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本沒有鬼神，只是壞事做多，就怕會遇到鬼，遭到報應。長孫紫凰這一路，可沒有少做壞事，她步步爲營，將所有人都當做了手中的棋子籌碼。
只是不知道有一日她會不會感到寂寞，因爲從來就沒有一個人，可以懂得她的心。
她竟然閒逛到了南靖宮，這處皇宮中僻靜的廢墟，作爲囚禁人犯的處所，這裡清冷得厲害，從來不是她這樣身份的人，可以進來的。
長孫紫凰又看了看那個蒙上了些灰塵的匾額，微微覺得好笑，自己如何逛到這樣的地方來了。她又不是洛華，何以對這地方，還抱有半絲留戀。
悵然笑過之後，就準備離開。卻見得一人負手，立在南靖宮的院子裡。背對着她，身形倒是非常熟悉。
竟然是一襲白色的長衫，卻失了昔日淮王的風骨。長孫紫凰猶豫了半響，到底是走近，一聲，“淮王？”
男子轉身，那模樣同淮王如出一轍，只是黑沉着一張臉，讓長孫紫凰在一瞬就明白了。他，是楚曦鴻。
也是，倘若清歌還活着的話，那就是真的見了鬼。長孫家秘製的毒藥，她一向都知道有多厲害。算不上見血封喉，但永遠不可能留下一個活口。
“你怎麼在這裡？”楚曦鴻皺眉，他本來聽得女子的腳步聲，還帶着些許的期待，知道整個皇宮中，也只有這一處地方，讓洛華留戀了。所以，她倘若在皇宮裡，定然是要回來的。
他才一有空就來這裡，等着那個女人回來。卻沒有想到，等到了一個萬不該出現的長孫紫凰。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沒有得到長孫紫凰的回答，楚曦鴻就像是一個秘密被窺伺到了的孩子一般，衝着她一聲怒吼。帶着九五之尊的氣急。
她是他的後，是三宮六院的管理者，這南靖宮雖然偏僻，但爲什麼她就不應該來了呢？長孫紫凰輕笑，睫毛微微往上一揚，這個動作很小，但楚曦鴻看得明白，她分明就是在挑釁。
“那臣妾想要請問皇上，臣妾這皇后，應該出現在什麼地方纔對呢？”雖然手上沒有了赦殺令，但長孫紫凰面向楚曦鴻的時候，並不會感到怯弱。別人懼怕這君王是因爲對他不夠了解，但長孫紫凰知道，他的死穴在什麼地方。
那便是洛華。一個，她也在忌憚的名字。
“以前朕不知道。以後，那會是你的家。”楚曦鴻的目光，望向不遠處的宮殿。那處冰冷的宮牆，蕭條的走廊。長孫紫凰順
着他的目光望去，只一眼，她就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了。
冷宮。
他在開什麼玩笑，那裡怎麼可能成爲她的家。她要的是睥睨天下的女尊，怎麼可能守着清冷的宮殿過日子呢？
那樣的生活，還不如死了算了。
“皇上，你不會那麼對臣妾的。”長孫紫凰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彷彿剛纔楚曦鴻不過同她開了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她往前走了走，同楚曦鴻之間，只剩了一個人的距離。對於她的靠近，君王只是冷哼了一聲。
她懂他的意思，不是厭惡，而是不在意。沒有了赦殺令的她，難道活在宮中，只是作爲一個引出洛華的棋子嗎？
倘若只是這般，她何以甘心。
“皇上，做個交易吧。”長孫紫凰的口吻，像極了之前的那次。她用赦殺令，換了洛華女兒的性命。
楚曦鴻微眯着的眼睛一下子睜開，但旋即一聲輕笑，邪魅着一雙眼睛，將長孫紫凰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你還有什麼籌碼，值得同朕交易呢？”
