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首的赫然是傅明禮!他身後跟着傅雲杉和王叔夫妻。
傅明禮一貫溫和的臉上陰沉沉的,眸子裡燃着從未有過的怒火!
傅思德和傅思才面面相視,人不自覺往後退了幾步。
“大郎、二郎,將你們剛纔說的話再重複一遍!”傅明禮走到二人面前,直直盯着二人問道。
傅思才後退一步,將傅思德頂了上去,傅思德瞪了他一眼,挺了挺脊背,道,“五叔都聽到了還讓我們說什麼?”
“我要你再說一遍!”傅明禮猛的怒喝,一雙眼突然暴紅,“說!給我仔仔細細將你們爲什麼怎麼害六郎的事說清楚!”
“說就說,吼什麼吼?”傅思德撇嘴嘀咕了句,擡頭看着傅明禮冷笑,“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這麼處心積慮的表現爲了什麼!”
他露出得意的笑容,“你不就是想搶我爹的管事位置好攀上帝師家嗎?可惜,爺奶都防着你,幫着爹,所以你沒有得逞!還有你這個好兒子,不是文采好嗎?不是聰明被人誇嗎?傅家的長孫是我,我還沒中童生,他傅思宗憑什麼在我前面考個童生?讓我在村裡書塾都擡不起頭!我就偏不讓他如願!”
“所以,我藉着幫他慶賀的名頭將他約到了飯館,五叔沒看到他剛上癮那會兒的着迷樣,嘖嘖,爲了那點五石散,讓他從褲襠底下爬過去,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鑽……”
“不要說了……”傅思宗在幾人身後渾身顫抖抽搐着,牙齒咬着發白的脣,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混合着眼中的淚水,佈滿了整個臉頰!“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求求你……”
這是五石散發作的跡象!
傅雲杉猛然想起剛纔在門外聽到的話,驚恐的撲過去,“哥!你怎麼了?”
“他怎麼了?哈哈……他被我們哥倆餵了五石散,好大一包,足可以讓一頭豬一刻鐘口吐白沫……”傅思德猖狂大笑,傅思才卻悄悄挪着腳步往門口去。
傅雲杉怒不可遏,站起身想一巴掌拍死這兩個人渣……
“啪!”
一道清脆的耳刮聲響起,是傅明禮!
他怒視着傅思德,雙眸通紅佈滿沉痛,“這一巴掌我替你爹教訓你!”
“啪!”
“這一巴掌是我這當叔的沒有管教好你!”
“啪!”
“這一巴掌是爲我兒子!他是你親堂弟,你害他一次不夠居然還想謀他性命?傅思德,你的德行都學哪去了?!”
接連三巴掌似乎用盡了傅明禮全身的力氣,傅思德左右臉頰上交錯着巴掌印,一片血紅,可見傅明禮怒到了極致!
傅思德卻擡手用大拇指摸了摸臉上的紅腫,嘿嘿笑了起來,“五叔生氣了?真是難得!裝了這麼多年的好人累了吧?瞧瞧,這下手可真重!不知道爺知道你打了我會有什麼後果?”
言語間威脅之意盡顯!
傅明禮氣的渾身哆嗦,指着他的手指都在顫抖,“你……冥頑不靈!”
“冥頑不靈?”傅思德瞟了眼渾身抖成篩子的傅思宗,笑的越發變態,聲音都透着一股陰狠,“童生是我的!讚揚也是我的!你搶了我爹的秀才,你兒子搶了我的童生,他活該去死!你也活該被我爹廢了功名,成爲一個廢人!”
“畜生!”傅明禮臉色青白,雙眸中的沉痛猛然迸發!
傅思宗涼涼一笑,“五叔不知道爲什麼這麼些年,爺奶一直不待見你吧?”他緩緩湊近傅明禮,用屋子裡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句道,“因爲,你搶了本該屬於他們長子的榮耀!”
有什麼痛比得上被親人惦記恨不得要了他的命才肯罷休?!傅明孝想要他的命,傅思德想要他兒子的命,只因爲他們太過優秀,哈哈……
他們口中所謂的搶了傅明孝的秀才,哈!他不過是跟傅明孝一起參加科考,選錄四十名,他是第九名,而傅明孝是四十一名!
是了,如果他沒有參加科考,傅明孝就會就會順理成章的成爲第四十名而獲得秀才功名,哈哈,原來爹孃一直念念不忘不能原諒他的原因竟然是這個?居然會是這個?!
可悲的是他居然一點也沒發現,反而讓兒子步上他的後塵,以爲就算自己討不到爹孃的喜歡,兒子考的好也能讓爹孃歡喜,誰知道……
是他的錯!
錯的離譜!
哈哈……爹孃的心……爹孃的心吶!
心底忍不住的悲涼蔓延,生生將他的心碾碎糅合!
傅明禮捂着心口身形踉蹌欲倒,王叔忙上前扶住他,“傅兄弟,你沒事吧?”
