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染了瘟疫,你可後悔?
“你傻了還是瘋了?怎麼不攔着他們!”
常寺啞口無言,眼圈泛紅,擡手就扇了自己兩巴掌!
是他都是他!
他剛纔明明有時間攔住傅三姑娘的,卻被心裡那點鬼祟的思想魔魘給魘住了!
爺將赤練紅綾送給她時,他就明白,除非有萬一,否則傅三姑娘就是爺認定的妻子人選!他也一直這麼告誡自己,不能怠慢了傅三姑娘,要將傅三姑娘的事當成爺的事去辦!要將傅三姑娘當成爺一樣去尊敬,他也確實這麼做了!
可當爺不聽他的勸告執意要陪傅三姑娘來遼東府時,他對傅三姑娘就開始心生惱恨!後來得知皇上將珍藏多年的五毒丹拿了出來給爺,他才稍鬆了口氣,不再糾結這件事!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爺居然不顧自己死活將那僅剩的一顆五毒丹給了傅三姑娘,還是點了他的睡穴之後偷偷跑出去的!
他心裡那個怒的,決定在安全迴應天之前就不給傅三姑娘好臉色!但那僅僅限在不給好臉色,他從來沒想過要她去冒險,更沒想過爺居然連話都不願再跟他說,就那麼飛蛾撲火一般……
他錯了,是他錯了!
爺,常寺知錯了,常寺再也不敢了,您快回來……
不,他不要等爺回來!他的命是爺給的,爺若有個萬一,他還活着做什麼?
大丈夫既不能爲主子擋災,不如陪着主子一起經歷生死!
常寺圓圓的娃娃臉上浮現一抹沉凝,從地上站起身,對衛九道,“九皇子,外面的事就全權交給你了。”
衛九一把抓住他,“你想幹什麼?”
“我去陪我家爺和傅三姑娘,他們一定需要幫手……”常寺脣角勾出一抹笑。
衛九皺了皺眉,看了眼一旁皮包骨的李懷仁和他身邊看着稍顯精神的青年,“你叫什麼名字?”
父子倆同時一怔,李懷仁忙拉着兒子下跪,“下官遼源縣知縣李懷仁攜犬子李素給九皇子……”
“行了,起來吧。”衛九攔住,態度有稍許緩和,“你就是八鎮一縣的知縣李懷仁?”
“是。”李懷仁被李素扶起身,一臉恭敬道。
衛九嗯了一聲,長袍輕甩,冷傲的看了李素一眼,“你可有功名?”
“學生略讀幾年書,不才正是今年要進京趕考的舉子!”李素不卑不亢,態度謙恭。
衛九點了點頭,“既然你父親身體不適,不能過度操勞,這裡就先交給你了,糧草雖多,但百姓也多,在我和六哥未找出具體解決辦法之前,儘量合理安排!你可懂?”
李素眼睛一亮,撩袍跪下,“學生定不負六皇子和九皇子所託!照顧好這六千餘百姓!”
“嗯,有什麼事跟你父親商量,且勿再讓他累着。”
李素感恩,“是,謹遵九皇子令。”
李懷仁跟着叩謝皇恩,衛九朝他淡淡點了頭,“李大人爲國爲民,堪稱社稷棟樑,但還要顧忌身子,我觀你目澀赤紅,舌燥體虛,萬不可再勞累,這萬衆百姓還需要你這個頂樑柱撐着!”
“是,下官會好好活着!”李懷仁神色激動。
衛九也不多說,扭了頭對身後幾千名士兵大聲道,“衆將官聽令,即日起,所有士兵皆聽李懷仁李素父子調遣,若有違抗,以軍法處置!爾等可聽清楚了?”
“是!”身後傳來士兵的大聲應諾。
衛九點了點頭,抓着常寺往堵了亂石的城門而去,常寺瞪大了眼,頓住腳步,反身攔住衛九,“九皇子,您要幹什麼?”
衛九瞥了他一眼,“你說幹什麼?當然是進去幫我六哥和那丫頭了!”
