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岳父VS女婿
名州。
夜千澤帶着他的三千精兵浩浩蕩蕩地走來,在名州城外停下。休息了兩天,不出他所料,玉鈴蘭安排他爲先鋒軍,前來名州叫戰。
玉鈴蘭帶着大軍遠遠地隨後,預防的是歐陽烈還有兵馬從背後包抄他,玉鈴蘭在他的後面,如果歐陽烈還有兵馬包抄他,玉鈴蘭則可以包抄歐陽烈。
夜千澤覺得這兩個人不愧是老對手,誰都防着誰,也對彼此格外的瞭解,你想到的,我也想到了。
那天清晨他和餘許潛入名州城的時候,名州城看不到一兵一卒,他以爲這一次前來,名州城門依舊大開的,沒想到今天的名州城,城門緊閉,除此之外,護城河前前後後都是東辰國的大軍,軍旗飄飄,旗上面“東辰”兩個字隨風飄揚,格外的刺眼。
高高的城樓上還滿是東辰國的守兵,還有一個人,被幾位將領簇擁着站在那裡,他高大俊挺,雖然身子骨有點瘦削,卻不減他的風采,微板着的臉上刻滿了一國帝君的威嚴,那股尊貴的氣息不管他有沒有着龍袍都無法掩飾住,在衆人的族擁下反倒格外的明顯。
歐陽烈在名州城內佈下了天羅地網,每天大開城門等着玉鈴蘭進城,好把她網住。但等了將近半個月了,玉鈴蘭寧願在高城裡枯等,或者在城門炮轟幾下,逼他出城迎戰,就是不入城。歐陽烈苦笑,遇着的人是她,她還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他的用心,她怎麼可能不知道?試問她又如何會上當?
夜千澤是先鋒軍,他同樣可以算計夜千澤,但在夜千澤搶走他女兒畫像後,又猜測到夜千澤極有可能是他的女婿時,他就改變了主意,不想算計夜千澤,而是與夜千澤光明正大地開打,也可以看看夜千澤有沒有本事攻城。
當然了,他是無法保證夜千澤不會受傷甚至戰死的。
畢竟戰爭無情,刀劍無眼。
拿着望遠筒望着城外的夜千澤,夜千澤今天是一身鎧甲,顯得英氣逼人。他騎在高頭大馬上,微微地抿着脣,狹長的鳳眸遠遠地望着高城上的歐陽烈。在他身後的三千雲家軍沉着地站着,每個人都盯着對面的敵軍,兩眼閃爍着,喋血的光輝從他們的眼裡閃耀着。餘許帶領的是五百名騎兵,與夜千澤一樣同樣是騎在高頭大馬上。
“皇上,他們估計只有三千人。”站在歐陽烈身邊的一位將領眺望着夜千澤身後的人,估算着人數。
歐陽烈淡冷地說道:“朕聽說了,夜千澤帶領的不是一般的兵,而是七年前自戰場上消失無影的雲家軍,雖說人數比起他們成名時少了很多,只有區區三千人。但與大周國經歷了那般殘酷又持久的血戰,還能活下來的人,必定是精兵中的精兵。這麼多年來,他們一直被困在帝都的西營裡,不肯順從朝廷,朝廷對他們是食之又咽不下去,棄之又可惜。這些人之中高手如雲,幾乎個個都身懷絕技,不要拿普通的精兵標準來衡量他們,應該用武林高手來衡量他們。夜千澤的身手雖然我們還沒有親眼所見,據說他是由其母妃身邊的暗衛首領一手調教出來的,其母妃身邊的那位暗衛首領,如果朕沒有記錯的話,便是代青,可謂一流的頂尖高手。夜千澤帶着這三千雲家軍,只要擅用兵法,將會成爲戰場上的另一位戰神,所向披靡。”
那幾位將領一聽說夜千澤身後的三千將士是七年前自戰場上消失,以兇狠狂傲出名的雲家軍,都不敢再小瞧夜千澤他們。
“先平地與他們交手,看看他們是否如傳說中那般兇狠。如果在平地上佔不到便宜,再讓他們撤回城裡,看看夜千澤他們的攻城手段,據說他們之中有一支小分隊最擅長的便是攻城。”歐陽烈放下了望遠筒,淡冷地吩咐着。
“是。”
衆將聽令。
夜千澤身邊的六位小將望着東辰國那麼多的人,不害怕反倒更加的興奮,胡九功問着夜千澤:“夜將軍,還等什麼?把東辰大軍都趕出名州,奪回名州呀。”
