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遜到底還是離開的密室,並沒有對洛華做出什麼越軌的事情,倒不是不敢,只是洛華最後的那句話,未免讓他太傷心了,沒有了任何的心緒。
洛華說,“你?若是以前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值得信賴。可現在的你,我只把你當成一個死人。”
長孫無遜走了,洛華暫時安全了下來。不過雙眼卻是渙散得厲害,分明是在思量旁的什麼事情。剛纔那一套,不過是爲了應付長孫無遜做的託詞,倘若要她真忘記前塵往事,從那如同牢籠中的皇宮真正抽離出來,只怕是不可能了。
倘若可能,她命懸一線時,就不會一個接着一個的噩夢,每一晚,都是宮中場景往事的閃回,若沒有辦法解決那些事情,她永遠都不可能擁有自由愜意的生活。
活着,從來都比死去更累,她沒有能死去,所以也只能活着。
微微搖頭,不知道爲什麼,她又一次想起了那條冰冷的護城河,想起了護城河之上的斷橋,在那座橋上,存着自己此生最不願意回想的傷心事。
她同清歌的刀劍相向。
她萬念俱灰地跳下護城河。
她剛纔聽長孫無遜說,護城河已經沒有了。楚曦鴻爲了找到自己,不惜背上昏君的罵名,將護城河抽了乾淨。
滿朝文武對他失望,還連累護城河沿岸數十萬黎庶受苦。
想到這裡,洛華擠出一絲苦笑,他倘若真的若此在乎自己,爲什麼要逼死自己呢?爲什麼要斷了自己所有的念想呢?
倘若這就是楚曦鴻式的喜歡,對不起,她真的受不起。
眼眶微微紅了紅,雖然洛華一再告訴自己,他已經不值得她再流淚了,可一想到那個名字,心中就是鑽心地疼痛。
她微微上揚了一下頭,不讓眼淚流下。她多希望,此時能有一個白衣少年出現在自己的身旁,輕輕開口。
“別哭了,眼淚是對月亮的褻瀆。”
她記得他的話,可再也尋不回他的人了。他已經走了,在最後的時刻,帶着深深的絕望和對自己濃烈的恨意,吞噬在無情地護城河裡。
很多個日夜,清歌都同她說護城河的冷寒,是他的身體無法承受的。他今生所有的不幸,都由護城河開始,在一個寒冷的冬夜,太后將他扔下了護城河。
洛華想到這裡,嘴角纔是浮出一層無奈的苦笑,所以,他今生所有的
不幸,也要在護城河上終究,讓他的身軀,被護城河的滾滾江水吞噬。
她並不知道,在清歌落水之前,就已經深中劇毒,活不過十二個時辰。她也並不知道。長孫無遜帶着侍衛們沿湖搜尋,幾乎掘地三尺,也沒有發現他的屍體。
彷彿,他從來就沒有從護城河跳下一般。彷彿,那個輕盈的白色影子,還存在這個世界一般。
往事過往如雲煙,壓得洛華無法喘息,她終於強迫自己不要再憶起那些傷心的往事了。
卻是起身,藉着夜明珠淡淡的光,打量着這間不大,卻是十分複雜的密室。密室裡充斥着濃烈的藥香,她雖然品不出來什麼,但也知道,這些日子,便是由這些藥香吊着自己的命,不讓她離開這個無情無義的世界。
密室的盡頭,放着一個書架,書架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書籍。洛華覺得無聊,就走到書架旁,取了一本,簡單地翻了翻。
所幸這個時代的文字,同洛華生長的時代,並沒有多大的區別。是以這本書雖然生澀,但洛華還是讀懂了不少。
這本書大抵是介紹食譜的,講求食物相剋的道理。長孫家以前鐘鳴鼎食的時候,出過大將軍大宰相,也出過花匠木工廚師和醫儒,他們都有一個非常共通的特性,就是做到了這一行的拔尖。
只是洛華手中的這本書,不知道是爲廚師還是爲醫儒準備的。亦或許,是給想做殺手的後代準備的。
因爲,在書的第一頁,說的就是殺人的道理。
殺人用刀,是最愚蠢的行徑,因爲兇器會在死者身上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再說藏匿屍體,也是一門很深的學問,最可靠的方法其實是通過食物相生相剋的原理,讓他慢性中毒,慢慢摧殘他的每一處器官,雖然是細水長流,但等到發現的時候,早就已經病入了膏肓。
如此殺人,纔是最高境界。
洛華迫不及待地繼續往下翻,卻發現這本書,變成了一本非常普通的食譜,開始介紹各種食材的製作方法。唯一不同的是,這上面介紹的菜都非常複雜,不像是家常菜,而且食材還很珍貴,估摸着也只有大戶人家和皇家才能將這些東西準備齊全。
懶懶地將書翻了一遍,差不多翻到最後的時候,洛華的眼中才重新閃現出了淡淡的光芒。她終於知道爲什麼前面要不耐其煩地講解如何做菜了。這菜單看都是一等一的美食,但倘若混在一切的話。
只會傷了
人的心肝脾肺腎,傷了五臟六腑。果然是一本很有看點的書。
洛華將書放回了原位,又抽出了一本看了起來,這長孫家的藏書好有特點,這一本是說心計利用的。每個人心裡都住着一個魔鬼,一個不願意被旁人窺伺到的魔鬼。只要抓住了這一點,所有人都可以被你利用。
看到這裡,洛華差點將書仍在了地上,這書邪得不行。她終於知道爲什麼長孫家的小孩個性都會如此奇怪了。原來這同他們從小到大看的書,有非常大的關係。看這種書長大的孩子,能不奇怪嗎?
不過現下,她一個人呆在密室裡也非常無聊,於是順着書架,一本一本地瀏覽過去,凡是覺得感興趣的,就停下來,然後細細看上兩三頁。再換一本書,似乎好久都沒有享受這樣充實的生活了。
這裡的很多東西她都不知道,而且看完之後,還非常感興趣。
終了,她將注意力放在了第一排處,一本不起眼的書上,赦殺令三個字,讓她非常感興趣。這是長孫紫凰手中,最讓楚曦鴻忌憚的力量。
但,洛華不知道。因爲楚曦鴻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公主,長孫紫凰已經將赦殺令移交到了他的手中。
只是,只有令牌,沒有口令的赦殺令,不過只是一塊廢鐵,那些令人望風而逃的死士,也不會只效忠於一塊牌子。
說起死士,讓洛華想起了那晚刺殺太后的宮女,倘若沒有猜錯的話,她一定是長孫紫凰的人。所以她才能在那個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然後又在衆目睽睽中消失。
她早就應該發現這一點了。可是已經時過境遷這麼久,她如何找到證據證明呢?只能將那本書又放了回去。
她從來都知道楚曦鴻沒有辦法指望,看來這次,也只能靠着自己的力量親自出馬了。反正,長孫紫凰欠她的東西,她自然是要一件一件地討回來。
不然,他會以爲自己是好欺負的。
突然,她聽到一陣腳步聲響起,但這腳步很是輕盈,應該不是長孫無遜的腳步聲。那麼到底會是誰,這處密室,難道還有旁人知道嗎?
洛華心生戒備。可整間密室,除了書架上的竹簡之外,再也找不到旁的防身工具了。再說,她現在身子都沒有完全恢復,如何是來人的對手呢。
夜明珠的光線雖然不錯,可以將整個密室照得亮堂,但也暴露了她的位置。洛華所幸將它藏了起來,密室頓時陷入一片黑暗當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