“九皇子,那裡面可全是染了瘟疫的人啊!您怎麼能進去?不如我去……”李懷仁忙上前,李素也緊跟過來,勸道,“宮裡來的太醫對那些瘟疫都束手無策,有一個還因染了病不得不留在了裡面,您這一去……”
衛九搖頭,“你們只管顧好外面的事,城裡面的瘟疫我們來想辦法!對了,李素,將六哥隨車運來的草藥妥善保管好,我們若有需要,會找你要。”
李素眼神有些猶豫,片刻咬了牙道,“九皇子去不如我去,我多少讀過一些醫術也親見人患病,應該能……”
“行了!就這樣!”衛九不耐的蹙眉,看了李氏父子二人兩眼,補充了一句,“我是大夫。”
父子倆面面相視,都知再勸無益,也不再多說。
常寺急了,他已經看丟了傅三姑娘害的爺也深陷病穴,若再將九皇子帶進去,他還有什麼臉面去見爺!
“九皇子,您不能去!”常寺伸長胳膊擋住他,“爺知道了會傷心的。”
衛九瞪了他一眼,嗤笑,“知道他會傷心,你早幹什麼去了?你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了!”
說完,也不等他開口,身子猛地拔高,如大鵬展翅一般穩穩落在城門上,居高臨下的看了目瞪口呆的常寺一眼,扭過頭要往下跳,不其然聽到傅雲杉的吆喝聲,“樓重,你給我站住!”
他順聲望去,就瞧見樓重站住離地面約十尺的一塊石頭上,與地上的傅雲杉互視,傅雲杉口鼻上帶着一個奇怪的東西,纖細的腰身被一個小女孩緊緊摟抱着,驚恐的擡着頭看着他們。
他愕然的挑了挑眉,這是鬧的哪一齣?
身後常寺也跳了上來,看到眼前的狀況先是一喜,張口就要喊,被衛九一指頭點了穴,他拼命眨眼想讓衛九解穴,衛九卻看也不看他,偏頭朝下看去,常寺咬牙,心裡暗罵,虧自家爺平日對九皇子那般好,他居然見死不救!
傅雲杉看了跳上城樓的衛九和常寺一眼,眉頭微微蹙起,她剛纔已經瞧過這小女孩身染的瘟疫,古代說瘟疫,其實就是現代常見的病毒性感冒,也就是所謂的流行性感冒,若不妥善處理,死亡概率很高!
現代醫學發達,對付這類疾病自然是簡單容易,可在沒有疫苗沒有西藥只有見效緩慢的中草藥的情況下,她不確定自己腦海中記憶的那些草藥能醫的好這類疾病!
她來時考慮了十幾種古代常見瘟疫,也預備了十幾種治療這些瘟疫的草藥,卻唯獨這個流行性感冒她前世一直身體健康並未患過所以關注不是很多!
至於樓重讓她吃的那個所謂的五毒丹,聽名字就知道是種聚齊苗疆毒蟲草煉製出來的產物,預防中毒還行,對這種不常見的瘟疫,怕是起不了什麼作用!
這種情況下,她怎麼敢讓樓重下來冒險!
“樓重!”傅雲杉腦中飛速轉着,目光卻一刻也不離開緊盯着樓重,“你聽我說……”她試圖轉移樓重的注意力,勸他離開,只要他離開了,城門上那兩個人定也不會糾結下去吧!
樓重垂眸看着她,烏黑的大眼微微緊縮,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櫻紅的脣瓣微張,一張一合,樓重看得出她在緊張在害怕,樓重笑了,絕魅的臉龐上首次露出不同往日那般妖媚的笑,而是忍不住的開懷笑容,“丫頭,你怕什麼?”
傅雲杉怔住,她怕什麼?她當然是怕他死了……
不等他想完,樓重已飛身而下,大紅的衣袍翻飛,映出一張絕世的容顏,黑眸閃亮,笑顏如畫,傾國傾城,落在她身邊,笑聲低沉,“傻丫頭,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傅雲杉一時語窒,怔怔的看着他映着自己的瞳眸,“我……沒把握治好這種瘟疫,你死了,你父皇會傷心的。”
“你……會傷心嗎?”樓重脣瓣含笑,定定的看着她,黑眸中是不常見的認真!
傅雲杉蹙眉,口中不經大腦反應,快速的吐了兩個字,“傷心……”
然後……
那以美色惑人的男人就張狂的笑了,那般飛揚的姿態,那般妖魅的容顏,那般火紅一般的熾熱愛慕眼神再毫不掩飾,赤果果的呈現在了驚愕當場的傅雲杉面前!
