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夫人 農家醫女 052、收人丁稅
芷染搗鼓的動靜太大,引得李大夫側目。對於芷染一門心思在銀子上,他不悅的擰起了眉。
“一身銅臭味。”在芷染滿心想讓李大夫給意見的時候,李大夫如此說道。
芷染斜着眼瞄了他一下,也沒多說。
對於李大夫,自從上次送了她一盒神奇的藥膏後,芷染也有了她自己的看法。
師父確實是有真本事,是厲害的,不過對於將這些東西換成銀子沒什麼概念,或者是他不屑吧!
從他現在表情看來,明顯就是後者。
芷染一人折騰了些天,益東也有消息傳來。
鎮上的鋪子目前只有三家轉賣,但卻沒有胭脂水粉店,而且益東就這三家店鋪打聽了一下,最便宜的一家,轉讓費也高達二百兩。
芷染捏了捏小荷包,打消了目前開店鋪的想法。
她說:“這事先擱置一下,並不急,我目前也沒有研究出好的商品來!”
益東竊笑,心裡一清二楚,面上卻是極給芷染面子的說:“嗯!商品纔是重中之重的大事,而且我們這些莽撞開鋪子也不好,不如等姑娘你研製出胭脂後,先暫時寄存在別人的商鋪,給他們一些好處,雖然我們賺的銀子會少一些,但卻沒有風險,成本也不高。”
芷染挑眉一笑,“與我想的一樣,不謀而合。”
她腦子時正在想這事,益東就已經先一步說了出來。
益東一臉佩服的看着芷染,他能想到歸與他這麼多年來四下打工的原因,看得多自然就懂得多,而芷染卻不同,小小年紀就已經懂得這麼多了,想必將來能有一番大成就。
芷染想到唐氏每日辛苦的勞作,一雙素手早就不復當初嫩滑,就私心想着與其做胭脂不如做一款護手霜出來,不但可以讓唐氏更好的保護雙手,更好銷售。
有了這想法,芷染就和益東說了,她知道長工裡有人是木匠,便讓益東去張羅,做十幾個小木盒子,將來好做裝護手霜的盒子。
六月正是茉莉花香的時候,芷染叫上了語煙一起。
“姐,多摘一點,我有用。”
語煙纔拿到琴,正是熱乎的時候,這幾日都坐在家裡撫琴,小小的村莊時時能聽到語煙優美的琴聲。
這會兒被芷染強迫拉出家門,正有些不樂意,再一看芷染叫她出來就爲了摘花,更是一張俏臉拉得老長。
“你沒事撿什麼花啊!要撿你自己撿,我先回去了。”說完,語煙扭身就要走。
芷染提了兩個籃子過來,她不知道要反覆試驗幾次,才能成功,所以想多摘些茉莉花回去,這才叫了語煙一起。
“姐,我不是玩呢!我想做一種護手霜出來,我看着孃的手都起了細繭了。”
語煙腳步一頓,回身看向芷染,一臉晦澀,聲音低低的說:“嗯,我也注意到了。”
芷染怔了一下,一下子說不上什麼感覺,原來都有注意到這些,不過都沒有說罷了。三姐妹中間,她的感觸可能還是最小的,畢竟她不曾經歷過她們的輝煌時期,她沒有大起大落的比較。
“護手霜?保護手的東西嗎?你會做嗎?”語煙慢步走了出來,沒有多說,就拿過一個籃子在撿花。
一邊撿花,一邊詢問護手霜的事情。
“自然是會的,你也不想想,我可是學醫的人啊!配這些東西應該難不倒我。”芷染揚了揚小臉笑說。
語煙輕笑,她雖然不懂學醫和做這些有什麼關聯,不過卻民沒有拆穿她。
芷染帶着語煙摘了滿滿兩籃子茉莉花就回去了,希瑜在家裡帶着恩恩玩,所謂帶恩恩玩,也不過是看着恩恩罷了,恩恩自己像往常一樣,領着他的小雞們走來走去。
希瑜見她們回來,立即丟了手中的針線活上前,探身問:“撿這麼多花瓣做什麼?泡澡嗎?”
