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寬慰,便靠近她道:“我抱你睡一會兒好麼?”
沐之秋當即哭笑不得,這個男人,什麼時候了,居然還會憐香惜玉。
記憶中,以前他拽得連看都懶得看她,即便是前兩日,他還處處跟自己對着幹,像頭髮怒的獅子一樣看誰都不順眼。現在,那麼多人幹得熱火朝天,他竟會想到哄她睡覺,這個男人突然變成溫順的乖乖貓了嗎?
忍不住瞪他一眼,啞着嗓子說:“今晚怕是睡不成了,你就別想這些有用沒用的了。”
蕭逸卻不滿地威脅道:“何爲有用沒用的?昨晚你就沒睡,今晚再不睡,你是不是想讓本王揍你?
呀哈?有長進啊?居然敢這麼威脅她了。沐之秋揚起眉衝揮了揮拳,道:“有本事你揍我試試看?”
蕭逸登時哭笑不得,大概只有他的女人才敢這般耍橫胡鬧吧?偏偏她耍橫胡鬧時都如此可愛,讓他疼也不是,恨也不是。
雖對她的固執和認真感到頭疼,但蕭逸此時卻不能由着她。現在,沐之秋的健康在他心中可是第一位的。逼近她,再次低聲警告:“本王可沒跟你開玩笑。”
貌似這個男人只要威脅自己的時候就會自稱本王,他是不是自信得有點自負了?目光直直地迎向他,沐之秋毫不畏懼道:“我也沒跟你開玩笑。”
話雖如此,感覺到蕭逸的逼近,她還是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她與蕭逸本來就站在同一塊凸出的青石上,這樣往後一退,身體便失去了平衡。沐之秋才發出驚呼聲,身子已被撈進了蕭逸的懷裡。
“不許你點我的睡穴,否則我就……”
“否則秋兒就怎樣?”邪魅壞笑着的俊臉一點點貼過來,攬在她腰間的大手已輕輕貼住了她的後背。
卻聽轟地一聲,一下子火光沖天,二人之間的溫馨曖昧登時被打破,目光不由自主地同時投向葬坑。
沐之秋喜道:“蕭逸,你的虎賁軍真是神勇無比,這麼快就開始燒了!”
看着腳下的熊熊大火,蕭逸有些不甘心。虎賁軍做事向來神速,但今日是不是也太快了點?他才與她親近一下,眼見着她在他懷中已亂了方寸,怎地便開始焚燒了?當真令人掃興。
意猶未盡地鬆開她咂咂嘴,蕭逸道:“這下秋兒能放心了?”
“嗯!”
才點完頭,便看見遠處有許多火把向葬崗子快速移動,隱約還能聽見哭泣叫罵聲。
“不好,蕭逸,村民們過來了!”
果然有虎賁軍上前稟告:“啓稟靖王爺、靖王妃,‘死亡村’的村民們知道我等強遷了他們的祖墳後又在此掘屍焚燒,鬧起來了,八皇子他們眼見已阻攔不住。”
“知道了!”蕭逸眸光一凜,面上露出堅毅和肅殺,“傳本王令下,八皇子不可強攔,村民們要過來就讓他們過來吧!不過只准在葬崗子外十丈處圍觀,再敢踏前一步者,殺無赦!”
“蕭逸?”沐之秋吃了一驚,已經驚動了村民,此時若再阻止他們靠近,不知道還會引來什麼亂子。
“無妨!”輕輕握住沐之秋的手,蕭逸的聲音裡帶着不可抗拒的自信和果斷,“區區幾十個村民豈是我虎賁軍的對手?本王只是不想看見他們白白流血犧牲。八弟也是不願有人無謂慘死,這才攔不住。既然村民們想護送親人一程,那本王便由着他們。只是,這葬崗子到處都是麻風桿菌,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靠近。”
雖知蕭逸說得有道理,但這樣強硬地阻攔還是讓沐之秋擔心。
“蕭逸,你與虎賁軍在此繼續焚屍,我迎過去看看。”
“本王與你一起去!”
