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染一臉沉思的低垂下眼簾,嶽珊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問:“慕大人的行爲,你事先知道嗎?”
芷染皺了皺眉,臉色陰鬱的說:“我與他未聯繫過,又怎麼知道他在做什麼。”
其實芷染對這生父有幾分好奇的,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明明很想認回她們,卻又一點表示都沒有。
難道真的是因爲聽了她的話,所以纔沒去打擾唐氏的嗎?
芷染不確定,但覺得這種可能性並不大。
“不管他怎麼做,我都不會原諒他的!想到他曾經背叛了她,害得娘挺着肚子遠走它鄉,而欺壓過孃的女人,竟然相府安穩的生下一個女兒,這些過往,不是他隨便施些小恩小惠,我們就能原諒的。”語煙握緊了雙拳,滿目恨意的說道。
芷染回神也不再多想,提醒語煙說:“好了,這裡人來人往的,也不是一個說話的地兒。”
語煙一身戾氣微微收斂,希瑜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邊,時不時側目望她一眼。
“若是沒有袁映雪母女的存在就好了,娘其實還是愛爹的。”希瑜說話的聲音很小,怕惹得語煙和芷染不悅。
芷染看在眼裡,心下微微嘆息。
三姐妹當中,希瑜最是仁厚不記仇。
“怎麼可能不存在,就算是殺了她們,她們也曾經鮮活的存在過!這沒得改變的。”語煙憤恨的瞪了一眼希瑜說道。
希瑜微白的小臉上,雙脣顫了顫說:“若是能時光倒退就好了。”
對於希瑜的異想天開,語煙極鄙夷的嬌斥:“就算讓你回到了當初,你能做什麼,你覺得你做什麼爹會聽嗎?爹要是真在意我們的想法,一個好好的家,哪裡會變成這樣。”
希瑜蠕動雙脣,沒再多說話,低垂了腦袋,一路跟在語煙的身後進了學院。
教舍裡,氣氛凝重,芷染一行人進來的時候,一個個都屏住了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若說以前還抱有看芷染笑話的人,此時都暗暗欣喜,幸好她們沒有對芷染出過手,兩人也沒有交惡過。
畢竟惜然貴爲公主,也因爲意圖想傷害芷染,而被送去了梅園,這樣的結局,怎麼能讓人不心慌。
而有幸參加了昨晚宴會的少女,也總算明白了太子所說的話的含義。
太子當時曾經說過,十個惜然也比不上一個芷染,雖然當下她們都覺得太子是在偏袒芷染,畢竟太子與芷染的姐姐語煙的關係也不是一個秘密。
他這樣說,也無非是爲了替芷染造勢,哪知道今兒就驗證了太子話裡的真僞。
芷染氣定神閒的進教舍坐好,拿出書本,裝模作樣的看了起來,衆人見她這樣子,也都看不出什麼來,漸漸的也不再關注她。
芷染才才鬆懈下來,吁了一口氣問坐在她身邊的嶽珊。
“梅園在哪裡?”
嶽珊緊皺着眉,壓低了聲音問:“你打聽梅園幹什麼?你別告訴我,你要去梅園看惜然公主,她不安好心,一直想害你,你不用同情她啦!再者,她總歸是皇女,就算一時被關了進去,早晚也是要放出來的。”
芷染微斂眼簾,有些好笑的想,難道她真的給人一種很善良的感覺?
“你多心了,只是均浩哥在好牡丹夜宴上消失,如今我們找不到頭緒,自然要去問問主人家的。”
嶽珊咬了下嘴脣,猶豫了一下,當機立斷的說:“我陪你一起去,你什麼時候過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有消息我會立即告訴你的。”
嶽珊瞪大了眼,不悅的看着芷染威脅:“你不讓我陪你去,我就不告訴你位置。”
芷染眨了眨眼,壓下心裡好笑的想法,難道這梅園還就嶽珊一人知道不成?她問誰不能問啊!