“晚點告訴你!”芷染神秘兮兮的。
她把茉莉花放到水裡洗乾淨,然後在語煙的協助下生了大火,將花瓣都丟進大鍋裡,她要把茉莉花熬成茉莉花汁,而且越濃越好。
三人折騰了很久,才把兩籃子的茉莉花熬成了茉莉花汁,先將渣滓濾了出來,才把茉莉花汁都盛起來。
又加了幾根柴火,將火勢燒得更旺的時候,將事先益東送來的蜂蠟隔水加熱,等到蜂蠟融化後,再把杏仁油倒入鍋中,最後在放入茉莉花汁,差不多時候芷染拿出了益東才送來的木盒子。
三個人整整熬製了一個下午,終於把茉莉花膏給做出來的,芷染看着大家的勞動成果,膏體混合了茉莉汁的顏色,透出淡淡好看的粉紅,把它放在鼻間還能聞到一絲茉莉花的清香。
語煙拿了一盒,抹了一點在手上,把手放到鼻子邊聞了聞說:“真香,我也想用。”
芷染讓她別急,先把益東送來的三十個小木盒子裝滿,然後發現還多餘一些,少說還能裝十盒子。
看着省下的茉莉花膏,芷染覺得有些浪費,有些心疼的問希瑜,“大姐,家裡有沒有什麼東西能裝這些東西嗎?”
希瑜想了想,說:“碗可以嗎?”
芷染無奈的翻了一下白眼,道:“好吧!碗就碗,反正就是我們家自己人先用着,如果效果好,我就把這三十盒拿到市場上去賣,也能給家裡多添一筆收益。”
語煙喜上眉楣,迫不急待的又用了一些,嘴裡還說着:“若是這個真有用就好了,到時候我們也能分擔孃的事情,免得娘一人太操勞。”
芷染嘴角不自然的扯了扯,現在她總算是明白了唐氏爲什麼要把她們當大小姐來養了。
手是女人的第二門面,試想一個貴女,若是一雙手滿是細繭,像樣嗎?能看嗎?
唐氏雖然不眷戀以前的生活,但是也擔心女兒們將來有可能再入帝都,再入世家,所以才這般決定的吧!
希瑜嘆息一聲,低垂眼簾,一臉的落寞。
芷染脆生生的說道:“幹什麼幹什麼,沒見我已經在努力掙銀子了嗎?你們別擔心,過不了多久,我就請丫鬟回來,讓她侍候我們,娘也不用再幹活了。”
希瑜和語煙聞言一笑,一掃低落的心情,一起調侃起了芷染。
芷染也知道這麼多護手霜浪費了,若是送給隔壁左右,不止能與她們交好,也能更快的知道護手霜的效果,可是想來想去,這劉家村,芷染沒得一個人能讓她信得過的。
她目前還不想讓人知道護手霜這事,特別是之後發現護手霜真的效果好,大賣了,就更加不願意讓人知曉了。
芷染舀了一大勺送給了益東他們,命令他們必須天天用,只要淨過手之後就必須塗抹。
雖然是好東西,但對於這些大男人來說,還是不願意的。
當晚唐氏淨手後抹了用,看到裡面粉紅色的膏體,聞着膏體散發的香味,心裡真是極開心的,這畢竟是女兒們的一片心意。
而且像這種東西,她也已經許久不曾用過了。
“娘,你覺得怎麼樣?”現如今芷染清楚了內幕,知道唐氏原是一個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女人,所以對於她的看法是極重視的。
唐氏聽說芷染想拿這個賣銀子,笑了笑的擰她的臉蛋說:“不錯!比起宮裡來的雖說差了一些,可是市面上賣的,你這算上層的了。”
芷染眉眼一挑,笑開了顏。
唐氏說的市場必是帝都的市場,而這裡的鎮上,若是她拿出去,肯定是極高檔的貨。
但凡是女人,上至八十老嫗,下至三歲女童,哪有不愛美的,女人愛美之心可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芷染當下就和唐氏說:“這就叫護手霜吧!娘你再去鎮上的時候,帶兩盒送給你繡紡的朋友,到時候讓她們也給我們宣傳宣傳。”
“你這鬼精靈。”唐氏看芷染這麼高興,立即應了下來:“正好娘後天要去鎮上一趟,到時候給她們。”
“娘,你說我這東西賣一兩銀子一盒,你覺得怎麼樣?”
