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農家女
姐妹二人同時一怔,傅雲杉掀開車簾要下車,傅剪秋一把拉住她,“我先下去看看怎麼回事,你在車裡等會兒。”
“我跟姐一起去,你聽大伯孃這架勢,我要是不出現,以爹孃的性情肯定會吃虧,走!”傅雲杉率先跳下車,跟車伕打了聲招呼,讓他先在外面等一會兒,便跑進了院子。
一進門,就看到周氏毫無形象的站在院子中央,指着傅明禮和楚氏在大罵,白昕玥抱着紫菀站在一旁,王嬸叉着腰一點也不輸陣的跟周氏打對鼓。
看到傅雲杉過來,楚氏忙把她拉到自己身後,“你大伯孃去方家問親事,方夫人告訴她方之行已經定了府城的一位官家小姐,下個月就要過門了,還說,讓你春兒姐三個月後直接進府給她兒子當通房!”
傅雲杉瞭然,那天見方夫人帶人到傅家鬧事,就感覺出她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傅迎春無媒無聘勾引她兒子,單憑這一點,就足以讓方夫人將她打入死地!再則,爲了兒子的前途,娶一個官小姐和娶一個莊園管事的女兒,孰輕孰重,一目瞭然,方夫人自然會做最好的選擇!
周氏一看到傅雲杉進來,臉上表情立時猙獰起來,一雙眼珠恨不得將她瞪穿似的,口中叫嚷着,“傅雲杉,你這個小賤人,都是你的錯!要不是你設計陷害我閨女,她現在就是秀才娘子!方賊婆怎麼敢讓我閨女去做通房丫頭?!”
人快速的朝傅雲杉撲了過去。
傅明禮和楚氏同時上前攔住周氏,周氏掙脫不開,嗷叫着開始撓楚氏,楚氏被傅琥珀抓傷的手上立刻又起了幾道血絲,傅明禮想拉開周氏救妻子,可週氏畢竟是大嫂,男女有別,他又急又怒,“大嫂,我是真不知道方之行跟府城小姐下定的事!再說,迎春的事怎麼能怪我家杉兒,要不是迎春想害秋兒,杉兒也不會敲昏了她……”
“你承認了!你承認了!傅明禮,你就是恨你大哥害你丟了功名是不是?”周氏擡手就朝傅明禮身上打,“春兒是搶了你家閨女的親事,可他們是兩情相悅,方之行也答應我女兒非她不娶的!若不是你這個下賤陰毒的閨女害我女兒在村人面前丟臉,方賊婆她怎麼敢這般羞辱我和你大哥?!我閨女什麼樣的人家不能嫁?要去給她一個秀才兒子當通房?!”
周氏說到最後一句,伸手往傅明禮臉上抓,楚氏驚呼一聲上前抓住了周氏的手,“大嫂,你冷靜點!”
“放你狗屁的冷靜!你女兒去給人做通房的時候你冷靜了,我呸!娘說的沒錯,你們一家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良心都被狗吃了……”
“是啊,我們的良心都被大伯孃吃了……”傅雲杉上前,擋在傅明禮和楚氏身前仰頭與周氏對視,“大伯孃只知道我敲昏方之行和春兒姐,讓他們在村人面前出醜了。那知不知道傅迎春把我姐騙去小樹林裡要做什麼?”
“我管她做什麼,傅剪秋都好好的沒有一點損失,可我女兒……她沒有一點錯,卻只能去給人做通房!天殺的方賊婆,混蛋方家人,惡毒的小賤人,是你們害了我女兒,是你們毀了她一輩子的幸福!”周氏雙眼通紅,聽出傅雲杉在罵她,氣的更是有些失去理智,伸着手要抓傅雲杉。
傅雲杉後退一步,躲開周氏的手,周氏一個踉蹌,栽在傅雲杉腳下,口中依舊罵不停,“小賤人,王八蛋,欺人太甚……”
傅迎春沒有一點錯?!哈,在你心理,是隻有你家孩子是寶,別人家孩子都是草,活該受你家孩子的欺負和陷害而不能反擊吧?!
傅雲杉冷笑,“她的幸福是她自己作繭自縛,怪不得任何人!她若沒有想着害我姐姐,又怎麼會有後來的事情發生?!人在做天在看,這是老天對她的懲罰!再說句大伯孃不愛聽的話,即使沒有樹林裡的事,方家也不會願意娶春兒姐!”
