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方氏威脅,賠罪
與此同時,帝師府頤園。
傅迎春貪婪的看着周氏房中的擺設,鋪滿整個房間的長絨富貴錦繡圖,放滿各種珍奇古玩的八寶閣,藏滿珠寶首飾的梳妝匣,雕工精緻的拔步牀,青翠欲滴的翡翠珠簾,考究精美的杯盞燭臺,無一處不透着富貴奢華!
“娘,你房間真漂亮!”如果這些都是她的該多好!
周氏任伺候的丫頭取了自己身上的斗篷,上前將女兒身上的斗篷取了一併遞給丫頭,笑,“娘這些東西還不都是你和你哥的!”手下拉着她到牀邊坐下,“快讓娘看看你腿上的傷怎麼樣了?”
周氏一直覺得對不起自家閨女!
如果不是她強硬了態度逼方氏娶自己女兒,女兒就能跟着他們來帝師府,憑藉老侯爺和傅家幾個公子的本事,想巴結帝師府的人那麼多,她隨隨便便都能爲女兒尋一個比方家更好的親事!
何至於讓女兒進了方家,三番兩次的被方之行嘲諷斥罵,被方氏那個賊婆瞧不起!
傅迎春瞧見周氏一臉愧疚的模樣,眸光閃了閃,臉上立刻涌出委屈強忍痛苦的神色,抽噎兩聲,“娘,女兒沒事,女兒已經……已經習慣了!”
“習慣?”周氏的臉色果然變了,身子一矮,嫌棄傅迎春的裙襬去看她的腿,小腿肚處竟青紫了一大塊,還泛着紫黑的污血!
周氏臉色難看,一雙眸子帶着怒氣,顯是惱了,“方家欺人太甚了!張媽,去,將方氏和方之行叫來,我倒要瞧瞧他們當着我的面如何說詞!”
簾子外,有人應了,悄聲開門而去。
周氏忍着怒氣,放緩了力道揉着女兒的腿肚,“還痛嗎?娘再去請府裡的大夫過來幫你瞧一瞧?”
“娘,我是女兒身,哪裡能讓大夫看這傷處!讓方之行知道了……”傅迎春垂頭,聲音哽咽,“他肯定又要打我!女兒不看了,大不了就是殘廢……”
“胡說!”周氏拍了拍女兒,“有娘在,他休想動你一根手指頭!”
傅迎春胡亂抹淚,揚起臉道,“他敢!他有什麼不敢的!爹沒有認回帝師府前,他就動不動對我拳打腳踢,還……險些將我打死!後來爹孃帶着大哥來京城,留我一人在方家,起初他們對我還算好,越到後來越……”傅迎春咬牙,“柳氏那賤人害我在清河丟盡臉面,還害的我流了一個孩子,方之行不僅不管還攔着我不讓我動柳月眉!就連方氏也再不許踏進她的院子!娘!這口氣我忍不下去!娘……”
傅迎春想起方之行在湖邊說的話,看她的眼神,那是真恨不得她立刻死去的眼神!
方之行!方之行!
他怎麼敢?!
她是帝師府的重孫女,身份尊貴無匹!他居然一邊享受着帝師府重孫女婿的福榮,一邊想要害死她!
她當初是瞎了眼纔會看上他!
“方之行他……恨不得我死在那湖中!”若不是有孩子替她擋了一命,她就真死在那湖水中了。
周氏僵着身子,神情驚悚,似不敢相信女兒的話,連怒都忘記了,“他……怎麼敢?!”
“娘,你看!”傅迎春伸手脫了身上的衣服,周氏只見女兒後背胸口大腿遍佈着淡淡的痕跡,或鞭子印,或柳條印,或棍子印,大大小小,很是猙獰。
“這……這是……”周氏瞪大了眼,伸手去觸摸女兒身上的傷口,還未碰到,眼眶已是紅了,神色激動,眼看就是怒不可遏了!
“方之行敢這麼對你!他居然敢這麼對你!我絕不會輕饒了他!來人,去喊兩個小廝來,在院門口候着!”說完,小心翼翼的幫女兒將衣服穿好,“春兒,是娘對不起你,讓你受委屈了!你放心,娘今天非打斷他一條腿爲你出氣不可!”
“娘……我今晚跟你睡!”傅迎春趁機投入周氏的懷抱,脣角勾起一抹笑。
方夫人早猜到周氏喊她過來的目的,一路上揹着婆子笑聲的對兒子面提耳命,讓他說話一定收斂點,不管傅迎春如何鬧都不能還嘴,姿態要放低一些!畢竟目前,他們在京城唯一的依靠就是帝師府,周氏和傅明孝是萬萬不能得罪的!
