燦爛的陽光穿過樹枝間的空隙,透過未拉緊的窗簾縫,灑到那張沉睡中嘴角帶着微笑英氣十足的臉龐上。
沉睡中的寧澤濤正在做着一個幸福溫暖的夢。夢中寧國華提着大包小包從外面走進來,不一會兒,只見寧國華放下手中的行李,朝站在遠處發愣的寧澤濤揮揮手,激動的說:“澤濤,爸爸回來啦!”
寧澤濤喜出望外,高興地朝寧國華飛奔而去,“爸爸,你真的回來了嗎?”
“以後爸爸再也不會離開你和媽媽了!我們一家人要永遠在一起!”寧國華緊緊地握着寧澤濤的雙手,信誓旦旦的說道。
聽着寧國華許下的諾言,寧澤濤開心的笑了,彷彿手中丟失的寶物又找回來了。
“咚咚……!”敲門聲喚醒了夢中開心的寧澤濤。只見寧澤濤微微動了動睫毛,跟着又沒有了動靜。不一會兒,終於勉強地睜開了慵懶的眼睛。
寧澤濤朦朧地看了眼雪白的天花板,環視了一圈臥室,這時他才醒悟過來,原來剛剛是做了一場夢!儘管夢中的寧國華是多麼的真實、多麼的親切,但夢終究是夢。夢醒了,就要面對現實了。
敲門聲還在繼續,伴隨着肖敏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澤濤,起牀了嗎?”
寧澤濤撓了撓有點亂亂的頭髮,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一骨碌從牀上滾下牀。晃晃悠悠,睡眼惺忪地擰開了房門。
“媽,一大清早的你有事嗎?”寧澤濤一臉怏怏的說道。被擾了清夢,見到老媽一臉無辜樣,寧澤濤真是無語了,如果換作是同學或朋友,早就破口大罵了。
“你爸來了,說有事商量。”肖敏的說。
“什麼?”寧澤濤瞪大眼睛望着肖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剛剛還夢到他回來了,居然是真的。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呢?俗話說夢裡東西和現實是相反的。
這下寧澤濤徹底地清醒過來了,不由的嘀咕一聲,他有什麼事要和我們商量?
“他在大廳,說等你一起,有事商量。”肖敏故作稀鬆平常的說道,可天生不擅長隱藏情緒的肖敏,她四處躲閃的眼神徹底地出賣了她內心中的惶恐與不安。
然而肖敏臉上所有的表情都被寧澤濤盡收眼底,寧澤濤大腦迅速地分析着寧國華有什麼事情需要自己到場一起商量,而這件事又是如此令母親惶恐不安。不一會兒,寧澤濤愣住了。難道是……
二十分鐘後,
肖敏端着一碗剛出鍋的牛肉麪放到寧澤濤的面前。隨即,不安地看了一眼寧國華說道,“有事呆會說,先讓他把早餐吃完。”
再一次看到肖敏不安的神情,寧澤濤心中已肯定了自己所猜到接下來要談的事情。香辣牛肉麪是寧澤濤平時的最愛,可今天卻食之無味,香味馥郁的牛肉到嘴後卻也如同嚼蠟般。
寧澤濤勉強吃完大半碗麪後,放下了筷子,抽出紙巾一邊擦嘴,一邊說:“我吃完了,說吧!”寧澤濤故作稀鬆平常。
“澤濤,我和你媽媽商量了一下。以後我負責你的一切。國家法律規定,離婚後孩子的撫養權歸有經濟能力一方。”寧國華一本正經的搬出了國家的法律。
而一旁的肖敏既無奈又害怕,但又滿懷期盼的看着寧澤濤,希望從他的口中聽到拒絕的話。
寧澤濤感覺到了一個不一樣的眼神,那就是一位母親想爭取奪回自己的孩子可是又無能爲力的眼神。寧澤濤別過臉,深邃的雙眸緊盯着寧國華,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一絲異樣。可是無論他看多久,都始終無法從寧國華臉上找到一絲愧疚與不安。相反寧澤濤看到的卻是寧國華一副坦然自若的神情。那一瞬間寧澤濤不禁心生悲涼,感覺近在咫尺的爸爸是那麼的無情,那麼的陌生,那麼的遙遠。
寧澤濤心底的那股憤恨在這一刻油然而生,仇恨的火花漸漸地從那雙深邃的眼眸裡開始迸射出來。
“既然你說到法律,那我們來以法說法。你根本沒有權利得到孩子的撫養權,因爲你背叛家庭在先。再說了,我現在是成年人了,我有權利做出選擇。”寧澤濤雙手緊握成拳頭,俊逸的臉龐因內心憤怒而顯得臉部的肌肉有些細微的顫抖。他在心底一再警告自己衝動是魔鬼,一定要沉着冷靜,做到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寧澤濤不知道,其實早上寧國華回到這裡以後,回想着以前的種種,儘管他認爲日子平淡如水,但他確實有一瞬間想過上以前被人照顧,被人關心的生活,可是當他吃完肖敏煮的面之後,現任妻子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她在電話裡哭得歇斯底里,承認自己做錯了,併發誓以後再也不會這麼任性了。寧國華被女人哭得一塌糊塗而心軟了,也就這樣輕易的原諒了她的所作所爲。然而,開始還想和肖敏一起生活的想法徹底消滅了。他最終覺得還是目前的女人對他的味口,儘管昨晚脾氣暴發的嚇人,但他想這也是情有可原。
