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然卻一臉輕鬆,“王爺不想讓糧食落入邊軍的手裡,想要達到這個目的,王爺就不該找小女子。我若是王爺身邊的謀臣,就會爲王爺獻上一策,直接派人假裝劫匪,襲擊運糧隊伍。將人全殺了,將糧全燒了,目的也就達到了。
如果後續還有人往邊關運糧,依舊用這個辦法。到時候,整個山西,都得靠晉王府支撐。當地的官員,爲了糧食,也得聽晉王府的話,替晉王府賣命。王爺,您說我這個辦法好不好?是不是比你身邊的謀士們更高一籌。”
唐王先是死死地盯着宋安然,接着又哈哈大笑起來:“宋安然,你確定要找死?”
宋安然恭恭敬敬地說道:“小女子當然不想死。我只是不想承擔送糧給晉王府的風險,也不想承擔家父的怒火和責罵,所以此事我不能參與,只能辛苦王爺另想辦法。”
唐王呵呵冷笑,“讓本王派人伏擊糧隊,宋安然,你的主意倒是不錯。可惜,本王也不想承擔任何風險,更不想引來任何人的猜疑。
、不如就由宋姑娘,你派人去襲擊糧隊。反正死是你,活是你,人是你,鬼是你。本王不要人命,只要糧食不落入邊軍手裡面就行。”
宋安然挑眉一笑,“王爺確定讓我派人襲擊糧隊?宋家上下,會武的就小貓三兩隻。靠這兩三個人,王爺認爲他們能夠完成襲擊糧隊的重任?
王爺,您也太看得起宋家的家丁和夥計。不如王爺派幾個能幹的人給我,然後由我親自指揮這次行動。”
唐王狐疑地盯着宋安然,“宋姑娘,在本王面前耍花招是沒用的。與其大費心思的襲擊糧隊,不如由你親筆書信一封,命令糧隊將糧食送到晉王府。本王相信,宋姑娘在宋傢伙計中的威信無人能比。只要你發了話,沒人敢不聽。”
宋安然搖頭笑了笑,“王爺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這小肩膀,真的承擔不起家父的怒火和責罵,也承擔不起送糧給晉王府的後果。到時候,不用王爺殺我,宮裡的陛下就直接派人將宋家抄家滅族。
等到那時候,王爺會來救我,救宋家嗎?現在我拒絕王爺,死的人只有我一個,宋家能保全,我父親也能保全。王爺,如果我們易地而處,你也會和我做出同樣的選擇,對不對?”
唐王攥緊了拳頭,“宋安然,今天你是不答應也得答應,否則你休想走出這裡一步。本王沒時間同你耗,你自己想清楚。”
唐王拂袖而去,滿臉怒氣。
宋安然卻大鬆一口氣。她是真怕了唐王會步步緊逼。爲了活命,說不定她就會先虛與委蛇。
宋安然跌坐在椅子上,感覺身上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端起茶杯喝口熱茶,渾身總算暖和了一點。
宋安然抱着暖暖的茶杯,心裡在想,不知道白一有沒有找到秦裴,不知道秦裴這一次會不會救她,更不知道沒了簪花夫人的名帖,她還能從王府別院走出去嗎?
宋安然扭頭看着花廳門外,四個虎背熊腰的侍衛站在門口,虎視眈眈地盯着她,防備她逃走。
宋安然苦笑一聲,她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閨閣女子,哪有本事從這裡逃走。
與此同時,秦裴急匆匆地趕到王府別院,卻發現有人比他來得更快。
顏宓從馬車上下來,一回頭,就看到秦裴。挑眉,面目冰冷,“秦公子來這裡,莫非也是爲了宋姑娘?”
“宋安然找了你幫忙?”秦裴好奇地問道。
顏宓彈彈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塵,說道:“此事就不需要秦公子操心。小五,去敲門,就說本公子有要事要拜見王爺。”
“小的遵命。”
小廝小五上前敲門,顏宓則雙手背在背後,冷漠地看待一切。
秦裴上前,“你確定你能救出宋安然?”