說罷,不等沐之秋拒絕,蕭逸已攬住她的腰身躍出。
沐之秋知道蕭逸會武功,但還是沒想到他的輕功這麼厲害。以前她看見電視劇裡的高手飛來飛去總覺得都是瞎掰的,現在才知道,蕭逸連飛都不用,整個就是用變的,她還沒感覺到眼前景物變換,就已經和蕭逸站在十幾丈開外的大路上了。
不過十幾分鍾,蕭良便帶着虎賁軍一路被憤怒激昂的村民們逼了過來,上官雲清不停地勸說遊說,嗓子都要喊啞了也壓不住村民們的情緒。
看見沐之秋和蕭逸站在大路中間,村民們大部分停了下來,僅有個別的還揮舞着手裡的火把叫罵,一個個都用噴火的眸子瞪着他們。
上官雲清快步走到沐之秋身邊,頗爲抱歉地看着她。
沐之秋安撫性地點點頭,將目光轉向村民們,清清嗓子道:“‘死亡村’的村民們,你們都給我聽好了。你們的命都是我沐之秋救回來的,該如何處置當由我沐之秋說了算。現在你們不聽上官先生的勸阻闖到這裡,已讓我大爲惱火,倘若再有一個人敢往前跨一步,沐之秋便下令格殺勿論!”
上官雲清的目光刷地一下移到了沐之秋的臉上,淡定如他,此時都像不認識一般看着沐之秋。
深吸一口氣,沐之秋又說:“自古民不與官鬥,我沐之秋的話或許你們可以不信,但靖王爺蕭逸和八皇子蕭良在此,誰敢貿然行事,無異於逼宮謀反,你們當靖王爺和八皇子真的不敢殺你們嗎?”
蕭良看看沐之秋,再看看蕭逸,暗自交代虎賁軍做好防備,一旦有村民暴動,立即鎮壓。
其實沐之秋哪裡懂靜安王朝的法令,不過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在古時候的皇權社會裡,最嚴重的犯罪,應該就是謀逆了,所以這麼一頂大帽子扣下去,應該能把村民暴躁的情緒震住。
果然,騷動的局面立刻得到了改善。村民們所認識的沐之秋什麼時候都會笑眯眯地和人說話,那樣的沐之秋是親柔淡定暖如朝陽的,他們何時見過這般滿臉兇光如地獄修羅般的沐之秋?一時間都愣怔在原地反應不過來,場面也安靜了下來。
蕭逸眉頭微皺,他看人向來能將人連皮帶骨都看得清清楚楚,唯獨身邊的這個小女人,說話做事總是出乎他的意料。方纔沐之秋還嫌他手段強硬,此時竟表現得比他還要狠,她葫蘆裡究竟在賣什麼藥?
不過,只有她的女人才有如此強悍的震懾力,連八弟和虎賁軍都能被她唬住。
局面微有僵持,不多久,卻見人羣中顫巍巍地走出一位被人攙扶着的老人來,不但穿了隔離衣,還蒙着面紗。
沐之秋一眼便認出她是月月的奶奶,面上的殺氣不由隱去一些,但脊背卻挺得比先前更直。
“秋丫頭!”月月奶奶走至距沐之秋五步處停下,衝沐之秋伸出雙手,她哭泣道:“奶奶這條命是秋丫頭給的,秋丫頭何時想拿回去都無妨,奶奶一句怨言都不會有。‘死亡村’的村民們都將秋丫頭當做天上的神仙來愛戴,秋丫頭便是叫我們都去死,我們也不會有一個人反對。可是今日,奶奶想問問秋丫頭,你爲何要掘我們的祖墳,還在此焚燒我們老祖宗的屍首?難道秋丫頭不怕遭天打雷劈嗎?奶奶雖然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掘墳焚屍歷來爲律法所不容,今日我們若不來阻止,死後有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所以,秋丫頭,你不要怪奶奶,也不要怪我們‘死亡村’的村民,這屍首燒不得啊!”