嶽珊突然狡黠一笑,湊近了芷染的耳邊嘀咕,“你不讓我去,我就告訴語煙,哼……”
芷染眼眸一瞪,咬牙切齒的說:“算你狠。”
“嘿嘿……”嶽珊不厚道的竊笑出聲,一點都沒有欺負小姑娘的自覺。
“你們在笑什麼啊?”坐在後面有語煙自書本中擡眼看向兩人,臉上盡是迷茫的神色。
嶽珊挑釁的看了一眼芷染,芷染被迫受威脅,暗暗使了眼色,算是應下了嶽珊的話。
嶽珊這纔不慌不忙的對芷染說:“能有什麼,還不是想讓芷染同意到我家住一晚,她剛同意了,我這不是高興嘛!”
“你要到嶽珊姐家裡住?”語煙皺眉,擔憂的說:“昨天晚上我們就沒有回去,你今天晚上還不回去的話,娘會擔心的。”
芷染也考慮到了這一點,但嶽珊的話又已經說出來了,只好附和說:“所以就得你們回去和娘說一聲,讓她放心啊!嶽珊姐她身子有些不適,要我晚上給她看看。”
“她什麼毛病,還偷偷摸摸的。”語煙好奇的看向嶽珊。
芷染對上嶽珊得意的眼神,眼簾一垂,壞心的說:“還不是女兒家說不得的暗病,不然的話,怎麼這般鬼祟。”
“你說什麼呢!”嶽珊撥高了聲音叫了起來,一張小臉羞得通紅。
芷染朝語煙使使眼色,語煙瞭然的‘噢’了一聲,看嶽珊的眼神多了幾道意味不明的神色。
嶽珊羞憤欲死,咬牙切齒的看着芷染,暗裡把芷染一頓臭罵,這臭丫頭一點虧都不吃,馬上就陰了她一把。
“你住在嶽珊姐家裡就要注意一些,可別給人家添亂。”語煙拿出姐姐姿態叮囑道。
芷染乖巧的應下,心裡偷偷吁了一口氣,對嶽珊眨了眨眼睛,嶽珊不領情的冷哼一聲,偏開了臉。
“怎麼了?”語煙看着覺得有些怪,不解的問。
芷染尷尬的輕咳一聲,和語煙小聲嘀咕:“她不高興了,怪我講她病情的事情,她不想讓人知道。”
語煙眼球微動,沒再繼續說這話題。
下午課堂中間休息的時候,姜雨彤再次過來,這一次她明顯比上次急切一些,進了教舍看到芷染,二話不說就上前,伸手拉住她說:“你跟我出來一趟。”
“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語煙長腿一伸,就拍掉了姜雨彤的手。
雖然語煙的三腳貓武功一直被芷染看不起,但這不代表她對付不了如姜雨彤這樣柔弱得不堪一擊的千金小姐。
姜雨彤因語煙手腕的手度大,連帶着人也踉蹌了一下。
此時的她,少了昨晚夜宴時的沉穩,臉上有些心慌,有些急切。
芷染看了一眼語煙,用眼神遏制她再繼續無禮,回眸對姜雨彤笑了笑說:“姜小姐,我們到一邊說話。”
姜雨彤感激的朝芷染看了一眼,有些畏懼的瞥了一眼語煙,揉着發紅的手腕。芷染看到了,心裡默默失笑,這語煙下手還挺重的。
“大姐二姐,我出去一下。”芷染對希瑜和語煙說道。
希瑜話不多,只是溫柔的看着芷染,嘴角掛着淡淡的淺笑,看着姜雨彤時,也是一臉靦腆的笑容。
希瑜並不知道昨晚的事情,也不知道姜雨彤和惜然公主的關係,沒有人告訴她,她自然就不清楚。
芷染和姜雨彤轉身出去,芷染還聽到希瑜勸語煙。
“你這是做什麼?小妹能多認識一個朋友不是挺好的麼,而且我看姜小姐的人也不錯啊!”
