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夫人 農家醫女
“聖旨?什麼聖旨?”芷染最先反應過來,皺眉看向屋裡突然涌進來的一羣人,只見他們一個個奇形怪狀的不像好人。舒愨鵡琻
“大膽,聖上親傳旨意,爾等竟然還不速速下跪領旨。”領首的公公,尖細的嗓子叫着,就像踩了鴨脖子一樣,極刺耳難聽。
芷染不悅的撇撇脣,低聲恐嚇。
“好了我家,你最好說話客氣一點,否則的話,我讓你以後就再也開不了口。”
傳旨就傳旨,有必須擺出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嗎?
“你到大的膽子,竟然敢藐視聖旨。”傳旨的公公,典型的一副拿着雞毛當令箭的小人樣。
“你看我敢不敢。”芷染她也不是被嚇大的。
“芷染,”唐氏輕聲叫道,將衝動的她拉了出來。神色淡定從容的看着公公手中的聖旨問道:“敢問這位公公,傳的何旨?”
公公擡眼看向唐氏,眉眼皺了一下,不確定的喊了一聲:“唐國公夫人?”
唐氏怔仲的看着眼前的公公,二十多歲的年紀,面紅齒白,她卻沒有一點印象。
公公驚喜的瞪大了眼,一臉喜色的說:“您是唐國公夫人是不是?咱家是小巳子,當初跟隨安公公一同去國公府宣旨,有幸見過夫人幾面。”
唐氏皮笑肉不笑的反問句,“噢,是嗎?”
小巳子興奮的連連點頭,還說:“國公夫人,噢……不,現在應該叫丞相夫人了,唐國公已晉升爲丞相了,這些年來,丞相大人一直沒有放棄過尋找你們,若是讓丞相大人知道這些小巳子來宣旨的人家就是夫人,肯定要樂壞的。”
唐氏神色微閃,目光裡盡是恨意。
“他還有找我麼?”
小巳子一時不察,高興的說:“可不是嗎?咱家聽安公公提過,丞相大人有求着皇上暗中派人查詢,不過一直苦無結果,現在何是好了!”
“啊……”小巳子驚喜的叫了起來,“唐芷染姑娘是不是丞相大人的小女?我好像記得丞相大人有三位千金。”
“嗯!”唐氏神色恍惚。
芷染倒是前幾天就知道了她爹的真實身份,也知道她爹是高高在上的唐國公,而她娘是太尉府的小姐,出身更是顯赫。
小巳子興奮得手舞足蹈的說:“唐姑娘速速接旨,稍後跟咱家一起回帝都,皇上還等着咱家回消息呢!”
他已經能想到,這次把人帶回去後,會是多重大的一件功勞。
當年都說唐國公夫人被袁將軍挾持所迫害,鮮活數人知道,唐國公夫人是因妒逃離了國公府。
“拿來。”芷染小手往小巳子面前一伸,打斷了他繼續的白日夢。
小巳子迷茫的問:“什麼?”
芷染不耐煩的瞟了一眼小巳子手裡的黃布說:“聖旨。”
小巳子當下就攏起了眉,不悅的說:“咱家還未宣旨,爾等速速跪下接旨。”
他倒是想把聖旨給她,但她也跪下接旨啊!不說讓她們擺香案接旨,但總是要跪下來聆聽旨意,才顯恭敬吧?
“愛給不給,我還不想看呢!”芷染小嘴一噘,不感興趣的回身進屋了,她纔不要跪下來接旨。
“誒,你回來啊!你別跑啊!咱家還沒有宣旨呢!”小巳子在後面叫着,而這戶人家又不是普通人家,他又不敢擺姿態。
當下就苦着臉看着唐氏,“國公夫人,你看這旨。”
唐氏被攪亂了的心湖已經平復,皺眉直接接過小巳子擺在她眼皮子底下的聖旨,並說:“好了,接到旨了。”
小巳子當下就震驚的張大了嘴,這嘴張得,只怕生生的塞進一個鴨蛋也是行的。
“國公夫人,這不合規矩。”小巳子期期艾艾的想拿回聖旨。
聖旨已經到了語煙的手裡,只見她從唐氏手裡拿過聖旨時,嘴裡還唸叨,“皇上寫的什麼呢?”