唐氏挑了下眉,擔憂的說:“是不是太貴了,這裡畢竟不比帝都,塗胭抹粉的人也不多,一兩銀子怕是不好賣。”
芷染也知道價格有些貴,不過卻是很堅持的說:“沒關係,我們就賣給有錢人,有錢的婦人不在乎這一兩銀子,這三十盒我們就便宜一點賣,畢竟這盒子看起來太不顯檔次了,到時候我們在盒子上包裝一下,看着就高檔許多,一兩銀子,愛美又有銀子的婦女,應該不會覺得貴。”
“這倒是!”唐氏一點就通透。
芷染把護手霜分了五盒給唐氏,省下的打算全部交給益東,讓他拿去寄賣,就賣五百文一盒。
胭脂鋪要收兩成的寄賣費,除了一些原料和開支,一盒也能淨賺差近三百文,如果一天賣出個十盒,一天就是三兩銀子的純收入,那麼一個月就是九十兩。
這還是初步預算,等益東讓長工趙志將小木盒打好,然後塗上漂亮的油漆,價錢就能賣得更高。
益東等人用過幾日後,就過來跟芷染說:“姑娘,你制的這個護手霜很好用,香味也好聞,我感覺我長了老繭的位置,都軟化了不少。”
益北也搶着說:“是啊!姑娘,若是拿出去賣銀子,肯定能賺不少銀子。”
趙志這次也跟着過來了,特意打了幾個花紋模樣帶了過來,讓芷染先過目,若是覺得好,他就照這樣子做。
芷染看了看趙志打的木盒,手工不差,可是卻沒有什麼新意。
她笑着說:“趙叔的手工極好,這兩個就先留着,待會兒我畫些圖樣,明天給你送過去,你再照着我圖樣打一些出來給我看看。”
趙志尷尬的笑了一下,心裡也知道他做出來的東西姑娘沒有看上。
等到他拿到芷染的手工圖時,當下也只剩下佩服了,心裡只剩下一種聲音。
難怪東家看不上他雕的圖,根本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芷染在木盒上花了一些心思,還特意做了一個LOGO,她打算以後她名下所有的商家都用這個LOGO。
護手霜的事情,芷染沒有親自去談,而是讓益東去的,不過情況都已經跟他說清楚了,也讓他事先送了兩盒給掌櫃的夫人使用,效果好不好,掌櫃夫人應該一清二楚,所以芷染也不擔心她的東西賣不出去。
這日子沒什麼不順心的,於是時間便過去的快,轉眼炎炎夏日過去,涼風起,樹葉飄,秋天就要來了。
唐家護手霜在鎮上已經佔領了一定的市場,每個月光所手霜的進帳都有幾百兩,更別提後續芷染又開發了幾種護膚品。
而眼下有了銀子,唐家的胭脂鋪也在如火如塗的進行中。
與益東合作了這麼久,對於益東的辦事能力,芷染十分放心。
這一次和以前一樣,芷染出主意,益東去實行。
房鋪的設計圖,也是芷染事先畫好了交給益東的,自家有專屬木匠,打造的傢俱,也不擔心他做不好。
每晚芷染要做的時候,就是坐在坑好,細細的數着她一日的進帳。
每當這個時候,一家子人總喜歡笑話她,她開始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後來漸漸的反過來得意起來了,揚着小拳頭一臉驕傲的模樣說:“我是我們家最富有的人,哼哼!”