“你懂什麼!”語煙惡言相向。
芷染皺着眉,忍住回眸的慾望,這語煙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但是……
語煙這樣子,芷染也能猜到原因,她心裡有太多壓抑的東西了,一直不能發泄,久了,人也就變得尖銳了。
看樣子要早點解決這些事情,讓她早日進宮纔好,免得她兩邊都吊着,語煙難受,她看着也難受。
芷染跟着姜雨彤一路出了閨苑,到了平日裡學子們休息遊玩的後花園。
後花園裡此時有一些男男女女,三三兩兩的站在一起,在學院裡,男女的大防並不嚴苛,所以也能看到幾對男女站在一起,互相嬌笑着聊天,不過就是如此,他們之間也都保持了將近一米的距離。
姜雨彤把芷染領到一處私密的角落後,這才咬着下脣,停了步子回身看着她。
芷染尷尬的皺起眉,已經猜想到了,姜雨彤找她的原來。
她主動開口說:“你應該也看得出來,我目前沒有想法認回丞相爹,所以他做的一切事情都和我沒有關係,我甚至什麼都不知道,還是剛纔進了學院,聽到他們的談論,我才知道惜然公主出了事,所以你找我,也是沒用的。”
姜雨彤嘴角抽搐有些無奈的眨了眨眼,她嘆息一聲說:“其實我很討厭惜然公主。”
芷染不解的看着姜雨彤,姜雨彤看了一眼芷染繼續說道:“惜然公主的母妃是我的親姑母,我爹就兩個嫡親的妹妹,一個嫁進了皇室當了貴妃,一個嫁進了護國公府,按說我們家有了這麼兩門顯赫的姻親也該跟着水漲船高變得十分尊貴榮耀,不過事實卻不是如此。”
“惜然的母妃在惜然不到三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在皇宮這樣的地方,沒有母妃的支撐,雖說是女兒身,不會有人刻意害她,不過卻也沒人管她。”
“爲了生存,爲了引起皇上的注意力,惜然只能另闢它徑。她沒有大公主聰穎,也沒有四公主嘴甜,她唯一能引起皇上注意力的辦法就是不斷的闖禍。”
“事實上,她確實做到了,皇上因此關注了她,不過卻也更厭惡她了,連帶我們姜家,也因此受了創傷……”
芷染神色有些尷尬,她聽的這算是公主秘史嗎?
可是她一點也不想知道別人家裡的秘密,秘密知道太多的人,通常都不會壽命長。
“你直接說,你有什麼事,我對惜然公主的這些情況,並不感興趣。”對於一心想害她的人,芷染真的沒有太多的心思去憐憫。
聽了姜雨彤簡單的幾句話,芷染也能夠想象得到惜然公主這樣刁蠻不可理喻的原因,不過這並不代表,她就可以這般無所顧忌的傷害他人。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不幸,若是都如惜然公主這般鑽牛角尖。
她們姐妹三人,是不是也該有樣學樣,若真的如此,今天的唐家三姐妹,也就不會是這副樣子。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不幸,沒有誰的一生一定會順遂,可是路卻是自己走出來的。
惜然公主若是害的人不是她,她或許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上,還會嘆息一聲,畢竟惜然公主的年紀也不大,只是一個孩子罷了。
不過如今惜然公主一心想對付的人是她,她們是站在對立面上的敵人,同情自己的敵人,芷染是腦袋壞了,纔會這般行事。
姜雨彤有些灰敗的問:“你就不能原諒她這一次嗎?你去向慕相說說,慕相向皇上求情的話,惜然一定能出來的。”
芷染冷笑的看着姜雨彤,問:“你在開玩笑嗎?”
