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羅鳳兒出生之後的第二年,她爹在跟人鋸木頭的時候,對方開玩笑,把鋸子突然放空,然後向他這邊使勁的銃過來,正好打在他的子孫根上。
當時痛就痛了,不痛了就算,誰也沒有當回事。誰知過了幾天,她爹就突然發燒,那地方也紅腫起來。等到醫治的時候,卻是來不及。她爹就這樣失去了性能力,一輩子就只能有這麼一個女兒了。那人家沒有別的賠償,就給了幾畝水田,她自家原本也有十來畝水田,再加上她家以後確定是沒有男丁了,這就叫她二大伯,盯上了她家。
她二大伯先是想着法子要過繼兒子給羅鳳兒家。只是因爲她爹一直在外地做工,很少回來,這事總是沒有機會談。誰知這麼一拖就拖到了羅鳳兒長到了十六七歲。
後來他爹從外地回來,還沒等到她二大伯跟羅鳳兒爹談過繼的事,就發現羅鳳兒爹從外地帶了一個又俊俏又白淨的男孩回來做上門女婿,之後兒子、女兒呼呼地生,羅家三弟香火又火旺了起來。
他們翁婿兩個都是手藝不錯的人,掙的錢就更多,家裡漸漸的添上了五十多畝的良田,叫她二大伯越看越眼紅。她爹爲了家產想要除去女婿,其實即便不那麼做,她二大伯也沒打算在兄弟死後,讓他們一家子還能夠好好的待在羅家。她二大伯早已準備好等兄弟一死,就趕出胡三斤這個沒有依靠的上門女婿,並且想法逼他帶走妻兒。
羅鳳兒的爹臨死前,神志不清,說了很多胡話,叫前來送行的二大伯聽着了,當時沒有發作,沒想到事情過去了半年多,突然翻過手來誣告羅鳳兒和她阿孃。她大兒子要阻攔人帶走她娘和外婆,叫差役一腳踢斷了腿。她沒有辦法了。不能眼看着孩子們沒有人管,餓死在家,只好喊着讓聰明的女兒想法子去找她爹。
想不到老天保佑,讓這孩子碰到了她爹的熟人。
二丫得知是他們自家人爭奪財產。弄出的這些事,她就不好做主安排什麼了,只有先想辦法把人給弄出來。一個女人在牢裡那種陰暗潮溼的地方待久了,總是會傷身的。
她讓小虎帶着安子和小龍去找縣令做證,證明羅鳳兒的夫婿胡三斤確實活着。正月底回到六合縣,現在正在六合縣合浦鎮王家木器作坊做事。東家正是證人王小虎。
六合縣合浦鎮的王小虎雖然沒有史館長那麼出名,但是託大滿貫秀才們的福,家主王小虎兩口子在相鄰的幾個州府和縣令那兒還是蠻有知名度的。
縣令看清楚了王小虎的文牒,證實了王小虎的身份,立馬着人泡茶上點心,客氣的跟小虎稱兄道弟的寒暄起來。小虎倒也不敢隨便託大,依然保持着老百姓的姿態,恭敬的對着縣令。安子和小龍今天跟着來主要目的還是在於長見識,所以都沒有擺什麼清高書生的架子。而是恭恭敬敬的在一旁聽着哥哥與縣令一來一往的說話,自己卻是半句不言。
羅鳳兒和她娘出獄之後,就邀請二丫他們去她家住幾天,她既是爲着感謝也是爲了有個撐腰的,她現在還不知道那個二大伯有沒有膽大妄爲把她家的地契房契搜走?也不知道腿受傷的大兒子怎麼樣了?還有一個剛過週歲的小閨女也不知道自家的二兒子能不能帶的了?
她的心非常的惶恐,特別需要一個有能力的人來給她力量撐着回家去。二丫爲了讓那些秀才們以及自家的孩子們都親身經歷一下這種很難碰到的事情,當然是二話不說的帶着人跟去了。
三叔因爲帶着好些的貨物,不願跑來跑去的受罪,所以他帶着他的一隊人馬分道先回去了。
羅鳳兒一身的狼藉,但是人的精神還好。倒是她的娘不知道是因爲什麼原因。面色灰敗、憔悴、狼狽、了無生趣都不能形容她此時的悽慘模樣。羅鳳兒跟她介紹小虎夫妻倆的時候,她也只是扯起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動了一下面皮。隨即又面無表情的看着人來人往在她眼前走動。
羅鳳兒現在也沒心情管她的娘,只能上前撫着她上馬車。一起回家去。
他們一大隊的人馬隨着羅鳳兒的指點,到達她家門前的時候。她家門外是幾個五六十歲左右的老頭老太,怒氣衝衝的面向緊閉的大門內大聲斥責着、叫罵着。而裡面則是傳來一陣陣小孩的哭叫聲,尖厲的讓人心焦。
羅家的房子和王家的房屋不同,王家那一塊建房,基本都會有前後院。即便沒有後院,但是至少會有個前院。而羅家卻是連個院子都沒有,磚牆瓦頂的幾間屋就這麼孤零零的杵在其他幾家低矮欲倒的土牆茅草屋當中。雖然看起來有點鶴立雞羣的高大上之感,但是比起王家他們有前後院的寬闊房屋又顯得可憐巴拉的。
羅鳳兒等不得客人們對她家的房子評頭論足,聽到屋子裡孩子悽慘的哭叫聲,她的心都要碎了。
正在屋外責罵的幾個老人,一見羅鳳兒,先是一陣的詫異,接着是高興。有個婦人急不得跟羅鳳兒告起狀來:“鳳兒!你們沒事回來了?回來的正好!你聽聽你家小祥雲都哭成什麼樣了,我說進去幫着給哄哄,金牛跟銀牛兩個死活不開門。我們在外面急的要死,也沒個辦法。說也不開門、罵也不開門。你不在家這幾天,小祥雲天天哭,哭的人心都揪着疼。我就住在隔壁,又不能假裝聽不見,天天盡跟着着急冒火了!”