小巳子急得原地打轉的說:“國公夫人,這皇上到時候怪罪下來……”
唐氏手一擡,不悅的斥責:“以後不要再叫我國公夫人,我早已經不是國公夫人。”
難怪他覺得哪裡不舒服,就是這小公公叫的,一口一個國公夫人,都七年沒有聽到這稱呼了,能舒服纔怪。
“是是是,丞相夫人。”小巳子從善如流的應下。
唐氏眼神開始茫然起來,紅脣微微蠕動,卻是沒有說出她與丞相早已經斷了關係的話,畢竟她早已經打定主意,讓芷染她們三人恢復她們該有的尊貴身份。
“娘,皇上召見小妹,還說是旨到之日,即刻啓程呢!”語煙看完後,就將聖旨合了起來。
唐氏應下後,就打發了小巳子公公。
她說:“三日後,我們會啓程去帝都的,巳公公你先行回去覆命吧!”
“這怎麼能行呢!皇上說了即刻啓程,你們這樣做,不是公然抗旨嗎?”小巳子跳着腳說。
就算是丞相夫人也沒得這麼囂張的,這明顯就是藐視皇權。
小巳子臉上已經不好看了,但唐氏她們哪裡在乎這些,早就離開了權利的中心,根本就不管這一套。
語煙更是直白的反問:“這皇上聖旨倒是說得好聽,說是要嘉獎小妹,所以召見她,可是卻連收拾行裝的時間都不留給小妹,真不知道小妹是去受嘉獎還是去受難,哼……”
小巳子一聽臉都白了,諾諾的不知道該怎麼辯解。
她們這麼大老遠的,去一趟帝都確實是要收拾行囊的,可是聖旨一向如此,聖旨下到,能給一柱香的時間換衣裳整理儀容就已經是寬厚了,哪裡有這樣的,一連推遲三日。
“好了,你可以走了,我們會回帝都復旨的。”語煙擺擺手,做出一副送客的樣子。
小巳子一臉青白交錯,他宣旨的時日不短,而他的師傅又是安公公,還是第一次受到這種待遇。
小巳子深吸了一口氣,平緩了心情,早已不像剛纔笑的這般親切討好,有些疏離的說:“丞相夫人如此,小巳子到時也只能如實回報,不過小巳子等人,卻不能先行回宮,得等唐芷染姑娘一起同行。”
唐氏深知已經得罪了小巳子,不過她現在心裡亂糟糟的也沒有心情好好說話,再者,芷染不願意接旨,她也不可能逼芷染。
只得應下說:“好!就煩請你在此休息三日,三日後同行。”
小巳子臉色這纔好轉一些,他心裡都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倒沒想到唐氏又突然同意了。
他突然有些懷疑,眼前的丞相夫人是不是假冒的。
當年的唐素卿可是帝都的第一才女,她的才氣與傲氣齊名,不少公子哥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最終她下嫁給了當年還是中書房的慕君亭。
倆人鶼鰈情深過了美滿日子,羨煞了不少人。
就是當年,被衆星捧月的唐素卿也沒有這般不知禮數,讓人難堪過啊?
“去叫益北過來,把巳公公送到鎮上的客棧暫停三日,三日後我們啓程時,再與其會合。”
唐氏說完,不給巳公公反駁的機會,逕直對皺眉的巳公公解釋。
“巳公公你也看到了,我們家就這麼大的地兒,不比其他,連坐的位置都沒有,於其留你們在這裡坐立不定,還不如將你們安頓在客棧,你們覺得如何?”
巳公公環顧了一週,沉臉應了下來。
丞相夫人說的就是實理,他這一行過來一共七人,加上他一共三位公公,後面還四位侍衛,若是都住這裡,不說位置小了,還壞了唐氏的名聲,到時候丞相若是秋後算帳,他也難得受牽連。
語煙去叫益北過來的時候,他正好匆忙趕過來。
見到語煙就問:“二小姐,我聽說宮裡來人了?”
“嗯!”語煙沒有多解釋,而是直接交待說:“你待會兒把人都送到鎮上的客棧裡安頓下來,他們到時候會和我們一起回帝都,你記得嘴巴牢一點,別讓他們打聽出什麼事來!”