“真是辛苦我們家小妹爲了一家子奔波勞累了。”語煙每每都一臉揶揄的打趣。
好在芷染臉皮極厚,對上語煙還能理直氣壯的接話,“你知道就好,以後要對我好一點,不許再動不動就敲我的腦袋。”
話音還沒落下,芷染腦袋上又捱了一下。
本來日子就這麼過去下也很是和美的,可是天不從人願,這一天村長家兩個兒子,忽然挨家挨戶召集大家,說是他爹有事要對大家說。
芷染第一次碰上這事,一臉的好奇,發現全村的人都在,而且看起來很是不安。
君浩和他娘也在,看到芷染一行人,趕緊往這邊走過來。
“怕是壞事。”君浩擰了眉說道。
雖說君浩與希瑜的婚事黃了,可是君浩對希瑜可是從頭至尾沒有改變,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在芷染眼裡看來,君浩對於這事唯一的改變,可能就是變得強勢了一些,特別是在希瑜拒絕他送的圖畫時,表現得最明顯。
此時周圍熙熙攘攘的,大家議論紛紛。
村長劉維業正站在一個土堆上對着大家喊:“都靜一下,聽我說。”
村子裡的人大部分還算聽話,村長這麼喊話,他們也都靜下來了。
只聽村長劉維業說:“各位,這幾年老天爺憐憫,風調雨順,日子也是越來越好了,每家每戶都小有餘富。可是如今天下又不太平了,我昨日去鎮上,得到消息說,咱們劉家村的每個人都要出一份人丁稅,每個人都不能少。”
村民們聽到這話,面上都有些不好看,你看我我看你的,箇中就有人大聲問:“每個人要出多少,直接給我們個話吧。”
他話剛說完,別的村民也紛紛追問:“到底要出多少,多了我們也沒有啊。”
村長劉維業乾咳了聲,面上也有些爲難的樣子:“按人頭來,每個人無論大小,一律三百錢。”
他這話一出,幾乎所有人都炸開了鍋,滿是抱怨,說一下子這麼多,誰家有這麼多銀子呢。有的人家光孩子就好幾個,聽到這個數目紛紛掰着手指頭算,算出來的結果自然是令人咋舌,臉上都沮喪起來。
劉維業見此,也只能硬着頭皮又喊話:“沒錢也可以,家裡出一個壯丁,可以頂九百錢,這是皇恩浩蕩纔給咱們自行選擇,各位可以斟酌,到底是出銀子還是出人。”
有些反骨的村民直接“呸”了聲,罵道:“皇恩浩蕩個屁,你除了會說這個還會什麼,憑啥皇帝打仗要咱們出錢?天下誰當皇帝我們纔不關心,我們只要能安生的過日子,圖得一世溫飽就足夠了!”
一直跟在芷染他們身後的黃少爺一聽,脖子都粗了,冷聲諷刺道:“這也就是在這個窮鄉僻壤裡,要是在外面,你說一句話就直接摘了你的腦袋!”
說話的男人性子倔,想着家裡也舀不出這麼多銀子,不怕死的繼續吼道:“老子說的不過是事實,不信的話,你隨便問一問這在場的人,誰心中不是這樣想的,你這小白臉毛都沒長齊就在這裡窮嚷嚷,你找死啊。”
黃少爺眼神凌厲的射向倔男子,手下一緊,唐氏擋在他身前說:“平民百姓所圖不過就是這些罷了,黃少爺莫要較真纔是。”
芷染左看右看,撇撇脣沒有說話。
黃少爺和她們一家子的關係很奇特,她問過唐氏,唐氏說不知道他的身份。
可是唐氏卻不讓她們幾姐妹與黃少爺過於接近,不過語煙和黃少爺的關係就有些奇特了,倆人像仇敵一樣,見面就吵架,而且是語煙單方面的挑起戰爭。
就像現在,看黃少爺這模樣,語煙還落井下石的說:“關你屁事啊!人家愛說什麼說什麼,你管得着嗎?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
黃少爺橫了一下語煙,雙瞳裡滿是無奈,一雙眼簾輕垂,思索着倔男子的話。
語煙有些不習慣的推了推黃少爺,“誒,小黃,你怎麼不說話?”
