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這邊,韓浞與李樂師拿捏到了九湘妖王元神轉世的消息,知道是這位天生媚骨的狐族妖王託生韓府之時,出征平亂的韓清也已經攻破了蒲州城關,斬殺了守將王聃、紇單貴,進軍入了幷州地界!
也是正當這首戰告捷,軍心大振的檔口,韓清得到了來自洛陽的家丁傳報。
得知自己夫人又有身孕,將要再爲韓府添丁進口,韓清也是心頭喜不自勝。
逢此福喜雙至,大將軍也是思量豪邁,立刻就下令了犒賞三軍,兼着撫慰城中諸民。
如此一來,倒把個蒲州城內,纔剛經歷了戰禍席捲的悲慼氣氛,也是給沖淡了三分。
“還要恭喜了韓將軍,喜得貴女!”
蒲州城內,太守府中。
孫浮塵安坐廳中下首,笑着向座上韓清打了個稽首。
“哦!道長竟能得知,韓某將添的是女兒?莫非孫道長也和那書話中的神仙一般,能掐會算,未卜先知!”
韓清猶自欣喜,言笑晏晏着就轉過頭來,饒有興味地就向孫浮塵問道。
孫浮塵倒也不以爲意,只是高深一笑,算作回答。
反是坐在孫浮塵身側的柳月瑤,知道自己師兄這是不願誇耀本事,就也輕笑了一聲,替了孫浮塵向韓清分解道:“好教將軍知曉了,我師兄修習的玄門北極神數,上觀星相,下察地理,算計綿延福運只不過舉手小事爾!”
“道長既有此神通,何不早些道來!”韓清聽聞大喜,連忙就轉向孫浮塵說道。
孫浮塵卻只是淡笑着搖了搖手,謙遜道:“我這‘北極神數’不過是微末之技,哪裡能夠算得上出色!若要論咱們崑崙派的數術推演之學,首屈一指還是八景殿許玄齡老祖一脈的‘太乙神數’,唯有這門神數,才能稱得上是算無遺策,佔盡先機……”
說着,孫浮塵轉過頭來,就看向敬陪末座的張清,向他問道:“不知張師弟可有得傳許老祖的這門神通?”
張清一向淡泊寡言,雖然論起親近,本該是他與韓清最近,畢竟他是韓浞的親師侄,但這一路上他都不願出頭,只跟在了孫浮塵與柳月瑤之後,一切也都任由孫浮塵這位師兄作主。
如今聽得孫浮塵來問,張清也是依舊神色淡淡地一搖頭,然後才說道:“張清資質駑鈍,無緣得傳師祖神術,咱們八景殿中也只有韓師叔一人是學了的。”
“哦?未想到韓師叔竟然還精研太乙神數!”孫浮塵聽得嘴角一抽,面色有些訕訕。
別人都好說,但他這韓師叔,卻是眼前韓將軍的弟弟,本只是隨口一提,沒想到竟然賣弄到人家家門口來了……
一時之間這廳中氣氛,竟然也都凝滯下來。
張清見孫浮塵沒有再來問話,也就不以爲意,繼續將雙目一闔,就依舊靜修起來。
孫浮塵也是沒法,就這麼被晾在了場中,有些下不來臺。
不過好在韓清反應雖慢了些,但總會察言觀色。
這會兒一見情形,立刻就輕咳了一聲,然後爲孫浮塵解圍道:“孫道長既然能掐會算,何不往軍中助韓某一臂之力?若是此番能得道長指點,平亂討逆豈不是順遂?”
“將軍勢如破竹,無往不利,大軍所向沒有一合之敵,哪裡來得貧道獻醜的機會呢?”孫浮塵笑着誇讚了韓清一句,除了微微表達謝意之外,當中倒是的確有幾分真心。
他隨軍出征,見過韓清調兵遣將的本事,尤其先前這青年將軍,只用了不過兩日功夫,竟然就攻下了蒲州城關,可見兵法嫺熟。
“如今不過是些烏合之衆,那漢王軍中尚有不少能人,只怕今後連番苦戰,韓某也是力不從心,若能得孫道長神通相助,速速了結了這戰事,少些兵戈傷亡,也算是爲這蒼生造福了!”韓清心中當真是有幾分悲天憫人,語氣中對着孫浮塵已經是有一絲請求。
孫浮塵見得如此,也是不由搖頭低嘆一聲,說道:“既是將軍有此胸懷,老道若是食古不化,豈不是枉費了百年修行!也罷,便請將軍允准老道我,略盡了綿薄之力罷!”
聽得孫浮塵答應,韓清又是大喜過望,當下也不耽擱,連忙就下令召集部將,又請了孫浮塵一起,前去商議軍情。
柳月瑤一見師兄隨韓清而去,面上竟然浮現笑顏,可片刻後卻又嘆氣搖頭,竟然也像是無奈一般。
“師父你怎麼又笑又嘆的呀?好奇怪呢!”華仙童見自己師父異樣,睜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向柳月瑤問道。
她年紀尚小,也不懂得藏着掩着,有了心事就要問出來,否則就渾身難過。
柳月瑤也是知道自己徒弟的脾氣,聽她來問,也是沒好氣地斥了一句道:“師父的事,要你來管麼?”