語煙交待完,心裡還是覺得惴惴不安,當年娘是爲了讓他們名正言順的留在劉家村,
所以才和劉三一起說謊了。
可是這事若是傳到了帝都,孃的名聲就壞了,可是她又堵不了悠悠衆口。
“好!我知道了,我先去牽馬車過來。”益北又折身回長工宿舍,把馬車駛了過來。
語煙先一步回了屋,屋裡巳公公神色難看的站在一邊,他身後跟了六人,從始至終都沒有說話。
“稍等一會兒,人馬上就過來了。”其實巳公公他們是騎着馬過來的,根本就不用馬車領路。
不過益北總不至於跑着在前面帶路,所以語煙纔沒有攔着他回去駕馬車過來。
巳公公突然想起臨行時,被人交待的事情,摸了摸袖口的信封,輕咳一聲問道:“姑娘可是唐語煙?”
“嗯哼?”語煙不明所以的看着巳公公,又看了一眼唐氏。
唐氏搖首示意,不是她說的語煙的名字。
語煙秀氣的雙眉攏了起來,不悅的問:“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巳公公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努力的抽搐着嘴角憋出了一個笑容,將袖裡的信封拿了出來。
“這是黃公子託咱家帶給語煙姑娘的信。”
饒是語煙素來不羈,也被巳公公突如其來的話嚇了一跳!纖細的小手接過信封,直直貼在胸口,只覺得信封似有熱度,似乎要穿透薄薄的長衫直抵她的心臟,激的她的心‘砰砰’直跳,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咳咳!”唐氏輕咳一聲,不悅的看着失態了的語煙。
語煙瞬間反應過來,臉紅得有如天邊的朝霞,眉若彎月,眼似春水,長長的睫毛輕顫,臉一紅,慌不擇路的跑回去了。
芷染正在房間裡算賬,就見語煙像風一樣衝了進來,門板颳得‘啪嗒’一響,害得芷染手一抖,長長的一筆拖在潔白的宣紙上面。
芷染暗自慶幸,好在用的不是毛筆。
“二姐,你也秀氣一點,讓娘看到了,仔細你的皮。”芷染換了一張乾淨的宣紙,重新開始計算。
語煙雙目含情,捧着信封捂在懷裡了好一會兒,纔拿起來在脣邊親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打開。
芷染詫異的瞪着語煙,不解的問:“你這是幹嘛啊?看誰的信呢?怎麼像思了春的少女一樣,怪滲人的。”
“要你怪!”語煙嗔了芷染一眼,背過身仔仔細細的將信閱讀了好幾篇,惟恐漏了一字半句。
芷染見她這樣,也就沒再好奇了,忙着將手邊的事情都處理好,只三日的時間了。
屋裡一時之間,靜悄悄的,偶爾不合時宜的響起幾聲嬌笑聲。
芷染無奈的瞥了一眼語煙,突然想到黃少爺也是帝都的,又是官家子弟,免不得挑眉猜測。
“這是黃少爺來信了的節奏?”
語煙背過身子,眉目含情,重重的笑道:“嗯!他告訴我們,這一次跟着聖旨進宮是好事。”
“噢?怎麼說?”芷染擱下手中的碳筆,感興趣的挑高了眉眼問道。
語煙小心的將信紙摺疊起來,並說:“他說這次是聖旨宣進宮的,我們也會比較有面子,比將來再悄摸回帝都要強多了,也能讓人高看幾眼,而且他還說了,小妹這次治理瘟疫有功,皇上定會行賞的。”
芷染嘴角抽搐了一下,也想通了中間的關節。
並道:“這事他在中間,肯定也出了力吧?”
不然的話,皇上頂多賞賜點東西送過來,哪裡用得着大老遠的派人來把她接進宮。
“嗯!”語煙重重的頷首。
她說:“這次的事情是沐凡提起的,他協助促成。”
芷染雙手微緊,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他想做什麼?”
語煙歇了小女兒的心思,微垂眼簾猜測說:“難道他想來一個甕中捉鱉?把你人弄到了帝都,到了他的勢力範圍內,隨便他怎麼查問了。”
“也許。”芷染也不知道沐凡在想什
麼,畢竟與他不熟。
倆人一時沉默,各自思索,芷染突然想起打聽一件事情。
“誒,二姐,這時候了,你是不是該告訴我們,黃少爺的真實姓名,還有他到底是誰啊!竟然有本事讓公公傳信給你。”
語煙俏臉微紅,輕聲的說:“他叫君南瑾。”
芷染不確信的問:“我們南烏國的國姓是不是君啊?”
