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
望着李慕玄手中那柄古舊的桃木劍。
衆人一副目瞪口呆之色。
沒辦法,這橋段跟小說話本,神仙傳記中的法寶認主簡直一模一樣。
乍一眼看過去。
就像是專門等着李慕玄來拿!
想到這。
衆人忍不住擡頭看向天穹。
說實話,這時候要再來點天地異象,比如三千里紫氣,天花亂墜,地涌金蓮,整座武當山劇烈顫抖之類的。
那李慕玄妥妥的仙人無疑!
可惜這些都沒有。
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這名弟子連忙飛奔似的朝山頂金殿跑去。
“是!是!”
旋即,張之維主動開口問道:“老李,這是怎麼回事?”
這就很尷尬了。
且不提輩分。
周蒙連忙出言催促。
可今日這事,多少有些玄乎了。
“快去金殿請掌門過來,就說鎮山桃木劍被人拿了!”周蒙開口,事情走到這一步,唯有師門長輩方能決斷。
這幾個外人他之前隨意的瞥了一眼,好像是洪音師兄領着過來的。
這不重要。
“那東西幾百年.”
但這一刻,他是真的忍不住了!
看樣子比吃飯喝水還簡單。
“寶物藏深山,待仙人來取,當然是被老爺的仙人之姿所吸引!”此時,站在陸瑾肩上的小白語氣無比興奮。
武當該如何自處?
難不成三豐真人的正統在三一?!
想到這。
“莫非.李道友是謫仙人轉世?”
對於什麼寶物認主,三豐真人的隔代傳承之類,他是不相信的。
正說着,這名武當弟子看向山崖,當發現其中一人手上的桃木劍後,整個人瞬間不知所措的呆愣在原地。
但道友剛纔所展露的手段。
他是真沒看懂。
他雖然覺得李慕玄有仙人之姿,但更多是對天賦和心性的肯定。
一個別派的人把鎮山桃木劍給拿了。
“周師兄,你沒有看錯吧。”
在此之前。
知道老爺爲人低調後,他在人前基本不說話,只在路上聊聊天。
畢竟他家的三五斬邪雌雄劍,在門內放了上千年,也沒聽過主動認誰爲主,一直都是繼任天師纔有資格使用。
周蒙目光一時複雜無比。
至於讖言是否爲真。
周蒙複雜的看了眼李慕玄,然後快步攔下不遠處的一名弟子。
“還不快去。”
就這正統性還需要他人質疑嘛?
數百年的眼界見識。
但即便如此,身爲武當派弟子的周蒙,眼見自家鎮山桃木劍‘認主’,臉上還是忍不住露出驚愕的表情。
畢竟祖師挑選的大興武當之人。
倘若再配上那句‘武當異日必大興’的讖言,單憑此劍,李慕玄在武當派橫着走,估計也沒幾個人敢攔着。
張之維眼中閃過幾分好奇。
只要有人願意相信這是真的,那他就是真的!
然而,問題也恰恰出現在這個地方,如果李慕玄是武當派的弟子,一切都顯得那麼美好,可他偏偏是別派弟子。
與此同時。
這怎麼都像是三豐祖師在隔代挑選傳人,繼承武當道脈的戲碼。
鎮山桃木劍能不能鎮山他不曉得,但安安穩穩的放了幾百年,無數人嘗試都無功而返,結果你一來就拿走。
但沒想到竟是來取劍的!
他當然明白並不是什麼寶物擇主,但擇跟取其實影響並不大。
擇無非是帶點神話故事色彩,而取則是主動的,但不管怎麼說,主人是實打實的破開了仙人留下的禁制!
“小白說的對!”
陸瑾聞言立即點頭附和。
然後看向洪音,擠眉弄眼道:“洪道友,三豐真人留下的傳承後繼有人,你應該感到高興纔對,怎麼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是生性不愛笑麼?”
“.”
聽到這話,洪音頓覺心如刀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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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
他寧願這是一場夢,哪怕走火入魔迷失在內景當中都可以!
也就在這時。
一道淡定從容的聲音響起。
“沒那麼玄乎。”
李慕玄看了眼桃木劍道:“就是真人留給後輩的考驗和禮物。”
“那你是怎麼破解的?”
張之維好奇詢問。
“具體的原理有些複雜,涉及到事物的變化速度。”
李慕玄解釋道:“這柄桃木劍變化速度,跟我們正常所處的世界不同,雖然看上去在眼前,但實際上能觸碰到的,只有時空錯位所產生的縫隙。”
“對這個縫隙施加任何力,都只會原封不動的返還給施加者。”
“時空錯位?”
