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付麗娜去了很多地方旅遊,看畫展,付麗娜是學畫的,和父親一樣的愛好。
玩得累了,我們就隨便找個地方坐下來。
在賣氣球的婆婆面前,閃現過一個熟悉的背影,我立即站起來觀摩,然後,那個人一閃而過,消失在我的眼前。
太像了。我說。
什麼太像了,你在說什麼呢。付麗娜問我。
是一個人,他已經死了,可那個人太像他了。會是他嗎。我愣住了。
爲了調查出真相,我夜夜守在酒吧,從寬大的落地窗前就能看見來來往往的人羣,我猜想,那個人會是他。
一杯茶的時間,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又看見他了,他在買鮮花。
我從身後悄悄地跟蹤着他,一直跟蹤到母親的墳前,那個人才毫不留情的停住腳步。
李澤,是李澤,他果然沒有死去。
李澤還不知道我在他身邊,他輕輕放下花,蹲下燒了幾張紙,他說,張寧,孩子一切都好,我聽聞楊畢和董事長的女兒在一起了,我們再也不用爲他擔心了,他已經長大了。
他又說,看來我們真的是老了,想想以前,其實也挺荒唐,幹嘛非要魚死網破,如果沒緣分在一起就不要死死的纏着多好,現在我又有了新的家庭,那個女的對我很好,她有一個小女兒。
愛情在這個村莊安詳,誰來證明那沒有碑銘的愛情和生命,只不過一場宿命。
我悄悄地站在李澤的身後,良久無語,看着他確實是愛着母親的,令他很詫異的是,他身後竟然多了一個我,他嚇得一哆嗦,打了個寒顫,面目猙獰。楊畢,你什麼時候來的?就知道他會這麼問,我面無表情的說,我剛來。
我們兩個人四目對合,彼此心中有事,誰也未曾開口。
我冷靜的說,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母親剛死,你就又找了新的家庭。良久又補充說,我以爲你死了。可是那天我來上墳的時候,看見了墳前有一束新鮮的花,那時候我就猜想,你,肯定沒有死。因爲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我,除了我父親,那就是你,就是你肯會來。
李澤苦笑,兩眼閃現着淚花。他說,我是愛你母親的,相信我。
現在去探討相信與不相信已經太無意義了,對着死去的人說什麼他都不會知道,你的這句話,我就代替母親先收着。等到你也死去的時候,你在親口告訴她。
李澤看着我,左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苦笑,他說,你長大了。
我撇開他的左手,面無表情的說,不用來套近乎,我不吃你那一套,我其實是恨你的,我恨你拆散了父親和母親,我恨你破壞我們原本很和睦的家庭,我更恨你沒有死去的這個消息。以前我總想恨得殺掉你,可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既然死去的人不在了,那就讓活着的人繼續活着吧。
李澤沉重的點點頭,就這樣四目對合,兩兩相望。他說,對不起楊畢。
我並沒有回答他。
其實也不用經過太多事情就可以懂得,沒有什麼不可原諒,因爲沒有什麼不可忘卻。
生命真的比你想象中的還要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