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病復發,急需馬上動手術。家屬去交一下手術費用!”醫生說完,開了幾張單子遞給了寧澤濤。
不一會兒,寧國華被急急地推進了手術室。
站在手術室外,望着緊閉的門,寧澤濤的內心十分地不安,不管這段時間他有多麼仇恨寧國華,但他從來沒想過要寧國華的性命。如果寧國華這次真的醒不過來了,寧澤濤無論如何是無法原諒自己。如果不是自己的犀利言語刺激了寧國華,他是不會心臟病復發的。此時寧澤濤懊惱不已,悔恨當初。
對於寧澤濤來說,之前所有的仇恨和不滿都已不重要了,只要寧國華能醒過來,哪怕不認這個兒子了,他也不會有任何怨言。這個時候他才真正害怕從此以後他將徹底地失去爸爸。
一個小時過去了,二個小時過去了,三個小時過去了……五個小時過去了,爸爸還沒有出來,寧澤濤感到無比的緊張和恐懼。不知不覺寧澤濤已經在手術室外站了五個小時,但他卻絲毫沒有感覺到累,只是覺得心口彷彿有一塊很大的石頭,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出來了!你爸出來了!”肖敏說道,寧澤濤趕緊跑上前去。寧國華因爲剛做完手術身體十分虛弱,人還處在昏迷狀態。醫生摘下口罩說:“這次心臟手術很成功!不過要在ICU室先觀察三天,三天之後,病人沒有什麼大問題就會轉到普通病房。”
“謝謝你們!”肖敏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緊緊地握住了醫生的手。
這時,寧澤濤的心才稍稍安穩了一些,不覺間額頭已是汗水涔涔。看到醫生出來的那一剎那,他緊張,他害怕,害怕聽到醫生說‘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如果真是那樣,那他一輩子都走不出自己殺死父親的這個陰影。
寧國華被推進了ICU觀察室,寧澤濤和肖敏只能透過玻璃看到躺在牀上雙眼緊閉的寧國華。那一瞬間,肖敏覺得寧國華真的老了,曾經他是那麼的英姿颯爽朝氣蓬勃,如今卻是氣若游絲朝不保夕。肖敏不禁感嘆道:“美人傷遲暮,英雄悲白髮。任曾經再意氣風發,都逃不過生老病死。江河日下之時,憶往日之榮光,總免不了心生悲涼。”
“媽媽,只要保持一顆年輕的心,你永遠都不會覺得自己老。俗話說,人老心不老!”
肖敏沉默了,最近她想了很多事情。然而經過今天的事情之後,她反而更想明白了,也更堅定了當初的想法。有些事情,有些人,或許真該放下了。
過了許久,寧澤濤說:“媽,出去吃點東西吧!”
“哎!走吧!”肖敏長嘆一聲,接着說道:“去外面餐館吃吧!我不想去醫院食堂,感覺這裡到處都是刺鼻的消毒水氣味。”
“好啊!我正有此意。”寧澤濤點頭回答道。
從醫院出來,太陽開始西斜了。寧澤濤就近選了一家小快餐店,點了幾樣菜。
很快所點的幾樣菜都上桌了。不得不佩服快餐店就是速度快,屁股還沒坐熱,菜就上桌了。
寧澤濤給肖敏夾了一些菜,然後說道:“媽媽,問你一個問題?”
“問吧!”肖敏應道。
“我今天看到你很緊張爸爸,按理說他背叛了你,看到他躺在手術檯上,你應該感到高興呀。可是爲什麼你……? ”寧澤濤不解地詢問道。
“當我發現他出軌的那一天時,我恨不得掐死他。後來我們一直無休止的吵鬧,原本兩個相愛的人也慢慢地變成了兩個相恨的人。但是今天看到他像死人一樣,倒在地上一動不動時,對他所有的恨好像頃刻間就蕩然無存了。在幾個小時的手術時間裡,看着那緊閉的手術門,我真害怕他進去了就出不來了。在那一刻我彷彿感覺到我心裡的某個角落有最重要的東西就要離我遠去了。那時我就想只要他的命在,什麼都不重要了。”
“媽媽,你真的很善良!希望爸爸能早日迷途知返!”
