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們議論念福的親事,施貴還有些糊塗,表姐到底要嫁給誰?只這樣的問題不是他應該問的,看施老爹做出一隻小兔子,他也嘗試着拿了材料來做。雖然沒有爺爺做的好,但他手很巧,多試了幾次,竟也做得似模似樣了。
施老爹很是滿意,摸摸他的頭,“等你去讀了書多學些本事,將來肯定比爺爺強。”
在破園住的那幾天,歐陽康已經帶他們去拜訪過那位黃老先生了,確實是個非常踏實認真之人,而且爲人並不拘泥,不會因爲自己是讀書人就看不起勞苦百姓,施家二老跟人見面聊了之後非常滿意,當即就行過了拜師禮,約好節後就上課。
施貴給爺爺誇得有些臉紅,害羞道,“我要是能象爺爺一樣做好豆腐就很了不起了。”
施老爹道,“做豆腐有什麼了不起的?還比不上你表姐,你瞧她的食鋪開得多好?”
提起這個,念福倒是想起一事,“誰說做豆腐沒什麼了不起的?姥爺您也太嫌虛了。從前咱們是小本經營,沒辦法做大,要是咱們把豆腐的生意做大,比如水豆腐老豆腐、豆乾豆皮豆腐花這些全都經營起來,做個豆腐坊,那生意也未必沒有做頭吧?”
這倒是個很不錯的構想,施貴眼睛亮了亮,“那我一定好好學,爭取以後開個這樣的豆腐坊。”
這纔有志氣。一家人正說笑着,卻是有人來送禮了。
先是鎮遠侯府。又是崔家,都是他們一早送了禮去的幾家,無非是些過節的應景之物,倒是過後貞順公主府上,送來一份厚禮。
蕙娘現在也算是見過世面了,但仍是覺得有些重了,“咱們又沒送什麼東西過去,她怎麼回這麼重的禮來?只怕要再加些送去吧?”
念福卻知是謝她指點如何通過調節飲食來生兒子,笑道,“先不必了。以後有機會再說。”
蕙娘嗔女兒一眼。“那日公主前來,你們關着門到底說了些什麼?別是瞎哄人家開心吧?這可要不得。”
可沐劭勤卻是很縱容的道,“能哄人開心,那也是一種本事。”
蕙娘甩個白眼。“你也別太慣着她了。”
沐劭勤心中失笑。就一個女兒。不慣着她慣誰呢?可嘴上卻是不再與妻子爭辯。正想換個話題替女兒解圍,聽說破園來人了。
念福以爲歐陽康會親自來一趟,沒想到來的只是林嫂。也帶了破園裡做的湯圓和花燈,來送回禮了,“雖說東西一般般,卻是咱們的一份心意。”
瞧她說着話,還不住的拿眼瞟着自己,念福便知她有話想跟自己說了。心下不覺莞爾,那個君子,倒也學會用這一手了。纔想帶林嫂下去說話,卻是永寧公主夫婦來了。
再度來到平王府的永寧公主顯然心情很好,帶着大堆禮物,來向舅爺爺一家道謝。
“……這回可全虧了小姑姑,小弟已經沒事了,昨天都能坐起來吃東西說話了。聽說是小姑姑救了他,本是要親自上門道謝的,可怕他舊傷復發,於是就催我和駙馬來了。”
沐劭勤微微笑道,“主要還是軍醫的功勞,你們小姑姑不過是個打下手的,實在沒必要這麼客氣。再說又是親戚,哪能不幫忙的?”
客套話說到這裡也差不多了,永寧公主夫妻兩個對視一眼,駙馬林長安站了出來,慎重對沐劭勤夫婦再拜一拜,“其實此次前來,我們夫婦還有個不情之請。”
蕙娘就算學了幾天規矩,到底本性難移,頓時臉色一變,倒是沐劭勤依舊不急不徐道,“駙馬有話請講。”
林長安再看念福一眼,微帶赧顏道,“那日請小姑姑幫忙救人,雖是事急從權,但到底還是連累了小姑姑名聲了,所以今日前來,我們還想爲我那小弟向小姑姑提親。”
噫!林嫂倒吸口涼氣,雖然都是姓林的,不過她可堅決不站在同姓那邊。這位駙馬怎麼能向她們家沐姐兒提親呢?沐姐兒是她們家大少爺的,誰也不能搶!
念福也吃了一驚,她不過看了看上半身,不會就要她負責吧?
可沐劭勤已經淡然回話,“駙馬,你們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不過這件事你們完全不需要介懷。所謂醫者父母心,就算念福不是大夫,可她當日去救人之時,行的也是醫者之事。所以就算是有些小小失禮,也實在不必放在心上。”
這……林長安沒想到人家這麼幹脆利落的回絕了自己,他倒不是覺得面子上過不去,而是有個不得已的原因啊!
永寧公主掩嘴微笑了笑,這纔開口,“舅爺爺,我們夫妻雖然年輕,卻也不是不懂道理之人。您說的這些我們都明白,只我家那位小叔子卻是個實心眼的呆子,一聽說是個姑娘救了他,就一定要娶了人家以報救命之恩。因聽說小姑姑並未訂親,我們夫婦這才厚顏登門,還望舅爺爺能給他一個機會,看看再說,行麼?”
哈!念福忍笑忍得很辛苦,那位林小弟倒也有趣,他要是個姑娘家,只怕此刻就該哭着喊着以身相許了吧?