姜雨彤咬着下脣,臉色脹得通紅。
芷染也知道姜雨彤這般行事,肯定是她父親的意思,便緩了口吻,輕聲說道:“你回去和你父親說,對於惜然公主進梅園的事情,自始至終我都沒有參與過,我也沒有能力去改變什麼。”
姜雨彤目光閃過一抹幽怨,卻很快的收拾好心情,對芷染歉意的說道:“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芷染搖了搖腦袋,輕輕笑開。
“我爹就兩個妹妹,她們如今都不在了,大姑媽之前在戰場上英勇犧牲了,消失了一段時間的表哥,又突然回來了,還上了戰場,生死不明,如今就小姑媽所生的惜然公主在身邊,所以我爹很想保護她,纔會這般要求,實在不好意思。”
芷染略皺了下眉,感覺有點似曾相似的感覺,但又想不起是什麼,便笑了笑說:“你爹是一位好大哥,也是一位好舅舅。”
姜雨彤嘴角微揚,笑得自信的說:“我爹很好。”
“看得出來。”至少是很在乎親情的一個人。
上課的時間又到了,再加上芷染也無能爲力幫姜雨彤什麼,倆人聊完後便各自回了教舍。
語煙一副拷問犯人的神色追問芷染,“她剛和你說了什麼?”
芷染沒有詳說,只是簡單的回了句。
“她希望我能去和慕相說說情,讓慕相代爲向皇上求情,早日將惜然公主放出來。”
“她想得美!”語煙杏目圓瞪,怒不可遏。
芷染不給她發怒的機會,直接淡淡的回道:“嗯,我拒絕了。”
正準備訓斥芷染的語煙,聽言,一口氣堵在胸口,半晌纔回了一句,“這還差不多。”
下午下了學,芷染跟着嶽珊回了嶽府。
她的到來,自然受了嶽將軍夫婦的熱烈歡迎,嶽夫人還特意讓廚房加了幾道菜,餐桌上不斷的讓芷染多嘗一點,弄得芷染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用過晚膳,嶽夫人就熱情的拉着芷染說話,嶽珊在一邊看着有些着急,來來回回的走路,一點事情全在臉上。
嶽夫人皺着眉問:“你這是幹嘛呢!”
嶽珊嘟高了脣說:“娘啊!芷染是來陪我的,你一直拉着她做什麼,你想找人聊天的話,你就去找你的朋友啊!你扯着我朋友做什麼?”
嶽夫人對着芷染訕笑一聲,回眼橫眉冷對的朝嶽珊吼道:“你這死丫頭,你說什麼呢!你不願意陪我這做孃的說說話,還不許芷染丫頭陪我了啊!”
嶽珊氣勢立即弱了下來,有些無辜的說:“我哪裡有不陪你說話啊!你每天唸叨我,我也沒有嫌棄過您啊!今晚我想和芷染出去玩。”
嶽夫人眼珠子一瞪,沒好氣的說:“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不許出去,這大晚上的,兩閨女出去,出了事情可怎麼是好。”
芷染偷偷的翻了翻白眼,她是想逃溜出去,並不是想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娘啊!芷染都沒遊過帝都的夜景,我帶她上街玩玩怎麼了,再說有我在呢!能出什麼事。”嶽珊明顯和芷染的想法不一樣。
她只知道去梅園的路遠,肯定要搭馬車的,搭馬車出去,爹孃就一定會知道的,還不如編一個話光明正大的出門呢!
嶽夫人眼皮耷拉了下來,鄙夷的說:“就是有你才危險。”
嶽珊不悅的跺着腳問:“有你這樣說自家親閨女的嗎?”
嶽夫人理直氣壯的說:“有啊!就是我啊!”
