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我沒撞疼你吧?”李倩蓉重新站穩,見李權呆滯,擔憂地看着他。
說到李倩蓉,李權對其有些瞭解,知其喜文人,愛詞墨,典型的‘浪’漫主義少‘女’。
知曉對方喜好,要給對方留下好感再容易不過。
李權上下打量着李倩蓉,眉宇間有些犯癡,喃喃道:
“閒靜似嬌‘花’照水,行動如弱柳扶風。好,好個佳人!”
“公子你!”
李權言語略顯輕浮,可用在李倩蓉身上效果剛好。慍怒中帶有羞澀,想要指責又被優美地詞句所吸引,最後化成半句不慍不火的嬌嗔。
李權故作惶恐:“抱歉抱歉。姑娘絕美,在下情不自禁講出輕薄之詞,實乃無意爲之。望姑娘海涵。”
哪個姑娘不喜別人誇自己漂亮?又見李權惶恐不安,對其所言深信不疑。既不是有意爲之,便不用斤斤計較。
李倩蓉怪罪之意全無,看着李權簡陋的打扮和之前優美詞句展現出的巨大反差讓她對這個看着有點點面熟的男人有了些興趣。
“罷了。公子也是無心之失,公子隨口兩句就能富有詩意,想來定是有真才實學的人。卻不知公子什麼身份?如此裝扮想來家境並不寬裕,又爲何來此奢華之地?”
說到底,李倩蓉跟李權相見不過數面,就算見面也是泛泛相顧一眼而已。時隔三月,對方忘其相貌也屬自然,畢竟只是跟小姑娘,不會有靖王爺那種過目不忘的眼力勁兒。而更關鍵的是,這些天的經歷讓李權氣質和心態都發生了變化,給人的感覺也完全不同了。
李權還是一樣的“‘騷’”,只是現在把那股‘騷’勁兒藏在了心裡。
你說大冬天,各家姑娘出‘門’都裹着一‘牀’被子,想揭油吃豆腐也沒機會,想不表現地正直一點兒都難。
李權心中竊喜,心知剛纔兩句詩讓對方有了興趣。所謂的目的便是已達到了。繼續故作文雅地解釋道:
“在下碧溪村保長——李權。”
“李權!”李倩蓉驚呼一聲,往後連退數步,青蔥小手捂住櫻桃小嘴,像是難以置信。
“李權”兩個字對她的震撼太大,回想以往經歷,對方會有如此表情在李權的意料之中,不過李權早有打算,連聲解釋:
“姑娘誤會了,我是碧溪村的李權,他鄉走任過來的李權。”
“碧溪村的李權?”李倩蓉狐疑自語,有細細地看了李權兩眼,雖然有些熟悉,但從‘女’人的感覺來看,這應不是自己討厭的那個李權。因爲對方的氣勢和眼神跟那個李權完全不同。
“對對對。我是碧溪村的保長。”李權繼續解釋,“初來乍到,便來碧州閒逛,一路就逛到了這兒。”
李倩蓉雖相信這並非那個李權,但潛意識中對叫李權的人印象不好。管他表現得有多禮讓,反正就是不順眼。
李倩蓉語氣略顯不悅,小手縮進袖筒:“你一介保長怎能來此?”
“害得本姑娘差點兒又想起那可惡的‘奸’商!”只是後面半句沒說出口。
“我怎不能來此?就因我打扮不夠華貴?衣着不夠光鮮?”李權冷冷的反問道。
此話另李倩蓉一呆,才發現自己的話確實容易讓人產生歧義。但現又不知如何解釋,當場被問得啞口無言。
李權故作憤怒:“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人人都有對美好事物嚮往的權利。我現雖貧賤,不代表日後亦是如此。終有一日我要當上縣令,然後坐上知府,還要位列朝堂之上!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李倩蓉感覺自己做了不得了的錯事兒,眼淚汪汪地說:“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幾個意思?”
“我……我……對不起!”李倩蓉地下了頭。
“哼!”李權高傲地把頭扭向一邊,“嫌貧愛富之輩,空有一身好皮囊我也不屑與之爲伍。”
“這榆木腦袋怎麼這樣啊?書呆子!真是個書呆子!”
李倩蓉急得眼淚直流,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一張手絹塞給李權,哽咽道:
“都……都跟你說了。我……我不是看不起你。不管你信不信,小‘女’子今天先給公子陪個不是,身上也未有什麼好的物件,先將貼身手絹贈與公子以表歉意。”
把話說完,李倩蓉‘揉’了‘揉’眼睛,逃似地往樓下去了。
李權臉上怒意漸消,換上衣服調笑的眼神,看着李倩蓉消失的背影將手絹放在鼻子上輕輕一嗅,然後揣到懷裡。
“老大!你怎麼把那麼漂亮的姑娘給說得哭着跑了?”
一個聲音突然出現在李權身後。
李權回頭,身後之人讓其一愣,看了好一會兒才試探着地問道:
“你是劉嘎?”
“是……是啊,老大你看看,咱這身行頭合適不?”
