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頭一晚睡得太遲,舒蘭難得地睡了個懶覺,窩在被子里舍不得睜眼,最後還是兒子拿小絲絹撓得癢癢纔不甘願地醒來,愣了半天神都沒反應過來,自己是身在何處。
“景兒?”是她在做夢麼?怎麼景兒會在王府裡?“我該去廚房了……”還得給主子準備早膳,今天要做點什麼呢?
舒蘭腦子裡還是一片漿糊,迷迷登登地就要掀被下牀,直把眼前的兒子當成了夢中的幻影,不料,卻被兒子一把撲倒仰回牀上,後腦勺還很不湊巧地在牀柱子上磕了一下,這下子,算是把她徹底給磕清醒了過來,直愣愣地盯着兒子傻眼。
“景兒!”
舒景‘呵呵呵’地笑個不停,小手指在孃親臉上胡亂點着,臉上的每一絲表情都是在取笑自家孃親的呆愣,半點不留情面,讓舒蘭頓時覺得很沒面子,擡手便要敲上兒子的小圓腦袋,“小壞蛋,就知道笑你孃親!”
舒蘭無奈地看着兒子,真還狠不下心來打他,只好輕輕捏了捏他的小鼻子,這才終於回過神來,自己此刻並不是待在王府,而是在餘宅,想到昨晚與餘子騫的繾綣話語,她便忍不住窩心的甜蜜,想要立即起身去找他,想要再聽一次那真摯的情話。
舒景原本就是受了乾爹的命來叫人起牀的,這會兒瞧着孃親老閃神,眼珠子轉得飛一般地快,眨眼間便伸臂掛到了母親脖子上,“孃親,快點起身,乾爹說今天要帶我們去京郊走走,聽張婆婆說,那裡有一個很漂亮的湖呢!湖水都是藍色的……”
小傢伙噼哩啪啦地一通說辭,舒蘭聽了個七七八八,這纔想起來,他們來到京城數月,一直都沒有機會到處走走,頂多也就是在街道上閒逛上一圈兒,還總懷着緊張的情緒,每一處都透着無法逃避的無奈。
可是,整日裡愁容滿面的又能如何呢?日子還不是得照過,經過昨天與餘子騫那一番談話,她算是徹底看開了,對於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糾結着某些無法迴避的坎,她一直都是想着要不去在意,實際上又在意得不行,累得自己心力憔悴,還連累了這爺倆兒擔心,實在是得不償失,索性地就真的放開心懷,走一步算一步就行。
畢竟,在京城這麼一個複雜的大環境裡,又待王爺這麼一個複雜的人身邊,他們就算是想要算計只怕都無從算計得起呢!
想到這裡,舒蘭綻開一抹笑意,擡手輕輕捏起兒子的雙頰,“好,我們出去玩兒!”
舒蘭迅速起身拾掇好自己,外頭餘子騫早已將外出要用的東西準備妥當,今天就只有他們三人出遊,旁
人一概不帶。三人乘着馬車不緊不慢地出了北城門,聽餘子騫說,沿着官道往前走十里路,再往正西方向走五里地,便可以到達他們今天要去的地方,藍月湖。
關於那藍月湖,舒蘭之前也在王府裡聽人說起過,是個挺奇特的小湖泊,原本是沒有名字的,只是,那裡面的水不若尋常水體那般是綠色的,而是自湖底泛出幽幽的藍色,比天空的蔚藍要淡上幾分,可是卻會讓人看着更加喜歡,流連忘返。每每到了夜裡,倘若天空掛着一抹圓月,水中便會出現一抹藍色的月影,久而久之,藍月湖的名頭便漸漸傳揚開來。
舒蘭三人坐在馬車上蕩悠着,吃些點心,閒話家常,還有舒景這個小傢伙在一旁逗趣,別提多歡快了,等到了藍月湖的時候,舒蘭雖然心裡已經有所瞭解,卻還是被眼前所在的景象給迷得說不出話來。
“哇……這湖太漂亮的,真的是藍色的耶!”小傢伙卻是毫不掩飾地大聲嚷嚷了出來,趁着舒蘭不注意已經跑到了湖邊,興奮地撩起湖水,想要看看是不是在自己掌心裡那水也藍色的。
可惜,這藍月湖的水之所以是藍色的,並非湖水本身的顏色,而是因爲湖底的沉澱物的顏色,也有人特意去研究去,只是沒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漸漸地也就沒人再去探究,反正,這湖在這裡終究是跑不掉的。
舒蘭默默地注視良久之後,終於長長舒了一口氣,讚歎道:“真美!我從來都不知道,居然還有藍色的湖水,太漂亮了!”湖水清澈見底,水底的沒長什麼水草之類的植物,泛着熒熒藍色光澤的湖泥靜靜地躺在那裡,偶爾有魚兒迅速劃過,速度快得讓人捕捉不到它們的身影。
而且,不會有人願意破壞這樣寧靜的美好,單是站在湖邊靜靜地看着,舒蘭都覺得是一種罪過,眼前一切,簡直就如同仙境一般。
湖的另一端似乎還有其他人在,大家互不干擾,三人就在馬車旁邊席地鋪上一塊棉布,將帶來的食物放在上面,安靜地欣賞着如畫般的美景,唯一一個鬧騰的人就是舒景,他一會兒躺着看天,一會兒趴着看湖,待不住又去湖邊撩着水玩,開心的笑聲從未間斷。
舒蘭喜歡這樣的感覺,就如同在烏湘鎮的時候一樣,只有他們一家三口,全然的快樂和寧靜。
“喜歡這裡嗎?”