周氏一怔,停住了口中罵人的話,傅雲杉又接着道,“其實,這件事春兒姐和我姐都沒錯,說娶我姐的是他們方家,說娶春兒姐的也是他們方家,可現在,說反悔就反悔!大伯孃,咱們傅家雖然不是什麼大門大戶,可好歹也是京城帝師府的人,他們方家爲什麼敢這麼做?”
“爲、爲什麼?”周氏聽着似乎想到了什麼,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問道。
傅雲杉眼底掠過一抹精光,伸手拍了拍周氏衣服上的塵土,笑,“他們不過是欺負春兒姐未出嫁就失了女兒身,可這是誰的錯?大伯孃剛纔也說了,春兒姐和方之行是兩情相悅,那這種事怎麼能只怪春兒姐?他們反而將方之行摘的乾乾淨淨?!大伯孃你好好想一想,你回家來鬧這麼一出,最後高興的是誰?”
周氏看着傅雲杉,將在方家聽到的話一一想了想,又將傅雲杉的話想了想,眼中的怒火騰的竄了起來,比剛纔有過之而無不及!
“方賊婆欺人太甚!她要娶媳婦,那我女兒必要做個平妻,否則,我攪得他方家不得安生!”
說罷,狠狠瞪了傅雲杉一眼,“你害我女兒,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撲打了幾下身上的土,轉身走了。
傅雲杉詭異一笑。
方夫人說這些話的目的,一怕是要借周氏的手爲她兒子報仇,二嘛自然是想讓周氏惱火之下絕了同她家結親的念頭,可她一想到在小樹林發生的事,若她再晚出現一會兒姐姐要面臨的下場……
她怎麼能便宜了方之行和傅迎春這對渣男賤女?!果然送上一些開胃菜還是很有必要的!
不知道傅迎春這麼死皮賴臉的纏着方之行,方之行會怎麼對她?
一個官府千金,一個莊戶之女,她很期待方家以後雞飛狗跳的日子,也很看好傅迎春進方家後兩家開唱的大戲,傅迎春別讓她失望纔是!
王嬸抹了一把汗,朝周氏離開的方向啐了口,“早就說她是個表裡不一的東西,整天裝什麼大家管事太太,我呸!就今天這潑撒的,寶娃他娘都比不過!”
“張嬸多好的人啊!”傅雲杉還口,深深覺得這是拉低了張嬸的道德底限!
張嬸子除了嘴碎點,愛說點家長裡短,爲人還是不錯的,特別是救了自己一命這一點來說,她所有的缺點都自動在傅雲杉眼中變的可愛了!
王嬸拍了她的腦袋一下,笑了,“可不是,至少寶娃他娘見誰家有難都會搭把手!”
傅雲杉連連點頭,“可不是,我的命還是張嬸子救的呢!”
一羣人鬨堂大笑,白昕玥懷中的紫菀也啊啊的叫着,口水流滿了胸前的布,一家人又笑着去逗她,傅雲杉掃了眼院子,沒有看到哥哥傅思宗,想起前幾日哥哥找自己說要開始最後一段藥療的事,湊近王嬸低聲道,“王嬸,我哥怎麼樣?”
“已經是第五天了,不出意外,再過十天就差不多能好了。”王嬸笑着瞟了她一眼,“他不讓我告訴你們,怕你們擔心。”
傅雲杉點點頭,瞧着西廂房,暗道自家哥哥也是個爭氣的!他們家的日子一定能越過越好的!
王嬸點了紫菀紅撲撲的小臉蛋兒,“等哥哥治好了病再考個秀才舉人回來,我們家菀兒也是官家小姐了,菀兒開不開心啊?”
小娃子興奮的啊啊叫着,凃了王嬸一手指頭的口水。
沒有人發現,大門外悄悄立着一個身影,聽了王嬸的話後悄悄握緊了拳頭,轉身朝村外走去。
天氣越來越冷,村子裡走動的人也越來越少,稍有條件的人家都買了炭,在家燒上幾塊,一家人圍坐着說話嘮嗑,偶爾出去竄個門,小日子過的很是滋潤。
傅家算是有條件的人,因爲楊氏每年都會買上一些炭,將自己和傅老爺子的屋子燒的暖暖的,也給女兒琥珀和兒子傅明義一些,其他人想燒炭?自己掏錢買去!