黃少爺又瞟了一眼語煙,繼續沉思。
語煙討了一個沒趣,撇撇脣不再搭理她,而是走到一邊和芷染輕聲嘀咕,倆人小聲算着她家該出多少銀子。
沉悶的氣氛一波一波的壓過來,很快又有人想到,並說:“真打起仗來,這出一次銀子也就罷了,以後要是各種稅賦都一樣一樣的壓過來,我們日子也沒法過了。”
芷染聽了,深鎖黛眉。
她也知道若打起仗來,不是一天兩天能解決的事情,時間久了,國庫空虛了,皇上的手自然要伸向百姓的。
他們的思慮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誰和誰打啊?”芷染脆生生的聲音響起。
都只注意到銀子的問題,倒沒人關心這些。
芷染不過想到,她這裡離東臨國路程不遠,怕是和東臨國開戰,給她們這裡帶來麻煩而已,纔有些一問。
只是沒想到,村長想了想說:“聽說是和東臨國,哎……東臨國野心勃勃,這才安分了幾年,又卷地重來。”
芷染心裡頓了一下,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娘,我們怎麼辦?”芷染看着唐氏問道,若打起仗來,只有帝都是最安全的。
唐氏眺望遠方,緩緩道:“且看看日後形勢再說吧。”
芷染心裡也是這樣想的,畢竟她家買了這麼多田地在這裡,總不能丟下地跑了吧!
自胭脂有了進帳,芷染又陸陸續續的買了幾十畝地,現在如今她們家有六十畝地了,只等着秋收後大賺一筆。
不管村民們如何抱怨,上面下了命令,他們說再多也是枉然,也只能各自散了,回家再商量對策。
回去的路上,黃少爺沉默得有些詭異,語煙圍在他身邊故意取笑說:“你怎麼了,別擺出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你根本就不是這料好不好?”
黃少爺深深的望入語煙的眼裡,語帶魅惑的問:“若我離開了,你會想我嗎?”
唐氏走在前面,沒有注意,芷染是覺得黃少爺有些奇怪,才留心他們的說話,不小心偷聽到這些,心嚇得猛得一跳,再看語煙,雙頰泛紅,哪還有平常一點潑辣的模樣。
“不會!我可是要嫁給大將軍的人!”語煙紅着雙頰,一臉傲氣的模樣。
她偷偷瞧了一下黃少爺,見他笑容淡了兩分,話也立即脫口而出:“若是你能當上元帥將軍的話,我會考慮想你的。”
芷染腳下一陣踉蹌,語煙怎麼還記得這事。
土地雖然買了不少,但是人手卻還是八人,益東他們說還忙過來,之前請人就擱了下來,眼下正是要開鋪子請人的時候,卻傳出要打仗的消息,免不得讓人心頭有些慌。
八個長工在後面一陣討論後把益東推了出來。
他兩步追上了芷染,打斷了她的思緒,小聲的說道:“姑娘,我們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
芷染眨了下眉,當即回首看了一下,見大家一臉愁緒的模樣,很快就清楚了他們在想些什麼,悄聲說道:“你們先回去,我回家一趟馬上過來。”
益東沉重的點點頭說:“好。”
拋開了語煙的事情,芷染一路想的都是怎麼安頓這些長工,還有長工的家人。
唐氏看到芷染神色異常,一下子笑了出來,“好了,又胡思亂想了,這仗也不是說打就打,說不定就是雷聲大雨點小,皇上未雨綢繆呢!”