“對!他是當朝太子!”語煙輕咬下脣說道。
芷染倒吸了一口氣,過度反應後,又些糾結的問:“你什麼時候知道他是太子的?”
“他走時,把他太子的印鑑給了我!”語煙咬着下脣,嬌羞的紅了頰。
“什麼?”芷染震驚的站了起來,忽而鬆了一口氣,撇撇脣說:“算他有良心,也不枉費我叫他一聲姐夫。”
語煙嗔怪的看着芷染,眼中波浪瀲灩,滿是風情的斥道:“你這小蹄子,盡是瞎說,這話要是被旁人聽到了,你姐我還要不要臉面了。”
芷染不在意的說:“太子竟然敢把他的印鑑都給你,想必是動了真格的,對你絕對是上了十二分的心思,不然的話,他哪敢這般行事。”
芷染緩緩坐下,勾脣淺笑。
太子印鑑的重要性,比得上太子本尊。而他竟然把印鑑就這樣當定情信物送給了語煙,讓芷染都不得不相信他的真心,更何況是初次陷入愛河裡的語煙。
“嗯!他說,他會讓我做天下最尊貴的女人!”語煙喜不勝收,臉上的笑容怎麼都壓抑不下。
“她還說讓我不要擔心,將來我們回了帝都,他一定會保護我們的!他會向皇上求娶我,到時候我就是未來的太子妃,旁人也就不敢欺壓我們了。”
語煙相信君南瑾的話,就算帝都是洪水猛獸,她也不覺得可怕。這也是她敢大言不慚的說要替希瑜出頭的原因。
芷染淺笑一聲,沒有附和,對太子的話有所保留,倒不是他不相信君南瑾的爲人,而是太子也有他的無可奈何,並不是他一句話就能決定娶誰的。
若是她們這般回去,沒有高貴的身份,就算君南瑾求娶語煙,也許不了她太子妃的位置,不過好在君南瑾有心,只要有心就夠了,不怕衝突不了阻礙。
“想當初,我還可笑的一直催促他去考武狀元,還說他若不是武狀元,我就不嫁他。”語煙說到以前,羞紅的臉頰更顯紅潤。
白瓷的肌膚染上豔麗的紅色,美得不可方物。
“姐怎麼這麼想考給武狀元啊?”芷染不解的順着語煙的話問。
語煙埋怨的看了芷染一眼,幽怨的說:“我不是跟你說過了麼!當初他……納進門的女人就是武將的女兒。我若是嫁得了武狀元,將來他立了戰功,就能把那個女人的爹壓下去了。”
“呵呵……”芷染一聲輕笑,無奈的看着語煙。
她的想法要不要這麼單純啊!
倆人聊了一會兒,唐氏和希瑜也進屋了,芷染還未開口,唐氏就說:“我已經將他們安頓到了鎮上的客棧,三日後,他們與我們同行,一起回帝都。”
芷染聳聳肩,不置可否。
“對了,這兩日劉家他們過來問我們回帝都的事情,我還沒有回他們,我打算把我們現在住的這間屋子還給他們,本來就是他們劉家的!”唐氏突然想起,便說了起來。
芷染不在意的說:“這些娘決定就好了,劉家的事情就交給娘處理了。”
她對當年唐氏扮劉三媳婦的這些事情,知道的並不詳細,這中間的細節,唐氏也沒詳說過,與劉家的事情,還是讓唐氏處理比較好。
“嗯!也好!”
眼看就要去帝都了,長工們留了一拔人,也跟着去了一拔人。而胡大海正是留下的這拔人。
這可把小月急壞了,因爲瑩瑩、櫻子她們都要跟着芷染去帝都。
這晚,小月趁着月黑,一個人跑來找芷染,期期艾艾了半晌,才糾結着一張小臉對語煙說話。
“小姐,我也想跟在你身邊侍候。
語煙撥了撥手指,輕笑的指了指芷染,道:“這我可做不了主,當初本來是打算讓你們一家跟着去的,不過我聽小妹說,也是你強烈要求,要讓你爹留下來管理田地的,我怎麼好意思駁了你的意思。”
小月急得脹紅了臉,結結巴巴的說:“我、我當初不、不知道啊!”
