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光火辣辣的映照在老榕樹身上,折射、斜射、正射的光線,耀得人眼睛發花,把每一個人的臉都映照得紅通通的。
老榕樹的根終於出現在挖掘人視線裡,一根根粗大的根鬚網狀延伸到整個籃球場壩子範圍;如果繼續挖下去,就務必要斬斷其中阻礙下探的根鬚。
在入殮師這個行業裡,鎮屍有五樣法寶-——銅角金棺墨斗線,雞血黃符桃木劍;銅角金棺和墨斗線是壓制屍體變僵,而雞血、黃符和桃木劍則是斬殺殭屍的必備之物;我雖然沒有做過入殮師,但是作爲風水師行業的人,都具備這些必需品。
看看時辰差不多,我走八卦、口唸真訣、攀沿而上,唰唰幾下,把墨斗線繞八卦,牢牢控制住樹身,在瀟灑自如翩翩而下。一貫低調做人高調做事的我,很少在人們面前展示道長爺爺傳授的絕技,這次的展示無疑博得一旁喝彩,無奈的是現在不是喝彩的時機,一切都得小心謹慎纔是。
挖掘繼續進行,一鋤頭斬斷根鬚——駭人的是,根鬚流出來的汁液不是綠色的,也不是白色的,而是血紅跟血液一樣的顏色。
血液一股一股的從主根冒出,給人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
嚇!這一幕嚇住了挖掘的人,一個個呆如木雞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我仰頭看看越來越陰沉的天空,斬釘切鐵道:“挖。”
一陣叮叮噹噹的挖掘,老榕樹的主根部終於裸露出來,長鬚一樣的根盤根錯節包容住一具已經乾枯的骷髏。
詭異的是,沒有肌肉填充的骷髏,好像永遠嘴角上揚、誇張地獰笑中……
看見一具白骨骷髏有這樣的詭異表情,挖掘的人面面相覷,哪還敢繼續挖掘?倏然間都不約而同爭先恐後的跑到很遠的地方,打死都不敢回頭看一眼老榕樹。
就是那位不相信鬼神的吳老師,也嚇得變臉變色,看別人都跑了,他也不含糊趕緊的撤!
雨最終毫無預兆嘩嘩地下了,有家屬送來雨傘給那些跑得遠遠自己的家人,一番簡短的話語之後他們選擇了臨陣脫逃。
我目視那些沿途倉惶回家走在山路上在傘下低着頭,他們朝聖一般向山上家中走去;毅然倔強沒有回頭看我們一眼,只留下一個個灰暗的背影,之後就形同一臉冷漠的行人,不作停留消失在遠處,同時也消失在我期望的視線中。
雨水滴答在臉上,眼睛裡,我果斷讓舒小雅跟矮冬瓜帶着其他幾個孩子趕緊離開,氣候異常定有端倪,不能再出事了。
雨有增大的趨勢,瓦溝粗大的雨鏈傾瀉而下;混濁的雨水匯成一條條小溪,滾滾流動朝低窪處的老榕樹坑這邊流來。
我抹一把臉上的雨水,預備踏足進樹坑抱起骷髏……未曾想,腳下一滑,一個跟斗栽進樹坑裡;骷髏在水的浮力下,很真實立體的靠近我還再微微顫動,不注意看還以爲他活了~我靠!嚇老子一跳的同時,我靈活的翻身爬起,推開骷髏,攀住樹根想要爬上去。
我知道下雨天陰氣重。加上墨斗線因受雨水沖刷脫了色,也不能有效的起到鎮壓邪惡的能力。卻怎麼也沒有想到老榕樹的根具備生命力一般,突然妖異舞動起來,並且死死纏繞住我的腳,似有千斤之力那般把我往下拉。
情急之下,我抽出右手,咬破左手中指在手掌心劃五雷斬殺令符,口唸:“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藉助神力斬!”儘管雨水立即沖淡了鮮血劃出來的符令,但是威力還是有的。
