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沒在和我們溝通,我也沒在提問,腦子裡好像突然被放空了一樣,什麼也沒想什麼也沒思考。
我們爺仨就這樣靜靜坐着,我雖然不知道彤彤此刻在想什麼,我反正是除了感覺很飄渺以外,什麼也沒有了。
對,彤彤應該也是什麼也沒有想,不然小叔一定會知道的。這個是我後來才覺悟的,也就是我們結束了思想對話之後纔想到的。
不知不覺,時間在我們的身邊悄悄溜走,太陽已經快躲到山的那一邊了,隨之就是空氣慢慢涼爽起來。
我們不在彼此溝通,就這麼靜靜地坐着,放空了各自的大腦,任憑時間慢慢流逝,什麼也沒有思考。
院子外面的腳步聲打碎了寧靜,我都已經清晰地聽見了馬上就要進門的腳步聲,我扭頭看向門口的方向,我從腳步聲判斷來的應該是奶奶。
彤彤也扭頭看了過去,果然是奶奶輕盈的腳步聲,這麼多年過去了,奶奶除了年紀大了一點,可腳步還是我童年記憶裡的深刻印象:堅定而又踏實,腳上的布鞋與地面發出有節奏的踩踏聲,聲音其實一點也不大,應該說不仔細聽或者噪音再大一點,也許根本聽不出來。
奶奶一進院子就爽朗地笑着對我們說:“我一猜你們幾個就跑這邊來了,快回去吧,家裡晚飯都快好了。”
彤彤呼地站了起來,幾步搶到奶奶身邊,一把抱住奶奶的左臂,看着奶奶居然’吧嗒吧嗒’掉起眼淚了。
彤彤這一哭可把奶奶心痛壞了,急忙說:“哎呦我的大孫媳婦,是不是初一惹你不高興了還是他怎麼欺負你了,看我怎麼收拾他。”
奶奶說完,疼愛地拍拍彤彤,又微笑着登着我說:“初一你怎麼了欺負彤彤?”
語氣是嚴厲帶着嗔怪的,可奶奶的動作和眼神裡都是愛憐的,根本看不出來是要懲罰我的意思。
彤彤忙着解釋:“奶奶,沒事,初一沒有欺負我,我就是就是……”
我怕彤彤說出來下午的一切,忙笑着衝她搖頭。
彤彤其實也沒有要說出來的意思,看見我搖頭,自己噗嗤一下又笑了起來,眼裡還含着晶瑩的淚花。
彤彤接着說:“奶奶,初一又給我講他小時候和小叔叔的故事,我聽了就情不自禁這樣了。”
奶奶也笑了:“我就知道,初一心疼你還來不及怎麼會捨得欺負你了,再說了有你小叔叔在,涼他也不敢放肆。”
奶奶居然也這麼說?是她也知道什麼還是話裡有話呢?
彤彤瞪着大眼看着奶奶,驚喜地說:“奶奶,你也知道?”
奶奶笑着看着彤彤:“傻孩子,奶奶啥不知道,你小叔叔最疼愛你們,也最懂你們,初一自從懂事之後,就特別特別照顧你小叔叔的,也從來不敢在他面前撒野,初一,奶奶說的對不對?”
原來奶奶是這個意思,看來奶奶心裡裝的所有心事都是這個家,奶奶也最能看清楚這個家裡每一個人的心思和舉動。
我也呵呵笑着,衝奶奶豎起大拇指說:“咱家就數奶奶最懂我,也最懂小叔。”
說完,我故意對着小叔說:“小叔,我說的也沒錯吧。”
奶奶馬上一副極其慈祥的笑容看向小叔,似乎也覺得小叔能聽懂。
這個時候門口突然閃現一個身影,我目力極佳,第一眼就看出來來人正是女中豪傑小茹姐。
一進來小茹姐就對奶奶說:“奶奶你來喊小叔他們回家吃飯,怎麼也在這裡嘮起來了?”
這麼多年在這邊生活,小茹姐的家鄉口音基本變的沒有了,現在張口就是地地道道的本土音調。
奶奶急忙笑着說:“你看看我這記性,一嘮起來就忘了正事了,初一趕緊帶着你小叔回家吃飯!”
我答應着,就把手往小叔腿上輕輕一放,小叔就順從地站了起來,我扭頭背對大家衝小叔擠眉弄眼地眨巴了好幾下眼睛。
小叔嘴角也洋溢出一絲極淡的笑容,那笑容也就近在咫尺的我才能察覺到。
小叔站起身的時候,握住我的臂膀的手還是用力捏了一把,這一切也就我倆能夠感覺到。
我極力壓制着一個下午的思緒急劇波動,儘量做到若無其事的樣子,扶着小叔隨着衆人緩緩往家走去,我還看見彤彤多次回頭張望我倆,她的心緒也還一定沒有從下午的思想溝通中巨大的衝擊波緩過神來。
晚飯吃的簡單而又熱鬧。
晚飯後,又在園子裡和一家人閒聊到十點多,秋天的大山裡涼爽宜人,一家人開開心心地聊着天,只有遠處的各種蟲鳴之聲偶爾會打破寂靜的夜空。
爺爺和奶奶是最早起身離開準備回房間休息了,接着就是父母,母親臨走還不忘囑咐我們一句:“聊一會就就趕緊休息吧,別太晚了。”
我點頭答應着,讓他們早點休息。
勝子這個時候早就按耐不住寂寞,搬着自己的條凳就緊挨着我坐下,我就知道他又來問東問西的向我打聽空間站的事情了。
他打聽和了解這些,就是在以後的酒桌上又有了新的顯擺資本。
果然,勝子剛剛坐穩就迫不及待地問了起來:“初一弟弟啊,這回來幾天了都撈不着和你單獨嘮嘮,你知道哥多想和你多說一會話啊。” ωωω_тTk Λn_c o
小茹姐在旁邊抱着已經昏昏欲睡的睿睿,看見勝子來找我,也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就對勝子說:“你都多大歲數了,還對什麼都好奇?是不是酒桌上沒有吹牛皮的素材了?又找初一找素材了嗎?”