於是,寧國華頭腦裡立即計劃着要把兒子帶走。兒子是他一生的驕傲,他非常清楚只要說出自己有能力撫養兒子的一切費用,無事業無經濟收入的肖敏就無話可說。
自私的寧國華是怎麼也不會想到從小和他無話不談的寧澤濤卻不想跟他在一起生活。這意想不到的變化的確出乎寧國華的意料。
“那你的選擇是什麼?”儘管知道了答案,寧國華還是忍着脾氣問出了這個問題。
“至於撫養權歸誰的問題,我坦白的告訴你們,我誰也不選。我會和媽媽一起生活,但是我自己養活自己。我會靠自己的雙手去賺取以後的學費和生活費。”寧澤濤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靠你自己?現在話別說得那麼早,總有你求我的那一天。”寧國華不可置信的打量一番寧澤濤,心底不由地冷哼着,如今最難的就是賺錢了,還想一邊打工一邊讀書,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我今天把話晾在這裡,就算上街撿垃圾,也不會向你要一分錢。”看到寧國華的眼裡散發出嘲諷和鄙視,寧澤濤狠狠地把話又加重了幾分。
寧澤濤的倔脾氣一旦上來了,十頭牛都拉不動。
“好,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別反悔了。”寧國華氣得牙齒咬得咯咯響,立馬從沙發上站起來,直起腰,在屋裡大步來回走着,臉色鐵青,臉上的肌肉都在跳動。
眼見硝煙瀰漫整個屋子,肖敏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用手肘推了推正板着一張臉的寧澤濤,急急地說道:“你爸有義務負責你的學費和生活費,你沒必要把界線劃得那麼清楚。這幾年你主要是把時間放在學習上,賺錢的事以後等你畢業了有的是時間。”
“媽,不用。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傲氣十足的寧澤濤是不會爲了錢低聲下氣的去乞求自己的親生父親。更何況他爲了自己的私慾,拋棄同牀共枕二十年的糟糠之妻。
寧澤濤心想,吃人嘴軟拿人手軟,如果真接受了他的錢,到時自己就任由他捏圓搓扁了。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倔呢?”肖敏無奈地說道。
“人活着要有尊嚴!儘管他是我爸,但他也不能爲了霸佔我,讓我放棄含辛茹苦帶大我的媽媽呀!我可不能爲了錢,苟且偷生!再說了,他對得起你嗎?他現在外面有妻子,有孩子了,卻還要把我搶過去。可是你呢?什麼都沒有,就是這套破房子。你們夫妻二十年,你所有的青春和心血都給了他,要是沒有你在背後的默默支持和付出,他能有今天的事業嗎?可是到了最後,你卻是爲他人做嫁衣。難道你甘心嗎?難道你希望我和這種只能同苦不能同甘的男人一起生活?你就不怕我受他的影響將來對我未來的妻子,如同他對你那樣?”寧澤濤憤憤不平地向肖敏指出寧國華的一系列罪行。
肖敏被問得啞口無言。寧澤濤說中了她心裡的話。看着兒子爲自己打抱不平,肖敏突然覺得二十年過得真值得,不知不覺眼眶開始溼潤起來。肖敏硬生生地把即將要流出來的眼淚憋回去了。
正在氣得來回踱步的寧國華聽到這些話後,像有把刀子深深地紮在他的肺管子上,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似的。
寧澤濤的一番話無疑是猶如在火柴堆上添加的汽油,瞬間燃起熊熊大火。而這團熊熊的大火在寧國華的胸中熱烈的翻騰,如同馬上就要爆炸的鍋爐一樣。
“你……!好樣的,長大了,翅膀硬了?……不知好歹的傢伙,居然……敢這樣說你的親生爸爸!”寧國華氣得張口結舌,兩隻手直顫抖地指着寧澤濤,半天才喊出話來。
說完,寧國華雙眼一閉,“撲通!”一聲,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