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居住的荒村,野草肆意瘋長後足有半人高,一般在鄉村野草地裡會有很多不知名生物存在。就像之前在紅廟村的時候,聽見田野中蛙鳴沒心沒肺的叫個不停,還有狗吠聲,那是一種純自然生活中必不可少的東西。
可置身在荒村中,沒有狗吠,沒有蛙鳴,乃至沒有夜鶯,貓頭鷹等生物存在,恍如跟現實世界脫軌成爲了一個不知名十分詭異的空間。
煞白,明晃晃的月光掛在樹梢,斜刺刺的照射在荒草中,如同木偶一般站着原地沒有動的三個黑點。
三個黑點中至少我是活的。因爲我仔細看了,其中有兩個黑點沒有影子。
沒有影子的“人”不是人。
我不想嚇住老表,莫伊給我的第一感覺,他不是“人”加上在進入門口時,那一股子莫名的肅殺之氣,以及來自莫伊屋裡的腐臭味道,都說明莫伊不是活生生的人。
然,我是三個黑點的中心,在我的前後都是莫伊,不足一米遠身後面的莫伊身邊有跳躍的咒米,而前面蹲在早就枯竭斷了水源堰塘邊的莫伊沒有施咒碎米。
後面的莫伊看見我,貌似有些遲疑,徘徊不前。
前面的莫伊機械的站起來,一張臉在白晃晃的月光映照下更白,白得很透明。他看見了我身後的莫伊,突然出聲質問道:“你爲什麼要佔據我的身體?”
我身後的莫伊沒有做聲,而是在對方發問的同一時刻以極快的速度轉身想要離開。就在他要轉身離開時,我手中的斬妖匕首劇烈抖動一下。
我衝想要離開的莫伊大喝一聲道:“站住。”死寂般的空間,憑我一聲大喝,就像地動山搖般,大地都在震動,身後的莫伊帶着臉譜,我相信,隱藏在臉譜後面的那張臉上應該掛着一抹陰測測的冷笑。
那冷笑出現在一張死人臉上,該是多麼的詭異可怕?
發出喊聲的莫伊,手裡捏着一張很薄,柔韌度極好的臉譜模型。模型在月光的映照下,發出森冷的光澤,那空蕩黑洞洞的眼眶中,好似有一顆綠幽幽的眼球存在,無時不刻隱射出一束陰冷的眸光。
我發出一聲喊,身後的莫伊稍稍一怔,卻是沒有停下,而是甩開大步開跑。他跑我也跑,堰塘邊的莫伊好像有所顧忌,沒有追來。
雜草叢生,亂七八糟的樹林,影影綽綽鋪天蓋地的鬼影,試圖攔阻我的去路。我咬破舌尖,噗——一口純陽血噴出,唰地眼前幻象迷魂陣消失隱退,出現一條還算規整的小路。
小路上有人在行走,跟現實中的情景差不多吧!之前幾分鐘所見的死寂荒村,現在活了。村裡有的這裡一應俱全,狗吠聲,貓叫聲,孩童啼哭聲,還有女人們笑罵聲。
起霧了,霧靄中,男人們扛起鋤頭出工,女人們帶着孩子圍着廚房團團轉。在我的對面走來一個女孩子,年紀大概有十七八歲,模樣兒很是惹人喜歡。
她羞羞答答低垂頭,碎步走來。
我以爲置身在此,不會有人看到我的,沒想到的是,迎面而來的女孩竟然是對我笑道:“先生,你好。”
我怔住,疑心這又是鬼伎倆,遲疑不動,審視的眼凝視她。
女孩兒銀鈴般的聲音又道:“先生,我想請你給我主婚。”
“你是?”
