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呢?”話是對着上官雲清問的,她的目光卻灼灼地望向蕭逸。
蕭逸的眸中閃動着異樣的光彩,她也猜到了,他的女人當真是蕙質蘭心,居然猜到了。方纔他與刺客交手時其實是有過片刻懷疑的,只是,外貌和體型上的差別太大,他不敢確定罷了,此時,看見沐之秋篤定的目光,蕭逸便知,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秋兒?你既已猜到是他,爲何不讓我和八弟直接將那廝捉了來?”蕭逸的聲音裡透着刺骨的寒意,讓沐之秋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衝蕭逸笑笑,她說:“你不是也想放長線釣大魚嗎?既然我們要找的是那個幕後黑手,何必打草驚蛇?”
“之秋?你們?”蕭良看看沐之秋,再看看蕭逸和上官雲清,顯然,他們三個都已經猜到了刺客是誰,只有他還雲山霧罩地矇在鼓裡,這不是要急死他麼?饒是他有再好的定力,這麼憋着他一個,是不是也有點不公平?
“呵呵!”沐之秋笑得整張臉都彎成了九月菊,“人笨是一輩子的事情,蕭良?你既然後知後覺,那就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再懊惱吧!”
蕭良登時哭笑不得,整個靜安王朝,即便是三哥也不敢這樣說他,他可是除了三哥之外,在皇室子孫中公認的聰慧睿智,怎麼到了她的眼睛裡,就只剩下一個笨字了?還說他是一輩子笨。只是,被她這麼挪揄取消,蕭良卻一點兒也氣不起來,心裡反倒甜絲絲的。
“你呀!還是這麼頑皮,都什麼時候了,也不見改一改。”上官雲清看着沐之秋疼愛地輕輕搖頭。
沐之秋便擠眉弄眼地衝他吐了吐舌頭,更加顯得俏皮可愛。她倒不是譁衆取寵,只是這種時候萬萬不能自亂陣腳。雖說蕭逸他們三個都是極厲害的人物,但對付小日本只怕還缺乏點經驗。現在纔開演就把弦繃得那麼緊,以後的戲要怎麼唱?
蕭逸卻依然目含擔憂地望着她,難道說她連刺客的幕後之人是誰都猜到了嗎?這個女人,真的是以前那個丞相府的大小姐嗎?那她以前?而他,當初是多麼的有眼無珠啊?
看出他的擔心,沐之秋斂了笑,寬慰道:“你不用擔心我,我有我做人的原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禮讓三分,人還犯我,還他一針,人再犯我,斬草除根。那人以後再不能傷我了。”
這本來是周立波的一句話,沐之秋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就很喜歡,她不太喜歡和人勾心鬥角爭個你死我活,但不喜歡並不代表看不透。能讓她沐之秋看不透本質的事情並不多,只是,除了她的專業,她懶得在其他事情上耗費心力。
現在穿越到了這裡,每走一步都有人要害她,而那個人,更是不置她於死地誓不罷休,她若再不還擊,那便是肉頭了。他們的賬,等“死亡村”的事情忙完,她會和那人慢慢地清算,一筆一筆,該討要回來的,一樣都不能少。
蕭逸心頭一驚,她果然猜到了。
而蕭良和上官雲清聽了她的話也不由地愣住了,她的這種冷冽與狠辣,只怕這世上,除了靖王爺蕭逸,再也沒有人能相媲美了。但她說得那般坦然,亦給了對手回心轉意的機會,讓人連抱怨她心狠狂妄的餘地都沒有。
“之秋?你打算怎麼做?”上官雲清還是有點擔心,想到剛纔她險些被害,而他除了眼睜睜地看着之外,再也幫不上其他忙,他就在心裡抱怨師父,當年,爲何不教他武功。
他,上官雲清,這一生,居然也會抱怨別人。
“引蛇出洞!”
“怎麼個引法?”這句話卻是三個男人一起問的。
“來,湊近些,我告訴你們。”
四顆腦袋湊到了一起,竊竊私語的聲音和驚歎抽氣聲預示着一場大陰謀就要在沐之秋的連環計中浮出水面了。
月月早起就在沐之秋的院子門口打轉轉,今日好奇怪,之秋姐姐、上官先生和蕭哥哥一個都不出來,現在都快午時了,之秋姐姐和上官先生從來都不睡懶覺的。
她昨晚就聞到隔壁院子裡有香味飄來,肚子裡的饞蟲都被引了出來,差點就和幾個小夥伴忍不住闖進之秋姐姐的院子了。
不過,月月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在“死亡村”,之秋姐姐和上官先生居住的小院子是她和村民們絕不能踏足的聖地,所以硬是忍到了現在。
好不容易等到了午時,院門終於打開了,月月歡呼一聲就撲了過去。但“之秋姐姐”的喊聲剛出口就愣住了,出來的人不是沐之秋,居然是蕭逸。
“蕭哥哥早!”