“我沒事。”他伸手推開王叔,跪在木桶前看着眼神迷亂已幾近瘋癲的兒子,淚如雨下,“宗兒,宗兒啊,爹對不起你,是爹的錯!都是爹的錯……”
沒有人開口說去請大夫的話,五石散毒癮在清河乃至天啓都是染上必亡,傅思宗能活三年算是一個奇蹟,或許沒有傅雲杉的出現,他早已熬不過去了也說不定,只是……
她努力了這麼久要救回的哥哥,如果就這麼死了……如果真這麼死了……
傅雲杉雙手攥拳,指甲掐痛掌心的肉,讓她疼的驚悸,瞪大眼去忍洶涌而至的淚,逼着它們不許落下!
視線處,傅思才已挪到了門口邊,傅思德依舊笑着在看傅思宗臨死的掙扎,傅雲杉冷冷一笑,目光隱隱帶着肅殺之氣,“司命,將他們兩個捆了帶你屋裡去,沒我的話不許放他們出來!”
“哦。”
“傅雲杉,你敢?我爹和爺知道了……啊!”
司命掐着兩人的脖子拖出了屋,一會兒又回到屋裡奇怪的看着傅思宗。
“哥,你堅持住,我帶你去找大夫,我們去找神醫……”傅雲杉的淚終究落了下來,卻用手快速一抹,急急道,“王叔,麻煩你去找繩子來捆住哥,我們去府城找老神醫救我哥!老神醫肯定有辦法救我哥的毒……”
“杉兒!”王叔嘆了口氣,看着開始口吐白沫的傅思宗,臉色沉重,雙眸微微泛紅,“來不及了!讓你哥好好的去吧……”
“不!我哥已經要戒毒成功了,再有幾天就好了……就好了……”傅雲杉扭身躲開王叔的手,又抹去一把淚,睜着大眼,“你們不去,我自己去!”
她起身匆匆跑出去,司命跟着一直瞧着她的眼睛,還問了句,“你的眼睛怎麼流水了?”
“這是淚,不是水!”傅雲杉咆哮着衝司命發火,“我哥快要死了,我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我這是傷心難過忍不住……嗚嗚……”
男人蹙了蹙眉,瞧着她臉上悲慼的神色,又瞧了眼屋內抽搐的男人,似乎極其困惑的說了句,“不就是中毒嗎?怎麼會死呢?”
傅雲杉不想跟他說話,抓了繩子就進了屋想要將傅思宗捆起來,被捆在木桶裡的傅思宗兀自掙扎着誰也碰不得,傅雲杉心疼的要跟着一起抽搐了,“哥,你說過的要考了狀元給娘掙個誥命,你說過的要做我和姐姐的靠山,你說過的要給爹孃在爺奶面前長臉,你說過的……你怎麼能說話不算話?你怎麼能……你快清醒過來,你不要死!哥……”
這一刻,她似乎完全成了這個時代的傅雲杉,心中沒有一絲雜念,只單純的想要自己的親人活下去!哪怕如以前一樣像個行屍走肉……
屋內的氣氛悲傷凝重,王嬸早已泣不成聲,咬着脣靠在王叔身上,身子因悲傷微微顫抖。
司命蹙眉看着屋裡的人,好看的眸子掠過不解,卻在聽到傅雲杉哭喊着不想要傅思宗死時,有些恍然的神色,伸手從懷裡掏了個瓶子,倒了顆紫黑色的藥丸,走過去塞進了傅思宗的嘴裡,接着在衆人還未反應過來時,一掌劈開了木桶,手指極快的在傅思宗周身連續點了無數下,後又拎着他放到一旁的牀上,自己隨即上牀盤腿,以掌推送一股內力助藥效在體內擴散,化解他體內的毒。
只是,在手掌剛貼上傅思宗後背不到三秒的時間,他就古怪的看了傅雲杉一眼,嘀咕了一句,“這麼簡單的毒怎麼會死人?”
這個時候沒有人說話,以至於屋內的人都聽到了他的話,傅雲杉驚喜的趴到牀前,“司命!司命大俠,你能救我哥!”
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司命冷着一張面癱臉,點了點頭,“我給他吃了百毒丹,想死也死不了,以後簡單的毒也奈何不了他了。”隨即又奇怪的低頭看她,“你又想要他死了嗎?”
傅雲杉欣喜若狂,猛烈搖頭,“要他活要他活!我要我哥一直活到壽終正寢!一直健康快樂……”
“健康……”男人要收回的手又重新放到了傅思宗的後背,一股白色的氣體在衆人眼皮底下竄進了傅思宗體內,一屋子的人都驚呆的看着他。
男人擰眉看了衆人一眼,對傅雲杉道,“我輸了一些真氣給他,以後他學了武,身體會越來越健康……”
“司命!”傅雲杉張開大大的笑,上去摟住了男人的腰,“謝謝你!謝謝你!你是我們家的大恩人……”
男人冷硬的表情有些僵硬,手卻溫柔的拍了拍女孩兒的後背。
一屋子的人表情瞬變,歡天喜地的瞧着牀上的三個人,沒有人意識到傅雲杉已經十歲了,早已到了男女授受不親的年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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