她當初要是知道能去帝都這樣的大地方,她怎麼可能讓她爹管着這一片田地,她纔不要窩在這裡呢!
特別是瑩瑩她們都去了,就她一人留在這裡。
“這可不行!這事都安排好了,可不是你一句不要就能不要的。”語煙不輕不重的叩了一下桌面,冷哼一聲道。
小月見語煙這樣,咬着下脣也不敢再說話了,可是讓她就這樣留在這裡又不甘心,期盼的看着芷染,輕聲央求。
“三小姐……”
芷染微挑眉眼,冷漠的說:“還是早些回去歇着吧!我們也乏了,也要休息了。”
“小姐,求你了,帶着我一起去吧!”小月低聲哀求,一張小臉泫然欲泣。
“怎麼我的話,現在不管用了?”芷染小小的身形站了起來,眉目微眯,凌厲的看着小月。
小月身子一顫,眼淚就流了出來,央求了幾句,見芷染她們不止沒有鬆口,反而更加生氣了,也不敢再多留,便匆匆跑了出去。
“這個小月……”芷染扶額,有些頭疼。
語煙看着小月跑出去的身影,目光微閃的說:“沒有,到了帝都,我會慢慢教她學規矩的。”
語煙最後幾個字咬牙切齒說得特別重。
曹建林暫時留在劉家村的事情,芷染語煙她們都知道,曹建林也知道,獨獨瞞了小月,就是要讓她受點挫敗,也好讓她擰清身份,免得一天到晚讓人不省心。
不過到時候曹建林要調到帝都去的,小月自然也會跟着過去,總不至於留她一個女娃在劉家村!
曹建林目前留在這裡,也不過是魏大叔接手的時日太短了,要等魏大叔一切上了軌道後,他才能安心的離開,否則這裡出了岔子,他們在帝都,遠水也救不了近火。
翌日一早,蕭可穎獨自一人跑了過來。
已經數月不見蕭可穎的人了,芷染差點就忘了有這麼一個人,當下驚奇的問:“你怎麼來了?”
蕭可穎埋怨的看着芷染,沒好氣的說:“我不去找你,你也不知道來找我!哼,我被我爹爹關在家裡這段時日,可是聽說你幹了不少大事啊!”
鬧旱災、發瘟疫,這些事情,接連而來,蕭夫子可能可能放心蕭可穎還到處亂跑,直接禁了她的足。
幾個月下來,關在家裡,一步都不能亂跑。
芷染輕笑,不將蕭可穎的埋怨擱在心上,她性子就是這樣,一會兒風一會兒雨的。不過卻也解釋了幾句,免得她臉面下不來。
“你也知道我忙了許多事情,哪裡得空啊!你今兒過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嗯嗯嗯!我娘有喜了!我特意來請你過去看看的,我現在就相信你,其他的大夫我都不信。”蕭可穎說起來意,猛點頭,一張小嘴都快咧到了嘴後。
芷染橫了一眼蕭可穎,故意使壞的說:“我這麼高興做什麼,等將來你爹生了一個弟弟,就不疼你了,看你找什麼地兒哭。”
蕭可穎像看傻子一樣看着芷染,還奇怪的問她。
“你沒病吧?就是我娘生了弟弟纔好啊!不然的話,我將來嫁人了,都沒孃家兄弟可以倚靠,婆家欺負我了都沒人替我出聲。”
芷染眨了眨眼,有些無語。
這古代人和現代人的想法還真是不一樣,她記得她那會兒就看到也聽到過不少事兒,就是不讓爹孃生二胎,怕分了寵愛,有的小孩子甚至在爹孃生下二胎後,殘忍的對待幼弟。
“好了,別說這麼多了,你倒是和我去看看我娘,我娘懷上後,讓其他的大夫看過,都說不太好,說我娘這胎不穩了,家裡急死了。”蕭可穎拉着芷染就往外走。
芷染哭笑不得的說:“你總得讓我
收拾一下吧!我這一身邋遢的樣子,上你家也太失禮了吧!”