說着話,月月奶奶便和月月跪下了,登時,她們身後的村民們稀里嘩啦全都跪下高呼道:“沐神醫?你將我等的祖先焚屍滅跡,是會遭天打雷劈的呀!”
沐之秋的眉心跳了兩下,可不是自己太急功近利,連上官雲清都來不及給村民們解釋纔會造成這樣的誤會嗎?村民們竟以爲她掘了他們的祖墳,將屍骨全都運到葬崗子焚燒來了。這樣的誤會要是不在第一時間解開,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情,連她也意料不到。要知道,自古以來民心不可違,老百姓要是暴動造反,天皇老子也得讓步。
猛地提起一口氣,沐之秋朗聲道:“‘死亡村’的村民們,我沐之秋從來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村東窪地的祖墳確實是我央求靖王爺挖開的。但我那麼做,不是想害大家,而是想爲大家造福啊!你們前幾日也看到了,那塊哇地開始滲水,已有被淹趨勢,本來好好的風水寶地,眼見着就要變成凶地,難道你們想讓自己的老祖先們沉屍湖底永不見天日嗎?那樣,只怕要不了多久,‘死亡村’便會真的變成死亡村,就算你們都不怕死,難道也不怕百年之後得不到老祖宗的庇護,將來到了陰曹地府也落得個永世不得超生的下場嗎?”
上官雲清和蕭逸一下子愣住了,他們都以爲沐之秋會用三級預防的那套說辭來說服村民們,卻沒想到她會睜着眼睛說瞎話,硬扯出這樣的理由來。非但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她竟還能說得頭頭是道。
蕭逸的眼睛不由眯起來,這個女人,還有多少他沒看到的一面?怎麼她的每一面,好的、壞的、刁蠻的、自信的、霸道的、嬌羞的、任性的、理智的他都那麼喜歡?就連現在她這般胡說八道忽悠老百姓,他也覺得她說得極有道理。
沐之秋是有原則,不過她的原則可不是蠻幹,蕭逸昨晚曾說過,君子有所爲有所不爲,她不是君子,但卻被蕭逸的話點醒了。
“死亡村”的村民們已經被她和上官雲清灌輸了兩個多月三級預防的知識,早就耳熟能詳,她再用這些死板教條的知識照本宣科不但沒有說服力,大概還會引起村民們的反感。
如果硬碰硬會引發民變的話,那她幹嗎不去想一種變通的好法子?
古時候的老百姓雖說質樸敦厚,但卻十分迷信,利用陰陽風水轉世輪迴糊弄一下老百姓她還是能做到的。
沐之秋在這方面雖說沒什麼研究,但上官雲清卻是世外高人,他既然選好了新的墓地,那就不會有錯。利用老百姓懼怕死後下地獄的心理來讓他們服從雖然有點卑鄙,但和任由水源土壤污染生成瘴氣毒害全村百姓相比,沐之秋還是覺得自己問心無愧。
既然問心無愧,她還有什麼不敢說的?再說,她可是二十一世紀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傳染病專家,雖說遇到了穿越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她也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神。與其讓她疑神疑鬼,倒還不如讓她相信這是時間和空間的錯位,反正大自然有很多奧秘都是沒辦法解釋的。所以這番話說出來倒也大義凜然擲地有聲,把大部分村民都糊弄得一愣一愣的。
只是,“死亡村”的村民們也不是個個都那麼好愚弄,沐之秋和上官雲清早些時候便告訴過他們要將葬崗子的屍首挖掘出來集中焚燒。
村民們雖不願意,卻也不好當面拒絕救命恩人,因此個個裝傻充愣,此事便一拖再拖。今日一整天沒看見沐之秋,村民們卻被上官雲清拖着舉辦知識講座,就有極個別的村民起了疑心。
只不過大夥兒信賴沐之秋和上官雲清,雖然心存疑惑,卻依然耐着性子集中聽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