看着岳家母女倆鬥嘴,芷染捂嘴竊笑了一聲,才一本正經的附和嶽夫人的話:“我也覺得不出去得好,再說我累了,想早點休息。”
嶽珊不可思議的瞪着芷染,見嶽夫人聽了芷染的話,一直誇她懂事,就更加惱了,一個人坐到一邊去了。
芷染瞟了幾眼,和嶽夫人偷偷說:“嶽珊姐姐生氣了。”
“沒事!嶽珊性子急,來去一陣風,脾氣也是這樣的,發過就好了。”知女莫若母,嶽珊的性子,嶽夫人還能不知道的嗎!
芷染和嶽夫人當着氣呼呼的嶽珊面,笑聊得開心,直到過了一會兒,嶽珊忍不住爆發,吼道:“你不是說累了嗎?要休息了嗎?怎麼還不走啊?再不走,今天晚上我就不讓你睡我屋了。”
芷染眨了眨眼,看看時辰不早了,也不再逗留了,就起身向嶽夫人告辭了。
倆人回屋,關了房裡!
嶽珊立即發難責問:“你說你是怎麼回事啊!剛纔我說要出去,你也不知道配合,現在好了,我們怎麼出去。”
芷染無奈的翻着白眼,問:“要不要敲鑼打鼓一番,告訴所有人,我們要出去啊?”
嶽珊惱怒的瞪了一眼芷染,“你說你有什麼辦法?”
芷染無力的扶扶額,說:“你把丫鬟都打發走,就說我們要休息了。”
“可是有守夜的丫鬟啊!就睡在隔壁的耳房裡!”嶽珊腦子一根筋的說道。
芷染突然有種想淚奔了的感覺,當下也不再指望嶽珊,直接過去動手將丫鬟迷昏了回來。
“好了,我們走。”
嶽珊皺眉走近芷染,並說:“其實都是我的丫鬟,都聽命於我,我讓她們不說,她們就不敢說的,只是我們現在怎麼出去,出了這小院,家裡的一舉一動可都逃不過我孃的法眼啊!”
芷染狐疑的看着嶽珊,就她這樣子,還能把小院收拾得服服帖帖?
出了房間,芷染就上前在嶽珊的胸口點了一下,然後扶着她的腰側,幾下跳躍就離開了嶽府。
一路跳過幾座屋檐,在一條小巷子裡,芷染停下了腳步,將嶽珊放了下來,嶽珊一張嘴就這麼張着,明顯在歇斯底里的大叫,卻是發不出一點聲音。
芷染揉了揉耳朵說:“我現在給你解穴,不準叫。”
嶽珊眨了一下眼,表示知道了,小嘴也乖乖的閉上了。
芷染手指一拂,解了嶽珊的穴道,嶽珊動了動自己的身子,發現能動後,立即跳上芷染的身,猛掐着她的脖子,氣急敗壞的說:“你說,你這麼一個絕世高手,長期潛伏在我們這堆平凡人中間想做什麼?”
芷染動了一下手,就掙脫了嶽珊的束縛。
看着空空的手,嶽珊倍受打擊,喃喃自語的搖首說:“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芷染懶得理她,白了一眼有點神精質的嶽珊說:“趕緊跟上。”
說罷,她就走出了黑巷子。
嶽珊直到芷染走遠了,纔回神跟着跑了上去,嘴裡還嚷着:“你給我說清楚,你不說清楚,我跟你沒完。”
芷染無奈的頓了腳步問:“你是想被我弄啞還是想被我毀去記憶?”
嶽珊一眼眼眸眨啊眨,似還當真了,想了想說:“我都不想,我只想知道你武功怎麼這麼厲害。”
芷染沒好氣的說:“帶路去梅園,在路上告訴你。”
“在海連縣,這裡有點遠。”嶽珊急急的追上去說。
芷染瞪了一眼嶽珊,責備道:“怎麼不早說。”
她回身又走回剛纔的巷子,閉目聆聽了一會兒,嘴角揚起笑容,冷聲道:“出來。”
“我數三聲,再不出來的話,就休怪我不客氣了。”芷染話音落下,嶽珊就跟了過來。
她不解的問:“你在叫誰啊!”
