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跟普通的行軍不一樣,戰場巡邏是一種戰爭臨界行爲,根據規模大致又可以分成三種,即戰術級、戰役級和戰略級。每一級對應的目標不一樣,部隊的編成和戰術也會不一樣,在路線安排、軍情後送等方面,不同的軍隊還會結合戰情和本身的能力去做安排,這就形成了自己的特色。

在以前,是神屬和魔屬聯軍的偵察部隊最精銳,因爲他們有足夠的戰爭經歷和訓練。

第十七偵察團,就是從神屬聯軍總部的直屬偵察部隊分裂出來的,屬於加強編制,滿員七百五十人。因爲對裡瓦帝國的監視任務關係重大,他們被臨時派去加強第三邊境聯絡站,負責實地偵察裡瓦西段邊境線,爲身後的第五軍團和更後面的聯軍總部提供戰役級別預警。

這是一個正確的安排,因爲從軍事角度看,裡瓦帝國很難無聲無息的弄出個戰略級別的全面攻擊,而戰術級的騷擾對聯軍來說完全無效。如果那女皇真的要耍潑的話,發起戰役是她唯一的選擇。但值得商團軍一方慶幸的是,戰役攻擊並不是什麼小動作,對方光是集結攻擊部隊就很耗時費力了,其中暴露出來的種種跡象,肯定會被這支經驗豐富的偵察隊覺察。

所以在邊境與第五軍團之間的廣闊地域,保持一支精銳的偵察隊就能滿足需要了。但與此同時,壓在偵察部隊身上的擔子卻很重——後方大部隊認爲裡瓦帝國在近期不會有大動作,但身臨第一線的偵察兵卻不能這麼想,因爲他們的天職是面對未知敵情並偵察其意圖。

爲了能把敵情準確的傳送回去,也爲了更好地保證自身的生存,偵察部隊對隊形有嚴格的要求。比如實施現在這種偵察行動,指揮官就極爲慎重,他擺出了一個寬十里、縱深二十里的鬆散隊形,再加上週圍的遊騎,預警範圍更大也更加靈活,可以兼顧多種突發情況。

因爲自身的機動能力出衆,就算遇到三倍於己的騎兵,第十七偵察團也能保證大部撤離。敵人想在原野丘陵地區全殲這支偵察部隊,除非是以多倍兵力做全面包圍。

六百多輕騎兵,已經相當於神屬聯軍兩個正規編制的騎兵營,整體戰鬥力其實是很強大的,不但能打能逃,更多時候還能反咬對手一口。事實上他們經常需要清掃據點、俘虜敵軍的偵察隊以達到深入偵察的目的。

訓練和經驗給了他們強大的自信,所以偵察兵的一舉一動,都遵照着神屬聯軍以往的作戰細則,可以說從隊形到配備,這支偵察部隊做的都很完美。粗略看上去,騎兵們只是分作前後兩部分,其實整個隊形非常考究,也會讓潛在的敵軍大傷腦筋。

前營三百多人,每十人一組,拉開間隔組成一個月牙陣型,相同人數的後營也組成了造型一樣但方向相反的陣型。兩個月牙的最厚部分靠的很近,而且還有部分重疊,就好像是長着四隻尖角的怪異生物,正在原野上緩緩遊弋着。

那些五人小隊、雙騎小隊甚至單騎,就是這隻生物的無數觸鬚,有的遊蕩在身邊,而有的又遠遠伸出去,猶如無數隻眼睛,正在來回審視着周圍的情況。在主體既定的移動路線上,任何風吹草動都很難隱藏過去。