傅思宗和小八身子單薄,往年冬天都冷的沒地方鑽,可是家裡沒錢,只能咬牙忍着。
今年,天剛一冷,傅雲杉就拉了自家姐姐就跑去鎮上買炭盆和煙少的木炭,巧遇許長清,得知她們的目的後,笑着送了他們五斤銀絲炭,傅雲杉瞧着許長清盯着自家姐姐連眼睛都捨不得眨,狠狠敲詐了他五斤銀絲炭才又興沖沖地的去買冬天用到的東西。
本來已經買了不少棉花,做下幾牀被子,可到蓋的時候才發現,不僅家裡的被子都是十幾年的老棉花,連身下的鋪蓋也是,平日還湊合,真到大雪封門的時候,還不得把人凍出個好歹來。
又給家裡每個房間添了一牀鋪蓋的棉花,連帶住在王嬸家的傅思宗和司命都有一份,傅雲杉才接着去了棉衣店,給家裡人一人挑了兩件厚實的棉衣,統共也才花了不到十兩銀子,又去米糧店買了油、面,去肉鋪割了十幾斤牛羊豬肉,回到家用繩子掉起來掛到窗戶邊,保準比現代的冰箱效果還要好。
傅剪秋瞧妹妹越買越上癮,恨不得連人家鋪子都搬回家去,不由笑罵,“好了,再買家裡就沒地方下腳了!”
“可是還沒買冬天要吃的菜……”傅雲杉瞧着身後跟着的一串店鋪夥計,笑嘻嘻道,“家裡也沒什麼存菜,不買點能吃的,再冷點咱們去哪裡找菜吃?總不能天天喝骨湯吧?”
傅剪秋也發愁了,骨湯雖有營養,但連續喝了一個多月,她現在是聞味色變,冬天真要是喝湯度日,想想就恐怖!
身後的夥計出主意道,“姑娘可以買一些乾貨備着,小的知道咱們西街有個鋪子,專賣天南地北的乾貨,雖然價格比時下的菜貴一些,但勝在品種豐富,要什麼有什麼!”
“是嗎?”傅雲杉有了興趣,若真有這麼個好地方,說不定可以爲她的火鍋事業做點貢獻呢!
吩咐其中一個夥計幫忙租了輛車,將東西都放在了車上,傅剪秋留守,傅雲杉和夥計一起去了西街的乾貨店鋪,一進門,傅雲杉就眼睛一亮,果然有好東西啊!
“姑娘,你看,這是從北涼國運來的枸杞和桂圓,這些是莫岐的紅棗……”夥計在一旁嘰嘰喳喳說個不聽,傅雲杉卻盯着一大捆黃褐色的東西猛瞧。
“姑娘認的這東西?”一個掌櫃模樣的中年人見傅雲杉的神色,笑着上前打招呼。
傅雲杉點頭,“掌櫃的,這個怎麼賣?”
“姑娘知道這個是什麼?”中年人又問了一句。
傅雲杉點頭,“是啊,這一捆我全要了,一共多少銀子?”
中年人苦笑了,“姑娘,請借一步說話。”
傅雲杉奇怪的看着他,又瞟了眼他指的方向,見是一個招待客人的雅間,便跟了過去。
“謝某唐突了,敢問姑娘剛纔那東西是何物?”一進去,中年人便急切問道,絲毫不覺得自己向一個只到自己腰身的孩子問問題會有損掌櫃形象。
傅雲杉似笑非笑的睨了男人一眼,“掌櫃自己家的貨自己卻不認識?”
中年男人拱手,“這東西本是進貨時別人額外送的,因不知道是什麼,所以一直擱置着沒有賣出去,姑娘若是知道還請告訴謝某……”
“那我有什麼好處?”傅雲杉轉了轉眼珠。
“哈哈,姑娘若能將這東西的名稱吃法告知謝某,那一捆全送給姑娘又何妨?!”謝姓男人朗聲一笑,頗有幾分爽利。
傅雲杉眼睛亮了亮,那麼一大捆,夠吃到開春了,再則,海帶也能入火鍋,她的火鍋又能多一道菜了!
