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
直到，她終於沒有了力氣，竟然是鬆開了緊緊握住清歌的手，雖然只是一瞬，但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跌入了護城河中！
清歌淺笑着，看着洛華眼中的淚，明明是熟悉水性的他，此刻卻不想再做任何的掙扎了。或許二十年前的那個冬夜，他就應該死在這一片冰冷無助的護城河裡了。現在二十年時過境遷，面對的還是這樣的一片護城河，或許，這對自己而言，尚算是一個不錯的歸宿吧。
他輕輕閉上眼睛，任由着波濤洶涌的護城河，將自己無情地吞噬。
“清歌！”洛華一聲疾呼，只是洶涌澎湃的東流水，在一片呼嘯聲中，很快就吞噬了這一聲無力卻哀怨的呼喊。
爲什麼？爲什麼關鍵時刻她要鬆手，爲什麼他不讓自己將他救起呢？爲什麼他要相信自己是殺死太后的真兇，爲什麼他直到墜入護城河，都帶着對自己滿滿的恨意。
“清歌！楚曦銘，我同你說，我不准你有半點的事情。”洛華衝着護城河滾滾江水吼到，清歌，那如仙一般超然脫俗的人兒，這護城河應該奈何不了他吧。
她輕輕淺淺一笑，“清歌，你會沒有事情的，我等你回來。那個時候，你無論帶我去什麼地方，我都跟着你。不離不棄。”
不離不棄，這是一生的承諾。
洛華輕笑，但這笑容中卻有難以磨滅的苦澀，但終究還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對，她要去護城河的下游，將清歌找回來。
往前奔了兩步，卻突然被人拽住了手，出現一張同清歌一模一樣的面容。不過洛華並沒有露出半點高興的神色，她只是輕哼一聲，“皇上，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是朕的後宮，朕出現在這什麼地方，難道還有問題嗎？”楚曦鴻冷眼看着洛華，他竟然可以任由清歌傷了她，而且還要如此滿世界地找他。
她對清歌的在乎，無疑是觸怒了他的底線。
“沒有問題。”洛華輕聲一笑，“只是，我現在有事情要離開了。還請皇上自便。”她一邊說，一邊將手從楚曦鴻的手中掙脫出來，清歌現在的情況十萬火急，她可不能在這個地方耽擱了。
“你給朕回來。”楚曦鴻到底力氣大，只一帶，洛華就進了他的懷裡，他微微皺着眉頭，“華妃，你現在身體有傷，還身懷六甲，這個時候你要去什麼地方呢？”
他心中妒忌的
怒火都要噴涌而出了，這個女人真不識好歹，竟然當着自己的面，要去找另外一個男人。
“我要去找他。”這五個字，洛華說得異常堅決，甚至於都沒有帶半點的遲疑，她靜靜地看着楚曦鴻，看着他額頭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出來。
她要去救清歌的性命，纔不管會不會激怒眼前這個男人。
“朕，不許。”楚曦鴻握住洛華的手腕，卻怕傷了她，不敢用盡全力，但也沒有給她製造半點的機會。“你要去找他，除非朕死了。”
“我就當你已經死了。”洛華看着楚曦鴻，一字一頓地說道。
一句話，徹底將楚曦鴻心中的怒火完全激發了出來。他寒着一雙眼眸，將洛華強行攬入了自己的懷中，“華妃可真是不近人情，淮王的生死，朕也非常關心，朕會讓人去尋他的。”
“長孫國舅，你出來吧。”楚曦鴻輕笑，洛華這才注意到楚曦鴻是同長孫無遜一道過來的，他一直立在楚曦鴻的身側，倒是沒有注意到。