衛九抽了抽嘴角,擡手解了常寺的穴,一回頭瞧見常寺難過的眼神,難得的開口安慰他,“至少她在知道危險後攔了六哥,是六哥執意下去的,還用美色誘惑人,嘖嘖……”他一直知道自己崇拜的六哥不怎麼要臉面,可什麼時候他這般不要臉了?明明這麼危險的境況,他居然還有心情設計那丫頭,讓一場浩劫變成他表白的場地?!
常寺在聽到他的安慰後更加難過了!
九皇子這話說白了就是:人家都不願意讓你家主子參合了,你家主子卻因了那齷齪心思,不要臉的非要湊上去送死,怪的了誰?!
這邊,傅雲杉徹底黑了臉,從腰包中掏了三個口罩扔給樓重,身子一彎又直起來,拿過被樓重拿在手中來回翻看不知道如何使用的口罩,踮起腳尖爲他掛在耳朵上,手捏着口罩罩上他的口鼻,不期然碰到他高挺的鼻樑,小手快速的縮了回來。
彎腰抱了那小女孩兒,旁邊的婦人瞧見立刻上前去接,“姑娘,我們都是染了瘟疫的人……就是等死的……您……您還是別留在這裡送死了,快回去吧……”
小女孩眼裡露出不捨,卻瞪着大大的黑眼睛,一眨一眨,“姐姐走……”
傅雲杉笑了笑,對那婦人道,“大嬸,我先前研究過這種病,您帶我去看看您吃住的地方,說不定我能找到有效的線索救了你們大家!”
“真的?”那婦人眼睛一亮,卻又搖頭,“宮裡的太醫都說沒有辦法,您還這麼小的年紀……”說完忙擺手,“我不是說您年紀小,我是說那太醫年紀大經驗豐富……我不是說您沒有經驗……”越說越覺得解釋不清,喪氣的頓了口,“姑娘,我沒有不好的意思……”
傅雲杉笑着點了點頭,“大嬸別急,我確實不如太醫經驗豐富,但我見過比瘟疫更可怕的傳染性疾病,最後他們都活了過來,所以……”她環視城門口衆人,擡手摘了口罩,用了內力大聲道,“我有信心治好大家的病!前提是,大家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那婦人連忙點頭,“姑娘,你說讓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說完小心翼翼的問了句,“您真能治好我們的病?”
傅雲杉一笑,知道她是剛纔聽到了自己與樓重的對話,側了身子露出口戴面罩的樓重,“我若沒有把握怎敢下來!只是這位公子身份特殊,我不敢讓他有任何差池,才說了那樣的藉口想讓他回去,誰知……”
婦人聰明的沒再問下去,傅雲杉趁機提出讓她帶着去跟吃住的地方和剛死去還未來得及掩埋的病人屍體。
徵求了病人家人的意見,傅雲杉解剖了屍體,衛九看的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擡手顫抖抖的指着傅雲杉,“你、你……”這是讓人死不能得全屍的事,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九皇子,你可看出端倪了?”
“器髒衰竭,心口暗紅,眼角處有充血跡象。這說明什麼?”衛九雖不曾解刨過人的屍體,但畜生的屍體沒少看,自然知道一些。
傅雲杉點頭,“此人臨死之前定十分痛苦,渾身炙熱,俗稱感冒,卻帶了強烈的傳染性!若不能快點找到治病的方法,後果……”她看了一眼三人,“這裡的人誰也別想活着離開!”
常寺和衛九倒抽一口冷氣,樓重則一臉肅穆,看衛九,“老九,你可有什麼眉目?”
衛九搖頭,他雖得了師傅真傳,但師傅平生憾事就是對瘟疫之症無能爲力,他又哪裡懂這些。
傅雲杉眼神冷凝,一一看過病人的器官縫合完整,又出門詢問了病人發病的症狀,得知,此人在臨死前幾天開始高燒,燙的嚇人,還老喊頭痛,顏面潮紅,眼睛充血,身子虛弱無力等等!
傅雲杉在心裡嘆了口氣,說了一些安慰的話,又問了與小女孩和婦人常在一起的人,得知他們並無此類症狀後,眉梢一喜,拉了樓重,將三人引到一處僻靜處,慎重道,“已經確診是傳染性感冒了。不過……”她臉上露出一抹笑,“這種能快速致人死亡的傳染性感冒現在被染上的人不多!”
