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三房的正屋裡,秦三夫人正在發脾氣,她閨女又一次跑回來跟她哭鬧。每一次都是這樣,只要聽到那個王家的什麼事,就要想方設法的跑回孃家,跟她這個娘發泄。
秦三夫人實在想不通,難道當初是自己執意不願意結那門親的嗎?還不是她自己又哭又鬧又要上吊的說不願意,自己才連臉面都不要了,跟兩個鄉里人去胡攪蠻纏。好不容易鬧的兩面都不同意,才叫老將軍和老太太歇了跟王家結親的心思,害的老太太現在看到自己都不給個好臉色,可這孩子怎麼反過來又怨恨上自己了?!怨自己把她的好親事給搗鼓沒了,這都叫什麼話?
大戶人家的私事,跟篩子一樣,四處露底。秦三夫人這邊女兒剛來鬧過,那邊秦府大房就得了消息,秦大夫人“切!”了一聲,笑道:“怎麼又來鬧她娘了?這都是哪個促狹鬼閒着沒事,總把王家的消息報給你那六堂妹知道的!這不是故意戳她心窩子麼!”
秦大夫人說話的對象是她的大兒媳,也就是秦千戶的媳婦,她聽了婆婆的話,想了一下,回道:“我估計是祖母身邊的人,當初她們鬧成那樣,讓祖父失了顏面,祖母不可能不生氣。可是就這麼讓三嬸母女好過,祖母也沒有那個好性子!”
秦大夫人喝了一口清茶,清清嘴巴里的燥氣,放下茶盞,點頭說道:“保不齊真是你祖母乾的事!當初你三嬸哄得你祖母巴心巴肝的待她,她說想給自家女兒找個好的,你祖母就逼着你祖父給尋摸。誰知道你祖父給找了個好的,她們竟然不領情,把你祖父的臉面丟盡了。你祖母在你祖父面前也是要吃掛落的。她心裡能好受?不過說起來,你祖母這手段可真夠毒的,讓她們母女倆心都悔爛了,還怪不了誰怨不了誰!”
秦大奶奶也跟着笑:“是啊!三嬸以前跟我妹妹婆家那兩嫂子撒氣,她們不來了。就開始拿白眼翻我!我都不稀罕理她,讓她燒心去!”
秦大夫人哈哈的大笑:“哈哈!對!她還真該燒心!這麼有錢又有前途的女婿給作沒了,任誰也得燒心死!鼠目寸光說的就是她這樣的。一天到晚只知道鑽營。卻又沒有那個眼光和頭腦。還是你和你妹妹算得上是明白人,知道什麼纔是真的好。那些所謂的名門豪族,能有幾家有王家這麼幹淨的?!哈!我看啊。一家你都別想找得出來!你看你妹妹現在過得多舒心啊,就連我看着都忍不住羨慕。”
秦大奶奶“噗嗤!”一聲笑出來,“娘!您還用得着羨慕我妹妹?滿京城裡誰不說您的日子過得最好!......”
秦大奶奶嘴上這麼說,其實她心裡也是羨慕自家妹妹的。當初她雖然張口說了要爲自家妹子結這門親。好圓了祖父的面子。但是她當時也是沒有多大把握的,只要妹妹不同意。她就沒有辦法說服爹孃。別看自己嫁給秦老將軍家的大孫子,就以爲她在孃家很有分量。其實在太平年間,武將是沒有人看重的。她爹雖然只有四品,秦將軍是一品。但是她家比秦府差的並不多。
好在她妹子在聽了她說清楚是哪位之後,也沒問來子的身世背景就一口答應了。她娘跟爹也是不同意,還是妹子自己死纏爛磨的逼着娘同意、爹不管。哪裡知道。這人有福命真是不用求得,該你的都會自己跑上門來。
這妹妹什麼都不用管。每年都有錢拿。這且不說!從她成親之後,王家就在楊泉那裡給她家和來子的弟弟安子兩家開荒,不到五年的時間,就給她們兩家各開了三萬畝。別人家的親兄弟幫着做這些還要千恩萬謝的,可他們家都是堂兄弟,幫着做了這麼多,卻跟本來就應該如此的一樣淡然。這就是婆婆說的乾乾淨淨一家人,也是很純粹的一家人。
妹妹家最讓人羨慕還不是那些,而是他們的家規,‘男人不得有妻子以外的女人,否則就要被身無分文的趕出家門’。這個家規實在太強悍了,恐怕只有她那個嫂子纔敢說出這一條吧?!哎!有本事的女人就是好啊!連帶着家裡其他女人也能過得舒爽、安心。
她假裝低頭給手裡正繡着的抹額挑線,說了一半的話就這麼硬生生的停了下來。她婆婆秦大夫人也不在意,接着自己想到的事情問大兒媳:“哎!聽說這王家一大家子都過來了,也不知道明天會不會過來看老太太。要是過來的話,你還得提前通知廚房預備一些菜料,記得準備一些精貴菜料,要以至親貴客待之。”
“哎!我曉得!我們老太太在堂,他們肯定是要過來的!要不我明天一早過去看看?”