李權上下打量一番。
單從裝束來看,劉嘎感覺根本沒變,衣服款式‘色’調都和以往相似。但呈現出來的氣質完全不同了。這一身不顯山不‘露’水的衣服穿在身上,劉嘎以往的猥瑣變成了低調,膽小變成了謙和。沒有華麗的裝飾,簡單大方的設計沒有喧賓奪主,準確突出人物,給人一低調的奢華感。
果然是一分錢一分貨,同樣的款式,不同布料不同工藝製造出來,感覺就是不同。
李權連連點頭:“恩恩,不錯不錯。有那麼個意思了。”
“哈!老大你覺得行?我也覺得不錯。就是不知道價錢多少?”劉嘎興致勃勃走到一路相伴的雨蓮身邊問:
“姑娘,這件衣裳要幾兩銀子?”
雨蓮輕笑,伸出一根纖細手指。
“十兩?”
雨蓮眉頭微皺,劉嘎趕緊改口:“一百兩?”
雨蓮笑了,搖搖頭說道:“是一千兩!”
“一!千!兩!”
劉嘎兩眼一黑差點兒暈倒,忽得想到要是自己倒在地上把衣裳‘弄’髒了咋辦?又像是被打了釘子一樣盯在原地,忽的感覺自己手腳都不會動了。
“完了完了,我不敢動了。老……老老老大,快!快幫我把衣服脫掉。”
雨蓮掩嘴輕笑,走到李權身邊小聲道:
“老爺,你這位朋友真有趣。”
李權也笑了,走過去拍了拍劉嘎肩膀:“不是‘挺’好的麼?就這件吧。”
“貴了!太貴了!不行不行!”劉嘎狗頭像‘抽’風一樣連擺。
“是有點兒貴。”李權也點了點頭,“就是啥玩意兒做的?怎就要一千兩?”
雨蓮皺眉,有些責怪之意:“老爺,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這不就是咱們家的李錦嗎?”
“李錦?”
“是啊,這可是咱們李家的看家之寶。以咱們李家姓氏命名的李錦。號稱‘貝錦斐成,濯‘色’江‘波’’,要咱們李家最好的‘女’織工百人繡三年方得一匹,奢華珍貴,一寸之價可與一斗金比之。”
“好像是很珍貴。這麼貴得東西就送人了真有些捨不得。這麼一件衣裳,成本價多少?”
雨蓮小聲道:“成本應該在四五十兩左右吧。”
李權毫不做作,一拍劉嘎肩膀:“買了!”
……
……
從金字一號店出來,李權心繫家中的嬌妻,便讓劉嘎先行回去。
劉嘎穿上價值千兩白銀的衣裳走路都跟機器人似的,飄忽地往碧溪村走着,感覺自己是在做夢。
走在回府的路上,天空又飄起了雪‘花’。雪‘花’又大又白,卻輕柔得如棉‘花’糖一樣。
雨蓮像變魔術一樣從腰間‘摸’出一把小傘,輕輕撐開,舉在李權頭上。
雨蓮個子不高,爲李權打傘要把小手舉得筆直,又揹着一個大包袱,穿着一身厚重的大裙,一路走着顯得很吃力。
李權想要幫幫手,都被對方倔強地拒絕了。
雨蓮跟府中所有的丫鬟不同,她比其他丫鬟年長許多,在別人眼裡已是個老丫鬟了。但在李權眼中她是個能和自己平等‘交’流的‘女’人,因爲年齡相仿,又一直照顧着芳素,感覺像是李權的親妹妹。
雖然李權沒怎麼見過她,但簡單的‘交’流後對其很有好感,在路上隨意地攀談起來。
“雨蓮,方纔聽人說你是來幫孃親拿衣裳的?”
雨蓮換了只小手舉傘,努力地跟上老爺的步子,輕聲道:
“其實不是老夫人叫我來的,是我‘私’自給老夫人做的。剛入冬。今年老夫人還沒穿過新衣裳,雨蓮想讓老夫人穿新衣裳添一分喜氣。”
“你倒真是體貼。難怪以我孃的脾‘性’都能讓你伺候這麼久。”
“老爺,老夫人其實‘挺’和善的。”
李權一時沒想出接下去的話題,突然沉默下來。
雨蓮跟在李權神身側,時不時抖一抖快滑掉的包袱,時不時看李權一眼。幾番猶豫之後,小聲問道:
“老爺,你還記得小時候嗎?”
“小時候?額……這個我前不久失憶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
雨蓮低下頭,顯得很沮喪:“這個我聽老夫人說過。”
“怎麼?小時候我們是好朋友嗎?”
“不是不是,老爺是老爺,雨蓮是丫鬟,怎麼能跟老爺成爲好朋友?只是……”
“只是什麼?”
想到以前,雨蓮臉上多了一分嬌羞的笑意:
“沒什麼。‘玉’蓮就是懷念以前跟老爺一起玩的日子。咱們在碧江游泳,一起帶着小黑滿城跑,咱們還偷跑去璧山吹蒲公英,那時候老爺跟雨蓮最親。老爺偷看雨蓮洗澡,還被老夫人逮到過呢!”
“這個……”
“那麼多的美好時光,結果老爺剛纔說不認識雨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