她將自己的分析一一說來,樓重和常寺不懂醫理,都聽了八分明白,衛九會醫術更能深刻領會傅雲杉的意思,不等傅雲杉說完,就驚喜道,“你的意思是剩餘這些沒有出現症狀的人其實得的只是普通的疾病,不具傳染性!”
“是。”傅雲杉點頭,“我們人力有限,不如找些身體素質好還未被傳染的人教會他們如何分辨是否被傳染,好將兩部分人分開治療。”
樓重附和,“好!常寺,你和老九一起去,我和丫頭一起。”
常寺忙屁顛顛兒的應聲,“是,奴才保證完成任務。”
爺跟他說話了,爺主動跟他說話了!常寺臉上滿是笑容,幾乎是拖着衛九離開了。
傅雲杉看樓重,伸手從背袋裡掏了紙筆,寫了藥草名,遞給樓重,“這是我記得的藥方,你拿出去讓李大人將方子裡所需的藥草給我送來。我去找大嬸要一口大鍋熬藥……”
樓重接過藥方看了看,點頭,“我去去就來。”
話落,不等傅雲杉開口,就快步離去。
傅雲杉蹙眉,看了他一眼,心裡默唸了句,希望她這個藥方有用!能將瘟疫藥到病除!
不過半刻鐘的功夫,樓重就揹着一麻包袋的草藥找到了在婦人家中煮沸水的傅雲杉,傅雲杉正和婦人說着話,“……告訴他們要每日洗澡,衣服要用滾水煮過才能穿,喝的水也一定要是滾水,另外,再去備一些石灰粉撒在院子裡屋裡,特別是角落處……”
“對,所有死去的生禽和死人的屍體都要挖出來集體焚燒……不行,必須焚燒……瘟疫就是這些屍體滋生的,不焚燒咱們城裡的人都會死,到時候還是一樣要焚燒,否則,這場瘟疫就會無止境的繼續下去!”傅雲杉言辭鑿鑿,婦人的臉色很不好看,半響沒有出聲。
樓重走進去,叫傅雲杉,“這些是你要的藥草……”
那婦人告辭退了出去,樓重問傅雲杉那婦人是不是說焚燒屍體對死者不敬?
傅雲杉點頭,從袋子裡掏了板藍根放入煮沸的鍋中,頗無奈的笑,“說什麼都好,就是一提到要焚燒人的屍體就堅決反對,聽大嬸的意思……怕是不好解決。”
樓重神色凝重,“一定要燒?”
“必須得燒!不燒……”傅雲杉擡眸看他,“即使我的藥方能治好瘟疫,也救不活這裡的人!因爲……那些屍體纔是這場瘟疫的罪魁禍首!”
傅雲杉沒有說謊,她觀察過那些屍體,散發着一股怪味,即使掩埋在地底,那股味道也沒有消失!那些屍體不僅污染着空氣還污染了土地,再任由屍體在地底腐爛,將土地毀了,這裡的百姓可就一點活路都沒有了!
樓重深深的看了傅雲杉一眼,“我明白了。”
衛九和常寺很快找來了人,大多是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女,傅雲杉將需要注意的事項說了,又將煮了很多遍的塊狀布拿出來一人分了一塊,“用這個捂住口鼻,將我告訴你們的有這些症狀的人都請到這裡來,懂了嗎?”
一羣人面面相覷,一個小夥子撓着頭笑,“傅姑娘,我們都是有瘟疫的人,這東西用不着吧。”
“瘟疫和瘟疫也是不一樣的,你們跟他們不同,快戴上,去吧。”傅雲杉只說了一句,多的沒說,有些話,說多了反而不好。
一羣人接了像傅雲杉那樣將口鼻掩了,去找傅雲杉所說的那些病人。
不過小半天功夫,就將人請了來。
可是,衆人臉上的表情卻十分奇怪,樓重悄悄將傅雲杉擋在身後,迎上最前頭的一個年輕人。
“是誰說要將俺爹的屍體挖出來燒了的?誰他孃的出的這他孃的餿主意?”步行蹣跚,臉上紅彤彤的,瞪着一雙充血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樓重,粗糙滾燙的大手啪一聲緊緊抓住樓重的肩膀,“是不是你小子?說!”
