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淺予去蓉城之前沒有跟關彧打招呼,因爲下飛機已是晚上,雖然做好了犧牲一切的可能,但無畏的犧牲不可以。
期間關彧發短信問她什麼時候來,盛淺予看到卻沒回,在酒店住了一晚,她強迫自己睡覺,睡好纔會有精神周旋,可是陌生的城市,一想到接下來要面對的人和事,盛淺予閉着眼睛,忍不住揪緊被角,不讓眼淚流下來。
若不是喬治笙叫人把她抓起來羞辱,若不是親耳聽到他傷人的話語,怕是她現在還會做夢,也許她去求他,喬治笙會心軟。
但是現在,她寧願去求關彧,因爲恨極了喬治笙,哪怕羞辱自己十分,也要波及他三分……雖然,她猜他不會再有心疼的感覺。
別人睡不着是一夜輾轉難眠,盛淺予一夜沒睡,卻連身體都沒翻動一下,隔天早上十點,她拿出手機給關彧發了條短信,說她到蓉城了,她查過,這個時間是早班從夜城飛蓉城的第一班。
以她近期對關彧的瞭解,他大多數時候對她愛答不理,發信息總要晚幾個小時纔回,但這次她失算了,沒想到關彧很快把電話打過來,盛淺予還在酒店房間,趕緊調整一下狀態,接通道:“喂。”
關彧說:“下飛機了嗎?”
盛淺予道:“還在跑道上,估計要等一會兒。”
關彧說:“我來接你。”
盛淺予說:“不用了,你約地方吧,我待會兒先去趟酒店,把東西放下就去找你。”
關彧說:“我已經在路上了,你出來等我一下。”
盛淺予沒想到關彧起這麼早還要來接她,心想謊言不能戳穿,心底着急,面兒上還得不動聲色的說:“別折騰了,我這邊馬上下飛機,自己打車就行。”
關彧翻臉似翻書,前一秒說話還挺正常,這一秒忽然沉聲道:“你什麼意思,不想讓人看見我們在一起,還是覺得我去接你排場不夠大?”
盛淺予何時被人這麼噎過,關鍵這人還是從前追在她屁股後面跑的人,沒有馬上接話,她沉默。
幾秒之後,關彧道:“不高興?用不用我幫你訂回夜城的機票?”
盛淺予暗自調節呼吸,出聲回道:“那你路上小心點兒,蓉城這邊溫度高,我下飛機先去換身衣服,你要是先來了,等我一會兒。”
關彧笑了,“打扮漂亮點,我記得你二十歲的樣子,這麼多年不見,可別讓我失望。”
兩人都心知肚明此次碰面的意義,但他光明正大的講出來,當她是上趕着送上門的女人,這份羞辱……盛淺予咬碎了牙往肚子裡面咽。
電話掛斷,她趕緊換了身衣服,一夜未睡,她臉色蒼白,在化妝的時候,盛淺予好幾次都想將口紅按斷,將細長的眉筆戳進某人的心臟,可是不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像關彧說的那樣,打扮的漂亮點兒,這樣纔有談判的資本。
換了身裙子,盛淺予戴着墨鏡,拖着行李箱從酒店打車去機場,她沒忘記任何細節,包括剛剛從機場出來,總要帶着行李箱。
一路上確認萬無一失,還特地讓司機把車停在其他出口,避免跟關彧碰上,她算了下時間,從關彧打電話給到她出現在機場,前前後後也快一個小時,當時關彧說已經在路上,她就怕半路接到他電話,可他這會兒還沒打來,她反而有些奇怪。
人站在機場出口,盛淺予打給關彧,電話通了,但是沒人接,她只好作罷,等了二十分鐘,她又打了一個過去,對方還是沒接,盛淺予發了條短信給他:我在3號出口等你。
電話打都沒人接,跟何況是短信,一樣石沉大海。
五月底的蓉城已是非常熱,外面氣溫高達三十四度,盛淺予返回機場大廳,裡面的空調又調的很低,二十度左右,一冷一熱,人都是虛的。
等的時間越久,盛淺予越覺得關彧是在耍她,明知她帶着求人的心態來,不敢跟他怎麼樣,所以越發的得寸進尺。
最可恨的是,她明明看透了一切,卻又無可奈何,她不能走,因爲不知道關彧是不是派人躲在某個角落裡,只等着她前腳一走,他後腳馬上要找機會損人。
機場中人來人往,但卻沒有一個人是漫無目的的,盛淺予找了機場內最貴的店坐下,外人眼中的她衣着光鮮長相漂亮,也不缺錢,可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如今的盛淺予,尊嚴盡失,家族命運前途未卜,當真是一無所有。
在機場從上午坐到下午,又從下午坐到晚上,久到連店員都開始私自議論,盛淺予點了一桌子東西,消費過千,她保證那些人議論她,也絕對不會是跟物質有關。
晚上七點,盛淺予給關彧發了條信息,言簡意賅:你要是沒空過來接我,我就先去酒店了。
她是來求他的,可她也有自己的底線,如果關彧真的沒有想合作的必要,她也不會再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短信發過去沒多久,關彧電話打過來,說:“你還在機場?”
“嗯。”
“我以爲你不願意讓我來接,自己先走了。”
盛淺予面無表情的道:“關彧,我帶着自己全部的誠意,以及盛家和方家的誠意而來,如果你確定不想談,可以直說。”
關彧輕笑,“這就生氣了?別,我現在過去接你,等我半小時。”
盛淺予掛斷電話,如鯁在喉,從前只聽說過跪着求人,如今感受到的,卻不是膝蓋疼,而是頭頂的王冠反着戴,扎得人頭皮生疼。
半小時後,關彧打給盛淺予,叫她出來,他在3號口等她,盛淺予戴上墨鏡拎着行李箱往外走,一桌子的東西除了咖啡喝了半杯,其他的一口沒動。
剛出機場大門的時候,外面的熱浪轟得人頭暈,像是感冒沒好,盛淺予透過墨鏡看到不遠處停着一輛黑色奔馳,一名司機打扮的人邁步走過來,出聲說:“是盛小姐吧?”
盛淺予點頭。
男人接過她的行李箱,頷首道:“您先上車,我幫您把行李裝好。”
盛淺予走到街邊的黑車旁,司機幫她拉開後車門,她沒往裡看,徑自彎腰跨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