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一席話讓場面再次緊張起來,胡家大院的兩撥人紛紛上前一步,齊刷刷的腳步聲把氣氛渲染得更加緊張。
“怎麼着?你們還想造反不是?敢對村長無禮?”
“我們只是依法辦事,懲惡‘奸’兇有何不可?快讓開!”
“我若不讓呢?”
“怎麼着?你以爲咱們真的怕你?”
兩撥人嚷嚷開來,好似下一刻就要打起來。
這時,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聚集在李權身上。都眼巴巴地望着他,等着下一步的動作。
“咳咳。”李權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要高談闊論的架勢,“這個,你們先打,我等會兒再來。”
說話,李權轉身就走,不帶一絲停頓。
所有人都傻眼兒了。
還有這樣當差的?
“老大老大,你咋這就走了?”劉嘎紅着臉上來阻攔,心道,“不來那早就該不來,現在既然來了,哪兒還有再走的道理?這麼多人看着,以後這臉往哪兒擱啊?”
李權縮着脖子,一個勁兒往外擠,根本不予理會。
別人眼中,分明就是這李保長見到胡家衆人害怕了。
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覺得這保長當得也太兒戲了。不過倒也不影響大局,碧溪村的保長向來都說不上話,發生了這等大事兒也只有胡家內部自己解決了。
官家人不上報,村民哪兒敢去‘亂’說?要是遭到胡家的報復怎麼辦?所以,這事兒鬧不好就是一樁謎案,到時候有冤都不敢出去說。
李權帶領的死者家屬們心知這保長是靠不住了,於是全都脫離了隊伍榜上了和胡傲對立的胡虎。
各個都跪在地上哭訴,求胡虎爲大家主持公道。
胡虎很滿意,大包大攬地拍着自己的‘胸’脯發誓一定會嚴辦兇手!
這時候,婚禮上的事情就起到了作用,沒人去怪罪胡虎針對自己大哥,都以爲他是因爲婚禮上的事情心生怨恨,藉此機會進行報復。
此乃人之常情,加之胡傲的確是犯了衆怒,死者親屬們哭泣又的確悽慘,漸漸又有一部分保持中立態度的胡家人站到了胡虎的陣營中。
……
……
李權帶着一幫手下撤出了胡家大院兒,到了無人的地方後,一幫人終於忍不住了,漲紅了臉紛紛表示不滿:
“去都去了,怎麼臨陣脫逃?以後咱們在碧溪村還怎麼擡得起頭?”
李權眉頭一皺:“鬧什麼鬧?回去的老老實實地等着,待會兒胡傲就得來自首。”
“自首?”衆人被李權的話逗樂了,“怎麼可能?”
“可不可能回去等着就知道?”
“爲什麼要回去等?既然要自首幹嘛不在那邊等。”
“回八丈亭就不用起衝突,不用起衝突,那五兩銀子自然就不用給了唄。”
“老大你……”
……
……
胡家大院裡,雙方的僵持看似到了白熱化的狀態。而胡虎因爲佔理,隨着時間推移,漸漸獲得了大部分人的支持。
胡虎見支持自己的人已經夠多,有些不敢說的話也可以說了。
“大哥,你犯下彌天大罪,不是一個村長和家主的名頭就能抹過的。現在大家都需要你一個‘交’待,你是家主,我們也沒打算將你如何,一切罪過都有朝廷評判,我勸你還是老實伏誅,送‘交’朝廷吧!你若一意孤行,此時定不會善了,如果我們胡家內部開戰,會有多大的損失你可想過?我且問你,你還的對不對得起你家主的名號?”
這一頂帽子扣上去,場中胡傲感覺壓力倍增。
他知道自己犯下大過,但心想憑自己在胡家的地位,此事可以逐漸磨掉。
然而胡傲卻沒料到,這關鍵時刻自己的弟弟會站出來牽頭。別人以爲胡虎是因爲婚禮之事心懷怨恨,但胡傲心裡清楚,這兄弟根本就是窺視村長位置很久了。
而且一向囂張的胡虎這段時間表現的出奇冷靜,現在所說也覺句句直‘逼’要害。看來是做了充分的準備。
胡傲猶豫了,若是之前,己方還佔據絕對優勢的時候,自己都可以一聲令下將其直接剿滅。但現在,對方已得到了半數支持,此法已不可行。而胡虎已經坐穩了正義方的位置,如果在這麼與之對峙下去,勢必會更失民心。
這時,一名心腹也到了胡傲身板勸解道:
“村長,現在不宜與他們硬拼,不如暫時服軟,順應民意去自首。”
“嗯?!”胡傲臉‘色’一變,臉‘色’變得‘陰’沉了許多。
心腹連連解釋:“此乃不得已而爲之。只能讓村長先委屈一兩天。待我等打點好死者家屬,再將村長從牢裡‘弄’出來。”
“需要多久?”
“兩天足矣。”
胡傲做出了決定,沉聲道:“好!”
