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進京,不同上次朝拜,周天行的幕僚大多尾隨,還有他五千親衛兵,也得了成帝的特許,保護他到京城中。
進京之前,諸多事情需要安排,周天行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蕭予綾因爲不掌印璽,可以說是整個王府中最清閒的人。
自從那夜之後,她便再沒有見過周天行。偶爾,她也會想那晚的事情,想的次數多了,難免覺得諷刺。同住一個院落,他若是有心,怎麼會連面都見不到?
她甚至懷疑,那晚周天行的話,是不是她的錯覺。或許,他並沒有承諾什麼,也沒有說他只碰她一個人的話,只是因爲她不死心,心存幻想而已。
“姐姐,你在做什麼?”
蕭予綾正自顧出神,忽聞後面傳來路美人的聲音。她神色一斂,回頭望去,見路美人身穿一身薄絲綵衣娉婷而來。
待走近,路美人看見她只是坐在長廊上面發呆,瞭然一笑,道:“姐姐可是無聊得慌?”
蕭予綾微微蹙眉,沒有答話,淡淡看了路美人一眼靜待她的下文。
路美人好似已經習慣了她的冷漠,繼續熱絡的說:“姐姐若是無聊,妹妹便陪姐姐坐會。細細算來,我到王府已經有些時日,竟然沒有和姐姐閒話家常過。”
說着,路美人坐在她的身旁,又道:“後日便要出發去京城了,姐姐的行李可收拾好?若是忙不過來,大可知會妹妹一聲。”
“……”
見蕭予綾依舊眼觀鼻,鼻觀心,不言不語,路美人再也無法說下去。她嘟了嘟嘴,頗爲哀怨的看了蕭予綾一眼,道:“姐姐何故如此待我?縱使姐姐出生高我一等,可如今我們已經是自家人,何必……”
說着,路美人竟然嚶嚶啼哭起來,肩膀不斷*,模樣十分委屈。
她這般樣子,令蕭予綾更加厭煩,索性不再搭理她,蕭予綾直接站起身,準備走開。
見狀,路美人的哭泣立馬停止,急急道:“姐姐請留步!”
蕭予綾斜睨她,瞭然一笑,問:“怎麼?不打算做戲了,我還以爲你起碼要哭上半個時辰呢。”
“我……姐姐……”
“路側妃,我父僅我一女,並無其他姊妹。且,你年長我許多,這聲姐姐還是免了吧。”
“姐……王妃……”
蕭予綾面上十分不耐,路美人三天兩頭的接近她,定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想來不讓路美人說出來,怕是以後她不得安靜。索性,她沉聲打斷路美人的話,徑直道:“路側妃,你若是有事就快些說,趁着我現下還想聽!”
“我……”
▪тт kán ▪CO 見對方猶猶豫豫的模樣,蕭予綾作勢轉身。
路美人果然着急,連忙道:“姐……王妃請留步,我所說之事……十分重大,關係王爺……”
“王爺?他怎麼了?”
路美人四下看了一圈,待確定沒有他人,方纔壓低聲音說道:“王妃近來沒有侍寢……可能不知道……”
不等路美人說完,蕭予綾已經寒了臉,問道:“怎麼?今日側妃前來並非有事要說,而是前來炫耀王爺對你的寵愛了?你膽子實在是太大,縱使你再得寵,我也是正妃,是你的主子!”
“王妃……我、我並非此意,還請王妃聽我把話說完,我想說的是,王爺他、他……”
“他怎麼了?”
“他好似患了病。”
“患病?”
“王爺在我那裡宿了十來夜,卻沒有一夜、沒有一夜……”
“沒有一夜什麼?”
“沒有一夜碰過我,王爺那裡好似不行了。”
聞言,蕭予綾一陣錯愕,隨即又想到周天行在她耳邊低沉的話語。
立即,她全然想不起身旁路美人的存在,感覺他的話就在她的耳旁不斷的縈繞,一聲一聲的訴說,一點一點的傾注,令得她臉頰一紅,身體發燙起來。
如此說來,他並不是敷衍,而是真心做到了?
意識到這一點,她不是不歡喜的,只是她和他之間的感情,已經做不到純真無暇,她便也沒有勇往直前的決心。
她不斷告訴自己,不要在意,不要在意,說不定,他只是嫌棄路美人出身低下所以不屑於觸碰而已。與她,根本沒有關係。她不可再自作多情,自以爲是了。
理智這樣想,心裡,卻是有個聲音在喟嘆,或許這一次,他是真心的……
“王妃……王妃?”路美人見她神情恍惚,久喊不應,遂提高聲音又喚了一聲道:“王妃!”