勝子一副不服氣的樣子:“找什麼吹牛皮的素材啊,我是虛心向弟弟討教科學知識來了,弟弟一定有很多我不懂不知道的知識,我多學一點是一點。”
然後又笑嘻嘻對我說:“我說的對不對啊弟弟?”
小茹姐:“哼,你啊,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麼樣的糞。鐵蛋和小樂一回來你就纏着兩個孩子給你普及警察破案的知識,你也不害臊,跑前跑後的給自己兒子和侄子溜鬚拍馬,還有人家孬蛋、國慶回來了,你也沒少纏着,知道的是你好奇心在作怪,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狗特務刺探秘密了。”
小茹姐一番話說的在座的都呵呵呵地笑了。
勝子一點都不害羞,這臉皮早就練得厚重無比了。他還狡辯着:“老婆,你這就是主觀臆斷了,我這是求知若渴啊,絕不是你說的我在酒桌上和朋友顯擺和吹噓,我那是給他們普及各個方面的知識啊,比如讓他們知道現在的警察破案的效率有多高,有多少高科技手段可以讓任何犯罪分子難逃法網,還有我從初一弟弟這裡學一點太空上的知識,可以告訴他們咱們國家的高端科學技術有多厲害,看看咱們祖國發展的有多麼的快,不僅僅是我自己感到很自豪,讓他們也能設身處地感覺到,這還是吹牛皮和炫耀的資本嗎?我做的都是利國利民的大事啊。”
勝子以他自己的理論在和小茹姐據理力爭,本就善於狡辯的他,到什麼時候都能振振有詞。
早已熟知勝子這一套的小茹姐根本不爲他那一套聽似頗有道理的言辭所說服,臉上露出假意的輕蔑之色,然後不屑一顧地說:“你呀,心裡裝的都是國家大事,心比天高,還宣傳打擊犯罪,還給大家普法,還講什麼科學技術,你自己要是這麼大本事早就不在山溝溝裡了,你要是把這些心思都用在怎麼搞好經營飯店方面,也不至於咱們現在還守着這酒店。”
小茹姐的話明顯是刺激勝子,勝子最早的農家樂飯店,現在早已換成了景區最大的酒店,生意不說蒸蒸日上,卻也是每年穩穩當當收入不錯。
勝子還想和小茹姐繼續鬥嘴,在座的都已經輕聲笑着、指點着勝子數落他酒後的豪言壯語了。
皮球大伯這個時候站了起來,學着勝子喝醉的樣子,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嘴裡說着:“我勝子早…晚…要成爲咱村…首富,憑我…的本事,再過幾年,我要…在景區…再蓋一個…一個…四星級大酒店。”
脾氣大伯惟妙惟肖的表演,逗的大家都輕聲笑了起來。
皮球大伯這些年沒怎麼顯老,雖然年紀比我父親還要大一點,可我覺得他和剛剛到我家的時候真的區別不大,剛來的時候顯老,可年紀大了反而變化不大。
也許是這些年在我們家住的舒心,心情舒暢,再加上他勤勤懇懇,做了許許多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天天和孩子們在一起的原因吧,身體也一直很好,也從來沒有得過什麼大大小小的疾病。
皮球大伯學完勝子,對勝子說:“勝子,你這話可不止和我一個人吹過吧,還說等你的四星級酒店蓋好了專門給我一間,讓我也好好享受一下星級酒店的服務了,呵呵,現在還算數嗎?你的酒店啥時候蓋好啊,別等的我都走不動了還住不進去啊。”
夜色裡,我都看見勝子的臉早就漲的紅彤彤的,不,在月光下還有點發黑。
勝子還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雖然表面上已經輸了,聽見大家議論他吹牛皮的故事,還在漲紅着臉狡辯:“我的遠大理想這不都在一點點實現嗎,現在是規劃階段,下一步就是籌集資金了。”
說到這裡,看見了小茹姐緊繃着的一張臉,正直盯盯看着他表演,勝子話鋒一轉:“啊,這個當然還得徵求我老婆的意見,只要她點頭,我馬上就開始實施下一步行動,籌集資金嗎,大家都可以拿錢入股,共同富裕嗎,對不對?”
小茹姐直接白了他一眼,嘴裡小聲嘟噥了一句:“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又開始胡扯八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