夜千澤低沉地提醒着:“諸位不要興奮,也不要輕敵,更不可大意。東辰國帝君親臨城樓以振士氣,他們在這裡等了十幾天,纔等到咱們,想必比你們更加的興奮。現在在平地上交手,只要能把他們趕回城裡就行,不必用盡全力,要有所保留,歐陽烈站在高牆上,等於是在觀看着咱們的一舉一動,如果沒有保留,被他全都看在眼裡,他就會想出辦法對付我們。能打退他們,攻城的時候,就按照我的計劃去做。”
六名將領連忙點頭。
“餘將軍,你帶着五百名騎兵先衝,其餘人隨後,咱們來攻城的,主動一點吧。”夜千澤狹長的鳳眸再度微微地眯起,望向了遠方城樓上的歐陽烈,低沉地吩咐着。
餘許沉沉地應了一聲,一揮手,帶着他的五百名騎兵就衝向了對面的敵軍。
兩軍交戰隨着餘許的五百名騎兵殺入敵軍隊伍中拉開了序幕。
歐陽烈有心試探夜千澤的能力,在前方擋住夜千澤的那些將士,不算最好,但也不算最差,沒有一點本事也無法擊退。
雲家軍在速度上佔着優勢,他們本來就動作迅速,後來在夜千澤的提點下,速度更快。餘許的五百名騎兵不僅會攻擊敵人,還會保護自己的戰馬不被敵人刺傷,他們手裡揮舞着的長槍在陽光下,不時地閃爍着寒光。
歐陽烈只聽到聲聲的慘叫聲,他的臉色也是越來越沉凝。
雲家軍出手不僅迅速,而且也狠,槍槍要人命。
一槍下去,就沒有活命的。
就算是步兵,也有不錯的身手,比起他的步兵,勝在他們有輕功護體。他剛纔和將領們說得不錯,不能把他們看成兵,而要看成武林高手。
當年雲飛揚到底去哪裡招賣來這樣的兵馬?
饒是他,都訓練不出這般厲害的兵來。
如果雲飛揚沒有戰死沙場,那麼雲家軍必定會成爲天底下最厲害的軍隊,戰神也輪不到他的蘭兒來當了。
不過這樣的一支軍隊,也會給當政者造成巨大的壓力。倘若駕馭不了,他們用武力奪取皇位怎麼辦?身爲當政者,一國之君,歐陽烈敢說雲家軍遭受到重創,不僅僅是以少戰多受創,而是被當政者重創的。
“皇上,他們簡直就是魔鬼!”
站在歐陽烈身邊觀戰的諸將看到城下那般慘烈的戰爭,有點心驚地叫了起來。
“鎮定!就算面對的是魔鬼,也不能慌神,否則不戰而敗!”歐陽烈沉冷地喝斥着。
諸將臉上的震驚立即斂了起來。
都是身經百戰的人,很明白這個道理。
“撤!”
歐陽烈低沉地吩咐着。
一名將領立即飛躍下城樓,朝迎戰的那位小將領奔去,低沉地命令對方撤回城裡。
隨着一聲:“撤!”東辰國出城迎戰的那幾千名守兵就算在死亡算重的情況下,依舊整齊有序,不慌不忙地撤回了城裡。
夜千澤帶着他的三千兵穿過護城河,真正地來到了城下。
他仰頭望着還站在城樓上的歐陽烈,此刻不再需要望遠筒,歐陽烈也能把夜千澤看得清清楚楚了,在夜千澤仰頭望來的時候,他淺淺地笑着,深不可測的眸子忽閃着,如同兩顆黑珍珠一般,夜千澤明白自家小妻子爲什麼會擁有那麼美的眼睛了,因爲她的老爹就有這樣一雙美麗的眼睛,不同的是她的眼神總是閃爍着狡黠,或者清澈無波,而她老爹的眼神則深不可測,如同深井一般。
歐陽烈朝城樓下的夜千澤豎起了大拇指。
夜千澤揚起一抹用寒初藍的話來形容便是傾城傾國的笑容,他身邊的胡九功就切開了:“切,比娘們還美!”拱手,夜千澤朝城樓上的歐陽烈做了一個承認的動作。
歐陽烈也淺淺地笑開了,這般俊美的女婿,他的女兒也能掌握在手裡,真不愧是他的女兒呀,有領導之風!他管百官,管一國,他的女兒只需管住一個男人,便等於管住了天下。
嗯,比他有出息。
還沒有見面,還沒有相認,甚至還沒有確認是不是自己的女兒,歐陽烈就流露出了溺寵的神色,一旦相認,還不知道他會變成怎樣一位寵女兒的父親呢。
城門緊閉,高城上全是東辰國的守兵。面對着高高的城牆,厚重的城門,攻不進城,他們今天的戰果便是剛纔殺了那千餘人了。
“夜將軍,朕就在這裡等着你上來與朕喝杯茶,討論討論畫中的美人。”歐陽烈暗運內力,低沉的嗓音沉沉地刺入了夜千澤的耳裡。
夜千澤笑,也揚聲答着:“帝君請坐着,千澤很快就會上去與帝君共討畫中美人。”他的藍兒要真是歐陽烈的女兒,那他這位泰山大人厲害呀。
笑容一斂,夜千澤低沉地命令着:“按照我的計劃攻城!”