陽光充足,綠蔭連綿,處於偵察隊形最前方的前哨小隊,正奔放而謹慎的向前推進。

奔放,是因爲這二十騎的速度很快;謹慎,是因爲指揮官所選擇的雙箭頭隊形。兼顧了這兩個關鍵,他們就既不會錯過稍縱即逝的敵情,也不會一頭撞在別人佈下的陷阱裡。

“快到接觸地點了,注意尖兵傳回的信號!”年輕的指揮官穿着一身皮甲,他聲音清朗,肩上戴着商團軍的中尉軍銜,身體正隨着馬匹的步伐微微起伏,重心穩定,遊刃有餘。

“是!”中尉身邊的幾名騎兵大聲迴應,聲音多是渾厚的,個別人甚至用上了發音怪異的部族語。前哨的使命很重要,通常由最出色的騎兵來擔任,年紀不會太小,種族也很複雜。

“左前有閃光!對上了,給信號!”一名騎兵高聲喊叫,執旗手立即搖動了手中的戰旗。

“前方——六裡——有三人五馬!”中尉認真辨別着遠處的閃光信號,那是他本隊的尖兵回來的,“非軍人裝束——有武器——形跡可疑——對峙中——有衝突可能!”“長官,按道理說這裡不是走私通道,也沒有什麼值得獵取的野物。突然出現在這裡的人馬,很詭異啊!”中尉的副官靠過來說,“況且對方多帶了馬匹,這還是我們第一次遇到。”

“暫時監視,我們休息一刻鐘!”中尉發出停止前進的命令,“派出傳令兵,把情況報告前營。一刻鐘之後,我們換馬左右包抄,一定要在這裡生擒他們!”

“是的長官!”

既然接下來有行動,當然得做好一切準備才行——騎兵們紛紛下馬,把必要的武器跟裝備轉移到另一匹坐騎上,又把換下來的馬聚攏在一起,自然有專人去安排食水。等一會要出擊的人紛紛活動着關節,或是張開手腳躺着。

一刻鐘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僅夠大夥兒躺下喘口氣而已。但就是這個空隙,已經能讓偵察兵們放鬆心態,也能讓指揮官考慮好戰術。

“全體注意——檢查武器、盔甲、鞍具!”中尉掃視着自己的手下,“突擊手穿雙甲!”

“長官,輕鬆點,三個人而已。”副官在中尉耳邊道,“他們絕對跑不了。”

“你想錯了,”中尉拉下蒙面的布巾,轉頭對副官笑了笑,“我很輕鬆。”

“你……您是大少爺?”副官看着這張跟首領有幾分相似的面孔,驚異萬分的換了稱呼,“真的是您!我在親王老宅站崗時就經常看到您,去年還在商團總部見過您兩次,只是一直沒機會跟您說上話……要不然我早聽出您的聲音了!”

“真是的,就是因爲這張臉,我走到哪裡都能被認出來。”中尉臉上的微笑立即就變成了苦笑,“你別說出去!我現在是一箇中尉,不過我沒改名字,還叫阿德勒。”

“那是當然!”副官連連點頭,“但您怎麼能上這裡來呢?您就讀的不是參謀學院嗎?”

“噓。小聲點。”中尉用手指點了點身後,“首領才安排的,他知道我性子野,喜歡騎兵。”

“原來是老親王的安排。”副官回個無可奈何的表情,“那這次的包抄就由我來負責吧?”

“好意我心領了,但我纔來隊裡沒有任何功績,你總得讓我開個張。”中尉說,“一人負責一邊好了,上馬吧!”

“是!”副官知道尤里西斯一家的性格都異常頑固,於是點點頭,直接向其他人下令了。但他已經暗下決心,一定不能讓這位少爺出問題,不然他的爺爺、也就是尤里西斯親王那裡交代不過去——自己突然從親王身邊調到偵察部隊做箇中尉副官,大概就是因爲這個原因。

“左右包抄,緩步進入位置。”上了馬,身份尊貴的中尉倒是顯得很輕鬆,戰術安排也比較恰當,“看我的號令攻擊,不能放走一個,至少要有兩個活口!”

