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鶯歌燕舞,正是一年最好的時候。清風吹拂着大明武昌府江夏縣的土地,讓人覺得十分的憊懶。前幾日下了一場小雨,低窪處還能看到淤積的雨水,臨德街的青石板路上卻已經風乾了。腳步走在石板上,發出塔塔的響聲,清脆悅耳。一個臉上長着大痦子的小廝快步的從街道里面跑出來,臉上帶着幾分驚慌的神色,不時的回頭看一眼,然後接着快步的跑去。
這時,只聽得一陣鑼鼓嗩吶的吹打聲在街道的最裡面響起,兩扇硃色的大門被慢慢的推開。十幾個壯丁便猛地衝了出來,身上全都是清一色的喜服,手裡拿着各種樂器,吹吹打打的,好不歡樂。
走在前面的兩個人高高地舉着牌子,陸府兩個字顯得氣派非凡。這些人分兩面排列,從大門裡面走出來一個老者,身上穿着大紅色的喜服,臉上帶着笑容,手中牽着馬繮繩。
棗紅色的高頭大馬,全身上下沒有一點雜色,神駿異常。馬上端坐一人,二十左右歲的年紀,身上穿着新郎的喜服,頭上帶着喜冠,胸前帶着大紅花,臉上滿是興奮的笑容。
一頂樟木雕刻的花橋跟在後面,上面“和合二仙”的浮雕一看就是出自高手匠人的手筆。金色的鑲邊更是惹人的眼球,一行人吹吹打打着向前。
街道兩旁看熱鬧的人也跟着走了,湊熱鬧的還不少,平日裡這樣的場面可不好找啊!
“陸家大少爺這是要做什麼?去年陸家大少爺不是娶親了嗎?夫人就是杭州府通遠鏢局孟家的大小姐啊!”一個人似乎剛剛到這裡,拉住一個相熟的人問道。
“這你就不懂了,聽說着陸大少爺和夫人極爲不和,要不是因爲兩家長輩定下的親事,陸大少爺說不定就不娶孟家大小姐了!”那人一臉八卦的模樣,湊到另一個人的耳邊,猥瑣的道:“據說那孟家小姐雖然長得漂亮,可是卻是一個母老虎啊!你想想,武館家的女兒,那性子野的很啊!”
一邊的人連忙贊同的點了點頭,贊同的道:“家有悍妻,也是難爲陸大少爺了,你說陸老爺是不是老糊塗了?怎麼就給兒子留下這樣一份親事?我聽說陸老爺當初上吊之前,似乎見過孟家武館的館主,說不定這陸老爺的死和孟家關係不小啊!”
“別胡說,你不想要命了,陸家老爺可是當官的,也是你能胡說的,小心被人抓進去!”一邊的人臉色頓時大變,一把拉住身邊的人,連忙四下看看,見沒人注意到這裡,才大大的鬆了口氣。
“這件事情還真有人懷疑過,不過陸家老爺後來還見過別人,也留下了遺書,與孟家確實關係不大。不過在遺書裡,陸家大少爺便和孟家定下了這門親事,並且在守孝期滿便成親了!”又有一個人插嘴了進來,臉上也是一臉的八卦。
在人羣的議論聲中,迎親的隊伍漸漸遠去了,街道上再一次恢復了寧靜。不過陸府的人卻依舊在忙碌着,進進出出的準備着,大少爺把人接回來,家裡還是要拜堂的。
陸府,位於江夏縣的臨德巷,乃是江夏當地的大族。書香門第,詩禮傳家,累世善人,在這湖州地面上十分的有名氣。經過幾代人的經營,陸府已經是湖州少有的幾座大宅,亭臺水榭,假山園林無所不包。
今天陸家大喜,整個大宅都瀰漫着喜慶的氣氛,到處都是紅色的喜子。來往的僕人臉上也都帶着喜色,進進出出的忙碌着,不時傳來管家的呵斥聲。
不過在後宅的一個院子裡,沒有任何的喜慶的味道,無論誰走過小院的門前,全都是小心翼翼的。躡手躡腳的走過,不敢向裡面看一眼,生怕驚動了裡面的人。
“小姐,姑爺去迎親了!”一個十四五歲的丫頭跑上閣樓,臉上還帶着幾分汗珠,紅色的嘴脣撇着,眼圈裡面含着淚花,似乎隨時都能掉下來。
在梳妝檯前端坐着一個少女,安靜的爲自己的化妝,似乎沒有聽到少女的話。不時的照一照銅鏡,神情專注而認真,不過她的手似乎有些顫抖,簪子插了幾次都沒插好。眼圈似乎也有些發紅,貝齒緊緊地咬着嘴脣,臉上閃過一抹倔強的神色。
“小姐,姑爺和小姐成親已經一年多了,這一年多了姑爺都沒在小姐的房裡住過。洞房那晚上姑爺就摔門而去,小姐,咱不在這裡呆了,咱們回家吧!”丫鬟似乎在忍不住了,眼淚滴滴答答的掉了下來,有些激動的對坐着的少女道。
慢慢的站起身子,少女的臉上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臉上帶着幾分無奈,苦笑着道:“玲兒,小姐有小姐的苦衷,這件事情沒有辦法和你說。今天是姑爺納妾的日子,好好的收拾一下,我們要過去見新人!”