音落,他自己就如同展翅沖天的大鵬一般,沖天而起,他身後的那些人,只要是輕功厲害的,能躍到與高牆幾乎平衡高度的都跟着他一起躍了起來。
“放箭!”
歐陽烈似乎也料到了他們會安排輕功最佳的人先攻城,早就準備好了弓箭手在身後等着呢。夜千澤他們不躍起來,他的弓箭手還派不上用場,在高城上往下射箭,精準的力度減弱了,沒有平視那般有效果。
“投彈!”
夜千澤揚聲吩咐着。
在歐陽烈命令放箭之時,陣陣箭雨飛撲而來,夜千澤等人只能拍開冷箭或者直接接住,但還是有人中了箭,而在夜千澤命令之下,他們還要分心在最短也是最危險的時候往城樓上投放了大量的煙幕彈。
箭雨還沒有停,城樓上瞬間煙幕滾滾。
歐陽烈怎麼都想不到夜千澤會往城樓上投放煙幕彈,他還以爲夜千澤躍起來就是想利用輕功了得攻城的。猝不及防地被夜千澤等人投了大量的煙幕彈,在煙幕四起時,他們都看不清情況,只能憑聽覺,聽到城牆上傳來響動,知道夜千澤的人正在搭雲梯攻城,夜千澤沒有受到箭傷,已經落到了城樓上,正在大開殺戒呢。
受了箭傷的人都掉下去了,好在有人接應着,不至於掉在地上摔死。受傷的人被同伴們立即擡走,餘下的人開始趁機攻城。
“撤下城樓。”
歐陽烈當機立斷,卻是棄城樓,這無疑是等於放棄了最有利的守城基地。
但東辰的守兵還是迅速地往城樓下撤去。
攻上城樓的雲家軍想着乘勝追擊,夜千澤不經意地望向了城內,看到十幾架架好的炮車正對着城樓的樓梯呢,他們一下樓,東辰的炮兵一開炮,再好的武功也是粉身碎骨,炮車兩邊又是排排弓駑手,他趕緊喝住自己的人,“不要再追,走!”
將士們看到城內的城樓下竟然有着重量級的傢伙,趕緊撤。
就算他們攻佔了城樓也沒有,進不了城。
歐陽烈輕輕地笑着,“想輕易從朕的手裡奪回名州,回去再想想法子吧。”
他可以毀了內牆,也要炮轟敵軍,敵軍有多少血肉之軀能承受炮火的轟炸?他可不怕轟炸城樓,畢竟名州城是大星王朝的城池,他不過是暫時佔領,在沒有一統天下,暫時佔領的城池,他會管治着,但不會認爲那座城永遠都是他的。在非常時期,他可以讓大星奪回名州,他只要重創大星的軍隊便可。也就是這樣,歐陽烈纔會肆無忌憚地在城內架起了炮車,等着轟炸大星的大軍。
他輸了,可以撤出名州,把一座殘破不堪的城池還給大星,大星要重建名州還得花大量的錢銀,他贏了,可以帶着大軍大舉進攻,借勢拿下高城,一路追打,等到他完全取勝了,再回頭慢慢地修建名州的城牆也不遲。
再說了,名州是大星的城池,玉鈴蘭想要的是奪回名州,而不是奪回一座被摧毀的城池,不是萬不得己的情況下,玉鈴蘭自己也不會用炮火轟炸的。
眨眼間,名州城外,大星的將士退得一乾二淨。
玉鈴蘭在後方看到前方的戰況,還以爲有進展呢,正想發號施令讓大軍前進,準備一舉奪回名州,忽然又看到夜千澤等人撤下了城樓,她趕緊命令大軍停止前進,等到夜千澤撤到她的面前了,她才低冷地問着:“夜將軍,怎麼回事?”
