和身體。我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柔和的燈光暗暗地灑在她的身上,似夢似幻。
秦素兒展顏一笑:“玉哥,你來了?”。
我怔怔的望着面前這個天姿國色的美麗佳人,心裡怎麼想也不會認爲她會是一個已經死去了一年多的鬼魂?我覺得自己已經深深陷進了她的愈望沼澤中,那沼澤裡的每一根水草都纏繞着我的每一根神經,每一塊肌肉,我像在沼澤中掙扎的魔鬼,但對她又是那麼的迫不及待。
我兩眼巴巴的盯着秦素兒,感覺自己好像正走在一塊水草密佈的沼澤上。暗黑的夜,沒有光,只有水草滋潤着我的身體。
不遠的地方有一株發光的紫羅蘭,我向前奔去,隨即陷入茫茫深水,水滾燙的刺激我的肌膚,心卻被水草弄得冰涼,每移動一步就下陷一些,挪動一次就沉溺得更深,紫羅蘭總離我有一段距離,我向前猛撲,便墜入無底深淵……
漆黑的洞,我攀援在峭壁上,一個白衣厲鬼伸出長長地利爪向我抓來,我用力抓住一棵小樹奮力一躍,樹“嘎吱”一聲斷裂,再次墜入無底深淵,此時的天空竟然飄着紫色的花瓣雨……
我冷汗淋漓,感到從來沒有過的害怕,我沒有回答剛纔秦素兒問我的話,忽的抓起她的右手放在胸前,指甲幾乎陷進她的肉裡。
秦素兒的手依然是那麼的冰涼,我就像握上了一塊冰,但感覺不到冷,只想把它捂熱。
秦素兒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異常,將手從我的掌心裡用力的抽出,輕輕地說道:“玉哥,你怎麼了?你弄痛我了……”。
我方纔回過神來,趕緊拭去額頭上的細密汗滴,答道:“素兒,對不起,我失態了。”。
秦素兒吹氣如蘭,淺淺一笑:“玉哥莫非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人在這裡陪我,心底卻想着另外的女子?”。
我看她似喜非喜的表情,心中一蕩,趕緊收攝住心神,笑道:“呵呵,有你這麼美麗的佳人相伴,我哪還敢有其他的非分之想?”。
秦素兒笑罵道:“玉哥,你好壞!”。
我端起桌子上的白酒猛地喝了一口,點燃一根菸吸着,就想問她認不認識一個叫做秦玉兒的女子。不搞清楚這個事情,我寢食難安。
沒想到秦素兒嬌媚的對我一笑:“玉哥,其實我有一件事情一直在瞞着你。”。
有事情瞞着我?我心中一動。莫非她想告訴我什麼秘密?
秦素兒接着說道:“其實,我是魅力天下歌舞團的一個演員,學的是舞蹈專業。團裡白天要排練,晚上九點以前要演出。所以我只有晚上纔有時間出來……”。
原來她早出晚歸、神出鬼沒,經常在午夜出現竟然是這個原因!我爲自己疑神疑鬼有些後悔,但是那宗兇殺案的疑團依然還縈繞在我的心中,照片上死去的那個女子跟她實在是太像了!
秦素兒說着站起身來,對我笑道:“玉哥,你從未見過我跳舞的,不想見識見識嗎?”。
我哪好意思拒絕,同意了。
秦素兒在我目光的注視下,輕移蓮步,款款的邁向了酒吧中央的舞臺。
秦素兒的身影一出現在舞臺的中央,霎時間尖叫聲四起:“美女,跳一個!”,“美女跳一個……”。
秦素兒也不答話,朝着我坐着的地方嫵媚的一笑,一個起手,身體就如蛇一樣的跟着音樂節奏扭動起來!
他孃的,這鬼丫頭當真是要命的小魔星,看着她在舞臺上曼妙的舞姿,我的身體立馬起了反應。她是那麼的瘋狂,如果是在一張小牀上,哪還受得了?
隨着瘋狂的音樂,秦素兒熱烈的舞姿,站在舞臺下面圍觀的人羣喝着啤酒,越來越瘋狂,熱浪一撲搞過一撲,尖叫聲、口哨聲此起彼伏,整個樂翻天酒吧裡就像一鍋沸騰的水,在汩汩的冒着氣泡!