“我叫雪莉,是東村人。”
“哦。”雪莉的名字在我的記憶裡很陌生,看面孔卻似認識她。不過既然有看見,那麼跟她一定有奇緣。我答應她的要求,她很高興,在前面帶路,一直走啊走。很奇怪的是,明明感覺村子裡有人走動,我卻是看不清楚這些人的臉。很模糊那種,只有雪莉的樣子很清晰,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努力嘗試回憶,想在很多事很多人的記憶片段中找到屬於她的位置。可無論我怎麼努力的去想,對於雪莉這個人的記憶始終都是空白頁。
我問雪莉心愛的人是誰?她說是西村山坳一個帥氣的男孩子。說到男孩子,我自然就繼續問是誰家的男孩子,她笑而不答,說待會就知道了。
雪莉說她的家就在紅廟村的東村,而這個男孩子是山坳村裡的人。他們倆約會的地點就在山坳村村口的堰塘邊,他喜歡她,還給她做了一張美奐美輪的臉譜模型。
雪莉提到臉譜模型,我的心莫名一跳,總覺得自己是在被什麼東西牽住鼻子走。記得之前我是用純陽血破,破解了鬼的迷魂陣。現在怎麼又陷入這種混淆不清的空間中?暗自疑問,手指一空,才驚覺斬妖匕首不知道怎麼不見了。
好在我是有備而來的,身上有別的東西,比如羅盤。可惜的是,羅盤在這裡沒有一丁點用處,對了,我還有墨斗線。胡思亂想間,我隱隱約約聽見有聲樂傳來,很喜慶那種音調。
接着我看見前面有很多人,男的女的,相擁在路旁。而我身邊的雪莉,此刻已然變成一位含情脈脈身穿婚紗的新娘。她挽住我的手,正一步步朝前面檯面上站着如木頭人一般的新郎走去。
這是幻覺,我對自己說,雪莉不存在。或許她就是那個害人的女鬼,這樣一想,心裡倏然一驚,急看身邊的雪莉。她旁如無人,直視前方,在她眼裡出來即將要成爲她丈夫的新郎好像沒有別人。
而那個新郎——是莫伊。
奇怪的感覺,總覺得這一切太不真實,似夢似幻中。但是意識中卻有一種聲音不間斷的提示說:“別再往前了,只要你真的主持了這一場婚禮,那麼悲劇還會繼續。”
我下意識的停住腳步,側面看雪莉,她身上潔白的婚紗血跡斑斑,腳下也是血,這是一條由白骨堆砌出來的婚禮通道。我表面不動聲色,暗自狠咬舌尖,刺痛感讓我渾身一震。
“好好的配合不好麼?爲什麼要對我的話質疑。”一聲大吼,帶着無邊的怨氣唰地,眼前的一切消失,沒有雪莉,沒有新郎,黑漆漆的空間中,我駭然佇立在一座孤零零小得不能再小的土饅頭前。
荒村果然厲害,我兩次用純陽破都不能化解女鬼怨氣凝聚的迷魂陣,還險些別她哄騙入局。我默唸咒語,手打訣,腳跺地“叱陀你,阿迦羅,蜜唎柱,般唎怛羅耶,儜揭唎。”迫不得已我必須使出殺手鐗,五大心咒破解邪魔咒。
五大心咒是五方佛的心咒,能量無限,但是道術不夠的人千萬別嘗試。很容易控制不住會適得其反,導致走火入魔。所以在一般的情況下,我都不會念叨五大心咒。
現在被困荒村,不得已而爲之。在我念叨五大心咒之後,空間,嗤——就像一道電觸,一束刺亮的光芒之後,一切歸於平靜,我睜開眼。
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走出老表的家,依舊還是在那間屋子裡。門外面死寂一般沒有動靜,晃了晃痠痛的頭,回憶起剛纔所見所聞,覺得該是出手的時機了。
拉開門,一股冷風,夾裹風沙爛樹葉撲面打來。手本能的阻擋,同時駭然一驚,居然發現我所在的屋子是騰空的。而且還在旋轉中,無形中有一股邪風託着我身處的屋子,就像氣流中的塵埃隨着氣流在滑動。
看來我的確是小看了荒村女鬼的能力,如此,我必須再次使用五大心咒,合併五雷咒一起來破解她設定的迷局。
五雷咒轟然出擊,又是一片混亂,眼前一晃,各種怪聲無孔不入侵入耳膜。撕裂,嚎叫,哀嚎,鬼哭狼嚎“草泥馬,孽畜,敢於跟我李沐風斗,看來你還有幾分本事。”我大喝一聲,食指送口一咬,含血在口,對空噗,然後唸咒八卦鏡一晃。
一道圓弧形金剛罩,罩住一抹暗影。暗影在流動,在掙扎,在狂吼,嗖地一下,八卦鏡充滿吸力把暗影吸入進去。房子停住震動,鬼哭狼嚎聲音漸漸遠去,我不用去開門,也知道有人正朝我這裡走來。
門被推開,老表跟表嫂驚訝道:“剛纔來找你,你不在。”
我起身輕描淡寫道:“是不在,剛纔去了一個詭秘的空間。”
“荒村?”老表難以置信道:“都沒有看你出去,天大亮了,昨晚上一夜好睡。”我心說,你倒是一夜好睡,老子特麼的一夜折騰。信步跟在他們身後,經過莫伊的房間時,我刻意的停下腳步。
老表說:“他昨晚上就一直呆在屋裡沒有出來。”
“是嗎?”我低聲答覆一句,從莫伊的門口大步流星走向堂屋。
各自坐下,我開門見山道:“老表,麻煩你把所有的事都講出來,在我面前別遮遮掩掩的。”
表嫂面面相覷。低頭一個勁的把飯塞進口裡,生怕我會喊她講述那樣。
老表眉頭緊皺,好像在考慮。又有所顧忌的瞥看了一眼正從臥室裡出來的招弟姐妹倆,低聲道:“等兩丫頭吃了飯,我仔細給你講一遍。”
我看向兩丫頭,一個個低眉垂眼,跟受了極大的委屈似的,慢吞吞的走到桌子邊,坐下手裡捏着筷子怔怔呆呆的坐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