方之行雖喜歡帝師府重孫女婿這個名號,對傅迎春卻真的是厭惡了!
那女人囂張跋扈不說,還出言嘲諷,一想到她今日在梅園邊那副居高臨下的諷刺嘴臉,他都恨不得再踹她幾腳解氣!
“你聽到了嗎?!”方夫人蹙眉,瞪着神遊天外的兒子,“一會兒要主動認錯,不管用什麼方法一定要讓周氏對你踹傅迎春的事鬆口!否則,周氏生氣是小,帝師府不幫護咱們是大,到時咱們想在京城立足就更難上加難!”
方之行雖有幾分不耐煩,卻不想自毀前程,憤憤的應了聲,“知道了!”接着,不屑道,“要是那接生婆還在咱們手裡多好,拿出來威脅一番,就算真把傅迎春打死了,看周氏和傅明孝敢不敢吭一聲?!”
方夫人一怔,想到從家裡莫名消失的李婆子和她兒子一家就鬧心的不行!好好的人突然間一夜消失,家沒回,親戚家也沒去,就跟憑空消失了一般,任她怎麼查怎麼找都尋不到一絲線索,一點蛛絲馬跡!
婆子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冷冷道,“勞煩親家夫人腳步快一點,我家奶奶累了一天,早該歇息了。”
“你算什麼東西……”方之行皺眉,看到婆子眼中的輕視,惱恨道。
方夫人忙出口打斷兒子的話,笑着塞了個鼓囊的荷包到婆子手裡,“小兒年輕不懂事,媽媽別見怪。”
“娘……”
“你給我住口!”方夫人給兒子使了個眼色,方之行忍着氣別過頭去。
婆子瞟了他一眼,掂了掂荷包的重量,臉上有了一絲笑容,對方夫人道,“天下父母哪有不疼孩子的,少奶奶只迎春小姐一個姑娘,難免護的緊。夫妻間鬥嘴本是小事,若經常如此……壞了感情就不好了。夫人,您書是不是?”
方夫人一驚,看了眼那婆子,瞧着她眼底的神色,應和的笑了兩聲,“媽媽說的是。”
婆子前面引路,方夫人略垂了眸子,臉色難看至極!
傅迎春居然把方之行以前打她的事也告訴了周氏!這事難辦了!以周氏的性格……她定不會輕易饒了兒子!
看來,此事不能善了了!
她眉頭緊蹙,擡頭看了眼身旁的兒子,好半響才嘆了一口氣,在方之行察覺到之前收回視線。
不管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雖看重帝師府的勢力,但也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吃虧!
院門口立着兩個小廝,看到張媽過來,諂笑着問安,“少奶奶派人問了兩遍,媽媽快進去吧。”
張媽點頭,錯過小廝進了院子,在方夫人耳邊低語了句,方夫人的臉色瞬間冷了,回眸看了眼兩個小廝,哼了一聲!
張媽敲門覆命,丫頭領着方夫人和方之行進了房間,周氏在內室也不出來,只冷聲道,“方夫人好大的架子!”
這是明擺着要找事了!
方夫人臉色不好看,卻忍了,扯出一抹笑,“瞧今日這事鬧的,千錯萬錯都是之行的不對!他因在餘府被人冷落心裡一時難受,出來散心不想與迎春發生口角,您也知道,這牙齒和舌頭還能打架,何況是夫妻?牀頭吵架牀尾和,咱們也是這樣過來……”
“呸!誰跟他牀頭吵架牀尾和?”傅迎春撩開簾子走了出去,清凌凌的珠簾輕輕撞擊,發出噪雜的啪啪聲,傅迎春伸手指着方之行,怒道,“他那是吵架嗎?他分明就是想打死我!”
方夫人雙眸一冷,看着傅迎春,“迎春,咱們不是說好……”
“方氏!”周氏緊隨其後,護在傅迎春身前,一臉怒容,瞪着方夫人,“你縱容你兒子打我女兒,我都瞧過了,大大小小的傷痕滿身都是!有很多是以前留下的印記,你敢說,方之行打我女兒的事你不知道?!那你總該知道我女兒被柳氏害的跌落湖中孩子小產的事吧?!爲什麼不許春兒找柳氏尋仇!”
方夫人神色一凜,去看傅迎春,這個賤人,自己保不住孩子還想害她方家的孫子!