芷染伸手牽住唐氏的手,不安的問:“會嗎?總覺得不安心。”
唐氏握着芷染的小手,柔聲安慰道:“別怕,有娘在呢!再說,怎麼也打不到我們這裡來的。”
芷染點了點頭:“我知道,只是聽到打仗的事,讓我心裡很不踏實呢。”
這還真是開山闢地第一次,想當初她生活的文明年代,打仗是離她很遙遠的事情。
唐氏將她拉近,抱在懷裡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每個人三百錢,我們舀出來就是,沒什麼好怕。”
芷染“嗯”了聲:“家裡的長工,我也想給安頓一下,不然的話,他們自己肯定能力有限。”
唐氏鬆手笑說:“這事你拿主意就好,娘相信你。”
芷染心裡雖然忐忑,但見唐氏都這般沉得住氣,一下子也衝散不少心裡的愁緒,衝她笑道:“我先過去看看,等會再來和娘說。”
芷染過去長工宿舍一問,才知道他們都打算預支一些今年的薪酬。
來的路上,她就想過了,她手裡有差不多二千兩的銀子!應該這次的事情,應該綽綽有餘。
有部分是胭脂等掙的銀子,有部分是賣的菜譜得來的銀子。
差不多兩個月前,鎮裡突然冒出一家酒樓和匯豐酒樓打對臺,人家酒樓收費低位置好,匯豐酒樓一時被搶走很多生意,偶然聽到文雋說起,她才動了念頭,找到裕辰,賣了十二道菜譜,掙了八百兩銀子。
芷染突然打斷益東的話,說:“林大哥,店鋪招人的事情,先緩一緩。”
林益東怔了一下,有些跟不上節奏,他在說支銀子的事情,怎麼芷染扯到了店鋪人員的問題。
“你做一個登記,記一下你們八個人家裡還有什麼人。”
益東眨了眨眼,馬上反應過來了,張大了嘴吃驚的說道:“你不是想替我們所有人出銀子吧?”
芷染本就這打算,調皮的對益東眨眼笑說:“這樣不好嗎?”
益東大喜過後,有些擔憂的說:“這麼多銀子都讓姑娘負擔,怎麼好意思呢!還是……”
芷染揚手,頗有點指點山河的氣勢,說道:“還記得當初我讓你們和我籤合同時說的話嗎?”
大明遲疑的開口,“是說可以帶家屬過來住,然後讓孩子們得到學習嗎?”
芷染讚揚的笑了笑,“對,現在就是契機。”
“真的嗎?”長工們都不敢相信的大叫出來。
有幾人竟然還大蹦一下,喜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芷染也感染了氣氛,笑着交待:“這醜話可是要說在前面的啊!允許帶妻子孩子,可別把三大姑七大婆都帶了過來,我們這裡就這麼大的位置,你們也看到了!”
長工們哄的一下笑了起來,內向的冬子扯了扯益東,小聲嘀咕。
芷染和冬子不熟,他很少在她面前出現,現在見他這樣,有些好奇的好前問:“怎麼了嗎?”
益東笑着把冬子推前一步,“你自己和東家說,東家人很好,你不要怕。”
芷染鼓勵的對他一笑,眨着眼皮俏皮的說:“冬子哥,我又不是大老虎,你還怕我啊?”
冬子害羞的紅了紅臉,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再加上家裡一直窮,所以養成了自卑內向的性格,不過人卻是踏實肯做的。
芷染與他們雖然都不熟,可是各人的性格,通過她的觀察及益東的述說,也都瞭解得七七八八。
“就是……”冬子有些扭捏的問:“我能不能接我爹孃過來?”
“啊?”芷染有些爲難,望了望別的長工,道:“爹孃就不必了吧?都接過來的話,我這裡也住不下啊!”
芷染不好說,若是開了先河,他們都把爹孃接來,再別的姐妹兄弟接來,他們這裡不成了收容所了嗎?
福利再好,也不能好到逆天的地步啊!
“噢!”冬子失落的應了聲,滿臉都是愁苦。
益東不忍心,在旁邊小聲搭了一句,“冬子情況特別,他家就他一根獨苗,他爹身子不好,幹不了活,一個家就倚仗她娘一人,所以他纔有這想法,姑娘你別怪他。”
芷染眨了眨眼,心下也有了計較,折中說道:“我這裡有一個主意,可你別心疼你娘啊!”
冬子臉色一亮,立即追問:“什麼辦法?”