沐劭勤略一思忖,坦然笑道,“既然永寧你這麼說,也罷,你們小姑姑年歲也不小了,我是有意今年給她擇一夫婿,如果這位林公子有意,不妨等上一時,容我細細考量。”
“沒關係,沒關係!舅爺爺您儘管慢慢考量。”聽說肯給機會,林長安十分高興,反正男子的結婚年齡可早可晚,若是等上一年,能娶到平王府的嘉善郡主,又有何不可?
可林嫂急了,等念福把她帶下去說話時。忍不住就替歐陽康說話了,“郡主,奴婢雖沒讀過書,卻也知道患難見真情。咱們大少爺可是個好人,對您也是一片真心啊!”
念福挑了挑眉,“這話也是你應該說的?”
不是她要擺譜,實在是這話有些失禮了,若是傳揚出去,對她和歐陽康的名聲都沒有好處。
林嫂一哽,低頭訥訥認了個錯。念福也不追究了。只問。“你家大少爺叫你來,還有何事?”
林嫂這才說起重點,“大少爺就是問您今天去不去看花燈,上哪兒看花燈。”
這小子應是想打着看花燈的幌子。跟自己約會吧?念福心內撇撇嘴。卻忍不住有些雀躍。他們好久沒有單獨相處過了,要說一點不想他,那就是矯情了。
想來以歐陽康的“君子”風範。這樣的約會肯定會帶上一幫弟妹掩人耳目,所以不必擔心爲人詬病。不過要怎麼說服老爹放行,倒是個問題。
想了想,念福告訴林嫂,“回去跟你們大少爺說,讓他今晚早些到承天門外來,我會讓人佔個好位置給他。”
聽她答應,林嫂很高興的回去覆命了。
念福轉頭再去向爹媽請示,佔位置沒事,本來王府就有特權,但沐劭勤卻不願女兒也留在底下看燈,“你要看花燈,我帶你們上城樓上看就好,何必跑到下面去跟人擠?況且這三日會取消宵禁,百姓衆多,萬一被人衝撞了可怎麼辦?”
可這回不等念福撒嬌賣萌,施老爹就說話了,“阿沐啊,你想帶我們上去的心是好了,不過在皇上和那些貴人跟前,總讓人拘束,不如讓我們在底下跟老百姓擠一處樂呵樂呵吧。”
蕙娘點頭,“那我也下去看。”
這可絕對不行!娘要下來,爹肯定也要跟下來,她還怎麼溜去約會?念福覷着老爹神色,討好的道,“娘您怎麼能不跟爹在一處呢?爹的眼睛不好,自然是不方便在下頭的,難道你要把他一人丟上頭?可若是連爹也下來了,那皇上跟前,咱家一個人都沒有,象話嗎?”
蕙娘一哽,再看沐劭勤一眼,妥協的道,“那好吧,我就在上頭了。”
看老爹似是瞧出自己的小心思,想說些什麼,念福連忙又拍馬屁的道,“其實爹孃你們沒了我們在旁邊,兩人不也能找找當年的感覺?爹從前帶娘看過花燈沒有?”
這一句,終於打動沐劭勤的心了。
從前那樣兵荒馬亂的,哪裡有地方有閒心看花燈?只有一回過年,有一戶手藝人在門前掛起四五盞沒賣掉的彩燈,當時蕙娘就看得入了迷。沐劭勤一直在想,什麼時候能陪妻子好好看一回花燈。
其實念福早先那小尾巴一搖,沐劭勤就知道她想幹什麼了。不過想想畢竟是女兒大了,管得太嚴也不好,不如做個順水人情,跟妻子二人世界去吧。所以他也不再反對,反而安排人去承天門外佔好位置,方便岳父他們去觀燈。
今年因逢天災,諸般節省,所以花燈的規模比往年縮減了大半,但必要的慶祝活動還是要有的,這不僅是體現國力,也是給予老百姓們在苦難中一點歡樂,讓大家能打起精神來,準備新一年的勞作。
不得不說,高顯是個很有能力的皇上。自他回來以後,整個京城的局面大爲改觀。原本聚集四市的災民在高顯的疏導下,基本都得到了較好的安置。
自西山綠豆成功發芽後,更多種田的老把式被徵集了送到那邊去幫忙了,還有些年輕力壯的就組成一支支的小分隊,負責疏通河道淤泥,清理城中積雪,維修百姓破損房屋。
這些活要是平常,總也要徵調民伕來乾的,眼下高顯就充分把人利用上了,不過是管着一日三餐,就讓災民有了事做,不至於生出亂子。
至於那些老弱病殘的,依舊是把他們安排進道觀廟宇,也發些工部的手工活給他們幹,比如搓麻繩,編草蓆之類。這還真要多謝沐劭勤,是他爲了掩護糧食帶回來的那些麥秸和鄉村雜貨帶給高顯靈感,這些東西興許不太值錢,但是做好了,在日後的恢復重建上卻是能夠派上大用場。
當然有些實在幹不了活的也會管一口粥喝,但能夠多幹的,自然會吃得飽些。
於是這樣一來,原本京城四市人滿爲患的災民基本都看不見了,再過起元宵節來,整個京城也象樣得多。
在今天的早朝上,高顯還發布了幾道聖旨。
一是免了這回受災地區百姓的三年稅賦,並會由朝廷統一提供協助,進行災後重建。
二是調低受災地區商戶們的稅收,用以刺激經濟復甦。
三就是發送老宮女們出宮了。有些已經定下親事的,還能得到額外的獎賞。
這大過節的,當然發佈的全是好消息,壞消息會留着過了節再說。但有些警惕性不高的,就以爲風波已過,開始蠢蠢欲動了。
但還是要求粉紅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