夜千澤有點陰鬱地答着:“東辰帝君在城內架起了炮車,等着炮轟我們呢,奪得城樓也沒用,一下高牆,就會被他們的炮火炸得粉身碎骨。”
聞言,玉鈴蘭恨恨地罵着:“好狠好毒的計!”
該死的歐陽烈,名州本不是東辰的城池,他就不心疼,竟然在城內架着炮車,等着連人帶樓一起轟。怪不得他一直大開城門,不就是等着她的大軍進城去送死嗎?
“大將軍,末將認爲此時不宜再戰,先撤吧。”
夜千澤提議。
在沒有想到辦法解決歐陽烈那些炮車時,他們攻城也沒用。
真的不是親生的不心疼。
這句話用來形容此刻的歐陽烈對待名州城牆最恰當不過。
玉鈴蘭點頭。
目前也只能撤。
那個男人本來就是個陰狠又精明的人,與他交手,真的要萬分小心,有時候還會着他的道呢。要不是十分了解他,玉鈴蘭想自己的大軍估計已經被他重創了。
這樣打仗,這樣安排的,普天之下除了歐陽烈,估計也找不到第二個人了。
“撤!”
玉鈴蘭一聲令下,大軍撤退。
又一次的戰而無功。
片刻後,城樓上,歐陽烈又意氣風發地站在那裡,拿着望遠筒望着大星的大軍撤退,脣邊逸出一抹淡淡的笑,不過看到城下被雲家軍殺死的一千多名將士,以及在夜千澤投放煙幕彈時,被迅速落在城樓上的夜千澤所殺的士兵屍體,歐陽烈又斂起了笑容,換上了沉痛之色,吩咐着左右:“出城,送那些犧牲了的將士們上路,他們是我們東辰的英雄,登記好名字,朝廷會撫卹他們的親人。”
“是。”
戰死的士兵太多,一般情況下是不會掩埋的,大多數是火葬,雖然有點殘忍,卻能預防瘟疫的發生。
經此一戰,東辰國雖然沒有大輸,但也沒有佔到便宜,死了一千多人。
夜千澤這一方仗着武功根底不錯,損傷也有,不過沒有死亡,但受到箭傷的也有近百人。要不是他們速度夠快,投放了大量的煙幕彈,東辰箭手接二連三地放箭,就無法保證沒有死亡了。
歐陽烈覺得自家女婿不錯,不會用死方法攻城。夜千澤也覺得自家老丈人夠狠,不愧爲一國之君,而且用兵打仗,不同於別人只用死辦法,他的老丈人是非常時期,非常手段,因場地而變。這一點,值得他去學習,趕明兒他青出於藍而更勝於藍時,老丈人就退回皇宮養老去吧。
雖沒求證,夜千澤已經懷疑寒初藍是歐陽烈的女兒,歐陽烈是沒有娶後納妃生子,但歐陽烈還是太子的時候,常年不在京裡,誰能保證他在外面沒有私生女呢?再者,交戰之前歐陽烈看他的眼神,對他的笑意,想必,那個聰明的帝君也猜到了吧。所以,老丈人在戰場上只要沒死,他都不會動手殺老丈人,看在藍兒的份上。
……
陳王府。
“王妃,王妃。”陳王妃身邊的嬤嬤匆匆地走進來,陳王妃正在喝着廚子給她做的美容湯,看到嬤嬤神色有點不對勁地走進來,她淡冷地瞟了嬤嬤一眼,問着:“發生了什麼事?”