中尉向左,副官向右,兩邊各有七名輕騎跟上,呈一路縱隊跟在長官後面。剩下的兩名騎兵等着隊伍走出兩裡之後才遠遠的跟上去,原地僅留下看馬的人。戰馬小跑着,在騎兵的控制下慢慢提速,偶爾,下落的馬蹄會踩住一枝猶帶露水的野花,又在起蹄時帶起點點肥沃的黑泥。本來應該是清脆的蹄聲,在沃野的微風中卻顯得很輕很柔。

繞開一里之後,兩隊騎兵幾乎是同時轉向,小心控制着速度向目標靠近,路程很快就過半了。中尉伸手做個手勢,後面的騎兵立即跟上,以他爲核心組成一個小小的鋒矢陣——這個時候,中尉已經看到自己的另兩名尖兵,他們正跟那三名目標保持着兩箭的距離。

三個人一副遊牧裝扮,都騎在馬上,謹慎的待在一片樹林附近。有樹林的干擾和阻擋,副官那一路想要同步包抄不太可能。好在中尉先前的安排,爲下面的戰術增加了更多選擇。

之前的小跑讓馬匹處於良好的狀態中,隨時可以進入衝刺!

“快速逼近!”一聲令下,中尉胯下坐騎的速度驟然加快,把一連串沉悶的蹄聲拋在後面——目標現在有兩個逃跑方位,一半的機率,他們會跟包抄的副官迎頭撞上,哪怕是隻做一次折返,也會拉近彼此間的距離!

但目標異常狡猾,在看到穿着商團軍服的馬隊出現後,其中一人還跳下馬伏地聽了聽,很自然的,三人直接逃向了唯一的生路。這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接下來只能是一場艱苦而漫長的追逐。但對偵察騎兵來說,追逐並不是自己的弱項,他們就是專吃這碗飯的。

“發信號——追!”響箭直飛上天,尖利的嘯叫還沒完,兩裡之外的副官就應和了命令。

凌亂的馬蹄聲,在原野丘陵之間迴盪起來。

中尉不但展示了極強的控場能力,也讓他的部下見識到想象力的作爲。一路上,他不斷用單騎和雙騎逼近,並配合小隊擠壓、弓箭虛射,還裝模作樣的吹了兩聲呼哨,層出不窮的小花招把前面的人嚇成驚弓之鳥,高度緊張中,他們甚至無法辨別路況,馬匹也始終處於高速狀態,一直不得休息……前後之間的距離慢慢縮短,並如中尉所願的進入到攻擊範圍中。

在精銳的偵察部隊中,帶隊軍官的攻擊範圍跟普通騎兵的攻擊範圍大不一樣。追擊是偵察騎兵的經常作戰態勢,但騎兵的弓比步兵的短小、弦力也不如步兵長弓,所以攻擊範圍和精準程度就是衡量一個帶隊軍官的重要標準。

“全隊——準備響箭輪射!”阿德勒一邊下令,一邊從胸甲下掏出一個小卷軸,用嘴咬開黃色的封皮,露出裡面一點銀白色的字跡。他再猛一甩頭,卷軸被完全拉開,一蓬柔和的白光籠罩了他整個人和馬匹。已經有了汗跡的戰馬像失去了重量,猛地向前一竄,瞬間就把其他人甩的老遠——這時,中尉鎮定的聲音才傳到騎兵們耳中,“射!”

命令中,第一枝響箭離弦,帶着一聲悠長而高亢的尖嘯向着目標飛射而去!才飛出三分之一的射程,第二枝和第三枝響箭就接着射出。紛起的尖嘯足以掩蓋一切細微響聲,其中當然也包括中尉的絃動——在操縱馬匹飛躍的那個瞬間,阿德勒把一張墨綠色的馬弓橫置,目不轉睛的連射三箭!

他的動作並不快,但卻近乎悄無聲息,三枝黑羽箭先後離弦,後面的騎兵只看到三條黑線向遠處飛去——前方那三名亡命奔逃的騎手還以爲又是追兵的虛張聲勢,沒有想到躲避,結果在下一個瞬間,三枝黑羽箭就全部命中!