芷染沒有理睬,逕直叫了起來,“三、二、一。”
一字落音的時候,芷染腳邊跪了一名少年,十七八歲的樣子,下顎戴了一個銀製的面具,唯有一雙眼睛露出。
眼睛細長黑亮很是銳利。
“夫人!”
他的聲音清晰有力,芷染卻是被雷了一下,瞪大了雙眼質問:“叫誰夫人呢!誰是你夫人啊!我還沒滿十歲呢!你可別瞎叫。”
少年話不多,被芷染這樣說,也沒有搭一句話,老實的單膝跪在芷染的面前。
“他呢?”芷染不用問,知道是誰在保護她。
默之剛離開的時候,芷染並察覺不到躲在暗處的人,所以她不知道默之是被誰接走的,後來她在武功方面下了一點狠功,再加上體內六十年的功力,她學得很快,其實也是在來到帝都後,她才發現她身邊有人保護。
主要是跟着她的少年,沒有一點惡意,而她又沒有遇到過事情。少年知道芷染學武,所以從來不會釋放殺氣,芷染纔會一直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主子有交待過,不許說!”少年一板一眼的回答。
芷染惡劣的問道:“是死是活總能說吧?”
少年嘴角一抽,“活着!”
而且她竟然是慕相的女兒。起初要他保護這麼一個平庸的鄉間女子,其實他是不樂意的,他就不明白,主子這樣的謫仙的人物,怎麼就看上了這姑娘,後來見到她顯現的本事,他覺得他還是儘量不要惹她比較好。
到了帝都這女子更甚,而且身份也一點都不平凡,畢竟還是慕相的嫡親女兒。
“去弄輛馬車來,我們要去一趟梅園,你知道路怎麼走嗎?”
少年嘴角再次抽搐了一下,叫他出來竟然只是爲了讓他當馬伕,他有些挫敗的的感覺,面上神色卻是不顯,呆板的說:“知道。”
“行,快去!”
少年一走,嶽珊就攀了上來,問:“這人是誰啊,他是誰啊?爲什麼叫你夫人啊?他主子是誰啊?”
“秘密知道太多的人,通常壽命都不會太長,你……還想知道嗎?”芷染最後一聲,壓低了音量,在這條黑暗的小巷子裡,竟然有幾分恐怖的味道。
嶽珊後腿一步,主動離開芷染後,才嘟起小嘴說:“不問就不問,有什麼了不起的。”
過了一會兒,她忍不住又蹭上前來說:“你這暗衛的武功好像不弱噢!能用得起這種暗衛的人,嘖嘖嘖……”
嶽珊的話沒有說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芷染對嶽珊也就一個要求,“嶽珊姐姐,今晚的事情,你就爛在心裡,對誰也不要提起,關於我的武功,關於這位暗衛,包括我兩位姐姐!”
嶽珊眨了下眼,收起頑皮的神色,嚴謹的說:“雖然我不明白爲什麼你要掩飾,不過你既然這樣說了,我自然就不會和旁人提起!我答應你,就是連我爹孃還有弟弟也不會說的。”
芷染輕笑,沒有多話。
若是不相信嶽珊,她也不會有今晚的舉動,畢竟要知道梅園的路,不一定要叫嶽珊,就好比現在,最後帶路的人,並不是嶽珊。
不過和嶽珊相識不久,但對她的人品十分放心,她雖然性子有些粗枝大葉,但絕對是粗中帶細的一個人。
少年暗衛動作很快,一會兒就駕了一輛馬車過來了,三人很快的出了北門,往海連縣出發。
在路上,芷染閒來問道:“誒,你叫什麼名字?”
這少年挺好用的,默之都大方的給了她,她不加以利用,豈不是浪費了人家的一片好意。
“你傻啊!暗衛多是沒有名字的,都是以排名定名字的。”嶽珊捅了捅芷染的腰側說話。
芷染沒用過暗衛,自然是不知道的,有些狐疑的皺起眉,問:“是這樣嗎?”