他好笑地看着長孫紫凰，她還能夠拿得出什麼同自己交易呢？沒有了赦殺令的她，連苟活安生的辦法都沒有，現在竟然在這裡同自己大談條件。
她還真是天真了。
“你爲什麼不先聽聽，臣妾打算要什麼呢？”長孫紫凰又往前走了一步，她的臉，幾乎已經貼近了楚曦鴻的胸膛裡。
楚曦鴻戒備地看了她一眼，雖然知道她現在已經沒有能耐翻天了，但心中或多或少，還是有些不舒服。
長孫紫凰在宮中的一日，便是如鯁在喉。但這根魚刺，也只能讓洛華來替他剔除。
“你打算要什麼。”不露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他不喜歡長孫紫凰對自己的太過親近。可實際上，她卻是他的妻子。
“一個孩子。”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說得非常簡單，“皇上，這對於你而言，是非常簡單的事情吧。倘若你可以答應我的話，我可以告訴你赦殺令的口號。有了它，你還會忌憚旁的力量嗎？”
“你就不怕朕得到了之後，會殺了你嗎？”長孫紫凰可不笨，這一層她定然是想到了，所以楚曦鴻現在很想知道，她的答案。
“你不會的。”長孫紫凰輕笑，她既然敢如此要求，自然已經做好了必要的打算。“你也的確需要一個孩子，繼承皇位。而且，這後宮當中，還有旁的女人，願意爲你生孩子嗎？”
楚曦鴻身子一顫，倒不是因爲長孫紫凰這話，他
只是想起洛華眼中的絕望。他親手殺死了他們的孩子，以後洛華還會同自己生孩子嗎？
只怕是不會了。
他的確急需有個孩子，在江山動盪的時候作爲自己的依靠，但這個孩子，絕對不能是長孫紫凰的。
“你要做鉤弋夫人嗎？”他的嘴角劃過一抹冷笑，“倘若你願意的話，朕或許會考慮成全你。”
鉤弋夫人，劉徹的妻子。她的兒子倒是做了太子，但就在宣佈的那一天，她就被處死了，以保證幼帝不會被太后干政。
“我不介意。”她從來走一步看一步，只要有了這個孩子，所有的事情，都有轉圜的一日。
“可我介意。”楚曦鴻就知道長孫紫凰會點頭，於是一字一頓地說道，“朕寧可沒有孩子，也不願，這太子是從你的腹中鑽出。”
想要做太后？下輩子吧。
“你連赦殺令的口令也不想要了？倘若沒有赦殺令，你用什麼同楚曦霖、楚瀚天他們鬥？我只是不過是要個孩子，你不覺得這筆買賣非常划算嗎？”
她以爲楚曦鴻是精明的生意人，一定會像上次一般，答應自己的要求。可這一次，楚曦鴻卻拒絕得異常乾脆。
甚至於，沒有半點猶豫。
“赦殺令已經不在朕手上了。”楚曦鴻說得異常輕鬆，帶着濃濃戲謔的語氣，“倘若朕沒有猜錯的話，他現在應該已經到了洛華的手中。”
洛華？
“怎麼可能？”她又聽到這個讓自己害怕的名字，長孫紫凰整個身子都是顫抖了起來，“皇上，你同臣妾說清楚，這東西，怎麼可能到了洛華的手上。”
這個女人，果然是自己最大的敵人。無處不在，陰魂不散。
楚曦鴻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這個問題，他很願意爲長孫紫凰作答，“你前些日子不是讓在御花園舉行了一場法事嗎？洛華就是那個時候混進來的。她到了朕的大殿上，拿走了赦殺令。”
多麼簡短的一段陳述，卻讓長孫紫凰整個身子戰慄得厲害，她咬牙切齒，“皇上，只怕你是故意將赦殺令留給洛華的吧。”
她很瞭解楚曦鴻，也很瞭解洛華。倘若赦殺令到了她的手上，自己斷然沒有活路。
楚曦鴻點頭，他的皇后，是多麼聰明呀。
“你怎麼可以這樣，你知道赦殺令有多重要嗎？”長孫紫凰幾近癲狂。
楚曦鴻點頭，“她想要，朕就給她了。重要不重要，這根本就不是問題的關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