秦大夫人白了一眼兒媳婦,“猴急什麼?你這麼急衝衝的去了,人家要是另有打算且不是被你打亂了?!你備好東西等着就行!他們即便不懂得提前遞帖子,那邊廚房也不至於臨時來不及備菜。”
不過,王家沒有讓這婆媳倆焦心多久,就安排了人送來帖子,說明天王家大伯帶領一大家子過來拜訪。
第二天王家的人到達秦府,秦老太太和秦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還有孫子輩的媳婦們,看着小龍、青竹、青木、文超、明浩這些大小夥子和半大小子,一個個都正是說親的年齡,那一雙雙眼睛都看花了。尤其是秦三夫人,只想着怎麼把那失去的再找回來。秦大夫人一邊看着一個個朝氣蓬勃的小夥子們,一邊斜眼看看臆想中三弟媳,心裡哼道:“哼!現在看着人家小子就跟餓狼看肥肉似得盯着,可惜你已經沒有女兒可嫁了。你要是給你幾個庶女說說,我還不會壞你的事,要是你敢給你孃家侄女謀這門親事,那你就走着瞧,看老孃怎麼搗鼓。讓你一個也說不成!”
秦老太太也在想心思,自家還有哪個孫女可以說給王家這小一輩們。不過他們想的再多也沒用,當初來子和秦千戶成了連襟之後,他們王家就商量了,不能和秦老將軍再多一份親事。在秦府,王家除了和秦千戶因爲來子的關係算近一點,其他人基本不認識。實在沒有必要牽扯太深。
因爲秦府的女人們都踹了小心思。倒是熱情招待了王家衆人,連小小的明宇都當個小大人一樣的待承。可惜的是,秦府的孫子輩。沒能懂得祖母和嬸子(娘)的心思,卻在前廳怠慢着她們一心想要好好招待的客人。
王家人吃過飯稍坐一會兒就告辭走人,秦三夫人見大嫂送客人走了,就自個兒跑去偏庭翻看王家送的禮。秦大夫人送完客人回來帶人收拾的時候。看到東西被翻得亂七八糟,心裡對三弟媳的厭惡已經到掩飾不了的地步。她陰沉着臉問跟來的管事:“怎麼這兒都沒安排個人守着?”
“這......”管事的只能低頭認罵。即便安排人看着。三夫人要看,還能攔得住不成?這話她作爲僕人敢想不敢說。
秦大奶奶也知道婆婆這是遷怒了,就擺擺手說道:“娘!您也知道三嬸誰也不放在眼裡的樣兒,她今天其實還算可以了。就是當着客人的面翻東西,說不定她也能幹得出來。”
氣哼哼的秦大夫人也不想再說什麼了,指揮着僕人們把東西整理好。把給各人的皮毛、衣服、鞋子什麼拿出來單放,其他吃食一類的東西。按照存放程度,可以放一段時間的就放到地窖裡,需要儘快吃掉的就放到廚房。果酒糧食酒什麼的也放到地窖去,等他們爺們回來的時候再拿出來。
王家人到家之後,一邊喝茶一邊聊着秦府。最先開口的是大宏,“我看秦將軍的這些孫子輩,恐怕也就在軍隊的秦千戶還能有個前程,這在家的幾個,我看都不行!”
大伯比較在意的就是後輩們的前程,聽說對自家來子很照顧的秦老將軍後輩們沒大前程,這心就提的老高。
“你可不能瞎說!”大伯責備道。
大宏搖搖頭,“我沒有瞎說,你問問小龍,他們除了驕橫之外,要文沒文要武沒武,拿什麼去博前程?作爲武將之家,他們一個個行走虛浮、肩塌腰虛、兩腳踏地不穩,這就走不了武舉這塊。論文,他們跟小龍根本就對不上兩句話。真要靠着父輩,那也得自己有點本事才行吧!”
二叔的性子比較剛硬,雖然秦老將軍對自家很照顧,但是今天他的幾個孫子,滿腹不屑、滿臉抑不住的不耐煩在那兒陪客人的樣子,就讓二叔心裡有些不痛快,所以這會兒也不怎麼願意聽秦府那些小輩們的事。他擺擺手,制止大宏道:“別說那些跟我們不相干的事情了,讓你媳婦去燒水泡茶來喝,這京城的白酒怎麼這麼燒嗓子?咳咳!”二叔說着還用手揪揪喉嚨外面的表皮,緩解一下乾巴巴的難受勁。
大宏媳婦正在跟二嫂還有婆婆和二嬸說,看秦老太太的樣子,還真是怪罪她們了。忽聽到二叔讓她燒水泡茶,便沒等大宏說話就連忙站起來,去廚房把煤球爐的閥門打開,順手打開壺蓋看看壺裡的水是滿的,就放到爐子裡燒着。
那邊想子在跟他爹解釋這北方的酒爲什麼會辣嗓子:“爹!北方天氣可不像我們家,這邊冷的時候,那可真是滴水滴凍。所以他們家這酒,就得要度數高能夠抗寒才行,這一口酒下去,渾身都能火辣辣的,嗓子也是火燎燎的。要是我們家那種軟綿綿的白酒,喝下半瓶恐怕都抵不上人家這半口的。”
大宏他們建的房子,客廳很大,這麼一大家子都在這裡也不顯得擁擠。青竹他們這些小輩,今天做客的經歷明顯不咋地,一個個的勁頭都不高。大人們說話,他們就坐在一邊默默的聽着,沒有了以往插嘴嚼舌的喧嚷。大人們看看各家的孩子,都覺得這樣打擊一下挺好,免得他們都過得太順風順水,就不知天高地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