這一聲,總算是讓她的神智恢復。她看向路美人,咳嗽一聲,正色道:“路側妃,此事事關重大,你怎能亂說?”
“王妃,我現下是王爺的側妃,自然知道其中利害,我敢指天發誓,此話絕無虛假!”
“如此說來,王爺真的身染重疾?只是,爲何我沒有聽說王爺請過大夫呢?”
“王爺好似十分忌諱此事,哪裡會看大夫?每次我纔剛剛提起,便會惹怒王爺,令我那些勸諫的話一句也說不出!”
見路美人愁眉深鎖,蕭予綾暗自好笑,若不是她一貫的以色事人,一貫的以爲男人皆好酒色,大概就不會作此推斷了。
雖然瞧不上路美人這般德行,蕭予綾卻對她露出了親近的神情,眼眸中精光一閃,好言說道:“側妃所說,我自然是相信。但是,我連侍寢都不曾輪到,又能做什麼呢?”
“王妃畢竟是正妃,又是陛下親封,若是王妃勸解王爺,王爺想來是會聽的。而且,我以爲,王妃已經誕下公子,王爺那裡定然沒有什麼大毛病的……想來王爺只是近來勞累所致,早日就醫理該康復。”
到了這時,蕭予綾方纔想起來,路側妃這段時間的種種試探,還有提到生子時的悵然,原來都是爲了說這件事。
她不禁又想笑,卻不能笑出來,沉吟片刻,鄭重說道:“此事,我會放在心上。只是現下,恐怕不是時候,眼看着就要出發前往京城,想來王爺不會願意因爲一點疾病而節外生枝。不如到了京城後,我再勸解他,最好是能找到宮中的名醫爲王爺診治。”
“宮中名醫?”
“是呀,宮中名醫皆是杏林高手,若是能得他們診治,想來必能讓王爺藥到病除。”說到這裡,蕭予綾微微一頓,又道:“對了,說起來側妃也曾在宮中住過,不知能否在陛下面前說上話?若是側妃能在陛下面前說上話,這次進京還需側妃奏請陛下,秘密命名醫爲王爺治病。”
“這……陛下乃是天家,我如何能在天家面前說話?在宮裡,我倒是有幾個故人,可以爲我引薦陛下。但人家即便是答應引薦,我只是側妃,按照禮制,也不能進宮呀。”
蕭予綾細細一想,便明白了路美人的地位。想來當初成帝挑選她們十個美人,本也沒有抱什麼大希望,便也不在意,使得她們無法直接與成帝聯繫。但,卻能通過他人,向成帝報告消息。
想通這些,蕭予綾一笑,她現下要的,也只是一個面見成帝,並且可以避開他人耳目的機會,尤其是要避開周天行和於然的耳目。
“其實……我身爲正妃,自然是可以進宮的。只是不知道,側妃可放心讓我去說此事,爲我奏請陛下,得陛下的召見?”
“這……”
將對方的懷疑和猶豫看得清楚,蕭予綾瞭然,道:“側妃請放心,若是王爺身體康復,我定然不會貪此功勞,一定將側妃對王爺的情意據實稟告。屆時,王爺定會寵愛側妃非常!”
聽到此話,路美人眉開眼笑,好似已經看到周天行對她寵愛有加的模樣,忙不迭頷首答應,道:“如此,那我便託人去做安排,令王妃進京能得陛下召見!”
“側妃,此事不僅關係你我的將來,還關係到王爺身爲丈夫的顏面。你若是有心幫助王爺,最好不要再告訴他人。若是被外人得知,不僅不能令王爺寵愛你,反而會讓王爺嫌惡你!”
“那……我要以何名目爲王妃奏請?”
“你大可直接奏請陛下,就說我有要事相告,事關重大,請陛下恩准召見,想來陛下定會答應!”
“這……”
見對方懷疑,蕭予綾故作神秘,道:“你放心吧,只要你爲我奏請,陛下定然會召見。只是,你要記住,須得秘密行事。”
“王妃爲何由此把握,陛下他終日忙得很,就連我在宮中數載,也未曾見過陛下幾面……”
“你不要多問,只管照做就是,說起來我和陛下也算是故人,陛下定然會給這個臉面的。”蕭予綾篤定的說,心裡暗想,成帝那樣小心眼且狠毒的人,再被她騙過之後,必然想見她一面,教訓她一番。她主動送上門,他又如何會不答應奏請?說不定,他比她還要想見他呢!
見蕭予綾不願意多說,路美人雖然心存疑慮,卻也到底相信了她,微微頷首,答應進京後爲她奏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