那年輕人身後立刻跟上來兩個差不多年歲的人,都是一臉通紅站都站不穩的情況,想要將年輕人拉開,“虎子,你快鬆開這位公子!人家千里迢迢來救咱們,咱們不能恩將仇報!你快鬆了他,別把瘟疫過度給人家!”
年輕人不依,三扭兩扭脫了那兩人的禁制,“都他孃的給俺閃開!你們要讓他們燒你們親人的屍體俺不管,俺爹的屍體不成!俺就是死也不會讓俺爹死後都不得安生!”
“你死了一了百了,也要這遼東府幾千條人命給你陪葬?”樓重動也不動,看着那年輕人赤紅的雙目,“你爹孃就是這麼教你爲人的?死了也要拖別人當墊背的?!”
“你胡說八道,俺哪有……”年輕人出聲反駁。
傅雲杉在他身後想要出去,被他緊緊攥住手,動憚不得。
樓重眉眼掃過那婦人,那婦人瑟縮的往人羣裡躲了躲,抱着自己女兒的手緊了緊。
衛九和常寺想上前,皆被他以眼神制止!
只聽樓重繼續道,“我們已經得到了確切的診治結果,要想杜絕瘟疫的蔓延首先就是將那些腐爛的屍體燒燬,否則……瘟疫永無止境!遼東府最多撐不過一個月……”他鳳眸清冷,脣角帶着譏笑,“你還說你沒有?!”
年輕人氣的攥緊了樓重的肩膀,傅雲杉在他身後聽到骨骼發出的脆響,急的額頭全是汗,卻怎麼也脫不開樓重的鉗制,氣的張口在他虎口處狠狠咬下去,她聽到男人倒抽涼氣的聲音,手卻不動如山!
“樓重,你放開我!你不能與他接觸過近,你會被傳染的!”
樓重如未聽到,與那年輕人目光對視,良久,那年輕人翻了白眼,手一鬆,昏倒在地。
常寺立刻衝了上去,緊張的看着樓重的肩膀,“爺,您沒事吧?”回頭狠瞪了那莽撞的年輕人一眼。
樓重搖頭,“無事。”
常寺不信,他剛纔明明聽見了咔嚓聲!
“樓重,還不鬆手!我要替他看病!”傅雲杉拿頭去撞樓重的後背,樓重“嘶”了一聲,臉色微微一變,鬆開了手,傅雲杉趁機從他身後出來,看到他微變的臉色,眉間有自己都未察覺的心疼,伸手從背袋中掏出一個瓷瓶,倒了兩顆藥遞給他,“小心一點的好。”
樓重看了她的眉頭一眼,垂下眸去,臉上全是笑意,傅雲杉想將藥丸給他,卻見他低了頭就着她的手將藥丸吞了,還拿那溫潤的舌頭舔了舔自己的手心!
傅雲杉的眼睛瞬間瞪大,擡腳狠狠踩了他一腳,這個不學無術滿腦子都是黃色跑車的齷齪男人!
“傅三姑娘,我家爺替你擋在前面,你怎麼還踩……”常寺不幹了,衛九一把拉過他,“你想死可別拉我當墊背的!”
常寺一驚,看過去便發現自家爺正看着自己放冷箭,嘴立刻老實了,還衝傅雲杉笑了兩聲,“踩的好,踩的好……”
傅雲杉又瞪了樓重一眼,樓重順勢瞪給了常寺,常寺苦瓜着臉再不敢吭聲了。
到吃晚飯的時間,婦人囁嚅着將幾塊煮熟的紅薯端了過來,道,“傅……傅姑娘,我……我們都商量好了……”一副絕然的模樣,“我們不治瘟疫了,我們寧願死也不願讓死去的親人不得安寧!”
傅雲杉半響無聲,看着婦人苦笑了一聲,“大嬸,現在不是你們願意不願意的事,是這些屍體必須焚燒,不然……遼東府近萬人的性命不保不說,還有可能擴及到周邊城鎮,甚至……引起北涼的覬覦,危害到整個天啓!”
婦人瞪大雙眸,似乎沒有料到事情會這麼嚴重,將碗放下,走了出去。
幾人看着地上的紅薯都沒心情吃,現在不光面臨無法將瘟疫蔓延源清楚的困境,還面臨病患不願治病……
衛九嗤聲,“這些人真是活的不耐煩了,爲了死人連活人也不管了!”