疾馳中的奔馬本來就很疲憊,又被一箭射進體內,當場就支撐不住栽了下去,根本沒有給騎手任何反應時間。剎那間,目標連人帶馬砸在地上!先是一陣草飛泥濺,然後,人類的慘叫和馬匹的悲鳴才響成一團。

“嘿——塔!”追兵們高舉弓箭歡呼一聲,這是一個最擅騎射的部族的土語,意思是“勝利”。

但阿德勒並沒有在歡呼聲中減慢速度,他把弓箭裝好,反手把馬刀連鞘抽出,快馬衝上……目標中有兩人趴在地上慘叫,但另一人卻跌跌撞撞的向一片小樹林跑去,當然,中尉那柄帶鞘的馬刀下一刻就抽打在他的背脊上,他痛叫一聲,身體終於撲倒。

“你能跑到哪裡去?”阿德勒冷笑一聲,慢慢勒住了馬繮,轉頭命令後面的騎兵處置,“分開他們,包紮一下!”都是經驗豐富的偵察兵,接下來的事情就用不着中尉吩咐了,士兵們把三個目標分開審問。戰爭時期,事急從權,沒人會濫用慈悲,通常都是拳頭開路。於是在兩刻鐘之後,俘虜連自己的家譜都背了出來,至於他們爲什麼在這裡出現、爲什麼看見商團軍不跑的原因,也竹筒倒豆子一樣說了個乾淨,根本不敢有一點隱瞞。

“長官,他們三個的事情大概弄清楚了。他們三個是走私商,常跑坦西到裡瓦這條線,在兩國首都都有商鋪。”副官走到阿德勒身邊,放低了自己的聲音,“這次是沒有接到商團起兵的消息,裡瓦那邊封閉了邊境,他們又不敢亂動,所以才被我們兜在了這裡——”

“太蹊蹺了。”中尉搖頭說,“他們是商人,那就完全能退到裡瓦境內。”

“是有點蹊蹺,所以我給他們上了點刑,結果很出乎意料。”副官苦笑着回答,“在我們的對面出現了一股馬匪,距離我們現在的位置大概有幾十裡的樣子。這三個走私商就是被馬匪探子嚇到了,才跑到這裡來躲藏的——照他們所說,這股馬匪總共才一百多人,趕着上千匹馬路過,目標地應該是裡瓦境內的幾個牧場。”

“原來是馬匪,這倒能解釋幾個疑點。”阿德勒掏出筆記本,快速的翻動着,終於在某一頁的角落中找到了他需要的資料,“裡瓦境內是有幾股馬匪,人數最多的也不過三百多人,他們長期活躍在邊境線上,一邊飼養馬匹,一邊洗劫過往商人。”

“看樣子是我們的行動驚嚇到了馬匪,他們準備把馬匹帶到裡瓦境內避禍。”副官嘆了口氣,“一千多匹馬啊,這些馬匪好大的魄力。”

“不值得驚奇,因爲他們的戰馬都是準備輾轉賣給我們的,局勢突然變化,所以彼此的聯繫斷了。馬匪顯然信不過我們,寧願帶着馬跑得遠遠的也不想跟我們重新聯繫。”阿德勒輕聲說,“不過我們既然遇到了,還是應該上去看看——告訴大家,休息好了之後我們會繼續向前,你安排人手把俘虜和情報送回前營,並請求支援。”

“支援?”副官一愣。

“是啊,就靠我們這點人手,想把一千多匹馬趕回營真的艱難啊!”

“長官要向馬匪買馬嗎?”副官的驚異越發濃厚了。

“我沒有餘錢去買馬,以中尉的身份去徵用也不合適。所以,我想只能跟他們打欠條了。”中尉拍打着自己身上的塵土,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咱們先綴上,別讓馬匪突然不見,等前營的援兵一到就把馬帶走!”

“可這種行爲似乎是……搶劫吧?”副官畏畏縮縮地表達了自己的擔憂,“首領那邊,要求一向非常嚴格的。”

“你終於開竅了,哈哈!沒事的,被我們看見的東西,那就是屬於我們的!老爺子知道了只會誇獎我做的好!”阿德勒重重一拍副官的肩膀,“去安排吧,儘早出發!”

“是的長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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