顏宓冷笑一聲,“我奉勸秦公子一句,宋安然這件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這裡有我一人足矣。我若是你,就會自覺離開,當做從來沒來過這裡。”
秦裴大皺眉頭,“顏宓,你以什麼身份和我說這番話?”
顏宓扭頭,看着秦裴,“請問秦公子,打算用什麼辦法救出宋安然?莫非打算靠武力,將宋安然從裡面偷出來?你不會真這麼打算的吧。你這樣做,不僅不能解決問題,還使問題更加嚴重。”
“那你打算怎麼救人?”秦裴冷着臉問道。
顏宓甩甩衣袖,“本公子自有辦法解決。你信不信,半個時辰之後,唐王會親自送本公子和宋姑娘出大門。”
秦裴微微眯起眼睛,“我雖然不知道你會用什麼辦法,但是我可以確定,你一定是在利用宋安然。”
顏宓挑眉一笑,“本公子利用她,那代表着本公子看得起她。沒有利用價值的人,本公子從來都是不屑一顧。比如秦公子你。”
這話真是一萬個討打。秦裴好想打死顏宓這個自大的男人。
顏宓盯着秦裴的雙目,“想要動手嗎?你確定你會是贏的那個人?”
秦裴呵呵冷笑,壓低聲音說道:“顏宓,有多少人知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血影七子中的影二?一代名士風流,竟然跑去做殺手,晉國公知道了,得作何感想。”
“哪又如何?秦公子,你敢說出去嗎?說出去,又有幾個人會相信。”
“會信的人自然會信。”秦裴寸步不讓。
顏宓突然間笑了起來,“秦裴,你在這裡阻礙我,究竟爲了什麼?就因爲本公子能救出宋安然,而你卻只能將她偷出來,所以你嫉妒了。”
“不要胡說八道。”
顏宓冷哼一聲,“秦裴,你若是真擔心宋安然的安危,就不該耽誤我的時間,更不該阻礙我救出宋安然。”
“我不允許你利用她。”秦裴咬牙切齒地說道。
顏宓呵呵冷笑,“比起你秦裴,本公子利用宋安然的地方,可少了很多。所以,你沒有資格和本公子說這句話。”
王府別院大門打開,顏宓高昂着頭,“我要進去面見王爺。至於你,請隨意。不過我提醒你,不要試圖壞我的事。宋安然要是死在這裡,那就是你的責任。”
“宋安然不會死在這裡面。”秦裴語氣堅定地說道。
顏宓哼了一聲,“對,你說的沒錯,宋安然的確不會死在裡面。但是她有可能死在路上,死在牀上,死在睡夢中,或者噎死,嗆死,毒死,淹死。你確定你能一天十二個時辰左右不利的保護她?
既然你做不到,那就不要壞事。讓本公子出面,和唐王好好談談,將問題徹底解決。如此一來,宋安然才真正不用去死。”
顏宓的話很冷血,卻讓秦裴無言以對。
唐王的手段,秦裴多多少少知道一點。知道唐王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如果這次不能將問題徹底解決,唐王爲了滅口,說不定真的會派人偷偷弄死宋安然。
秦裴深吸一口氣,“好,我答應你,我不會亂來。但是你也別想以此要挾宋安然。”
顏宓眼神輕蔑地看着秦裴,像是在說:你算哪根蔥,有什麼資格和本公子講條件。總之就是一副讓人恨得牙癢癢的樣子。
秦裴不和顏宓計較。
顏宓甩甩衣袖,大大方方地走進王府別院。
“哈哈哈……”
別院書房內,唐王朗聲大笑。
“顏公子可是稀客啊!”
顏宓面對唐王,依舊是一張面癱冰山臉,“見過王爺。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還請王爺見諒。”
“哦?說來聽聽,顏公子見本王,究竟爲了什麼事。”唐王收起笑容,面目嚴肅地說道。
顏宓很直接,“我聽說王爺帶走了宋安然。我和宋安然之間有些生意來往,所以我想請王爺放了她。”
“你說放人就放人,那本王的面子往哪裡擱?”唐王連連冷笑。
若非顏宓是晉國公的嫡長子,唐王根本不想見他。
顏宓直接問道:“請問王爺,究竟是面子重要還是利益重要?”
