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腸（1）
“你可知道，這一刻的你，如同魔鬼！”冰冷冷的聲音從那火光的中央響起，澆熄了綰凌心中那最後一刻的溫暖。
在火光照應下的容色，賢妃綻放出了一抹絕地逢生的笑顏，她想要上前呼救，卻被綰凌更加用力的一拽，將頭髮繼續緊緊的緊拽在自己的手中。她的眼中並沒能看到其他，只有那站在萬人中央的楚曦鴻。
“你的每一句話，都能夠決定我的生死，這個你可知道？”她撕碎着自己的心，如同一點一點的粘上的樣子，一碰就會碎。“我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天會從你的口中說出嫌棄我的話來！”
綰凌無法釋然，更加無法原諒，“你的心已經被別人偷走了，你不再是我當年的楚曦鴻，……”她流着淚說道，卻是一邊抽出手，在賢妃的髮際之間摸索着，樸素的銀簪從她的髮際之間抽取而出，她只將那尖銳的一端牴觸在賢妃的喉嚨口處。
楚曦鴻看到賢妃此時痛楚的神情，他不得不退讓，“綰凌，放過她吧，她現在有孕在身，當是放過那孩子，那畢竟也是，朕的骨血！”他輕輕的說着，綰凌此刻萬念俱灰，他也知道不能夠再刺激她一下。
“我呢，你幾曾可憐過我？”她睜着淚眼，看着這周圍圍繞在這周邊的侍衛，她笑了出來，無比的諷刺，“你就連我的存活你都得偷偷摸摸的，這裡都是你的死士，你可敢帶我到皇城的高處，向着天下人喊，‘我就是你的妻子，綰凌’，你可敢？”
她的話如同是一把利劍牴觸在楚曦鴻的心口，她在要求他此生都無法做到的事情，“綰凌，朕此生負你，你不要再逼朕了好嗎？”他的青筋在隱忍着。
在這麼多年的冷宮悽楚之中，楚曦鴻怎麼也沒有想到，當年那個柔弱似水的女子，今日會變得這付模樣，“哪怕你是給朕一條路走，你想怎麼樣都行，但是，你只能是朕的母妃！”
只能是朕的母妃！
這話如同針扎一般，“我畢生，就只有這麼一個要求，我只想堂堂正正的做你的妻！”
“你是我的母妃，這
輩子都是，死了你也得睡在父皇的陵寢邊，我們是不可能的了，你清醒清醒好嗎？”在這一刻，楚曦鴻也忍不住的咆哮了。
所有的希望如同一池驚破了好夢的水，漣漪不但沒有絲毫消停的時刻，反而激盪起無邊的水花，越發的波濤洶涌。
“你逼我的！”綰凌的絕望在最後一刻反彈，她將那尖銳的一頭觸進賢妃的血肉當中，那漸漸劃破的肌膚，鮮血滲透了出來。
“綰凌，……”聲音在火光之中倍顯淒涼，他不知道該用什麼言語安慰她，包括安慰自己。
“你後悔了是吧！”她一邊拖拽着賢妃，一邊卻往着楚曦鴻的眼前走去，那圍繞着的軍隊沒有楚曦鴻的指令，不敢上前，只能綰凌向前走時，軍隊隨之往後退，變成了一付可笑滑稽的對峙場面。
“你現在巴不得當年沒有救下我了是吧，……”她的步伐一步步的帶着賢妃朝着那最爲人多的地方走去，“我偏偏不，我就是要在萬人的面前，宣佈我的身份，宣佈當年你父親做下的醜行，讓世人看看這所謂輝煌的皇家表面，裡面是多麼的骯髒不堪！”
在那漸行漸遠的身影當中，楚曦鴻下不了手，一路跟隨着綰凌的步伐，來到那晨鐘暮鼓的鐘樓邊上，那是整個皇宮中最爲矚目的地方。
她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這個地方，讓天下人都看到。
當太后也被驚動到此的時候，她那蒼老年邁的聲音幾乎是哭號着出來的，“皇兒，你早該聽爲孃的話，這女人留着是個禍害，禍害了你，禍害了你的江山的，你偏偏不聽，偏偏不聽！”
太后頓胸錘首，看着這女子此刻拖拽着賢妃將這一大票人引到這個地方上來，她只知道，這下就想要隱瞞也是不可能的了，明天一旦上朝，整個朝堂上，都會知道當朝天子私下扣藏了先帝的妃子多年。
太后一旦想到此，忍不住暈厥，跟隨而來的洛宸扶住了她，口中在安慰着太后，眼光卻時不時的瞥往那鐘樓上那慘白的女子。
他不可能有印象的，只是此刻看太后的容顏，則是這個女子絕不能夠再活在這世上，只是，……皇
上卻不忍心！
“天下人呢，在哪裡，我就是要讓天下人都看看，你們這都是什麼嘴臉，……”綰凌的聲音在夜色中放飛着，她拉着賢妃，“我要看看你是要你的賢妃，還是要保住這皇家的名聲。”
她俯瞰着鐘樓的下方，將賢妃的頭按在鐘樓的欄杆上面，“我當年所受的苦，我今日要一併找回來，你父皇是什麼樣人面獸心的禽獸，你們統統知道的，可是你們就是不敢說，我該是你楚曦鴻的妻子，我就是你的妻子，可是我卻成爲了你的母妃……”
她的話讓太后再次感到陣陣的暈眩，“亂了，天下亂了，……”太后哭喊着，來到擡着首呆呆看着鐘樓上方的楚曦鴻身旁，扶着他的肩膀搖晃着，“皇兒，召來弓箭手吧，賢妃母子不要了，那個女人留不得呀！”
楚曦鴻閉上了眼睛，他也在這痛苦之中彷徨的掙扎着，這個女人，將他逼迫到這樣的地步，他卻依舊只能在這裡呆呆的看着她，無計可施。
“他不會聽你的話的，我太瞭解他了，他欠我的那麼多，就算是死，他也只會愧疚於我……”在鐘樓上的綰凌出聲制止了太后。
太后越聽越是氣氛，看着楚曦鴻的無動於衷，她徑自道，“好，你捨不得，我來下令！”
“母后！”在太后轉身的那一剎那，楚曦鴻卻是朝着太后跪了下去，“母后，求你別管了好嗎，回您的鳳儀殿去，兒臣自有主張。”
“你有主張，……”太后不可置信的看着楚曦鴻，“你還能有什麼主張，她不會要別的，她只要你，你，……”太后的話說到了一半，卻是突然氣的顫抖的指着楚曦鴻，“你難道要做那不仁不孝之君嗎？”
說罷，她卻是一巴掌煽在了楚曦鴻的臉面上。
“還欠誰，我看看，還有誰欠我的，我今天要一併討回來！”在鐘樓上的綰凌看着這下方的人頭攢動，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這是她這輩子最得意的時刻，哪怕死，她也不想再窩囊的死在那冰冷的冷宮裡面。
“還有那個，洛華呢！”她的話在那寂靜之中響起，“她也欠我一條命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