倒不是真的說芷染有多邋遢,只是她因今兒在家裡處理一點事情,就穿着很簡單,發上也只綁了一個馬尾。
這要出門的話,多少會讓人覺得不莊重,特別是還地過府。
蕭可穎瞥了芷染一眼,鬆了手說:“就你事多,我到院裡等你,你可快一點啊!”
“知道啦!知道啦!”芷染無奈的揮揮手。
蕭夫人是她看診的,如今也懷有身孕,按理她也是該上門一趟,再替她把脈觀察。
芷染換了件乾淨的衣裳,梳了一個簡單的髮髻,就和蕭可穎去了她家。
蕭可穎租了馬車過來的,所以芷染也沒有讓人送她,只和家裡人打了一聲招呼就出去了。
馬車上,蕭可穎纏了芷染一路,都在問她這段時間裡做了什麼事情,事無鉅細,一一過問。
芷染都覺得蕭可穎快趕上她娘了,當初她回家,唐氏都沒有問得這麼清楚,蕭可穎只差問她一天上幾趟茅廁了。
好不容易到了蕭家,蕭可穎這才乖乖的閉嘴,拖着她就是一路奔進了後院。
“咦,學子們怎麼都不在?”剛路過前院,竟然不見蕭夫子教學,也不見學子坐堂,難道是因爲蕭夫人有喜了的原因?
蕭可穎撇了撇脣說:“今年本來是每三年一次的秋闈,怎知碰上了瘟疫,皇上便取消了今年的秋闈試,定在了明年。我爹看事多,就讓學子都回去了,等過了這段時日再恢復課堂。”
“噢……”芷染拉長了音,瞭解的應了一聲。
她對這些並不瞭解,家裡沒有考生,也不知道該什麼時候參加秋闈。
“嗯!就是爲了今年的秋闈,我爹託人把君浩哥送到了應天學院,應天學院可是南烏國最好的學院,本來還當君浩哥這次回來能高中解元的,竟然取消了秋闈,也不知道君浩哥還會不會回來,是不是還要在切應天學院再讀一年。”
蕭可穎嘀嘀咕咕的拖着芷染往蕭夫人的房間裡走。
芷染看着蕭可穎面容姣好的側面,微微嘆息。
劉君浩不可能再回來這裡讀書了,畢竟已經進了應天學院,就斷沒有再回來的道理,就是蕭夫子也不可能同意劉君浩再回來。
說話間,進了蕭夫人的房間,蕭夫人房裡一股子藥味,聞着就讓人覺得難受。
“唐小姐,實在是不好意思,我這身子不爭氣,才累得你大老遠的跑過來。”蕭夫人歉意的看着芷染輕笑的說道。
芷染笑盈盈的說:“哪裡累不累的!就這麼點兒的路,就當是鍛鍊了。”
她邊說話就邊去了窗邊,將窗子打開。
蕭可穎立即上前阻止,並說:“你幹嘛啊!大夫說了,我娘見不得風,不能開窗子。”
“你聽我的,還是聽他的。”芷染沒好氣的橫了一眼蕭可穎。
蕭夫子立即出聲,“可可,過來!唐小姐這樣做,定然有她的理由,她連瘟疫都可以治好,更何況你孃的身子還是她調理好的,她有分寸。”
芷染回身對蕭夫子笑了笑才說:“蕭夫人的身子若是不能吹冷風,但也不能像這般憋在屋裡!不說蕭夫人身子弱,就是你們身強體壯的進來,聞到這一屋的味道也不好受吧?”
蕭夫子皺眉應聲,他平日進屋時,確實有些難受,不過坐久了,聞慣了倒是無所謂了。
“那該怎麼辦?”
芷染上前搭手替蕭夫人診脈,並對蕭夫子交待,“蕭夫人住的屋,要時刻保持乾淨整潔,屋裡也需要通風透氣,若是一味的憋着,蕭夫人的身子會越來越差的。”
病菌全都憋在屋裡,又吸入體內,不差纔怪!
蕭夫子默默記在心裡,並問:“還有其他要注意的嗎?”