“都重要!”
顏宓隨即說道:“那我就給王爺出個主意,既能讓王爺保存臉面,又能讓王爺得到實際的好處。”
“你知道本王想要什麼?知道本王爲什麼找宋安然?”
“略知一二。”顏宓神秘一笑。
唐王頓時大皺眉頭。
顏宓也不客氣,直接用手蘸了茶水,在桌面上寫下一個‘晉’字。
然後問道:“王爺,我猜的可對?”
唐王呵呵冷笑起來,“難怪世人都說顏公子聰明,果然名不虛傳。如今本王很有興趣聽聽你的建議,究竟怎麼做,既能有面子又能得實際地利益。”
顏宓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王爺看不慣邊軍,想要弄死幾個人,所以要求宋安然斷糧,這根本就是下下策。要弄死邊軍,根本沒必要這麼麻煩。只要王爺能抓住某個人的把柄,將他往上一拉,拉出蘿蔔帶出泥,到時候邊軍自然沒了活路。”
“誰有這麼大本事?”唐王好奇的問道。
顏宓笑了笑,再次用手蘸了茶水,在桌面上寫下一個人名,接着又擦掉水漬。
唐王看過了顏宓書寫的人名後,久久不能言語。
顏宓也不催促,悠然自得的喝茶。
許久之後,唐王嘆息一聲,“顏宓,你這是在斷本王的臂膀啊。”
“不過是個小卒子,舍了就舍了。正好給下面的人騰出位置來。”顏宓輕描淡寫地說道。
唐王蹙眉,“此事本王還要考慮考慮。”
“時間不等人,還請王爺儘快考慮清楚。”
唐王轉眼又笑了起來,“顏公子,之前聽你說,你和宋安然之間有生意來往。能不能告訴本王,你和宋安然究竟在做什麼生意?”
顏宓搖頭,“還請王爺見諒。關於我和宋安然之間的生意來往,無可奉告。”
唐王眼一瞪,冷哼一聲,“宋安然惹怒本王,此事顏公子打算怎麼了結?”
顏宓說道:“不如就讓宋安然賠一筆銀子給王爺,如何?”
“放肆!”
顏宓暗自冷笑,眼神極爲不屑。他表情淡然地說道:“王爺,如果是兩個月以前,你要爲難宋安然,我絕不會有一句廢話,更不會踏進這座別院。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四海商行依靠船行,能夠從海外源源不斷地運來大量優質的糧食。
你動了宋安然,就意味着動了四海商行的主心骨,動了京城的糧食市場。京城糧食市場一波動,勢必驚動朝中大佬,甚至驚動陛下。
到時候上面如果下定決心,派人查問此事,王爺勢必會被牽連其中。我想王爺也不想因爲一件小事就引起朝中大佬和陛下的注意吧。
所以,爲了大家的安危着想,爲了王爺的前程着想,我建議還是放了宋安然。宋安然沒事,四海商行就能源源不斷的提供大量的糧食。
將來如果王爺需要購買糧食,無論多大的數量,找四海商行,他們一定可以滿足王爺的需求。”
唐王微微眯起眼睛,“顏公子這麼用心的替宋安然說話,莫非顏公子在四海商行拿着乾股?還是說顏公子看上了宋安然?”