“我僱用你娘當廚娘,以後一日三餐都由你娘操持,怎麼樣?”芷染眉眼帶笑的問。
“好好好!”冬子激動的立即說道。
芷染早知道他會答應,笑着說:“你把你爹孃都接過來,到時候我給你爹看看,能不能治好他的病。”
冬子眼眶一紅,滿眼感激的對芷染說:“姑娘大恩大德,冬子銘記於心。”
芷染怪不自在扭了扭小腰,紅着頰說:“冬子哥別這麼說,我既然僱用了你們,在我能力範圍內,我自然會照拂你們。”
“可以前的東家都不會如此。”冬子如實說道。
一雙明亮的眼眸裡泛了晶瑩的淚花,想到以後能夠接爹孃過來住,心裡化成一暖春江。
當場益東就讓他們報了家裡的人數,他們也都自覺,只算了自己小家的人數,而中間像冬子這樣未娶的,除了林家兄弟,就只剩大明一個,大明是被他嬸嬸趕出來的,倒乾淨,就他一人。
芷染將帶來的銀子數了數,把銀子給了益東,讓他帶着這些人先回去。
而益北、鍾伯還有大明都不需要回去,沒有家人要接,就讓他們負責安頓長工家屬。
芷染看了下人員名單,孩子有好幾個,就跟益北商量,將孩子男女孩各安一間房,免得和大人住在一起不方便,單獨住又沒這麼多屋。
將事情都交待得差不多了的時候,芷染回了家。
家裡剛擺上碗筷,因徵收稅的原因,屋裡的氣氛有些沉悶。
孔文雋捧着碗,擰眉道:“明天一早,我就回去住了,在家裡我也能知道點消息,有什麼事情,我會通知你們早做準備的。”
這些日子,孔文雋一直跟着林家兄弟還有長工在一起,乾的都是一些輕鬆活,都是他自願的情況下,不過頂着太陽,人倒是曬黑了一點,一身健康的肌膚,人看起來硬朗了許多。
“也好!”芷染自是不會留他的。
文雋眼神一掃,瞪着芷染威脅說:“你可不準趁我不在,就偷偷和我哥見面,不然的話,哼哼……”
“白癡!”芷染白了他一眼。
對於他的智商,芷染表示很着急。
文雋纔不管這麼多,繼續哼哼唧唧的說着。
芷染看了看桌上另一位,問道:“你不要回去嗎?”
黃少爺一臉平靜的看了看衆人臉色,目光對上語煙的時候頓了一下。
芷染看了過去,心下糾結,語煙這眼神是什麼個意思?
黃少爺淡淡的說:“再看看。”
芷染挑眉一看,正好對上語煙落一口氣的模樣,當下心裡就七上八下的,這倆人之間是不是有點什麼?
正說着話的時候,劉維業領着他兩個兒子來人。
進了屋子咳了咳,才說:“我們是來收銀子的。”
芷染扒着飯,看了看村長,又看了看唐氏,見她從裡面數了一千五百文出來。
劉維業掂了掂重量,目光鎖在黃色子的身上,問道:“他的呢?”
另一人的身份是縣令公子,劉維業還不至於傻得找孔文雋要銀子。
芷染徑自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的說:“他不過是路過借住罷了,又不是我們劉家村的人,爲什麼要交銀子?”
“住在我們劉家村,自然就要交的。”劉維業眯了眯一雙小眼說道。
黃少爺一手指着文雋道:“我和他一起的,他交我就交!”
劉維業精明的眼掃了掃,扯開話題道:“原來是和縣令公子一道的啊!早說呢!在吃晚飯啊?”
芷染有心不想搭理這人,太過勢利眼,不過看他是村長的份上也不能讓他們過於難堪,隨口敷衍說:“嗯,正吃着!”
雖然說見面打招呼問人家吃飯是鄉下地方的習慣,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只要不是瞎子都沒有必要問這一句話吧!
劉維業一臉羨慕的說:“可好了,我忙到現在連一口熱飯都還沒吃上。”
說着,劉維業一雙小眼往前瞅了瞅,看到飯桌上的菜色,又笑着說:“你們這日子過得真好啊!隨便吃一個晚飯,還上了兩道葷。”
芷染語氣一冷,哼聲道:“沒辦法,誰叫縣令公子好本事,會打獵呢!而他又一定要到我家搭夥,這不也是沾了他的光麼!”