少年應了一聲,嶽珊立即追問:“你排第幾?”
“三!”少年說話簡潔。
嶽珊驚呼的攀着芷染,一臉興奮的說:“誒,這個給你暗衛的人對你不錯呢!第三名的暗衛,這可不得了啊!”
芷染無奈的望了一眼興奮的嶽珊,才問少年:“難道你就叫三。”
“是的!”
對於這名字,芷染表示接受無能,難道她平常要叫他出來,就叫:“三、三、三……”
怎麼感覺有些奇怪。
“唉,你就好了,我連暗衛都沒有。”嶽珊嘟高了脣,一臉的羨慕。
其實在帝都裡,不少人家裡都養有暗衛,一般受家主喜愛的嫡子嫡女都會配備,而嶽珊沒有,是跟她的家族有關係。
岳家,並不算大家,雖然嶽將軍是將軍,不過卻是賦閒在家的將軍,再者,嶽將軍夫婦,本身沒有多大的背景,家底也沒這麼豐厚,培養得出暗衛,培養一名暗衛的花費很大,一名優秀的暗衛花費更大。
芷染安慰的說:“你自己武功高,根本就不需要。”
嶽珊幽怨的看着芷染說:“你的武功不是更高!我在你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芷染撇了撇脣,發現與嶽珊沒法溝通,她安慰不了她。
“三,我給你改一個名字吧!不然我每次叫你三,感覺好奇怪的啊!”芷染一副商量的口吻說道,卻是完全不給少年拒絕的機會。
“你說你就叫唐三怎麼樣?”
被改名了的少年很無奈,他心中好想咆哮的問一句,他爲什麼要姓唐?
不過卻也只是想想,不敢真的表達出來,他來當唐芷染的暗衛時就已經知道了,主子連傳家的玉佩都送給了唐芷染,意思再明確不過了,主子平安回來後,是一定會娶唐芷染的。
這就表示唐芷染是他的女主子,自然是有權力替他改名字的。
唐三不自然的抖了抖脣,言不由衷的說:“謝夫人賜名。”
芷染有些高興的說:“我是唐三小姐,你是唐三!不然你直接叫唐三少得了,你覺得怎麼樣?”
唐三神色一僵,他想着這若是讓主子知道了,他脫一層皮還是輕的了吧?不即否絕了,並表示:“夫人,唐三這名字就很好了。”
芷染糾結的說:“你能不叫我夫人嗎?我現在才這年紀,你不是應該叫我小姐麼!以後就叫我小姐,這是命令!”
唐三再次抽搐說:“好的,夫人!”
“我說叫小姐!”芷染有些抓狂的吼道。
“是的,夫人!”