芷染先對蕭可穎說道:“你去拿筆默來,我開張方子給你娘服用,調理一下身子,你孃胎位不穩。”
蕭可穎小臉微白,跑都沒有跑贏的就去拿筆墨了。
p;芷染這纔對蕭夫子說:“這藥,你讓蕭夫人連續服用十日,之後再服用普通的安胎藥即可,蕭夫子偶爾也要起來走動一下,不然的話,將來不易生產。”
芷染斂了眼簾,心裡暗暗嘆息。
蕭夫人這一胎很是難辦啊!必須好生調養才行,否則的話,胎兒怕難有出生之日,更可怕的是生產之日,只怕會要了蕭夫人的命。
“可是有什麼不好說?”蕭夫子一直注意芷染的動作,沒有錯過她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
芷染嘆息一聲,也沒有瞞蕭夫子,直言說:“蕭夫人這一胎有些棘手,這孩子怕是與你們無緣,就算有幸待到生產之日,只怕蕭夫人的身子也是熬不過去的。”
這種小地方的大夫,醫術都不行,不然的話,蕭夫人的身子也不至於折騰成這樣,更不甚至這麼多年來,都沒有調養好。
“這……”蕭夫子爲難的皺起了眉,他是很想要這麼一個孩子的,可是若無緣,他也只能忍痛捨去了,總不能爲了一個子嗣連妻子的安危都不顧了,若是這樣,他早就可以納妾了。
“夫君,我要這孩子!”蕭夫人突然堅定的對蕭夫子說道。
她瞭解蕭夫子的性子,所以他不說話,她也知道他的抉擇。
蕭夫人擡手握住芷染纖細的小臉,溫聲期盼的看着芷染問道:“好孩子,你一定有辦法幫伯母的,對嗎?”
芷染不想隱瞞,便一五一十的說道:“我若是留在這裡,自然是能保證你的孩子能夠平安出世,你也能安然度過這一關,可是實不相瞞,我馬上就要啓程去帝都了,皇上有旨,不得不從,而且我這次過去了,就不會再回安平縣了。”
她也沒想過這麼早就回帝都的,總想當然的以爲在兩年後,也夠時間替蕭夫人調理身子,及看着她的孩子平安來到世上。
哪知道計劃趕不上變化。
蕭夫子垂了眼簾,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詢問道:“我夫人的身子可能舟車勞頓,我們也同行搬去帝都可行?我有朋友在應天學院教書,我可以去投奔他。”
“呃?夫子決定了?”芷染怔仲的看着蕭夫子,有些佩服他。
短短眨眼間的時間,竟然就決定了這麼重大的一件事。
“我別無選擇不是嗎?不過我夫人這一路過去,能否平安?身子受得了嗎?”他比較安心的是這一點,至於住哪裡倒不在乎。
一家人能在一起就好,當初在安平縣定居,也是爲了妻子,如今爲了她,再另搬住處,也無不可,相信大舅也會支持他的決定。
而且他朋友就力邀他進應天書院,想必他這次過去,他應該會歡迎纔是。
“若是決定了,我就把藥方調整一下,蕭夫人在家好好安胎一個月後,再啓程上路,後天一早,我再送十顆安胎藥丸過來,讓蕭夫人在去帝都的路上,每三日服用一顆,可保蕭夫人一路平安到帝都。”
“去帝都,我們要去帝都嗎?”蕭可穎剛進屋就聽到了芷染說話,不然的追問。
蕭夫子便將事情和蕭可穎說了一遍,問她,“可可願不願去帝都。”
蕭可穎趕緊點頭,“自然是願意的,只要娘能平安生下弟弟,去哪裡都無所謂。”
見他們一家三口都決定好了,芷染寫下藥方便告辭了,約好了後日一早把安胎藥丸送過來。
後日一早,也是他們出發去帝都的時間。
時光匆匆,轉眼就要去往帝都了,在臨行的前一晚,芷染收到了帝都的來信,寄信人是益東。
這是他剛到帝都時託人送的來信,告訴她已經在帝都物色到了一處莊子,聽了芷染的話,買在城郊,莊子特別大,不過莊子有些年頭了,需要翻修。
翻修的事情,他拿不了主意,要等芷染到了再商量,目前他只動了一個小院子,收拾好了,就等芷染她們一行人過去。
總算在臨行之前,收到了益東的來信,芷染也安了心神,不怕到了帝都沒有地方住,這也是爲什麼她會提前這麼久,讓益東和趙志去帝都的原因。
