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裡,會是哪裡?
這個問題一出口,屋子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我相信,幾乎每一個人的心裡都想到了一個地方——劍門關!
如果說五叔公他們真的對西山書院這一場左右大局的論道都無動於衷,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他們捨近求遠,真的去劍門關了。
這,可能嗎?
查比興看了我們一會兒,見我們一個個都眉頭緊鎖,卻沒辦法弄出個所以然來,便說道:“這件事我還是要先去告訴大師哥,如果真的,論道就會在這一兩天之內決出勝負,我想大師哥一定有他的安排。”
說完,他便走了。
留下我們幾個人在屋子裡安靜的坐着想了半天,終究也沒有一個定論,畢竟對於顏罡他們的行蹤我們還沒有完全掌握,眼看着已經要到亥時了,衛陽先回去睡了,輕寒也要早點休息,準備明天的論道,臨到他走之前,我又牽住了他的衣袖:“明天的論道,我們會贏嗎?”
他回頭看着我:“你對我有信心嗎?”
我立刻點頭。
他笑道:“那,我們就會贏。”
我被他逗得也笑了起來,他伸手輕撫了一下我的臉,然後說道:“你也早點休息吧,一切,都等明天論道結束。而且,明天,你也要出一點力才行。”
我擡頭看着他,他說道:“你是顏家大小姐,你的話,比別人的話管用。”
說完,他便離開了我的房間。
我站在門口,反倒有些愣神,之前是他說,我們兩個不可以以勢壓人,那樣的話這場論道雖然有了輸贏,但不能以理服人;而現在,又說正是我的身份,讓我的話比別人的話管用。
這樣一來,那我到底要說什麼,才能既不以勢壓人,又能真正的以理服人呢?
帶着這樣的疑惑,我躺在牀上的時候,腦海裡還翻騰着這些天來在藏書閣裡聽到論道各種不同的聲音,不同的論調,迴響着自己可以怎麼樣去反駁,怎麼樣的立意。
這樣一來,覺就不好睡了,幾乎是自己跟自己打架,一直打到了深夜,眼睛都睜不開了才睏倦的陷入了昏睡當中。
沉沉的一覺醒來,就到了第二天早上。
今天的陽光特別的盛,纔剛一睜眼,就看到陽光透過窗紙照進來,已經是一室通明,素素推門進來看見我醒了,急忙說道:“大小姐也起了,我已經準備了飯菜,你梳洗一下就來吃吧。”
我急忙起牀,看見她累得滿頭大汗,便說道:“你起來很久了?一直忙到現在?”
素素搖頭道:“也沒有一會兒,就只是去熬了個粥。可是今天好熱啊。”
“真的?”
“嗯,秋老虎啊。大小姐今天別穿得太多,藏書閣那邊那麼多人,肯定會更熱的,萬一熱出毛病來了就不好了。春捂秋凍嘛。”
我笑道:“好,我聽你的。”
梳洗完畢之後我先出門去叫輕寒,一打開門就是強光刺眼,照得我差一點睜不開眼,果然是陽光大盛,熱浪立刻襲來,我輕呼了一口氣,真的好熱。
走到輕寒的房間,他還在睡着,大概也感覺到熱了,被子都推到了腰間,額頭上還是汗。我喊了他半天,總算慢慢的從睡夢中醒轉過來,人還混混沌沌的,我一邊去給他打水來洗臉,一邊問:“昨晚又熬夜了?”
他揉着睡得有點發昏的頭,說道:“也沒有。”
“快點過來漱口洗臉,那邊飯都做好了。你最近老是睡懶覺,書院的學生跟着你有樣學樣可不好。”
他一醒來之後動作還是很麻利,幾下梳洗完穿戴好了便跟我過去吃早飯,及等到衛陽和哲生他們也來了,時間差不多,大家便準備往藏書閣去了。在出門之前,我看見衛陽彎下腰理了一下自己的靴子,裡面硬邦邦的好像放了什麼東西,便問道:“衛陽,你弄什麼啊?”
他擡起頭來看着我,拍了一下自己的小腿:“靴刀。”
我一愣:“你身上不是已經帶了一把劍了嗎?還要帶刀啊?”