羅鳳兒知道兩個兒子爲什麼不開門,她卻不能明說,因爲好多人都不知道她二大伯的目的是想要謀財,即便說了他們也不會相信。
她在牢裡待了幾天,其實很累很虛弱,但是她卻不得不打起精神應付着這麼多的鄉鄰和親戚們。
“大姆,我跟我阿孃出了這事,孩子怕是嚇壞了!我這就叫他們開門。”
羅鳳兒拍門叫金牛,大門終於從裡面打開,一個渾身髒兮兮的七八歲男童抱着同樣髒兮兮的還不會走路的小孩兒站在門當中。
正咧着嘴哭的很嗨的小孩,突然不哭了,滿臉的淚水和鼻涕,絲毫不影響她此時看到孃親而迸發的快樂心情。一邊流着眼淚、鼻涕、口水,一邊拍着小手咯咯笑着,伸向她的孃親。原本板着嚴肅的小臉,嚴陣以待的小男孩卻在見到孃親之後,猛地張着大嘴哭嚎起來。羅鳳兒跨前一步,一手抱過小女兒,一手摟住兒子的頭,由着兒子在自己同樣髒兮兮的衣服上蹭來蹭去。大兒子也從裡屋一隻腳跳着出了房門,迎着他娘,哽咽的嗓子問:“阿孃!你們回來了?是阿爹找到了,救您出來的嗎!?”
二丫、小虎和馬車裡的其他人都自己下車,把三叔分給他們的熱帶水果都各樣拿了幾個下來。那些原本還在跟癡癡呆呆的羅鳳兒娘問話的婦人們也不再糾纏問個不休,全部都把好奇的眼光頂上了這些陌生的外來人。
別看羅家村莊這兒離着縣城沒有多遠,道路不怎麼好卻是能走馬車的。但是他們這兒是屬於山區,田地很貧瘠。一家六七口人,必須有十畝以上的水田才能養的活一家人。他們這兒除了水田就是山,沒有旱地這一塊。而且水田也是從山溝溝裡一鋤頭一鐵鍬的改造過來的,可想而知有多難得。像羅鳳兒家有五六十畝水田在這兒就是豪富人家,要不然,她二大伯也不會眼紅到要毀了自己親弟弟的傳後人。
因爲貧窮也導致這裡的閉塞,即便是離着縣城不遠,但是一年到頭的也很難見到陌生人來。村裡的人也是過着自給自足爲主的生活,很少出村莊,更不要說去縣城了。
羅鳳兒的爹在這個村子裡算是有威望的人,因爲只有他走過很多地方、見廣識多。他以爲憑着他在羅家的威望,即便他死了,羅家人也能把他的女兒和孫兒孫女們照顧的好好的。所以他纔敢放手想要害了贅婿的性命,只是他怎麼也不會想到他的親二哥,早就盯着他家這塊肥肉了。
二丫他們這麼多人的到來,立馬在這個閉塞的村莊引起不算小的轟動。羅鳳兒只顧着安慰兩個受了驚嚇的兒子,還沒有來得及安頓二丫他們。村莊裡的人卻聞風而動,男的女的、老的小的,都一窩蜂的跑過來看稀奇。
因爲羅家這事算是比較晦氣的事情,二丫就沒想着買什麼糖果、糕點帶過來。結果看到圍了好多的小孩,流着口水看着他們拿出來的很少一點水果、吃食,心裡因爲這些不能分給孩子們吃,感覺挺難爲情的。她看看小虎,說道:“要麼你趕緊騎馬去縣城買些糖果糕點回來!”
安子在旁邊說道:“還是我去吧!”
二丫點頭回道:“你去也行,順便請個接骨技術好的大夫回來!糖果要多買一些,要夠這些孩子們分!”
這邊安子聽了安排剛走,那邊羅鳳兒終於從孩子的哭嚎中得以解脫。她把兩個兒子帶出來介紹給二丫、小虎認識,又把二丫他們請進屋。
進了屋,二丫就讓小龍在車裡把紙筆拿過來,簡短的寫一下這裡的情況,放鷂子飛回去傳給大伯、再讓大伯傳給胡三斤。(未完待續。)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