“長孫無遜，你讓他放開我呀。”洛華死命在楚曦鴻的懷中掙扎，卻沒有半點的作用，而且長孫無遜，分明也沒有上前的打算。洛華才得一聲淺笑，“長孫無遜，你終究還只是楚曦鴻身邊的一條狗，一條沒有自我，讓人可憐的狗。”
是她不夠了解長孫無遜，還是說時間推移，在權勢的所迫中，當年那個古道熱腸的長孫無遜，終究是不在了？
長孫無遜恭敬地低着頭，對於洛華的唾罵，他沒有爭辯，也沒有反駁。只是平靜地接了下來。乖順地半跪在楚曦鴻的面前。
“你立刻帶領侍衛去護城河邊尋找吧。記着，太后的屍體一定要找回來。至於淮王，朕，死要見屍。”楚曦鴻非常簡單地佈置了一下任務。
長孫無遜點頭，然後退了下去。楚曦鴻的意思非常明顯，他是一定要清歌死了，不然，爲什麼不在話語前，多加一句，生要見人呢？
洛華望着長孫無遜遠走的背影，心中還是有些不放心。於是擡眸看向楚曦鴻，“帶我一道去護城河，看不到他，我不會安心的。”
楚曦鴻輕笑，將洛華的下顎擡起，“放心，等明日，你看到他屍體的時候，一定會安心的。”
一句話，讓洛華如置冰窖。
洛華咬脣，看着這個心狠如豺狼虎豹的男人，眼中的苦澀更甚。似乎從一開始，她同楚曦鴻之間，就沒有過過一天太平快樂的日子，似乎，每一次
，他都喜歡將自己重傷。然後等着傷口自己慢慢癒合，再即將完全好轉的時候，再深深捅上一刀，棄之不顧。
她已經不會再對面前的男人抱有任何的幻想了。楚曦鴻就是一隻刺蝟，離得越近，只會讓她遍體鱗傷，他身上所有的鋒芒，都是傷她的利刃。
她還是會留在他的身邊，卻說不出來是因爲什麼而留下了。
不過，不是現在。爲了清歌最後的一絲生機，她一定要逃離他的懷抱。
狠狠一腳，踩在楚曦鴻的腳上，趁着他吃痛的功夫，洛華往前跑了幾步，可到底還是被楚曦鴻捉住了。他握着她的手，一雙眼睛滿布血絲，“你是朕的女人，你就這麼着急着要逃離我的世界嗎？”
質問，控訴。
“是。”洛華直面望着楚曦鴻，聽着護城河中澎湃涌動的江水，“聽着，你若再不放手的話，我就從這裡跳下。這樣，我會更快找到他的。”
她的眼眸異常堅定，讓人相信，她絕對是說得出，做得到。
楚曦鴻倉促間只能放手，不可置信地看着洛華，“那個男人在你的心裡就那麼重要嗎？朕問你，同清歌比，你的心裡就沒有朕位置嗎？”
洛華停下，將手放在自己的心上，“曾經，我的心裡，是滿滿的你。可卻是皇上親手一點一點，將你從我的心裡挖出，讓它遍體鱗傷。所以對不起，現在這裡，已經沒有你的位置了。”
“那麼他呢？”楚曦鴻歇斯底里地衝着洛華嘶吼，她果然是最瞭解自己的女人，知道如何用一句話徹底將他激怒。
“他現在，是我的一切。”洛華微微上揚嘴角，當她面對楚曦鴻的時候，這句話並沒有半點的遲疑。彷彿，已經在心中思考了千遍萬遍。
然後，她轉身離開。身形漸遠，楚曦鴻停在原地，似乎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她或許永遠都不會回頭了。
“等等。”他終究還是開口。只是洛華的身子突然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栽了下去。
今晚，她早就是精疲力竭。在經歷那麼多事情之後，身懷六甲，身上有傷，心中有傷，她早就已經無力支撐了，終於是倒在了一片茫茫的雪裡。
楚曦鴻幾步奔走到洛華面前，小心地抱起那已經遍體鱗傷的她，見得一衆侍衛經過，連忙讓他們去叫御醫，順帶着讓護城河下的長孫無遜過來一趟。
洛華的情況不容樂觀，還是需要這皇城最好的大夫，來走上一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