那名嬤嬤走到陳王妃身邊,彎腰便附在陳王妃的耳邊,小聲地說道:“王妃,新城別莊的人回報,大郡主死了。”
陳王妃一口湯差點噴出來,她趕緊嚥下了嘴裡的湯水,連忙放下了湯碗,不是很相信地問着嬤嬤:“那個小賤人怎麼會的?”新城別莊雖說不及王府那般好,但也是吃住無憂的,她僅讓人折磨折磨夜錦英,並沒有說要整死夜錦英呀,夜錦英怎麼就死了?
“王妃也別慌,這事與咱們無關。是大郡主在打理花草的時候,被一條毒蛇咬到了,毒發身亡的。”嬤嬤安撫着陳王妃。聽到夜錦英是被毒蛇咬死的,陳王妃才鬆了一口氣,隨即又不解地問着:“別莊裡怎麼會有毒蛇的?”
嬤嬤說道:“王妃,你想想現在是什麼時節,馬上就三月了,陽春三月正是大好春光,冬眠的動物都復甦了,別莊又不是在城裡頭,而是建在城外,野外有蛇鑽進莊裡也很正常。反正大郡主是死於意外的,與王妃無關。”
陳王妃點頭嗯着,“我知道了,我會告訴王爺一聲。嬤嬤,你現在立即帶些人到別莊去料理大郡主的後事,不要辦得太隆重,但也不要太刻薄,免得被別人說咱們府裡的閒話。”
嬤嬤連連點頭,“王妃,老奴辦事,王妃可以放一百個心。”
陳王妃揮揮手,示意嬤嬤可以去辦事了。
夜錦英在陳王府本就是可有可無的人物,陳王妃根本就容不下她,如今死於意外,死了就死了,陳王妃連假裝傷心的樣子都沒有做出來。
毒蛇自然是興寧派人放入別莊裡的,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只是現在夜錦英才着了道兒。
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毒蛇咬死的夜錦英,此刻還在食福酒樓幫着寒初藍經營酒樓呢,食福酒樓也開張一段時間了,所幸生意依舊興旺,廚子的手藝越來越好,再加上例湯熬得好喝,價格又合理,食福酒樓的名氣慢慢地揚了開去,每天的純利潤保持在近百兩。
因爲她是大掌櫃,她不會天天守在櫃檯前,只有在酒樓關門的時候,她纔會在櫃檯前計算一天的收入情況。平時她大都在二樓的一間小廂房裡,誰也不知道她在裡面做什麼。
今天因爲二掌櫃家裡有事,請了假,夜錦英才在櫃檯前坐鎮着整間酒樓的運轉。
歐陽易坐在距離櫃檯最近的一張桌子前,烏黑明亮的大眼,總是似有若無地往夜錦英身上掃去,偶爾夜錦英發現了,會撇他一眼,卻不理他。
認識這個女人也有一段時間了,她對自己的態度依舊淡淡冷冷的,並不因爲他是食福酒樓第一位客人,還是一住就住十幾天的客人而特別的禮待。
起身,歐陽易拿着一小壺酒,走到了櫃檯前,半截身子撐放在櫃檯上,一邊晃動着酒壺,一邊瞟着夜錦英,問着:“大掌櫃,你的工人是不是少了幾個?就是你什麼遠房親戚,去哪裡了?我記得她們幾個消失了一段時間了,怎麼不見你關心關心?”
夜錦英頭也不擡,淡冷地說道:“我關心的時候需要讓你看到嗎?”寒初藍受傷的時候,她都擔心不已,但她又什麼都不能做,她又不會武功,不能潛入攝政王府偷偷地看望寒初藍,現在又易了容,更無法光明正大地去攝政王府探望,只能在心裡祈求寒初藍快點好起來。
歐陽易喝了一口酒,咂了咂嘴,笑着:“那倒不必,我就是有點好奇而已。”
“無聊的時候,可以到廚房裡幫忙洗洗菜,洗洗碗。”
夜錦英淡冷地替歐陽易指了一條“光明大道”絕對能讓他擺脫無聊,不會好奇地整天盯着寒初藍與星月等人去哪裡了。
歐陽易把臉湊上前幾分,都快要貼近夜錦英那張平凡的臉了,灼灼生輝的黑眸忽閃着,他笑問着:“大掌櫃,你好像忘了,我是你們酒樓裡的客人呢,不是工人。不過,我每天也真的很無聊。”
夜錦英微微地擡眸瞟了他一眼,沒有說破他每天都有大量的時間不在酒樓裡,晚上也會有半個晚上不知道跑到哪裡去當賊。
“大掌櫃,你的閨名是不是很難聽?”