顏宓突然笑起來,“我倒是有心娶宋安然爲側室,可惜宋安然這人桀驁不馴,實在是不合適留在後院。還是讓她繼續爲四海商行出力比較合適。”
“哈哈哈……本王倒是想讓宋安然嫁給本王的小兒。正好本王的小兒對宋安然很喜歡。”唐王眼中閃過算計的光芒,盯着顏宓。
顏宓不爲所動,“王爺如果不擔心宋安然將王府內院鬧得雞飛狗跳的話,儘管娶回去。反正她那種桀驁不馴的女人,本公子看不上眼。還是溫柔多情的姑娘更可愛。”
“哈哈……不錯,不錯。沒想到顏公子和本王,在女人這方面,竟然有相同的喜好。改天本王挑幾個絕色丫頭給顏公子送去,顏公子千萬別推辭。”
顏宓說道:“我當然不會推辭。不過家父那邊,未必會同意。所以幾個就免了,有一個絕色丫頭,足矣。”
“那就說定了。到時候挑一個最好的給你送去。”
顏宓拱拱手,“那就先謝過王爺。”
“不用謝!”
頓了頓,唐王又說道:“關於宋安然,那死丫頭太可惡,本王不能這麼輕易地就放過她。”
顏宓眼睛微微眯起來,唐王想要反悔?
顏宓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唐王自顧自的說道:“誰都不嫌糧食多。既然顏公子都說四海商行有源源不斷的糧食供應,那就先讓四海商行以低於市場價五成的價格,給本王三十萬斤糧食。”
顏宓內心大怒。他一直關注着四海商行。據他所知,前幾天宋安然剛下令張治,每月多運三十萬斤糧食到京城。
雖然誰都沒有明說,但是大家默契天成。這三十萬斤糧食,宋安然分明是給他準備的。
宋安然不願意和他直接面對面做生意,卻不介意將三十萬斤糧食賣給中間商。
如今唐王開口就是三十萬斤糧食,還要低於市場價五成,這分明就是打劫,甚至比打劫還要兇狠。
唐王此舉,分明是在挖他顏宓的牆角。
顏宓這麼高傲的人,如何能夠忍受這樣的事情。他看中的東西,從來都是他從別人手裡搶過來。別人想搶他看中的東西,那就是在找死。
即便對面坐着的人是堂堂王爺,顏宓也絲毫不懼。若有可能,他都想一刀宰了唐王。哪管唐王和他們圈子的利益是不是一致的。
顏宓寒着一張臉,直接說道:“王爺這是獅子大開口啊。我可以明確回覆王爺,三十萬斤沒有,三萬斤倒是有可能。而且必須以市場價購買。”
唐王的表情頓時就冷了下來,“顏公子這是不給本王面子啊!”
顏宓面無表情地說道:“王爺的條件太苛刻,不用和宋安然談,我就可以代她拒絕。總之利弊我都和王爺說了,殺了宋安然對王爺沒有一點好處。”
“本王不殺她,本王就困着她。讓她在王府別院住一輩子。”
顏宓面露嘲諷之色,“王爺確定要和晉國公府作對?”
唐王蹙眉,“顏宓,你這小子不要太囂張。你還代表不了晉國公府。”
“王爺可以試試看。你壞了我們晉國公府的大事,你說我能不能代表晉國公府。”
“哦?晉國公府的大事,莫非也和糧食有關?哈哈……顏公子爲什麼不早說。我們利益一致啊,你早一點說,本王早就放過了宋安然。”
顏宓哼了一聲,表示不滿。
唐王笑眯眯的,“三十萬斤的確有些爲難人。那就十萬斤吧,比市場價低五成。”
顏宓面無表情地說道:“五萬斤,再多沒有。”
唐王放鬆身體,靠在椅背上,“四海商行有多少糧食,能賣多少糧食,可不是顏公子說了算。顏公子不如先去問問宋安然。說不定宋安然爲了出去,會一口答應這個條件。只要宋安然能滿足本王的要求,本王馬上放了宋安然。”
顏宓目光冰冷,毫無遮掩的刺向唐王。
唐王暗自惱怒,好個顏宓,膽大妄爲。
顏宓站起身,“讓人帶路,本公子這就去見宋安然。”
“來人,帶顏公子去內院花廳。”
宋安然安坐花廳,手捧茶杯,神情平靜。
門外響起腳步聲。宋安然朝門外看去。
是她眼瞎了,她怎麼會看到顏宓。
顏宓冷着一張臉走進花廳,來到宋安然面前,“看傻了嗎?連本公子都認不出來。”
宋安然有股無名火,顏宓就是嘴太欠。
宋安然挑眉,問道:“顏公子怎麼會在這裡?這麼閒!”