“喜歡!真想住在這裡,就在這水邊建一座小木屋……”舒蘭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輕嘆了一聲,轉而道:“還是算了,這裡這麼美,這麼寧靜,真要住在這裡,就成了一種罪過了。”
可是,來過這
裡,她覺得已經足夠幸運,只是難免有些疑惑,在京城這般繁華的城市附近,居然有着這麼一個如仙境般美妙出塵的地方,實在是有些難以理解,而且……這麼美的地方,爲什麼都沒有什麼人來這裡遊玩呢?
她心裡默默糾結着這個問題,卻不知道,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直接說了出來,在餘子騫的低聲輕笑中,她聽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說來,也許這藍月湖有一種奇特的魔力,心境不純的人來到這裡總會生出一種自我厭棄的情緒,而心境純良的人來過這裡之後,會不忍心打破這裡的寧靜,這麼一來,大家都不來了,這裡還是如初始時那般寧靜,當然,這些都是傳聞,我聽說的。”
餘子騫說完,還微微頑皮地衝舒蘭眨了下眼睛,聲明他的無辜,不管傳聞是否有誤,總之都不是他的錯,這樣的認知讓舒蘭忍不住揚脣笑出聲來,心底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寧靜和舒暢。
那絕對不是傳聞,因爲,她的心裡就有着同樣的感覺,而且,她並沒有打算下一次再來,這樣的美麗,只需要經歷一次,便終身都不會忘懷。
已經是深秋,儘管陽光晴好,仍是有些寒涼,舒景玩了一會兒水便凍得雙手發紅,嘻嘻哈哈地跑回來吃東西,在孃親和乾爹身上蹭來滾去地鬧着,這般玩了一個多時辰,終於在正午時分的陽光溫暖下,懶懶地睡在了母親懷裡,小手一直緊緊地揪着母親的衣服,不願意放開。
舒蘭憐愛地看着懷中的兒子,不時輕輕拍撫着他的手臂,心中浮起層層愧疚,作爲一個母親,自己卻沒辦法陪在兒子身邊,兒子每每表現出自己的思念和依賴,於她而言,都是無言的控訴,就算兒子不怪她,她也會忍不住要責怪自己。
三人就這麼靜靜地坐着,吹着微涼的風,心裡一片通透,讓人恍惚間會有一種,前路障礙盡除的錯覺,讓舒蘭一時間有些恍然,彷彿自己並不是在繁華的京城,而是仍在熟悉的青水城中,快樂地在德緣酒樓做她的廚子。
餘子騫不知什麼時候靠了過來,將母子倆攬進懷裡,緊緊地攏在自己胸前,他怎麼會看不明白舒蘭心裡的惆悵和鬱悶呢?只是,眼下的情景他們可以說是身不由己,想要抗爭都不知道要從何入手,也沒有足夠的力量,只能儘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護自己心愛的人。
“蘭兒,不要害怕,我和景兒一直都會在你身邊。”說罷,餘子騫在舒蘭額上留下一個親吻,許久之後都沒有退開,靜靜地貼着脣邊可心的溫度,傳達着自己的愛戀和決心。
他會保護好自己心愛的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