對於這稱謂,唐三特別執着,怎麼也不肯改,芷染沒有辦法,又不能打殺了他,也只能這樣讓他叫。
倆人一路僵持的到了梅園門口,梅園是很大的一座庵院,由於平常都是關押着犯了過錯的女子,所以庵院陰氣很重,到了晚上更顯得陰森。
芷染在門口望了一眼,高傲的對唐三說:“這種爬牆的事情,你最熟悉了,你去找到惜然公主的位置,再過來通知我們。”
唐氏瞥了一眼芷染,知道她這是打擊報復,不過卻樂得領命的說:“夫人請稍等。”
他發現唐芷染真的很不喜歡這稱謂,看樣子明天給主子的去信裡要提一提,免得將來被女主子陰了,這女主子一看就是一肚子鬼主意的。
主子又喜歡她,她隨便吹一個風,主子肯定就信了,倒黴的定是他。
唐三滿腹心事的去找惜然公主了,也幸好芷染並不知道唐三在想什麼,不然的話,不抓狂纔怪。
好好的一個暗衛,不走高貴冷豔的路線,竟然和無知正太一樣,閒得無聊就想七想八。
芷染和嶽珊倆人在梅園門口踢着石子,小聲聊着天。
“你說,要是惜然公主也不知道均浩的下落可怎麼辦?”嶽珊一臉擔憂,想起不見了的劉均浩,她才總算平常了。
芷染也很無奈,其實她覺得劉均浩的消失應該和惜然公主沒有關係,她也不過是爲了安心,才跑這一趟的。
“均浩哥,吉人自有天相,我覺得他一定能平安的。”芷染只能這樣安撫嶽珊,其他的話,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也這樣覺得!”嶽珊輕輕一笑,嘴角盡是苦澀。
倆人心情都很沉重,無心再多說話,便相見無言的站在一起,靜候唐三的好消息。
唐三不愧是能力超強的暗衛,不過一會兒功夫就過來了,說是找到了惜然公主,不過惜然公主的情況不太好。
芷染好奇的眨了眨眼,她覺得唐三這特意交待的一聲不太好有些詭異,像是在給她們打強心針似的。
三人悄然無聲的進了梅園,一路跟着唐三到了惜然公主住的屋前,芷染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這裡?”
現在都已經是冬季了,雖然白日裡,氣溫並不算低,但到了晚上,特別是在梅園這種有些陰森的地方,還是挺涼的。
惜然公主住的位置,竟然連窗戶都是壞的,風一吹,還颳得砰砰響。
得了唐三的準信後,芷染皺着眉,推開了門。
屋裡迎面撲來一股刺鼻難聞的味道,芷染下意識的捏着鼻子,嶽珊卻是扇着小手,後退一步嫌棄的說:“咦,這是什麼味啊!”
“誰?”
不過一夜一日的時間,惜然公主的聲音沙啞得如老嫗一樣,芷染當下就震驚得瞪大了雙眼。
“我是唐芷染,我有點事想請教你。”
芷染壓下心中的疑惑,平穩了心緒,這纔開口說話。
“是你!”
屋裡一片漆黑,芷染卻是能看見惜然公主縮在角落,在聽到她報出名字的時候,惜然公主身子一顫。
她僵硬的站了起來,緩慢的從角落走了出來。
“啊,鬼啊!”
站在芷染身後的嶽珊,突兀的一聲慘叫,使得屋裡的氣氛再次陷入詭異的寂靜。
芷染終於明白了唐三說惜然公主情況不好的原因了。
豆蔻年華的惜然公主,容貌正好,她嬌縱任性,不可一世,但也自有她的一番美麗。
可是眼前的少女,不,不該說是少女。
眼前的惜然公主,她的嘴角已經潰爛,烏黑柔順的黑長髮,此時像稻草一樣,身上的衣裳看不出顏色,卻已經是破破爛爛的,胸上、裙上,甚至還有腳印,明顯她才進來這裡一日,就經歷了許多。
“惜然公主?”芷染皺起眉,心裡忽然打起了一個冷顫。
皇上真的是因爲她的原因,因爲她是慕相的女兒,才如此對待惜然公主的嗎?
不,她不相信。
不管她的誰的女兒,只要不是皇上的女兒,她的身份就越不過惜然公主,皇上這樣對付惜然公主絕對不可能只是爲了她。
她或許只是皇上的一個藉口,一個放逐惜然公主的藉口,可若是這樣,與惜然公主聯姻的沐凡呢?
皇上又是怎樣看待的?
“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嗎?”惜然公主眼神陰鷙,怨氣沖天。
她陰沉的站在一處,眼眸冷冷的看着芷染,雙眸不知爲何,竟然一片白茫,眼珠里根本看不到黑眼球,詭異得嚇人,使得一向大膽的芷染生生打了一個寒顫。
惜然的怨恨竟然全是向着芷染的。
她定是覺得,她走到這一步,全是芷染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