顏宓哼了一聲,“我爲什麼會在這裡?當然是爲了救你。你真以爲本公子很閒嗎?”
“你來救我?”宋安然悚然而驚,“什麼目的?”
“什麼什麼目的?”顏宓一臉嫌棄地看着宋安然。
“你救我的目的。”宋安然纔不相信,顏宓原來是個好人。顏宓做事,肯定是帶着目的的。
顏宓突然笑了起來,笑得美如花。
宋安然不爲所動,死死地盯着宋安然。
顏宓則步步緊逼,宋安然節節後退。
退到桌子邊,結果顏宓直接給宋安然來個桌咚。
宋安然被顏宓壓制得只剩下一個小小的空間。
宋安然想要反抗,顏宓突然正經起來,說起正事。
宋安然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然後就忘記了反抗這回事。
顏宓在心頭得意一笑,小樣,還敢和本公子鬥。
“宋安然,你前兩天下令張治,讓他每個月多運三十萬斤糧食到京城。這個人情,本公子認下。看在你是我的供貨商的份上,本公子勉爲其難救你。”
宋安然連連搖頭,“那些糧食可不是給你的。你別自作多情。”
顏宓挑起宋安然的下巴,“幹什麼嘴硬?其中名堂,你我心知肚明。這點默契,相信我們還是有的。所以你不用懷疑本公子救你,還有別的目的。”
宋安然眨眨眼,依舊懷疑顏宓的用心。
顏宓哼了一聲,“這世上能讓本公子親自出手相救的女人,你是第一個。宋安然,你別不識趣。本公子都沒嫌棄你,你竟然敢嫌棄本公子。
惹怒了本公子,本公子讓你吃不了兜着走。還是說,你還指望着秦裴來救你?就秦裴那個莽夫,你認爲他有什麼辦法救你?將你偷出去嗎?”
宋安然挑眉一笑,“至少秦裴那張嘴,沒你這麼欠揍。”
“蠢貨!本公子還以爲你和別的女人不同,沒想到一樣膚淺。男人嘴裡說出的話,你會相信?就因爲秦裴對你客客氣氣的,你就認爲他比本公子好?”
宋安然眨眨眼,顏宓這是在嫉妒秦裴嗎?
“你那是什麼眼神?本公子會嫉妒秦裴,簡直是笑話。拼家世,拼才學,拼聰明才智,拼名聲,本公子能甩秦裴十條街。秦裴有什麼地方值得本公子嫉妒?
就秦裴那個蠢貨,有家世有資源有條件,卻不知道利用,還做出不屑一顧的樣子。以爲靠着自己打拼,就能超越鎮國公府幾代人的積累,簡直蠢得無可救藥。
不僅蠢,還自大。若是本公子和他換一個身份,本公子一定會無所不用其極,將鎮國公府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上。鎮國公府從上到下,全都要聽本公子的話,全都由本公子一言決生死。”
真是狂妄強硬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偏偏宋安然就吃這一套。
因爲他們是同類人。都想權柄在握,都想掌控一切,都想一言決人生死。
宋安然在顏宓身上聞到了同類的氣息。
兩人不同的地方在於,宋安然表現得更溫和,用溫和的表象掩飾強硬的手段和她的野心勃勃。顏宓則表現得冷酷,冷酷到他做任何事情,在別人看來都是理所當然。
宋安然深吸一口氣,對顏宓說道:“讓我起來。”
顏宓笑了,“現在知道本公子比秦裴好十倍不止吧。”
“那又如何?”宋安然神情冷漠,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顏宓卻很滿足,也不計較宋安然的態度。
他放開宋安然,然後說道:“唐王願意放了你,不過你要答應他一個條件。以比市場價低五成的價格,賣十萬斤糧食給王府。此事就算了結。”
“唐王是在搶劫嗎?”宋安然心頭大怒。
顏宓哼了一聲,“原本唐王想要三十萬斤糧食。還是本公子據理力爭,才降到十萬斤。宋安然,你到底答不答應?”
