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春花秋月白駿過隙,時間從來不會因爲誰的離去而停滯不動,反而把記憶捲入齒輪中,無情的碾壓而過。
有些人把傷痛寫進詩裡,讓日月星辰陪着過每一天;有些人把傷痛扎進了心裡,被撕扯折磨着每一口呼吸,有的人……
這世界這麼大,悲傷也千千萬萬種,誰知道呢?誰又會去管呢?
民國二十三年,正是海棠花開的春天,大總統壽辰,舉國歡騰。
這三年。是最安定的三年,雲州的一場大暴亂,前朝公主設計殺死了民國無數優秀將領,赫連曜白長卿以及餘州的將軍奮力殺敵。才把叛逆傅晏瑾絞殺,保住了大民國的國威。
這場殺戮過後,天下就三分,一分從封平開始的整個華北,高山雪嶺森林煤礦,全是赫連曜的天下;一分從餘州開始的整個華南,沃野千里五穀糧倉,全是餘州督軍餘思翰的天下;剩下以滬上爲中心的江南。則成了大總統的地盤,不過實質掌權的是白長卿。
這三路軍閥,互惠互利各不侵擾,甚至還有個挺有趣的傳說,白師座在妻子餘思瑤去世後娶了一個跟小舅子餘思翰一模一樣的女人,叫小八。而餘州司令餘思翰一改往日裡吊兒郎當的少爺脾氣成家立業不但娶了嬌妻,還生了孩子。
現下,白、赫連、餘三足鼎立,卻在南疆有個心腹大患。
這就是雲州逃脫的公主何歡兒,她在南疆泥澤之地立足,儼然坐起了土皇帝。
南疆地形詭異,多霧漳沼澤,實屬易守難攻的地方,而且那裡精通巫蠱民風刁鑽,所以她沒鬧事中原的三大軍閥就由着她,畢竟誰也不願意先出這個血。
現下,也算是太平盛世,大總統生辰,爲了表示這三個大野心家的臣服,給他做了一場規模盛大的慶典。舉國歡騰三天,赫連、餘也都離開了自己的地盤兒,趕到了滬上。
這滬上,金迷紙醉歌舞昇平。可是外鬆內緊殺機畢現。
畢竟,這三個人可不是跟傳說中的相親相愛,任何一個人出事兒……
“任何一個人出事兒就會打破現在的平衡,這天下又亂了。”白長卿把橘子摘去筋絡。在一個玻璃碗裡碾成了橘子汁,然後用小勺舀着,餵給躺在牀上的長髮美人。
美人恨恨的看着他,“那你想天下大亂嗎?”
白長卿用帕子把美人嘴角的汁水擦掉。“小八,我們三個誰也不想,因爲我們現在誰也沒有能力去吞噬對方,就怕有些有心人有這種想法。比如,南疆的何歡兒。”
躺在牀上的美人正是餘思翰,那日他被白長卿帶回滬上,但是因爲中了毒。餘毒清除的時間晚了,就成了一個病秧子身體,一年倒有三百天是躺在牀上的,但如了白長卿的意願。他迫他留長髮穿女裝,在府裡以夫人稱呼,過去認識他的老傭人早就被白長卿遣散,現在竟然沒人知道他是男人。
這種被壓迫的日子開始是病着沒有力氣抵抗,後來好了反倒是習慣了,而且餘思翰小小年紀竟然有了看破紅塵的念頭,在這白府裡過一天是一天,他覺得自己沒多少日子可活。
不管小八如何消極白長卿都是高興,他終於擁有他,而且每晚都可以抱着睡覺,雖然不做什麼,但能看到摸到他已經很開心了。
他的小八沒死,是有血有肉熱乎乎的身體,而不是一個冰冷冷的小盒子。
相比白府的冷清蕭條,餘司令在滬上的臨時府邸裡卻是一番熱鬧景象。
穿着一身白色西裝的餘司令正在訓一個三歲左右的留着西瓜頭的小男孩,“你知道這是什麼?是槍!你敢隨便拿槍去對準秘書長兒子的小j?兒子,一槍下去他可就太監了。”
小男孩腆着臉很是天真,“爸爸,什麼是太監?”
餘司令一瞪眼,“滾!”
小男孩特別好學。轉身去問身邊的燙着波浪捲髮的美人,“媽媽,什麼是太監?”
“太監是古代宮廷裡伺候皇帝的人,但是他們都沒有小j。”
孩子恍然大悟,“那他們的小j都哪裡去了?”
“被用刀子割掉了。”
“那怎麼尿尿呀?”
“……問你爸爸去。”
“爸爸,沒有小j怎麼尿尿呀,難道插上個麥管子嗎?”
餘司令發飆,“夫人,你管管你兒子。”
美人挑起眉頭,美豔不可方物,“司令,這是你兒子,是你把他教成這樣的,憑什麼要我管?”
“難道不是你生的?”
看到爹孃又在鬥嘴,男孩搖搖頭,“你們倆個別吵了,半斤八兩,我能好到哪裡去?”
“餘皓軒!”
看到爹孃一起發飆,他立刻飛奔,卻一頭撞進了一個帶着半面面具的男人懷裡。
男人一身筆挺軍裝。身材修長挺拔,只是臉上帶着個銀色面具,平添了神秘感。
他的到來讓原本輕鬆歡樂的空氣一下僵硬起來,甚至連隨風飄灑的海棠花都不飄了。
他卻不屑的評價,“這京城的海棠花太醜,還是我們餘州的西府海棠還看。”
餘司令瞅了他一眼,“你來做什麼?”
男人把餘皓軒抱起來,“司令。我來管我兒子。”
餘司令氣的火冒三丈,指着男人就罵:“莫憑瀾,你這混賬東西,皓軒是我跟雪兒的孩子。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長安,你們倆個女人是生不出孩子的,而我,是孩子的親爹。你要是這麼不乖,小心我罰你。”
一身男裝梳着大背頭的莫長安火了,細長的丹鳳眼挑起的樣子很是嫵媚,“莫憑瀾。不要忘了當初的協議,我不過是幫你假扮餘思翰堵住餘州那幫遺老的嘴,現在三年的期限已過,你也該還我的女兒身。讓我帶着孩子和雪兒一起離開。”
莫憑瀾摘下面具扣在餘皓軒的臉上,然後捏着他的小胖指頭兀自妖孽的笑,過了一會兒,幾乎在磨光了長安的耐心後才說:“你放心。我會遵守承諾,去法蘭西的船我都給你們訂好了,只要這次壽宴一過,你們倆個就帶着皓軒走,我絕不食言。”
“真的?”長安滿臉的興奮,她還是相信莫憑瀾的,這個男人說到做到,這點她永遠信。
但是雪兒卻沒有她那麼樂觀,壽宴呀,她可不可以不去,因爲她不想看到某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