歐陽易又喝了一口酒,像是隨口地問着,實際上就是想知道夜錦英的閨名。他歐陽易堂堂東辰國的恪王呀,第一次遇到一個女人,認識了快一個月,還不知道對方叫什麼名字的。他也偷偷地打聽過,可大家只知道她是大掌櫃,就是不知道她的名字。
真是鬱悶!
平時遇到美女,隨便一打聽,就能知道名字。
這一次遇到醜女,打聽了快有一個月,竟然還打聽不到名字,估計是她人太醜的原因,沒有人記得她的名字,要不就是她太醜了,把她的爹孃都嚇傻了,忘記給她取名字了。
歐陽易在心裡腹誹着夜錦英。
“與你何干?”
歐陽易一塞,又是這樣的態度,每次他試探地從她的嘴裡挖她的名字,她都是這樣回答的。瞪着眼前這個連看他一眼都覺得浪費時間的醜女人,歐陽易忽然覺得自己真的很賤,放着那麼多的美女不去問,幹嘛老是追着她問芳名?
“大掌櫃,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的態度很差?”
歐陽易站直了身子,俊臉微板着,那股與生俱來的尊貴氣息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他居高臨下地睨瞪着夜錦英,看似在生氣,實則上很想撲進櫃檯裡,掐着夜錦英的脖子逼問芳名。
夜錦英擡眸,定定地望着眼前這個尊貴又不失俊美的男子,淡冷地說道:“歐陽易,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像個老太婆,整天哆哆嗦嗦的,沒完沒了的,你知不知道你很煩。”
歐陽易臉一黑,他像老太婆?他哆嗦?他很煩?
他哪裡像老太婆了?要像也是像老太公好不好?
與她對視了片刻,歐陽易壓下了心裡的不悅,笑了起來:“大掌櫃,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人敢跟我這樣說話呢,我也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我像老太婆的,不過我還得哆嗦一句問問大掌櫃,我是男的,怎麼會像老太婆?”
這個男人的脾性特別的好!
不管她用什麼態度對他,他都不會生氣,有時候明明氣極了,還能笑出來。這是夜錦英對歐陽易最好的評價。
“你說,我怎麼就像老太婆了?”
夜錦英垂眸,又忙她的去,只淡淡地回了兩個字給歐陽易:“口誤。”
口誤?
歐陽易頓時無言以對。
扭身,歐陽易就走,還是往後院走去。
夜錦英本能地問着他,“你又去後院幹嘛?”
歐陽易晃動着手裡的酒壺,笑着:“我找我的烈風拼酒去。”
知道他嘴裡的烈風便是藍騎,夜錦英趕緊叫住他,“藍騎是馬,你不要再給它喝酒。”這個人有時候也真的無聊過頭,會抱一罈酒到後院去與藍騎拼酒,他會把一罈酒全都倒在藍騎喝水的水槽裡,然後命令藍騎喝,結果次次都把馬兒灌醉。
“可我無聊,沒有人陪我喝酒。”歐陽易似笑非笑地瞅着夜錦英,盼着夜錦英陪他一起喝酒,把她灌醉再問她的芳名。還有可以問清楚藍騎的真正主人是不是那個與皇伯父長得很像的少女,藍騎有幾天看到他的時候,就特別的激動,雖說藍騎不會說話,但從藍騎激動的神情中,他可以知道他要找的人曾經出現在食福酒樓裡,並且呆了幾天。
他敢肯定他要找的人就在這個帝都裡,所以他不急着離開,也有心情慢慢地和夜錦英磨蹭下去,他發誓,在離開前,一定要從這個女人的嘴裡撬到她的芳名。
“大掌櫃,要不你陪我喝兩杯吧?”
歐陽易饒有興趣地回到了櫃檯前,想知道這個女人又會如何的回絕他。
夜錦英又是淡冷地看着他,忽然伸手就把他手裡的小酒壺奪過,仰頭,就着酒壺把裡面的酒適數灌進了肚裡,喝完後,把酒壺重重地放在櫃檯上,淡冷地對他說道:“喝完了,你可以滾了!”