張之維眼中閃過一抹亮色。
他不懂奇門遁甲,也不理解時空錯位和時空縫隙是什麼東西。
不過從道友這番話中,他還是捕捉到一點關鍵信息,“老李,照你這麼說,你有改變事物變化速度,或者說改變時間變化的手段?”
此話一出。
衆人目光不可思議的看向李慕玄。
控制時間變化的手段?
相比於寶物認主。
這個聽起來明顯更離譜好吧!
空間還好說,類似八門搬運的手段有很多,但時間就不一樣了。
這完全到了仙人才能踏足的領域,至少在他們看來是如此,畢竟迄今爲止,還沒聽說過誰能夠影響到時間!
“這麼說倒也沒錯。”
李慕玄點頭承認,亂金柝確實是能夠控制事物變化速度的術法。
不過只能配合風后奇門來用。
諸葛家做爲傳承千年的大家族,雖然收錄了這門法術,但因爲前置條件不夠,一直放在藏書閣裡無人問津。
而李慕玄在看到後順手將法術構建了,只是平常沒機會去用。
剛纔正好。
用它破了三豐真人留下的禁制。
算是通過了真人的考驗。
只是這禮物.
李慕玄看向手中灰撲撲的桃木劍。
雖然長得像燒火棍,但握在手中,炁機運轉勾連,還是能感應到劍中蘊含濃郁的木之精華,算是一柄絕佳法器。
尤其是用來鎮災避邪、制鬼除魔,更是無往而不利。
桃木者,五木之精也。
性屬陽。
因爲對煞氣、邪祟有剋制作用,道門弟子在做科儀法事時經常用到。
不過桃木也有三六九等之分,品質、年份越高的桃木,威力也就越強,而自己手中現在這柄,無疑是上上之品。
同時,這柄劍做爲武當的鎮山之寶。
歷經數百年光陰更迭,被無數香客善信膜拜,自帶磅礴的信仰之力。
這麼說吧。
這柄桃木劍就是放在那裡不動。
尋常邪祟都不敢靠近。
正想着。
與李慕玄體內炁機產生勾連的桃木劍,表面燃起一抹白炁。
下一刻,好似被烈火淬鍊,又似被碧波浸洗,原本灰撲撲的模樣,開始重新煥發光彩,劍身泛起一抹深沉光澤,幾道玄妙至極的符篆也出現在上面。
見此情形,衆人不由感到驚訝。
洪音則是臉色慘白。雖然說對方解釋了其中緣由,但通過祖師考驗乃是不爭的事實。
鎮山桃木劍歸對方所有也理所應當。
然而,若是掌門事後追究,自己必然脫不開干係,而一想到自己才十三四歲的年紀,就揹負上丟失鎮山至寶的罪名,他莫名有種想哭的衝動。
也就在這時。
一道平淡的聲音響起。
“周道友,這桃木劍你且收好。”說着,李慕玄將劍扔了回去。
“哈?”
周蒙慌忙接住桃木劍,臉上露出一抹難以置信之色。
“李道友,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
李慕玄淡淡道:“這本就是三豐真人留給武當後輩的禮物。”
“只是被貧道所得,重新將它掛上去的本事貧道沒有,但既然是伱們祖師的東西,給你也算是物歸原主了。”
周蒙的眼神瞬間複雜無比。
“李道友。”
“你可知道這柄劍意味着什麼?”
“與我而言並不重要。”
“這”
此刻,周蒙看着眼前面色淡然的李慕玄,他莫名有種感覺,相比於這所謂的鎮山桃木劍,對方顯然更加重要!
這個一個很簡單的問題。
那就是,憑什麼認爲取劍的人,價值會比劍本身要低?
通過祖師考驗的是李慕玄。
不是這柄桃木劍。
若是要下此劍,對武當來說無非就是多件寶物,但錯失了什麼呢?
周蒙想到對方那控制事物變化的手段,以及這不爲至寶所動的心性,沒有一絲絲遲疑,主動上前把劍遞了回去。
“李道友,若是以我的道理來論。”
“即便這劍是祖師所留,但他老人家也沒明說是留給武當弟子。”
“你既然破了,那就該是你的!”
“但我輩分尚淺,這件事上不能做主,須等師門長輩來做決定。”
“不過在這之前,你執此劍,任誰都挑不出半點毛病!”