晚上,芷染見了益北他們,一一過問了田地店鋪的事宜,見他們都處理得很好,也
就安心了。
而屋裡的事情,芷染沒有過問,是由唐氏和秀蘭出面處理的,秀蘭她們目前還不知道,芷染她們和秀蘭是沒有血親關係的,但不管怎麼樣,芷染都決意了帶秀蘭母女一起走。
有沒有血親關係,已經不重要了,再說秀蘭在這裡也沒人可以依靠。
翌日一早,芷染將安胎藥丸送到了蕭家。
蕭可穎戀戀不捨的拉着芷染說:“我們到時候帝都見,你可不許忘了我。”
“行了行了!我幾個月沒見你都沒忘了你,更何況這兩個月,你還是顧好你娘,讓你娘照着我的安排喝藥,若是出了什麼岔子,我就唯你是問。”芷染揮着小拳頭威脅。
蕭可穎被她逗樂了,沒好氣的說:“她可是我娘,我比你更在意。”
這一笑,倒沖淡了離別的氣氛,芷染與蕭可穎揮手道別後,就與巳公公他們一向人碰面了。
孔大人也等在這裡,不過卻沒有見到熟悉的孔裕辰和孔文雋,芷染不免感到有些遺憾,總是玩了許久的小夥伴,這一別也不知道再有沒有機會見面。
“唐小姐一路好早,待他日唐小姐榮歸故里的時候,就能看到百姓爲你量身打造的慈善碑。”
“不用了,這不過都是一些虛禮,百姓的日子本來就不易過,沒得花冤枉錢的。”芷染忙拒絕了孔大人的好意。
“這都是百姓的心願,你就別拒絕了。”孔大人笑眯眯的看着芷染,心裡實在是歡喜。
可惜這唐小姐看不上他家孔文雋,不然的話,娶了當媳婦多好,這次唐小姐要走,他都沒敢讓家裡的小子知曉,就怕出事。
而且他也已經聽到了風聲,他很快就有望高升了,而且還不止官升一級。這次旱災,就他管轄的安平縣死亡人數最少,而且治理瘟疫的大夫,也是他安平縣推薦的,實則有兩件大功,不過全都依賴芷染一人,他纔有這造化,所以孔大人對芷染萬分的感激。
“好了,咱們該啓程了,再說下去,天就要黑了!”巳公公騎在高頭大馬上面,見他們喋喋不休的說着話,便出言催促。
孔大人可不敢對帝都裡來的公公有什麼異言,忙賠笑的退後一步,說:“祝唐小姐和巳公公一路順風。”
在孔大人的揮手示意中,長長的隊伍,緩緩的離開了安平縣,行上了去往帝都的道路。
剛出安平縣,希瑜便忍不住一臉雀躍的說:“娘,好久沒有回去過帝都了,也不知道帝都現在變什麼樣了,我好緊張噢!”
唐氏心疼的看着希瑜,憐愛的說:“可是想帝都了?”
希瑜微微收斂了表情,羞澀的笑說:“哪有什麼想不想,不過是想起了娘以前帶上街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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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氏黯然一笑,沒再接話。
以前慕君亭對她是好的,下了早朝,得了空閒就帶着她們母女上街,經常會買一些小禮物哄她們高興。
只是這男人,怎麼說變就變了呢!
一路上,一家人各懷心事,想來,心湖最平靜的人,只怕還是芷染了。
芷染一手抱着恩恩,一手抱着瑤瑤,開開心心的給她們倆人講故事,講的都是寓言故事,一邊教他們做人的道理,一邊教他們知識,兩不誤。
眼看離安平越來越遠了,而希瑜臉上的期盼之色,也越來越濃了,芷染還沒有說沐凡的事情。
而原本懷春的語煙與沉浸在悲傷裡的唐氏,此時的心情也都全系在了希瑜的身上,不過由於她太過興奮,卻是沒有發現的。
芷染每每見到希瑜沉浸在笑容中時,就想告訴她真相,但想想還是忍了,還是再等等,再等等吧!
只是等來等去,芷染沒有想到,她會等到沐凡親自出城迎接,將芷染她們打了一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