霎時纏繞我腳的樹根捲曲,倏然間直筆筆的豎起,就像一張臉,面對面看着渾身溼淋淋的我;而樹坑中,雨水,血水、泥漿就像一鍋滾燙的沸水,咕嚕咕嚕翻騰中,氣勢洶洶的彷彿要把我活生生淹死在樹坑裡。
老榕樹被斬斷的根鬚無數根,就像無數鬼手那般,張牙舞爪抓住我,抽打我;我奮力抱住舞動的樹根,任憑它甩、打、就是不鬆手。
雨沒有停下的趨勢,嘩嘩之聲不絕於耳,在樹坑中的我生死未卜;好幾次掙扎起來,又被樹根拉拽下去,直至整個人被坑裡的污水淹沒。
籃球場籠罩在一大片白茫茫的雨霧中,我就像一顆沉浮不定的皮球,起來又被邪惡力量壓下去,好幾次起來壓下去,最後再也沒有從污水中冒頭起來。
我以爲這次真的把命交代在這顆老榕樹下了,就在萬分緊急的時刻,忽然,雨霧中出現了一位長髮直達腰身,面容清秀、氣質嫺靜的女人。
我好似看見女人怒目而視老榕樹道:“你不能傷害他。”
老榕樹嘶叫着,在雨中舞動枝椏,貌似對抗女人的厲聲大喝。
女人佇立在風雨中,目不轉睛直視老榕樹,一字一句道:“既可以生下你,也可以毀掉你。”她說着話,拿出一管黑乎乎用玻璃器皿盛裝的東西,威脅道:“這是你的臍血,我只要加入一丁點腐化劑,後果你懂的。”餘下的話我沒有機會聽見,只覺得窒息感壓迫住咽喉無法呼吸,就失去了知覺。
當我再次慢悠悠的醒來時,卻詫異的發現身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中;這是一間乾淨整潔的屋子,屋裡有一種奇怪的味道。
不是濃郁的花香,也不是什麼清單之類的粉香,也不是麝香、木香、而是很低調的一種味道;淡淡的有點類似薄荷、藥草之類的味道,但又跟藥草不同的感覺,很清新、真的挺好聞。
好似有腳步聲從外面進來,我急忙閉眼假裝熟睡;虛眼看來人是誰,憑着屋裡這股奇特的香味,我猜測中來者應該是一位千嬌百媚,儀態萬千的花仙子吧!
進來之人身上那股氣息跟屋裡的氣息如同一撤,同樣好聞,剛剛預備想睜開眼的,突兀感覺到一抹溫熱,輕輕的在額頭一碰,如蜻蜓點水那般消失。
這種久違的溫馨感,讓我很滿足不捨睜開眼看,怕這種感覺轉眼即逝;但是好奇心還是讓我按耐不住睜開眼來看,屋裡空蕩蕩的沒有人,那股淡淡的氣息好像也在這一刻被帶走一般,再也嗅聞不到了。
有些失落的我起身,有覺得手掌心溼漉漉的,不由得攤開手掌心看;一個血色的字體:燒?這是什麼意思?
我起身走出屋子,外面已經是雨過天晴,這間屋子正在半山腰;在屋子外面,有一個女子在給庭院前的花卉澆水。
我看那女子的背影好熟悉,芊芊細腰,風姿綽約;女子好似有所察覺,扭頭~我驚訝失聲喊道:“小雅?”
舒小雅一愣,莞爾一笑道:“你醒了?”
“嗯。”我環顧四周,納悶道:“這是什麼地方,你,我怎麼在這兒?”
舒小雅拍拍手,也是滿臉困惑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記得不放心你一個人留在籃球場,我去看,好像覺得有人在身後,來不及轉身看,然後就不記得了,就好像一覺睡醒睜開眼看見的就是你。”說這話時,她臉孔一紅羞澀的別過頭去。
我靠!跟舒小雅一晚上都呆在這?孤男寡女的,我暗自一驚,仔細的想,努力去回憶睡着了之後究竟有沒有做過越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