常寺想張嘴附和,瞧了樓重和傅三姑娘都沉着臉,也沒敢出聲,衛九橫了他一眼。
誰也沒有料到,事情比他們想象的還要複雜!
婦人離開沒多久,一羣百姓將這裡包圍了起來,爲首的年輕人正是下午質問樓重的那個人,他粗狂的嗓音在空曠的空氣中迴盪,“俺們不要你們救,你們都走!”
竟是要把他們攆出去!
說着就動手去扯傅雲杉的背袋,另外幾人則拖着那一麻袋的草藥往門外扔,“你們走,我們寧願死也不燒家人的屍體!”
“住手!”樓重霍然起身將傅雲杉護在背後,卻不知是起的太猛還是坐的太久,腦子一陣陣的眩暈,人還未反應過來,就摟着傅雲杉朝地上倒去!他發現異狀,身子一轉,以背朝地,將傅雲杉牢牢護在懷中。
那幾人看的一愣,年輕人下意識伸出手去扶,卻因自己身子太虛跟着往地上栽去!
“樓重!”傅雲杉驚駭的發現樓重緊貼着自己的皮膚燙的嚇人,雙眼有着淡淡的血色,他……他這是被傳染了!
傅雲杉只覺心口猛抽了一下,疼的她臉色都變了!
眼看兩人要落地,衛九和常寺驚呼一聲,飛身過來,扶起二人。
一觸到樓重滾燙的身子,衛九和常寺的臉色同時變了,不敢置信的去看傅雲杉,傅雲杉滿目難過,抿着脣點了點頭。
衛九瞬間就火了,擡腳將面前的年輕人踹飛到身後的牆上,肉盾在牆上發出嘭嘭的悶響,一羣百姓都變了顏色,要上來跟衛九拼命!
衛九紅着眼,指着樓重道,“你們知不知道他是誰?他是當今的六皇子元煦!”
衆人的腳步一頓,不敢相信的去看那個一身錦服,面色俊美的男子,皇子?!怎麼可能?皇上怎麼會讓自己的兒子來這裡?他們染的瘟疫,是會要人命的!
“燒個屍體算什麼?爲了能保住天啓,爲了能護住你們這些百姓,當今皇上犧牲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現在又送了他最心愛的女人的兒子來這裡救你們!可你們……都做了什麼?”
衛九幾步上前踢了踢口吐鮮血的年輕人,“你很有種,爲了護着死去人的屍體跟皇子叫板!不惜將自己染的瘟疫傳染給皇子!你……你們就是這麼報答爲了救你們千里迢迢趕來的皇子的?!你們可真是我天啓的好百姓!”
衆人都傻在當場,年輕人蜷縮在地上,不停抽搐,口中輕語,“俺……俺不知道……俺也不想的,是王……太醫說……這樣能嚇走你們……”
衛九一怔,從他話中抓到重點,王太醫?!“帶我去找他!”
衛九拎起年輕人,擡腳往外走去,一衆人面面相覷,看了看屋內的情況,緩緩退了出去。
傅雲杉抱着樓重坐在牀邊,常寺臉色難看的揹着樓重瞪傅雲杉,帶着咬牙切齒,恨不得早在認識她時就一刀將她結果了,爺就不會喜歡她,更不會喜歡到爲她不惜一切!
忍不住,常寺擡手啪啪扇了自己兩巴掌。
樓重臉色蒼白,額頭有汗冒出,擡手揪着傅雲杉的髮辮扯了扯,“放心,禍害遺千年,我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傅雲杉卻笑不出,“你的五毒丹一點作用都沒有……”
樓重卻似想起什麼,身子一動,想要掙脫傅雲杉的懷抱,傅雲杉緊緊抱住他的腰,“別動!”
“丫頭,你會被我傳染的!”
“傳染就傳染,你死了我回去一定會被你父皇殺了,不如一起死了痛快!”
常寺氣的七竅冒煙,“傅三姑娘,我家爺不會死!”說着動手就要去搶樓重,傅雲杉伸手扯出紅綾,將二人捆綁在一起。
常寺憤恨,“你……”
卻見傅雲杉低頭,看着樓重的黑眸輕笑,“樓重,爲我來遼東,染了瘟疫,你……可後悔?”
------題外話------
一口氣寫出來的,還沒檢查,偶去堅持,親們先看着,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