……
……
八丈亭的校場內,幾十號人懶散地分佈在各處,無事可做,無聊得都要有人玩起了地上的螞蟻。
劉嘎守在李權身邊剝‘花’生,甩掉一堆‘花’生殼後,隨口問道:“老大,你是不是捨不得錢,騙他們的?胡傲怎麼可能來自首嘛?除非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話音剛落,站在瞭望臺上觀望的人突然興奮地嚷嚷起來:
“來了!來了!胡家的人真的朝我們這兒來了!”
“難道胡傲真的是來自首的?”八丈亭瞬間炸開鍋。
但是隔得太遠,所有人也都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情況,突然又有人疑‘惑’道:
“你說有沒有可能是胡家想要封鎖消息,過來要把咱們滅口啊?”
一羣人浮想聯翩地說了很久,胡家的人‘潮’終於到了八丈亭。由胡傲帶隊,堵在八丈亭‘門’口,就是一隻螞蟻也擠不出去。
胡傲冷冷地掃視着八丈亭的人,沒有說話,沒有表情。
胡傲就站在那裡,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去。
李權有了動作,身邊的劉嘎嚇得臉‘色’一白,偷偷地扯了扯李權的衣角:“老大,別過去。”
李權還是走到了胡傲面前,與之對視。
“村長帶這麼多人來八丈亭所謂何事?”
胡傲心有不甘,看到這把自己‘女’兒睡了的傢伙更加有氣,沒有立即回話,反而冷眼上前走了一步。
小小的一個步子,在地上留下了一道很深的腳印,伴隨着一股無形的壓力撞向了李權。
胡傲想讓李權知道,自己現在心情很不爽,讓他小心些。
無形的壓力果真無形,撞到李權身上如清風拂面一般,瞬間消散,沒留下一點兒影響。
連一個壯漢的都擋不住的壓力落在李權身上竟然全無感覺,胡傲警惕地皺起了眉頭。
李權卻緩緩開口:“我問你話呢!村長帶這麼多人來所爲何事?”
不緊不慢的聲音伴隨着李權逐漸凝重的表情,給人不怒自威的感覺。同時,也帶着與胡傲類似地壓力籠罩像胡傲,李權還無法控制武者無意間產生的壓迫感,此時散發壓力渙散,無法集中,真正施加在胡傲身上的壓力只有那麼一點點。
但就算這麼一點點壓力就已讓胡傲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
胡傲的眼睛變得半眯起來,眼縫中似有‘精’光閃現。
“難怪如此從容,竟然是一個高手!”
胡傲心中對李權做出了判斷,將其當成了高手。
而事實上,李權也的確當得“高手”二字,除了不會拳腳功夫,人體的各方面素質都已到了高手行列。
兩人沉默了許久,帶着所有人的心都停止了跳動。幾千人聚在一起,竟然聽不到一點兒聲音,臉呼吸都聽不到,只有風的聲音。
這是最關鍵的時刻,事情的走向完全取決於兩人的下一個動作。
胡傲擡起了雙手,似乎是要動手?
所有人都緊張得退了一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大家都知道,武功不凡的村長要殺死文弱的保長,那就是捏死一隻螞蟻的事。要是胡傲真的發起狂來殺了李權也說不定,之前誰有想到過胡傲會一怒之下殺了這麼多人?
“把我拷上吧,我自首。”
“呼!”
聽到胡傲親口說出“自首”,人們齊齊鬆了口氣。
李權滿意地點了點頭:“來人!給拷上!”
幾個狗‘腿’子拿來了鐐銬,卻是遠遠地丟在了地上,說什麼也不敢親自拷胡傲。
見狀,胡傲得意地揚起了頭。
李權確實搖搖頭,這幫兔崽子是沒得救了。最終還是自己那鐐銬到了胡傲面前,正準備給他拷上時,八丈亭‘門’口擠進來一人,飛撲到了李權和胡傲中間:
“李權!不準拷我爹!”
胡小苗滿頭大汗,臉蛋兒通紅,雙手搭在李權的肩膀不停地喘着粗氣。
李權愣住了,胡傲反而低聲呵斥:“你來這兒幹嘛?還不回去?”
“爹!你跟我一起回去!”胡小苗眼睛紅紅的,回身抓着胡傲的手就是不鬆,然後又轉向李權,“李權,你要是敢抓我爹,我就不理你了!”
“你別讓我爲難,就算他是你爹,但殺人是不爭的事實,我只是公事公辦。你讓開吧!”
胡小苗推開了李權。“我不讓,就是不讓!哼!有本事你把我也抓了!”
胡傲心中嘆息,自己的幾個兒子沒有一個上前阻止,只有這個‘女’兒。沒想到關鍵時刻只有這個‘女’兒最貼心,果真是沒有白疼,但是自己卻爲了抱住自己村長的位置,‘逼’着‘女’兒嫁給她不喜歡的人。
胡傲心中多了一分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