周氏,以前在自己面前搖尾乞憐,如今卻擺出帝師府孫媳的架子教訓起她來了!給她點顏色就想開染坊,真以爲她那麼好欺負?如果不是看在她背後帝師府的招牌上,她何須這般低聲下氣!
“少奶奶的意思……”她對上週氏的目光,神情慢慢恢復以往的冷厲,“是要我兒子絕後嗎?”
她上前一步,逼着周氏退後一步,“少奶奶只聽迎春說被柳氏害的跌落湖,那可知是她意圖害柳氏流產不成才自食惡果的?”
周氏蹙眉,方夫人卻不給她開口的機會,再次上前一步,“你可知你女兒她光天化日下衣衫凌亂睡在其他男人身下……”
“嘶!”周氏驚的猛吸一口冷氣,“你、你胡說!”
方夫人打定注意要給她點教訓,臉色陰沉,嗤笑道,“怎麼?你女兒只跟你訴苦我兒子打她,沒告訴你爲什麼打她嗎?她坐下那般低賤的事,只打她幾下沒把她浸豬籠已經是在救她的命!她進門三年,到如今也沒爲方家生下一兒半女,反倒連累方家在清河臭名遠揚!這些,你寶貝女兒可曾跟你說了?傅少奶奶!”
周氏已氣的臉色漲紅,她瞪着方夫人,似要把她瞪穿!“你休想污衊我女兒的清譽!”
“清譽?”方之行嘲笑,“她知道那兩個字怎麼寫嗎?”
“你……”周氏怒喝,“這裡是帝師府,容不得你放肆!來人,給我將方之行拖出去,打斷他一條腿!”
“我看誰敢!”方夫人擋在兒子身前,看着周氏,似有意似故意回頭掃了眼伺候在一旁的丫頭婆子,“傅少奶奶,咱們要來談一談你們是怎麼來帝師府的嗎?”
周氏聞言,大驚失色,“你……敢?!”
方夫人不出聲,與她對視!
周氏被看的失了方寸,回頭去看傅迎春,傅迎春心頭一緊,她自然也明白方氏話中的意思!
方氏手中握着能指認傅明孝真實身份的人證,若真的與方氏吵翻,她鬧僵開來,吃虧的最終是她!
屋內,一時陷入靜寂!
……
“三姑娘,你快醒醒,出事了!”
傅雲杉被冬青推醒,頭暈沉沉的,睜着迷濛的眼去看外面才發現天色已晚,屋內點了燭火,銀絲炭在炭盆中燃着,在靜怡的屋中發出噼啪聲,冬青一臉焦急的看着她。
“怎麼了?”
“姑爺的大哥大嫂來了!已經陪着他們去客廳說了好一會兒話,我纔得到消息……”
傅雲杉僅剩的瞌睡突然消失,猛地從牀上坐起,示意冬青幫她穿戴衣物,“許長濼來了?姐夫陪着?還有其他人嗎?”
“暫時沒有!”冬青搖頭,“我來之前與白微碰過面,她正要去通知大姑娘前去……”
傅雲杉蹙眉,拎起紅綾系在腰間,看了眼鏡中散亂着頭髮的自己,伸手從梳妝匣中取了根綵綢,將頭髮繫住,擡腳就往門外走,“我們去看看。”
“姑娘,斗篷!”冬青從衣架上取下斗篷,傅雲杉接過隨意披在身上,“快走。”
她終究晚了一步。
進到客廳時,許長濼夫婦已跪在了許長清面前,泣不成聲,“清兒,大哥對不住你。大哥給你賠罪了!你要打要罰大哥絕無二言……”
許大嫂滿臉灰色,擡眸看了傅雲杉一眼,喚,“三姑娘。”
許長濼回頭,膝蓋跪行到傅雲杉腳下,“三姑娘,多謝你的救命之恩,我們夫婦……”
“姐夫?”傅雲杉並未搭理二人,而是徑直走到許長清身邊,看着他難以置信的表情,嘆了口氣,正要說什麼,屋外突然傳來欣兒嗚嗚啊啊的叫聲和傅剪秋輕快的笑聲。
傅雲杉立刻沉了臉,看着許長濼夫婦,冷聲道,“別讓我後悔救了你們!快起來,這件事除了大廳這些人,我不希望再有第六人知道!”
許長濼一怔,擡頭去看許長清。
“姐夫,我不告訴你就是不想讓你爲難,姐姐也不希望看着你爲難!”傅雲杉淡聲道。
許長清看着門外,點了點頭,臉色冷淡,“起來吧。”
傅雲杉朝冬青使了個眼色,冬青會意,上前將二人扶了起來。
廳外,傅剪秋帶着兩個孩子恰到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