“他現在有家室了,如果和我們生活在一起,那他就要拋棄那個家庭和孩子。這樣的話,那個家庭就不幸了。我可不想這樣。”肖敏說。
寧澤濤看着肖敏一臉誠懇,看不出有半點假裝。
“可是你成全別人,自己就要犧牲了。”寧澤濤站在肖敏的立場說道。
“我早就想明白了 ,現在我的希望都在你身上,只要你以後過得好,媽媽就開心。”肖敏摸了摸寧澤濤柔軟的頭髮,笑着說道。
自從失去了愛情和婚姻後,兒子纔是肖敏唯一的寄託。今天早上寧國華跟她要兒子的撫養權和生活權時,她害怕卻又無助。如果這唯一的寄託都被奪走了,那她真的沒有活下去的勇氣了。可是最終卻讓她虛驚一場。
“澤濤,想辦法聯繫那個女人,把你爸住院的事情告訴她。”
看着肖敏能坦然地說出這樣的話,寧澤濤心想媽媽是真的放下了,她能徹底放下一切恩怨情仇,那是再好不過了。
寧澤濤凝視着肖敏,欣慰地笑了
“好的。吃完飯你先回去休息吧!等下我拿爸爸手機打電話給她,她來了我也就回去。”
……
從飯店裡出來之後,已是黃昏了,夕陽是它最後的餘暉,創造了永恆的美,留在遠路歸來的人們記憶裡,形成永遠的美的回憶。
送走肖敏之後,寧澤濤擡頭仰望着紅了半邊的天空,心想從今以後大家各自過着自己嚮往的生活了,和父親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都讓它埋在自己的記憶深處吧!這也是以後想念父親時唯一的回憶!但願以後在回憶裡只能找到父親的美好!
可是世上很多事情並不是按照人期待的那樣去發展的。多年以後,對於父親的美好,寧澤濤只能找到模糊的回憶!
寧澤濤翻開寧國華的手機通訊錄,突然‘老婆’兩個字映入眼簾,寧澤濤一愣。幾秒鐘後,寧澤濤立即回過神來,毫不猶豫的拔出‘老婆’的電話。電話很快被接通了,女人嬌滴滴的聲音傳來了,
“老公,你在哪裡呀?還在生我的氣嗎?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聽到這麼肉麻的聲音,寧澤濤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立即把手機遠離自己的耳朵。
“你老公在醫院的ICU裡躺着呢!你過來看看吧!市人民醫院外科重症監護室。”說完,寧澤濤立即掛斷電話。
寧澤濤收起手機,透過玻璃瞥了一眼病牀上麻醉未醒的寧國華,心裡冷哼一聲,寧國華真是老牛吃嫩草!半截進棺材的人了還被叫老公?
寧澤濤打算等那個女人來了,把寧國華的手機交給她,自己就回家了,因爲這裡也不需要他了。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女人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走過來了。看着身材修長的寧澤濤倚靠在ICU觀察室的玻璃牆上,女人一愣,回過神來整理下自己的裙襬扭着腰枝朝寧澤濤走去。
“剛剛是你給我打的電話?”女人問道。
“是,手機給你,我走了!”寧澤濤把手機交給女人後,轉過身朝電梯處走去。
“你什麼意思呀?把我叫來守你爸,你自己卻走了。”女人跺了跺腳,大聲地嚷嚷,以泄心中的不滿。
“我守了一天了,也該輪着作妻子的來守護了。”寧澤濤停住腳步,轉過頭,面無表情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一個人害怕,你能不能留下來陪我。”女人已收起剛纔的鋒茫,眨了眨眼,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女人自以爲寧澤濤會心有所動留下來陪她,然而卻聽到一句“我爸又沒有死,你怕什麼?”
寧澤濤深邃的雙眸迸出一股冷漠的寒光,女人心裡不由得一驚。
女人趕緊別過眼,不敢與寧澤濤對視,她感覺寧澤濤的眼神實在是太可怕了。可是讓她一個人留在陰森森的醫院裡陪寧國華,她就覺得毛骨悚然。
於是,語氣弱弱地說道:“我不是怕你爸,我是怕一個人呆在這個每天都有人死的醫院!”
“那就是你事咯!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寧澤濤冷冷的說道。
說完,寧澤濤不再理會女人,跨進了電梯並迅速按下關門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