“我現在還有得選嗎?”宋安然一臉惱怒之色。
顏宓說道:“那本公子就當你答應了。”
宋安然嗯了一聲,人爲刀俎我爲魚肉,暫且忍他一忍。等到將來,她總有機會報復唐王。
顏宓接着又說道:“我幫了你這麼大的忙,宋安然,你打算怎麼謝我?”
“顏公子什麼都不缺,我好像沒什麼可謝的。”宋安然一臉笑意。
“你可真是一點都不客氣。”顏宓哼了一聲。
宋安然笑笑,顏宓主動幫忙,她幹什麼要客氣。
顏宓指着宋安然,“本公子聽說你棋藝很好,連聞先生都輸給了你。本公子想試試你的棋藝,到底有沒有傳聞中那麼好。如果本公子贏了你,也就代表着本公子可以贏下聞先生。”
宋安然挑眉一笑,帶着看好戲的味道,“原來顏公子在聞先生那裡,也吃了閉門羹。”
“哼!”顏宓對此極爲不滿。更不滿宋安然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從來都是他看別人的好戲,哪裡輪到宋安來來看他的好戲。
顏宓也不和宋安然廢話,直接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宋安然掙扎,“放開我!”
“你再亂動,小心我將你丟出去。”顏宓不僅不放手,反而抓得更緊。
宋安然瞪着顏宓,要不要這麼過分。男女授受不親,不懂嗎?
顏宓一臉傲嬌,本公子就是不放手,你又能如何。
宋安然抓心擾肺,好想打顏宓一頓啊。爲什麼會有人總是喜歡做一些討打的事情。
宋安然反抗無果,只能任由顏宓握着她的手。
顏宓拉着宋安然朝花廳外走去。
侍衛們伸手阻攔,“王爺吩咐了,宋姑娘不能離開這裡。”
顏宓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顯得極爲可怕,“滾!”
一聲“滾”,竟然讓四個侍衛膽戰心驚。
然後顏宓就帶着宋安然,順利離開了花廳。
宋安然回頭,看着可憐的四個侍衛,遇到顏宓這個大魔王,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顏宓帶着宋安然,直接去見唐王。
“王爺,事情已經談好了。宋安然,你告訴唐王,四海商行會以低於市場價五成的價格,賣十萬斤糧食給王府,對嗎?”
在進門的時候,顏宓就主動放開到了宋安然的手。
宋安然一邊偷偷活動着痠痛的手腕,一邊說道:“是!一個月內,四海商行會以低於市場價五成的價格,賣十萬斤糧食給王府。只限這一次。”
宋安然在這條合約上加上了期限和次數,免得唐王府貪得無厭。
唐王哈哈大笑兩聲,“宋姑娘果然是不肯吃虧。放心吧,本王爺也是有信用的,一個月就一個月,只限這一次。”
“多謝王爺。”宋安然躬身道謝。
心裡頭卻大罵唐王貪婪,無恥。
宋安然厭惡唐王,厭惡王府別院,厭惡這裡的一草一木。她是一刻都不願意停留。
和唐王談好了條件後,宋安然就提出告辭。
唐王很識趣,沒有挽留宋安然,也沒有挽留顏宓。
於是宋安然跟着顏宓,一起走出了王府別院的大門。
大門外,秦裴正在等候。他估算着時間,如果超過半個時辰,顏宓和宋安然還沒有出來的話,他就翻牆進入王府別院,強行將宋安然帶出去。
就在他的耐心即將用完的時候,王府別院大門打開,顏宓和宋安然依次從大門內走出來。
秦裴頓時鬆了一口氣。這個時候他才發覺,自己竟然在緊張。
見到秦裴,宋安然一點都不意外。
她朝秦裴走去,鄭重說道:“多謝!雖然你沒能幫上忙,不過還是要謝謝你能過來。”
秦裴拿眼上下打量宋安然,“唐王沒有爲難你吧。”
宋安然搖頭,“他沒爲難我,只是敲詐了一筆。”
秦裴微蹙眉頭,“是因爲糧食?”
