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思蔓和冷玥進入書房,在沙發上坐下來。
“思蔓姐,這次回來以後,你應該不會再走了吧?”冷玥急急地追問。
宇文思蔓搖了搖頭,“會。等阿冽他們度完蜜月回來,我就回加拿大……”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確定是回加拿大?”聲音冰冷迫人。
宇文思蔓循聲望去,冷世強一身黑色睡袍,從書房裡間休息室走出來,走到沙發邊,在她們對面坐了下來,坐姿傲慢。
“爸。”冷玥打破了僵持了片刻的冷寂。
“嗯。你先回房間去。我跟宇文小姐有事情要談。”冷世強說完,習慣性地點了一支雪茄。
“爸,什麼事情不能讓我知道嗎?以前思蔓姐來,你都不會讓我回房間的。”冷玥有些不滿。
冷世強看向她,目光陰鷙逼人,冷玥從來沒有看到他用這麼兇狠的眼光看她,她雖然不滿,卻也只能起身離開了書房。
冷玥一走,宇文思蔓習慣性地開始撥弄茶几上的茶具,煮水泡茶,一邊隨口說了一句,“恭喜冷先生,要再度榮升人父了。”
“你是真心恭喜,還是有意嘲諷?”冷世強說話毫不客氣。
宇文思蔓笑了笑,沒有回話。
冷世強斜靠在沙發上,微眯着眼睛,隔着煙霧,看着正在撥弄茶具的女人。像是隔着時光,看着許多年前,那個稚嫩的少女。
煙霧漸漸消散,時光也像平靜的湖面,被投入石塊,瞬間破碎,一切都消失不見了。
房間裡沉寂下來,只有茶壺裡,沸騰的水發出的聲音。
宇文思蔓泡好了茶,倒了一杯茶,雙手捧着茶,起身,很恭敬地把茶端給他,“冷先生,請喝茶。”
她的恭敬,讓冷世強心生不滿,她用十幾年如一日的恭敬和客套,在他們之前設置了一道永遠也跨不過去的屏障。
他沒有接她的茶,卻是冷眼看着她,“又是爲你弟弟的事?”
宇文思蔓有片刻的尷尬,很快把茶放在他前面的茶几邊緣,重新坐下來,看着他,“冷先生,既然你都已經知道,那我也不拐彎抹角。阿冽他們在長緣島上被困,是不是你安排的?你故意用常風華的名義,把他們引到島上去?他們現在是在度蜜月,爲什麼要在這種時候爲難他們?”
冷世強盯着她,臉上的表情漠然冰冷,沒開口說話,隨手端起茶几上的茶,輕抿了一口,重新放下茶杯,許久,才反問了一句,“這就是你今天想要來責問我的事情?”
“我不是來責問,是來請教…”
冷世強突然坐直脊背,扣着她想要給他續茶的手腕,拉着她靠近,“我以爲你是來責問我,憑什麼我家裡多了一個女人,還來跟你談愛情,我還以爲這樣能激怒你,原來這些在你眼裡根本什麼都不是!”
宇文思蔓被他激怒,把手腕掙脫出來,“別告訴我,你這麼對付宇文冽,就是爲了引起我的憤怒?”
冷世強重新往後靠,雙腿交疊,斜睨着她的憤怒,一副心滿意足的表情,“你可以這樣理解。至少,你現在不是主動來找我了?”
“……”宇文思蔓被他這麼理直氣壯的說法堵得說不上話來,許久才吐出幾個字,“以前,你不是這樣的。”她聲線不穩,說出來的話有氣無力。
“以前?多久以前?三十年前,你應該已經忘了我是什麼樣了,那個時候我也努力做個好人,但被所有的人踩在腳底下。二十年前,我不好不壞,只做個真實的人,你在我這裡停留了多久?現在,我想做個好人也已經不可能。既然不能做好人,那就做自己想做的人。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宇文思蔓被他這麼一番跨度三十年的剖白震住。
那麼久遠的事情,連她都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他竟然還放在心上。
她突然莫名感到一陣恐慌,手忙腳亂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雙手捧着茶,把整整一杯茶喝完,以此掩飾她的慌亂。
喝完茶,她才意識到,他們聊了這麼久,又跑偏了,她真正的目的還沒達到。她瞄了一樣牆上的鐘,一個小時已經過去,她心裡記掛着宇文冽和常梓緋的安危。
“冷先生,我弟弟他們這次受困,跟你到底有沒有關係?如果是你讓人去做了,我希望你能停止下來。”
“現在在你心裡,除了宇文冽,就沒有其他什麼了嗎?從前是你父母,現在又是你弟弟,你什麼時候把你自己放上心?差點忘了,還有一個常風華!”冷世強像是憤怒至極,卻又不得不壓抑着,迅速抽出一支雪茄,這彷彿成爲他的一個支撐柺杖。
宇文思蔓得不到他肯定的答覆,心急如焚,氣得在心裡叫罵,等他們回來,一定好好揍他們一頓,吃飽了撐着,跑那種地方做什麼!
許是看到她情緒黯然,對面的男人突然出聲,“你這叫杞人憂天。宇文冽是誰,你覺得我能困得住他嗎?”
宇文思蔓聽得出他是在安慰她,這樣的安慰也確實讓她的焦慮減輕了不少。
她心裡越來越困惑,這個男人,始終迴避這個問題。按她對他的瞭解,如果是他做的事情,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承認。難道不是他安排的?那到底是誰在幕後操縱這一切?
既然不是冷世強下手安排的,她留下來也沒什麼意義。
“冷先生,我先告辭了,打擾你休息,真不好意思。”宇文思蔓起身準備離開。
“哼,”冷世強突然冷笑一聲,“在你心裡,果然只有宇文冽這個弟弟。這麼說,我更應該把他往死裡整!
宇文思蔓腳步一滯,驀然轉過身來,冷眼看着他,“冷先生,你不覺得很荒唐嗎?你說對了,你有家有小,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你有什麼資格來說愛情?你這樣的愛情,在我眼裡,確實什麼都不是!”
她已經隱忍了一個晚上,終於爆發,“如果我弟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也不會放過你們冷家的人!”宇文思蔓撂下狠話,最後下了結論,“這也是我最後一次來求你。”
宇文思蔓說完,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