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呼延灼領着數十騎離了戰場,心思:“自己再回大營也未必能收攏的多少兵馬,而且經此一戰,那些敗兵更不堪再戰,說不得還會被梁山兵馬堵在大營裡。離京時,又在高俅那裡立了軍令狀,如今折了這許多兵馬,回去必然難逃罪責。不想今日閃得我如此,卻是去投誰好?”
呼延灼想了一陣,猛然想起一人來,勒住馬對身後衆人道:“這一番兵敗非是我等不用心,只因高太尉催逼過緊,若是選在開春後來戰,我等必能剿滅梁山賊寇。如今落得這般地步,京師暫時是回不去了。青州慕容知府與我頗有交情,他妹妹慕容貴妃正得聖寵,我欲往那裡走他門路,那時再引軍來戴罪立功。你們誰願與我同去?”
三次衝鋒後,還能緊跟在呼延灼身後的本就多是他心腹,聽得呼延灼這般說,當即紛紛表示願意跟隨呼延灼去青州,只有十來人怕家裡牽掛,想回去。
呼延灼也沒爲難他們,囑咐他們替其餘人往家裡捎話,然後帶了三十多騎往青州而來。
戰場上也沒了廝殺。
一隊隊黑衣黑甲的梁山兵馬把身着紅色背子的宋朝禁軍都驅趕到一起,還有幾隊梁山兵馬則在戰場上救死扶傷。
戰場最中央,許多無主的戰馬都徘徊在自己主人的身邊,有一些戰馬用嘴扯着地下的主人,但是無論他們如何撕扯,地上的人卻沒了反應。
史進、呂方策馬立在戰場中,看着這廝殺過後的戰場。
雖然各隊還沒報上傷亡情況來,但史進也知道這是梁山立寨以來傷亡最大的一戰了。
光是馬軍便有一百多人落馬,而他們落馬的地方又是戰場當中,陣亡的恐怕不會少,沒落馬的人也有很多都帶了傷。
史進身上倒是沒有受傷,一來呼延灼麾下也不過五百馬軍,衝透一次陣,和他交鋒的也不過十幾人,二來他身邊有林沖、楊志護着,自身武藝也不俗,這種程度的廝殺還不足以讓他受傷。
史進生來就不怕血,在他眼裡血也只是一種普通液體,偶爾看到一些血肉模糊的現場,他也並沒什麼難受,他似乎應該去做醫生,但是他對這個職業也沒興趣,而是選了金融專業,最後去了國企,每天陪領導喝酒。
重生之後,他有一身武藝,對上陣廝殺也並不畏懼,甚至有些期待。
他喜歡一馬當先,橫掃千軍的威風,他也有早有傷亡的覺悟,但是看到嘍囉們擡着一具具沒了聲息的兄弟路過,史進還是異常難受。
林沖麾下的馬軍是梁山最早的馬軍,有很多人都是從少華山來的,史進即使記不得他們名字,也都知道他們是少華山老人。
如今看着一些人陣亡,史進心中也是百味雜陳。
倒是呂方這個第一次上陣的人要比史進強一些,或許是因爲呂方不認識這些士卒。
不過他看史進沉思,便也默默的呆在後面。
“噠噠噠”
林沖帶着一干馬軍從遠處打馬過來,面色沉重的道:“折了三十多個兄弟,重傷二十多個,剩下的大半也都帶了傷。”
史進點頭道:“山寨會做好撫卹工作,馬軍實戰能力還是差了一些。”
“哎。”
林沖嘆了口氣道:“馬軍終究還是要在廝殺中成長。”
二人說話間,晁蓋、劉唐也押了一個武將過來。
劉唐神經大條,完全沒受戰場的影響,咧着大嘴,笑道:“這廝是什麼百勝將韓滔,被我和保正捉了。”
史進現在也沒心思多說話,點頭道:“先請他回山寨吧,不要失禮。”
晁蓋問道:“那些官兵呢?”
史進道:“讓山寨運些錢來,每人給兩貫錢,放他們回去吧。”
劉唐叫道:“這回他們殺了我們一些兄弟,就這樣放了他們?”
史進點頭道:“放他們回去,我們優待俘虜的事情會傳的更廣,以後官兵更不願意和我們拼命,這也是爲了兄弟們考慮。”
晁蓋道:“哥哥說的是,這些官兵貪生怕死,只要知道我們不殺他們,誰也不願意拼命的。”
史進點頭道:“晁蓋兄弟,你帶劉唐、鄒淵、鄒潤兄弟在這裡清理戰場,我和其他人往官兵大營走一遭,今天徹底擊潰呼延灼部。”
“好。”
當下,史進便讓人調集了其餘各部往呼延灼大營而來。
傷感過後,他仍然會堅持自己選擇的道路。
大宋禁軍不堪一戰,如果任由這樣下去,以後金國入侵的時候,他們還是會摧枯拉朽的殺進中原,到時候受難的便是中原所有百姓了。
他無力改變大宋,那隻能推翻大宋。
正如濟州、東平府要整頓兵馬一樣,大宋已經從根子上爛了,王安石再生幾次也改變不了大宋。
史進便是多了一千年的見識,也覺得自己和王安石相比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當史進帶着兵馬趕到呼延灼大營時,營中的兵馬已經逃了,之前十來個不願和呼延灼去青州的馬軍趕回大營,招呼了幾個同鄉,也把呼延灼逃到青州的消息傳開,瞬間讓留守大營的兵馬潰散,他們也順手牽羊拿了一些東西走了。
高俅撥的一千戰馬,只有幾十匹被一些士卒盜去趕路,其餘全部被梁山繳獲,兵甲也繳獲了無數。
軍馬都是打了烙印的,並不好盜賣。
史進不屑收編那些從根子上爛透的禁軍,兵甲、戰馬也就是梁山每次戰勝後着重繳獲的東西了。
當史進帶兵回梁山的時候,路上已經滿是領了錢往回走的士卒。
看着一個個喜笑顏開的士卒,史進忍不住道:“每次看到他們領了錢開心的樣子,我就特別有殺光他們的衝動。”
怕死或許是天性,但也不能這樣毫無羞恥之心。
林沖愣了一下,也反應過來,搖頭道:“高俅那樣的人做殿帥,禁軍能好到哪裡去。”
史進搖頭道:“大宋的腐朽不是高俅一個人造成的,敵國入侵時,我們能指望他們去抵擋敵人嗎?”
呂方譏諷道:“朝廷每年都孝敬遼國許多金銀,就是給這些禁軍買平安,哪用得着他們廝殺。”
楊志帶着一絲尷尬道:“我楊家先祖本是在河東、河北抵抗遼國,檀淵之盟後,我等也只能去關西效力了。那檀淵之盟雖然讓兩國少了許多廝殺,但是兩國也都沒多少可戰之兵了,聽說遼國現在也被北邊的金國奪了許多州府。”
史進搖頭道:“天下雖平,忘戰必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