宋安然沒有否認。
秦裴當即就說道:“你那糧食生意,不如早點關門。你一個姑娘家,參與到這種事情當中,沒好處。”
宋安然微蹙眉頭,問道:“那請問秦大俠,姑娘家該做什麼事情?或者將範圍縮小一點,我該做什麼事情?”
秦裴說道:“做你該做的事情。”
宋安然冷笑一聲,“我現在做的,就是我該做的事情。秦大俠,秦公子,如果我真的按照你的要求做個二門不出,大門不邁的大家閨秀,這會你就見不到我。
算算時間,這會我要麼在錦衣衛大牢裡,要麼就在流放的途中。真到了那會,秦大俠會伸出援助之手嗎?”
秦裴蹙眉,沒吭聲。
宋安然就繼續說道:“俗話說得好,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與其相信這個世間有公道,相信這個世上有好人,不如相信自己的頭腦,相信自己的雙手。指望別人開恩,不如自己掌握主動權。糧食,就是我的籌碼。這筆籌碼,總有一天會轉變成主動權。到時候,秦公子不要太羨慕我。”
“你很有自信,本公子喜歡。”顏宓突然說道。
顏宓站在一旁,又朝秦裴哼了一聲,表示不滿。
“宋安然,現在你該知道秦裴是個什麼樣的人。他這種人,表面看起來還算不錯,但是絕對不適合你。你的想法和他的想法,完全是南轅北撤。宋安然,我們纔是一類人,你不應該拒絕我。”顏宓擲地有聲地說道。
宋安然挑眉一笑,“顏公子的意思是,我應該嫁給你?”
顏宓表情嚴肅地說道:“不需要嫁給我。你只需要加入我們的圈子,站在我的身後,我自會替你遮風擋雨。這京城上下,只要本公子能去的地方,你都可以隨意。凡是有人得罪了你,本公子幫你處理。條件這麼好,宋姑娘若是拒絕,那本公子真要重新認識你。看看你是不是個蠢貨。”
秦裴心中莫名生出惱怒之意,“顏宓,這是我和宋安然之間的問題,不需要你來插手。還有,當着我本人的面,詆譭我,你真以爲我不敢動你?”
顏宓眼神輕蔑,“秦裴,被本公子戳痛了痛腳,對嗎?本公子就是不喜歡你這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有本事你就來動我嗎?本公子就站在這裡,等着你來。”
秦裴手持刀柄,緩緩往外抽動。
眼看着兩個男人就要打起來了,宋安然趕緊說道:“慢着,我還有話要說。”
顏宓和秦裴都一臉嫌棄地看着宋安然,兩張臉都寫着同樣的內容:多事的女人。
宋安然一臉鬱悶,心裡吐槽,兩個愚蠢的男人。在王府別院大門前打架,真以爲是聰明人會幹的事情嗎?就算真的要打,也該找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地點就定在荒郊野外。
宋安然先對秦裴說道:“秦公子,你我之間有交情,也有矛盾,很顯然在某些事情上的看法也存在着極大的差異。不過我依舊要感謝你,謝謝你能在我危難之際,出手幫我。至於我們之間的差異,你有你的看法,我有我的處事原則,我希望我們能夠求同存異,不要將自己的想法強加於對方身上。”
接着宋安然又對顏宓說道:“顏公子,今日多謝你仗義相助,救我出狼窩。不過我這人喜歡站在頂峰,喜歡掌控一切。不喜歡站在別人的身後,看着別人做老大,自己只能做小弟。所以,你的好意我只能心領。我們之間,還是保持原來的關係比較合適,對大家都好。”
顏宓微微眯起眼睛,說道:“拒絕我,不會有任何好處。”
宋安然輕聲一笑,“拒絕你,也不見得有壞處。”
秦裴見顏宓吃癟,當即咧嘴一笑,笑得特別得意。
顏宓狠狠瞪了眼秦裴,“秦公子,我們不如約個時間私下見面,我看就十日後吧。”
秦裴雙手抱着大刀,昂首說道:“我沒意見。”
“很好!”