“敢問謝掌櫃年前還進貨嗎?”
謝掌櫃挑了挑眉,搖頭,“再過幾日就要下大雪,道路難行,最遲也要等明年開春了。”
“哦……”傅雲杉點了點頭,朝謝掌櫃笑的燦爛,“謝掌櫃若能答應將店中所有的這種東西都賣給我,我就告訴你,如何?”
謝掌櫃一愣,上下打量着傅雲杉,因爲傅雲杉話裡的認真,他倒沒覺得這個孩子在開玩笑,只是這麼大的孩子就會做生意,讓他不止一點吃驚。
微想了想,謝掌櫃便應了下來,這東西他叫不出名字,不知道吃法,放着也是放着,倒不如先知道名字吃法,明年也能販些回來賣。
傅雲杉揚了揚眉,問清了這東西一共有多少,才笑着開了口,“這種東西名叫海帶,營養豐富。吃法很簡單,用水泡開了洗淨,涼拌、葷炒、煨湯,都可以,自然也是下火鍋的好東西!”
“確實是好東西!”謝掌櫃立時聽出了商機。只是,“下火鍋?”商人的敏感,讓他對未知的東西充滿了好奇,“這下火鍋是?”
“謝掌櫃很快就會知道了!敢問,這價格……”傅雲杉賣了個關子。
“好。”謝掌櫃哈哈大笑,揮手叫了底下的夥計將海帶都搬了出來,“這裡一共是一百斤海帶,本來就是別人附屬貨物送的,姑娘若有,一斤給個五百文如何?”
一百斤也就是五十兩銀子,這價格確實公道。傅雲杉笑着應了,讓夥計將東西直接送去豐華樓交給許少東家,就說是傅二姑娘給他找的新菜品。賬嗎?自然也找他結了。
將店裡差不多所有的乾貨都要了一點,吩咐人送到租來的馬車裡,傅雲杉樂顛顛兒的和傅剪秋一起回了雙河鋪。
臨走,傅雲杉又要了謝掌櫃一句話,若豐華樓能吃下海帶這個生意,以後謝掌櫃就以每斤五百文的價格賣給他們!
等海帶成爲火鍋必備品出現,風靡清河時,謝掌櫃才發現他吃了多大的虧,卻又爲一個孩子能擁有如此遠見而讚歎不已!
……
王嬸院子,兩個人從牆上翻進來,偷偷摸摸的靠近傅思宗的房間,湊近了看清裡面的動靜,躡手躡腳的推開門走了進去。
“你們幹什麼?”傅思宗昏昏沉沉驚覺有人想往他嘴裡塞東西,直覺睜開了眼,看到眼前的人,怒喝一聲,“傅思德、傅思才,你們想幹什麼?放開我……”
“嘿嘿,傅思宗,怪只怪你家人太能耐,居然能找到這種方法救你!”傅思德湊近了,在他耳邊輕語,“你知道我聽到你爹的秀才功名丟了時有多開心嗎?”
他詭異一笑,拍了拍傅思宗的臉,“傅家的秀才只有我能當,你算什麼東西?想治好五石散再考秀才?想都別想!”
“哥哥能在三年前引你吸了五石散上癮,三年後一樣能用五石散要了你的命!”傅思纔在一旁陰測測的補充道。
傅大郎笑的一臉無奈,“六弟,你要是好生生的當你的活死人,大哥也不會下這麼毒的手,到了陰間別怪哥,要怪就怪你家人不該救你,那樣,至少你還活着不是嗎?”
“大哥,跟他廢什麼話?快把五石散喂他吃了。一會兒王嬸回來就麻煩了!”傅思才蹙眉催促。
傅思宗驚懼的想往後退,可身體被錮在桶裡,他動彈不得,看着兩人伸手掰開他的嘴想往裡倒五石散,“放開我!傅思德、傅思才,你們會遭報應的……嗚嗚……”
“報應?我們會不會遭報應不一定,你很快就沒命了纔是真的!”傅思德狠狠扇了他一巴掌,“老子早就看你不爽了!你不是聰明嗎?你爹不是能耐嗎?還不是一個被我爹想法毀了前程,一個被我扔進了地獄……哈哈!”
“哐當!”
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看到進來的幾人,傅思德、傅思才同時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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