“哦……”華仙童懨懨地回了一聲,知道自己這是觸了黴頭,也就不敢再問。
柳月瑤見徒弟沮喪,也是心下不忍,才又搖頭失笑一聲,對華仙童說道:“師父是嘆笑你師伯,到底心軟,竟然被人請求兩句就應下了一件麻煩事來!而且你這師伯啊,到底沒改了他那一副脾氣,只怕這會兒心中依舊是個讀書人哩!”
華仙童本以爲能從師父口中得到答覆,卻沒想到柳月瑤一句話卻是說得她越發糊塗了。
懵懵懂懂還要再問,但立刻就被柳月瑤一揮手,就又打發下去,悶悶不樂地又隨着兩個師兄,回去修行煉氣了。
……
之後一月,韓清得到了孫浮塵北極神數指點,大軍一路北上西行,當真是勢如破竹。
連連攻城拔寨,幾乎都沒耽擱過第二日去,大軍走到哪裡,勢頭就橫掃到哪裡,不日已經攻破昔日絕關高壁嶺!
須知此處絕嶺,乃是幷州南北的關要,前朝號稱“兵仙”的韓淮陰,便是葬身在這一處絕嶺之上。
前朝曾有兵書言道:“據高壁而守,足以一當百,雖千萬人,徒俱往矣!”
……
而等韓清領兵過了高壁嶺的消息傳到太原,也是將那太原城中留守的諸多將領,連着那先帝第五皇子的漢王,俱都嚇得大驚失色。
無法,漢王楊諒爲了挽回頹勢,只能親自領了八萬大軍,去往那欲來太原的必經之地——汾州。
而這楊諒才方到了汾州,就棄了汾州城不守,反而選中了城外北面的一處水泊,名爲“蒿澤”的,要在此處設下埋伏,意圖將韓清大軍一舉打退。
這楊諒的計策也算是高明,汾州往北一路都是郡縣,而韓清的大軍勢如破竹,攻城拔寨氣勢連連。
他就是算定了韓清今日拿下汾州乃是第一城,必定不會讓大軍在城內休整,反而要一鼓作氣,若是調用得當,一日之內連下三城都不在話下!
爲此,楊諒還特地抽走了部分汾州城中的守軍,讓韓清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了汾州這座這幷州大郡。
而這漢王的打算,就是讓韓清領兵攻下了汾州,正要乘勝追擊,北出郡城的時候,在那蒿澤之處中途而擊,依仗地勢之利,讓韓清折戟在這處水泊。
韓清雖然久經陣仗,但是這順風仗打得實在痛快,也是險些就讓他失了警惕,落入這漢王楊諒的算計之中。
好在孫浮塵神目如電,站在汾州城樓北望的時候,一眼就瞧破了那楊諒的佈置,及時轉告了韓清,止住了他繼續進軍。
“不如韓某領軍側面而擊,將他們留在這水泊之中!”韓清眉頭一挑,覺得敵明我暗,正是個一舉擊破的好機會。
可還不等孫浮塵開口,就聽韓清身旁一個裨將連忙阻止道:“將軍不可,此番漢王軍雖是被瞧破行藏,失了先機,但是地勢之利依舊不在我,若是冒進突襲,又不知敵軍在水泊中有多少佈置,無心算有心,只怕也是難得取勝!”
這裨將名叫鄧恆,也是韓府的老人,乃是韓擒狐曾經的親信,隨着韓擒狐東討西伐,也是甚有兵謀。
如今他出言提點,卻是把韓清也給點醒,連連點頭稱是。
只是韓清雖知道鄧恆說的正是老成之言,不敗道理,但是戰機難得,不禁就讓他有些難以取捨。
最後,也只好轉向身旁孫浮塵,向這道人問道:“道長,事已至此,不知道長可有何良策?”
孫浮塵聽得韓清來問,也只微微一笑,向韓清說道:“這卻不是難礙,只不過老道做起來卻是不如張清師弟方便,將軍不如請了他來?”
韓清雖然不知道孫浮塵葫蘆裡賣得什麼藥,但既然這道人說了有辦法,韓清這一路以來也見識過孫浮塵的謀斷,自然是不會有疑,當下就將人去請了張清過來。
等到張清神色淡淡地上了城樓,向着韓清打了個稽首之後,才聽那邊孫浮塵笑着說道:“張清師弟,如今咱們師兄弟需爲韓將軍請來一陣雨水,不知師弟的天罡三十六變,是學了多少變化的?”
張清一聽孫浮塵來問,立刻就明白了這位師兄的心思。
向着孫浮塵點了點頭,張清依舊是淡淡說道:“不瞞師兄,有二十四變了,也正好學了‘呼風喚雨’之術,可爲師兄與將軍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