我看到有幾個染着頭髮的小混混已經忍不住要爬向舞臺的中央。我一驚,擔心會出事情,正準備喊秦素兒下來。
可秦素兒似乎在舞臺上跳得正酣,我又忍住了。
我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那幾個黃毛爬上了舞臺,向着秦素兒圍攏過去,嘴裡不乾不淨的叫道:“哪裡來的妞啊……看得哥幾個心裡癢癢的,今晚你就陪哥幾個吧?”。
其中一個黃毛伸出手去摸秦素兒的臉蛋,我清楚地看到狂舞中的秦素兒忽的停下了身子,柳眉倒豎,“啪”的一聲給了那黃毛一記響亮的耳光。
酒吧裡忽的亂成一鍋粥,其餘的幾個人衝上前去抓秦素兒的頭髮,我大驚失色,從座位上長身而起,快步奔向舞臺。
忽的發生了打架的事情,酒吧裡的人羣更亂了,急切之間我根本就靠不近舞臺,惶急之中,我向舞臺上望去,但見秦素兒已經與那幾個混混扭打在一起。
我用力擠開擁擠的人羣,努力向着舞臺的方向靠近,嘴裡大聲呼喊秦素兒的名字,可嘈雜的人羣裡,我的聲音根本就傳不出去。
忽然,酒吧裡的燈“啪……”的幾聲輕響,竟全熄了,似乎起風了。
黑暗裡我看不到舞臺上的情形,心急如焚。只聽得喊聲、怒罵聲聲聲入耳,就是沒有聽到秦素兒的聲音。這鬼丫頭不會被那幾個混混給打死了吧?我不敢想下去!
黑暗中突然響起“啊……”的一聲慘叫,酒吧裡的燈瞬間全亮了!
我大驚失色,趕緊向舞臺上望去。但見舞臺上剛纔去摸秦素兒的那個黃毛雙手捧着腦袋,倒在地上劇烈的翻騰,悽聲慘叫,手指縫裡有鮮血滲出,破碎的啤酒瓶渣滓到處都是,卻已經不見了秦素兒的身影?
我的頭一下子就大了,我並不擔心那個黃毛受傷有多重,他是罪有應得,我擔心的是秦素兒,怎麼會忽然不見了?
我拼命的擠出樂翻天酒吧來到外面,冷風一吹,腦袋清醒不少。
這娘們去了哪裡呢?我摸出手機撥通了她的電話號碼。那滲人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一會兒就通了,我急切的問:“喂……,素兒,你在哪裡?”。
電話那頭傳來秦素兒驚魂未定的聲音:“玉哥……玉哥……我在公園裡,你快過來,我害怕……”。
我靠,這娘們沒事我就放心了,關掉手機,我就往越秀公園跑。
公園裡人很少,昏黃的路燈下,我很快的找到了秦素兒。
秦素兒像一隻受傷的白鴿一般撲在我的懷裡,眼淚就流了下來:“玉哥,剛纔那些混混好凶,我有些害怕!”。
我輕輕地撫摸着她滿頭的秀髮,安慰她說:“別怕,有我在這裡,我會保護好你的。”。
秦素兒輕輕地“嗯”了一聲。
我將她帶淚的臉捧在手心,問道:“素兒,剛纔的情形太兇險了,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秦素兒擡起了頭,一張帶淚的臉龐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的楚楚可憐:“那幾個混混想欺侮我,我順手拿起吧檯上的一個啤酒瓶,狠狠地敲在他的頭上,趁着混亂,就逃了出來……”。
我這才發現她黑色的連衣裙上有殷紅的血跡,顯然是那混混留下來的。
我看她這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很難相信她這麼一個柔弱的女子,爲了保護自己,竟敢揮舞着啤酒瓶子勇敢的捍衛自己的尊嚴?
秦素兒忽的又在我懷中嚶嚶痛哭起來。
我慌了神,說道:“素兒,別怕,事情已經過去了……”。
秦素兒抽咽着說道:“玉哥,我不是對剛纔的事情害怕……只是剛纔發生的事情讓我想起了我那苦命的雙胞胎姊妹……”。
她這句話讓我渾身一顫,她果真有一個雙胞胎姊妹?
我這一驚比任何時候都要吃驚,脫口而出:“素兒,你那雙胞胎的姊妹是不是叫玉兒?”。
我話音剛落,秦素兒就擡起頭來,吃驚地望着我:“玉哥,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靜了靜心,答道:“你的那個雙胞胎姊妹玉兒,是不是一年以前死在了樂翻天酒吧?”。
秦素兒目光黯淡下去,顯得無比的傷神和痛苦,咬牙切齒的說道:“是的……玉兒死了一年多了,可兇手如泥沉大海,蹤影全無,我不甘心哪……”。
原來,林傑給我看的那份陳年卷宗裡的兇殺案,死去的女子當真是秦素兒的雙胞胎姊妹,難怪兩人如此的相似,竟然能夠到以假亂真的地步。
這麼說來,秦素兒就不是鬼魂了,我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