顏宓冷哼一聲,又問宋安然,“宋姑娘,想不想長長見識?本公子願意帶上你。”
這是帶你裝逼帶你飛的節奏嗎?
宋安然連連搖頭,兩個男人打架有什麼好看的,有這時間,還不如拿來吃吃喝喝,睡美容覺。
顏宓牙痛,宋安然怎麼就這麼不上道。
他第一次主動提出帶個姑娘一起玩,結果這個姑娘還不給面子。不僅不給面子,還一臉嫌棄。
顏宓覺着自己被傷了自尊。
“宋安然,你確定要拒絕本公子?”顏宓怒問,臉色發冷,能將人凍死。
笑話!她當然要拒絕。
宋安然點頭,“我很忙,就不參與你們之間的聚會。”
顏宓咬牙切齒,很好,非常好。宋安然再一次的惹怒他。
顏宓直接放話,“宋安然,你會後悔的。”
宋安然卻笑道:“我從來不做後悔的事情。就算事後證明是錯的,我也會堅持到底,不會說一句後悔。”
真是死鴨子嘴硬,讓人恨得牙癢癢。
秦裴雙手抱臂,一臉看好戲的樣子。
“顏宓,爲難一個小姑娘,可不是君子之道。你身爲京城四大公子之首,不會這麼不要臉吧。”
話語中濃濃地嘲諷,奚落。
顏宓一扭頭,目光如刀如劍,直接朝秦裴刺去。“秦大公子總是喜歡英雄救美,彰顯自己的俠義之風。只可惜,玩的都是別人玩剩下的。本公子奉勸秦大公子,趕緊將你臉上的鬍子剃了,那樣只會顯得更愚蠢。”
宋安然暗自偷笑。顏宓顯然沒見過秦裴沒鬍子的模樣。如果見到了秦裴的真面目,顏宓那張嘴,不知會說出多難聽的話。到時候,估計秦裴會被氣得吐血。
秦裴先是不動聲色地朝宋安然瞥了眼,然後才說道:“顏公子,你今天很閒嗎?竟然有閒情逸致和我聊天。還是說你在嫉妒我?”
“呵呵……”
顏宓直接冷笑兩聲,“本公子會嫉妒你,你算哪根蔥?”
秦裴又掃了眼宋安然,“嫉妒我和宋安然更親密!”
宋安然一臉懵逼,兩個大男人爭鬥,不要將她牽連進去,好不好!
顏宓突然朝宋安然看過來,然後走到宋安然身邊,伸手擡起宋安然的下巴,左右打量。
秦裴眼睛一眯,帶着駭人的光芒,隱隱有殺氣散發出來。
顏宓冷笑一聲,不動聲色的瞥了眼秦裴,然後若無其事地說道:“就宋安然這樣的,送我我也不要。我又怎麼可能因爲宋安然而嫉妒你。”
宋安然一把推開顏宓,揉揉發痛的下巴,“顏宓,你別太過分。我雖然感激你救了我,可是不代表你可以對我爲所欲爲。”
顏宓微蹙眉頭,他發現自己竟然失去了冷靜,竟然爲了一點小事情和秦裴爭鬥。簡直是見鬼了。
更讓他惱怒的是,他竟然覺着自己之前對宋安然,的確有些過分。
他是顏宓,是堂堂晉國公府嫡長子,從來不需要在意別人的感受。可是他卻開始在意宋安然的感受。
這不是一個好兆頭,他要乾脆利落地斬斷這種苗頭。
於是顏宓沉默不語,直接上了自己的馬車,然後走了。
留下宋安然和秦裴。兩人面面相覷,一臉無奈又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