劉維業順須溜馬的拍了幾下文雋的馬屁,話說到這份上了,見沒人搭理他了,劉維業倒是識趣,吸了吸口水道:“哎呀,就不打擾你們一家子用餐了,我還要趕下一家收銀子呢!” шωш ¤тt kΛn ¤¢Ο
討厭的人一走,芷染頓時覺得屋裡的空氣都新鮮了幾分。
唐氏看着他們的背影,眼神忽明忽暗。
芷染擔憂的扯了扯唐氏,引起了她的注意力才問:“娘,你怎麼了?”
唐氏安撫的笑了笑,說:“沒什麼,不過是在想你阿嬤他們。”
芷染皺起眉頭,她目前對蔡老孃她們採取的措施就是不看,不理,不說。
“娘是擔心她們沒銀子嗎?”語煙湊上來問,自己又接着說:“娘不用擔心的,我們雖然沒有和阿嬤她們搭夥吃飯,但是也有給銀子的,阿嬤手裡應該有不少積蓄,加上之前芷染給的,保守估計也有十五兩吧!”
十五兩在農村算是一筆鉅款了,一年到頭下來,能小余三五百文就已經算不錯了,畢竟不是誰家都有唐氏這樣的好手藝,也不是誰家都是有芷染這樣的奇葩。
“娘知道,但就是怕她們心疼,捨不得舀銀子出來。”唐氏嘆息一聲道。
語煙滿不在乎的說:“不舀銀子,就讓大伯或者二伯去從軍吧!只要阿嬤捨得,關我們什麼事。”
唐氏嘴角輕揚,笑了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芷染看着有些心疼,唐氏怕是擔心的不是這些!
蔡老孃雖然捨不得銀子,但同樣也會捨不得兒子,到時候銀子怕是又要來賴她們了。
唐氏和芷染的擔憂沒有錯,文雋和黃少爺倆人吃過晚飯剛走沒多久,村長劉維業又和他兩個兒子過來了。
再看他們,芷染有些嫌棄,沒好氣的說道:“你們怎麼又來了?”
劉維業看了一眼,見文雋不在,挺了挺腰板說:“自然是來收人丁稅的。”
芷染與唐氏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看到了瞭然的神色。
唐氏涼涼的開口趕人,“我們已經交過了,還請你去別家吧!”
劉維業挑高了眉說:“你們家只交了五人,還有十一個人的沒有交呢!你們還得交三千三百文。”
芷染怒極反笑,出口罵道:“你是瞎了嗎?我們家就五個人,哪裡還有十一人?”
罵完,芷染在心裡默默算了一家蔡老孃那邊的人數,不多不少還剛好十一人。
好你個蔡老孃,自己一文錢都不想出,竟然全想舀她這邊的銀子,真是想得美。
“據說你們可還沒分家的吧?不你們出誰出啊?”劉維業哼了一聲。
他身後的兩個兒子不耐煩的催促:“快點把銀子交一交,我們還沒吃飯的呢!餓都餓死了。”
語煙氣極罵道:“你們有病吧!要銀子不知道去那邊要啊!反正我們沒銀子,你找我們也沒用。”
芷染點着小腦袋附和,“早知道就不交銀子了,你們現在把銀子還來,一千五百文,快!”
芷染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小手攤開擺在劉維業面前,找她討銀子。
劉維業愣了一下,沒好氣的說:“少胡攪蠻纏的!這是上面說要收的銀子,難怪你們還敢不交,公然抗旨可是死罪。”
芷染紅着小臉叫囂,“誰胡攪蠻纏,誰抗旨了,你們說,你們是不是收了我阿嬤的好處,所以來我家撒野了啊?”
劉維業搖了搖頭,說道:“不可理喻,真是不可理喻!老大,你去把蔡老孃過來,讓她自己來解決。”
芷染瞪着村長家老大的背影,恨不得瞪一個窟窿出來。
銀子她不是沒有,也不是舀不出來,可是面對蔡老孃這樣的人,她就是把銀子丟河裡也不願意拿出來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