“小姐!”玲兒似乎還要在說什麼,臉色漲的通紅,淚水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好了,玲兒不要再說了,過來給小姐梳頭!”少女又恢復了剛剛的清冷,轉身坐在梳妝檯前,看上去已然古井無波。
迎親,拜堂,入洞房,一切都顯得很和諧。整個陸府都陷入了巨大的喜慶當中,沒有人知道回到房間裡的少女,整整哭了一夜。
對於少女的感覺,陸英看起來絲毫的不在乎,彷彿她並不存在一樣。今日納的小妾叫蓮兒,出身**,自從見過一面之後,陸英似乎就被蓮兒迷住了。不但在得月樓流連忘返,最後還花了千兩白銀,爲蓮兒贖身。在整個江夏,一時被傳爲佳話。
屋子裡一個女子端坐在牀上,身上穿着嫁衣,蒙着蓋頭,那麼靜靜的坐在那裡。似乎聽到了有人走進來,女子身子一動,嬌柔的道:“是陸公子嗎?”
“還叫陸公子,你應該叫我相公!蓮兒,相公我可是想你想了好久,今天終於得償所願,真乃幸事啊!”陸英慢慢的走過去,臉上帶着歡喜的笑容,壞壞的道。
“妾身說錯話了,相公不要怪妾身,過了今夜妾身就是相公的人了,相公可要好好待妾身啊!”蓮兒的聲音越發的柔膩,彷彿要把陸英溺死在話語裡。
快步的走過去,拿起一邊的秤桿,輕輕的將蓮兒的蓋頭挑了起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嬌羞的面容,欲語還休的看着陸英,一臉的媚態。
“蓮兒,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早點洞房吧!”陸英似乎有些迫不及待,臉上帶着笑容,伸手就要將蓮兒摟在懷裡。
一閃身躲過陸英的手,蓮兒嬌笑着道:“雖然說春宵一刻值千金,不過漫漫長夜,讓蓮兒好好伺候相公。咱們先把這合巹酒喝了,然後讓蓮兒給相公露點絕活。相公,蓮兒雖然出身低賤,可是這身子可是乾乾淨淨的,這麼明媒正娶,這合巹酒說什麼也是要喝的。”
看着嬌豔欲泣的蓮兒,陸英似乎很是心疼,連忙快步的走過去。一把拿過酒杯,面容嚴肅的道:“蓮兒,我陸英能得你相伴一生,今生今世足以,再無遺憾。我陸英從來都覺得蓮兒是天下一等一的女子,孟家的野丫頭到府上來,我碰都沒碰過她。這一生一世,我陸英只愛喜歡你一個人,這一輩子只有你一個女人!”
蓮兒眼中泛着淚光,用力的點了點頭,嬌聲的道:“這一生,蓮兒有依靠了!相公,這杯酒蓮兒敬你!”說着拿起一邊的酒杯,與陸英喝起了合巹酒。
將酒杯放下,蓮兒將身子靠在陸英的身上,慢慢的訴說着自己的不容易。訴說着自己對陸英的喜歡,話語中透着心滿意足。
不過站在一邊的陸英卻覺得不對了,頭腦越來越昏沉,自己的酒量不錯啊!怎麼前面喝了那麼多都沒醉,這裡怎麼一杯就醉成這個樣子了?這個想法剛剛閃過,陸英還沒有弄明白怎麼回事,身子便栽倒在了地上。
輕輕的呼喚了幾聲,蓮兒的臉色變了模樣,沒有了剛剛的嬌羞,更沒了溫柔,反而是一臉的不屑與厭惡。擡起腳在陸英的身上踩了幾下,十分不耐的道:“蠢貨,蓮兒也是你叫的,真是不知死活。陸家的大少爺,真不知道你怎麼這麼蠢!”
咒罵了幾句,似乎將心底的不滿發泄了出來,蓮兒才慢慢的走到窗邊。將窗子慢慢的推開,拿起秤桿敲了敲窗子的邊,三下,不多不少。
“事情辦好了?真不愧是小蓮兒,這手段真是沒的說,等着本少爺晚上寵幸你!”一個身穿上好絲綢長衫的少年走了過來,身後跟着兩個家丁。伸手捏了捏蓮兒的小臉,調笑道。
“人在裡面了,快進去吧!免得夜長了夢多,把事情計劃好,不要出問題。”蓮兒嬌笑着拉過年輕公子的手,一把塞進了自己的胸前,勾魂奪魄的道。
年輕公子回手招呼兩個家丁,面容嚴肅的吩咐道:“扔到河裡去,不過要記住多綁幾塊石頭,別被人發現,快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