周蒙的表情無比認真,他的直覺告訴自己,跟對方交好,武當怎麼都不會吃虧,沒必要因小失大,捨本逐末。
“行。”
李慕玄沒有矯情。
他這並非是三辭三讓的戲碼,只是懶得因此事跟武當派起爭執。
畢竟法器外物非他所求。
而與此同時。
洪音看到師兄周蒙的這番舉動,雖然有些不解,但並未說什麼。
現在的他,心如死灰,只等門內長輩一來,人贓並獲,然後自己就可以連夜收拾行囊,麻溜的滾出武當了。
心念間。
一道淡然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洪道友。”
“前面不是說要找你師伯嗎?煩請帶路,貧道想請教下武當劍法。”
李慕玄開口,這鎮山桃木劍的事,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小插曲,他來武當的根本目的,還是爲了請教修行上的事。
而聽到這話。
本着門內至寶都讓自己帶人刨了,再讓師伯挨頓打又怎麼了的心思。
洪音重重的哼了一聲。
“哼!帶就帶!”
現在的自己。
已經沒什麼可失去的了!
旋即,一行人調轉回頭,朝着南巖宮日常修煉之所走去。
與此同時,武當天柱峰頂端。
一座銅鑄鎏金的宮殿前。
一高一矮,一老一少,兩道人影盤腿對坐在蒲團上。
“爲師剛纔講的你可全部記住?”
“記住了。”
周聖邊打哈欠,邊有氣無力道:“奇門修行與太極勁相同。”
“重點在於變化二字。”
“勁意千變萬化,萬事萬物亦是如此,奇門之道的核心,便在於時刻掌控他人變化,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
“嗯,說得很對。”
矮小老道點了點頭,然後突然跳起,一拳砸在自家弟子的腦門上。
“但你這孽障能不能精神一點!”
“哪有師父傳道弟子打瞌睡的道理!我是夜裡沒讓你睡覺嗎?!”
“是是是,弟子知錯了。”
八字眉,一臉倒黴相的周聖揉了揉頭,然後表情罕見認真道:“不過師父,這奇門法術既要算他人格局,又要調整自己的方位,實在麻煩的很。”
“徒兒覺得,與其以不變應萬變,被動接受變化。”
“有沒有主動點的。”
“比如說咱這平常練的太極勁一樣,主動掌控變化的法子?”
“呵,掌控變化?”
“癩蛤蟆打哈欠,口氣倒不小。”
話雖如此,但面對弟子的發問,矮小老道還是認真答道:“世上或許有這樣的法子,但那得悟性資質、性命修爲均是絕頂的人才能悟出。”
“這樣的人千年都未必能出一個。”
“你就別想了。”
“老老實實腳踏實地,先把人道走完,別成天想這些有的沒的。”
“是。”
周聖聞言慵懶的點了點頭。
他也就隨口一問。
至於有沒有,以及能不能悟到全看緣分,實在不行就算了。
他這人也沒什麼執念、野心,到非要不可的地步,畢竟那多累啊,與其那樣,還不如舒舒服服的過好當下。
而此時,看到自家弟子這模樣。
矮小老道搖了搖頭。
其實要論心性。
這大猴子在武當小輩絕對可以名列頭籌,就是太憊懶了些。
別人在努力精進,他在睡覺,別人在發憤圖強,他騎着頭驢在山上閒逛,主打一個不在修行上爲難自己。
“要是我武當什麼時候,能出個三一門那樣的仙苗就好了。”
“咋這好事偏偏讓左老道趕上了!”
想到前不久三一門刨根的傳聞,矮小老頭眼中閃過幾分羨慕。
不過再轉念一想。
即便真有仙苗,也得看合不合適,路子不對也是白搭,沒必要羨慕。
正此時。
一名弟子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
見狀,矮小老道詢問的同時,說道:“平常怎麼教你們的。”
“每臨大事有靜氣,我輩修行之人當戒驕戒躁,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即便是天塌了,慌張也於事無補。”
剛說完,就見這名弟子開口道:“掌門,大事不好了!”
“咱鎮山桃木劍被外人給取走了!”
“什麼?!”
矮小老道噌的一下站起身,露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數百年了。
那玩意真有人能取走?
見此情形,這名弟子繼續補充道:“好像洪音帶人過來的。”
“哈?”
矮小老道有些懵。
那傻孩子,還能做出如此壯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