“有備無患,”他說道:“我總覺得,如果分合定論真的是在今天這一場論道決出,那一定會有一些大事發生。”
我想了想,說道:“好吧,但你小心一點,別傷着人了。”
“放心吧。”
另一邊輕寒也看到了,他沒說什麼,便帶着我們一起走了出去。
昨天就是一天的大太陽,將前幾天雨水帶來的潤澤徹底的驅逐,今天又是晴天,一下子把整個西山書院都曬紅了似得,甚至連路邊的那些草木都被曬得微微的打卷,原本就有一些花草在這個季節枯萎,眼下更是癱了一地。
我們走到藏書閣,這裡一如既往的人聲鼎沸。
人比前兩天來得還更多,山道上已經擠滿了人,連一隻腳插下去的縫隙都沒有了,顯然,這一場論道已經在整個西川都傳開了,大家都爭相過來一睹學生們的風采。
幸好裡面的學生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身份,見我們一走過去即使那麼擁擠,還是紛紛往兩邊退開給我們讓路,走進去之後,我先往周圍看了一眼。
熟悉的那些學生——喬林、陸笙、蘇一集他們當然都在座。
可是,我沒有看到常言柏的身影。
不僅沒有他,連之前每一天都來了的齊老先生也不見了蹤影。
難道,常言柏真的不願意來?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有些失落,輕嘆了口氣,輕寒回頭看了我一眼,又往四周看了看,也知道了什麼,但他沒說話,只拉着我的手繼續往前走,不一會兒,就走到了一處寬敞空閒的階梯,我們幾個人坐了下來。
坐在高處的一點好處,就是能將下面的所有人和事盡收眼底,能看到,坐在下面的一些人也和我們一樣,都往四周看去,畢竟這些天大家都聚在這裡,有一些人對對方都有印象了。
立刻,我就聽見有人在說:“哎,那幾天一直都到場的那位老人家,他怎麼沒來了?”
有人也看了看周圍,說道:“是啊!我還想聽聽他的看法呢。”
“這位老人家,可不簡單啊。”
“他若不來,今天的輸贏——怕是也難講呢。”
看來,也還是有人慧眼識英才的。
就在大家都議論紛紛,我的心裡也有些失落的時候,外面突然響起了一陣喧鬧的人聲,大家都被吸引着往外看去。
我也急忙站起身來探頭去看。
就看見一個熟悉的高大的身影,慢慢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我一眼就看到,那正是常言柏!
他的打扮和昨天不同,穿着非常正式的一件長袍,這樣熱的天氣穿在身上,難免有些厚重燥熱,可他卻一點都感覺不到似得,只讓人覺得沉穩厚重,當他走進來的時候,周圍的人下意識的都不敢說話了。
那種氣勢,也的確不是別人能有的。
而跟在他身後的,正是之前被大家不斷念叨的那位齊老先生,大家看到他來,卻是跟在常言柏的身後,似乎也隱隱的察覺到了什麼,這位齊老先生不過是過來發聲的,真正在背後提出那些精闢見解的,實際上是他!
衆人也都不約而同的紛紛讓出一條路來,常言柏慢慢的走進來,倒也並不避忌,便走到樓梯口坐了下來。
一時間,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他,議論紛紛,似乎都在猜測他的身份。
這時,蕭玉聲站了出來。
他一擡雙手,原本像煮沸了的鍋一樣的藏書閣立刻就安靜了下來。
“諸位,”他朗聲說道:“今天,是論道的第五天,和之前一樣,所有來到西山書院的人,都可以暢所欲言,發表自己的看法。”
這時,人羣裡有人說道:“蕭公子,今天已經是論道的第五天了,我們每一天都來,可爲什麼,山長卻一直都沒有出面過呢?”
蕭玉聲回頭看了一眼,是一箇中年人,看來也是慕名而來的。
那人的話音一落,立刻有人附和道:“是啊,這一場論道是西山書院和西川那麼多書院一起舉行的,西山書院作爲地主,前兩場比試一勝一負,最後這一場論道就是關鍵。爲什麼山長卻一直都沒有出現過?難道他對這場論道一點都不關心嗎?”
那些人質問的聲音越來越強烈。
似乎,大家的心裡也隱隱的有了一點感覺,這場論道的結束就在眼前,所以,他們都開始關心起南振衣的態度了。
蕭玉聲平靜的看着大家,過了好一會兒,才擡起雙手來:“諸位,請稍安勿躁。”
大家這才又慢慢的平息了聲音。
蕭玉聲說道:“諸位的話,在下很明白,山長也並非不關心這一場論道,相反,他對這場論道里每個人的每一句話,都瞭若指掌。”
立刻有人說道:“那爲什麼他從來沒有出面過。”
蕭玉聲說道:“山長沒有出面,是希望大家能暢所欲言,不過,儘管如此,諸位的話也有道理,論道已經到了這麼關鍵的時刻,山長也不能置身事外。”
他這麼一說,大家頓時緊張了起來,都下意識的往大門口望去。
我也擡眼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