歐陽易眨眨眼,拿起酒壺,打開壺蓋看了看,裡面真的一滴酒都沒有了。他再看向夜錦英,臉不紅氣不喘,頭不暈,眼不花的,他的酒壺裡還有多少酒,酒性有多烈,他很清楚,酒量不太好的人,喝一杯他壺裡的酒,都會有醉意。而夜錦英把他酒壺裡的酒全都喝光了,竟然一點事都沒有,酒量看來不錯。
拍拍櫃檯,歐陽易笑得如同陽光一般燦爛,吩咐着夜錦英:“給我再來一罈酒,咱倆不醉不歸!”
夜錦英綠了臉,她忙得要命,偏偏遇上個老喜歡糾纏着她的客人,要不是衝着他又給她付了五十兩的定金,她真想把他趕出酒樓去。
冷不防一隻大手輕柔地摸了一下她的臉,歐陽易變得低沉又醉人的嗓音傳進她的耳裡,“這張醜臉真難看!”
夜錦英冷冷地拍開歐陽易的大手,怒視着他,“滾!”
“我不知道該怎麼滾呢,大掌櫃示範一下吧。”
“歐陽易,你就這般無聊嗎?每天都這樣,你煩不煩呀。”夜錦英的忍耐性到了極限。
歐陽易笑着,“我不覺得煩,我覺得挺有趣的,大掌櫃就是一個有趣的人。”明明長着一張平凡臉,偏偏又像一塊磁石,把他整個人都吸引住了。他真的對她越來越有好感,也越來越好奇,很想了解她,想知道她什麼時候會笑,笑的時候有沒有好看一點?
不過她不美,也不算醜八怪,就是很平凡而已。
夜錦英磨着牙瞪他。
“你弟妹是不是長得和我有點像?”歐陽易忽然問着。
“是有點……你有病呀,我弟妹怎麼可能像你?”夜錦英回答後又趕緊否認。
歐陽易是衝着寒初藍來的,絕對不是因爲寒初藍搶了他的馬那麼簡單,肯定還有其他原因。此刻經歐陽易一提問,夜錦英赫然發現了歐陽易與寒初藍還真的有三分相像呢,特別是那雙眼睛,又黑又大又亮。也是現在,夜錦英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她總覺得歐陽易有點眼熟,不是她以前見過歐陽易,而是歐易與寒初藍有點像。
夜錦英是迅速地否認了,歐陽易還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從他那帶笑的眼神中可以確定,夜錦英氣恨不已,怪自己着了他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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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你弟妹就是偷了我烈風的偷馬賊。”
“什麼偷,那是買來的!”
“五十兩就想買走我的烈風!”
“五十兩能給你算好了,要是別人一兩都不給你,直接偷走。”
“怪不得是一家人。”
歐陽易陽陰怪氣地笑着。
夜錦英質問着:“歐陽易,你什麼意思?”
瞟着她,歐陽易呵呵地笑着,“我的意思是,你的性格像我,我們就像一家人。”
夜錦英頓時紅了臉,連耳根都燒成了煮熟的蝦子,她碎了歐陽易一口,“我呸,誰和你一家人,閃開,我要做事,別防礙我做事。”
“大掌櫃,你的耳朵怎麼紅紅的,真有意思。”歐陽易樂了,他還以爲她能繼續淡定呢。
夜錦英斥着:“滾!”
歐陽易好脾氣地又撐爬在櫃檯上,笑得如同春風撲面,“大掌櫃,你都說了好幾次‘滾’了,可在下實在不會滾呀,你說怎麼辦?”
夜錦英倏地伸出雙手,飛快地揪住了歐陽易的兩邊耳朵,用力地又扯又揪的,在歐陽易從震驚中回過神時,她卻鬆開了手,瞟着歐陽易那對被她揪得紅通通的耳朵,似笑非笑地問着:“歐陽公子,你的耳朵怎麼紅紅的,真有意思呀!”
歐陽易:……
他何止是耳朵紅呀,一張俊臉也隨着她大膽的動作而燒紅起來。
“我醉了!”
捂着被她揪過的耳朵,歐陽易吐出三個字來,扭身就走。
夜錦英得意地衝着他的背影笑了起來。
歐陽易霍地扭頭,夜錦英沒料到他倏地扭頭,那抹得意的笑容來不及斂起來,被他捕捉個正着,他忽然也衝她一笑,那雙如同黑珍珠一般的眼睛變得如同深潭,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