蕭逸沒料到門口有人,條件發射地就要揮掌劈下去,猛地看清是月月愣了一下,沉聲問:“你在這裡幹什麼?”
“誰呀?怎麼了?”沐之秋隨後便伸出了腦袋,一看見月月癟着嘴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樣,還有蕭逸那副鬼樣子便哭笑不得。推開蕭逸走出來,摟住月月說:“別怕,別怕,你蕭哥哥的臉掉在冰水裡凍過了,還沒化開來。等化開了,他就會對你笑了。”
蕭良和上官雲清剛好走出來,聽見沐之秋的話噗嗤一聲就笑了起來。尤其是蕭良,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根子上去了。
他看了三哥二十幾年,怎麼從來沒想過三哥的臉是放在冰水裡凍過的?還別說,真是貼切,可不是凍過的嗎?
只是對上蕭逸能凍死人的刀子眼,蕭良臉上的笑容立刻就僵住了。
“哦!”月月恍然大悟,突然伸出手指着蕭良嚷道:“那個哥哥的臉也被冰水凍過了。”
沐之秋一轉頭就哈哈大笑起來,月月這孩子真幽默,蕭良現在的表情,可不是比蕭逸的還像被冰凍過的嗎?
“還笑!”狠狠瞪了她一眼,蕭逸一把將月月拉過來。
“幹什麼你?嚇到月月了。”沒等蕭逸問出口,沐之秋就把月月從他身邊又奪了過來。
月月卻吐吐舌頭,笑眯眯地說:“不怕的,蕭哥哥是之秋姐姐的夫君嘛,不會嚇到月月的。”
這孩子怎麼這麼可愛?蕭逸才被冰凍過的臉頓時笑開了花。若不是沐之秋正瞪着他,蕭逸現在就會把月月抱過來放在肩膀上。他這輩子可從沒抱過小孩子,月月是他想抱的第一個呢。
“好了,別瞎說了。”沐之秋將月月拉到隱蔽處,悄聲問:“你一直在院子門口轉嗎?”
“嗯!”月月使勁點頭,“昨晚聞到姐姐院子裡飄出來的香味,好香哦!”
“那你有沒有發現有其他人也聞到香味兒,到姐姐的院子附近轉悠?”
月月歪着小腦袋想了想,突然說:“有啦!昨晚上我和小夥伴們就看見村長來過了,今早上我出門尿尿,又看見村長了,我還打算嚇他一下,誰叫他也想吃姐姐做的飯菜?不過我剛看見他的背影,他就不見了。”
果然是村長,沐之秋不由地和蕭逸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
上官雲清柔聲問:“月月?你可看清楚了?真的是村長?”
“看清楚了,不止是我,還有幾個小夥伴也都看見了,我去把他們叫來吧?”
沐之秋趕緊拉住月月,笑道:“不用叫,村長那麼大的人,聞到姐姐做的椒麻雞香味,饞得半夜都想來偷吃,要是被大家都知道了,他的面子要往哪裡放啊?”
“唔!”月月賊賊地衝沐之秋笑起來,“那我就只告訴之秋姐姐、蕭哥哥和上官先生,別的人我都不說。”
“這就對了!”沐之秋拍拍她已經變得光滑紅潤的小臉,道:“月月?你想不想吃姐姐做的椒麻雞啊?想的話,姐姐再給你和小夥伴們做一大盤子,讓你們吃得飽飽的,好不好?”
“真的嗎?”月月頓時開心得手舞足蹈。
三個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沐之秋,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沐之秋卻連看都沒看身側的三個男人一眼,笑眯眯地繼續對月月說:“姐姐給你說啊,其實呢,本來昨晚上蕭哥哥把上官先生養的那隻雞宰了,姐姐做了好大一盤椒麻雞呢,我們呢,只吃了一半,另外一半,都是有雞腿和雞胸脯肉的地方,姐姐專門留下來準備今天給你們吃的。可是啊,不知道誰偷偷跑進姐姐的院子裡了,也不知道是昨晚上還是今天早上,他就把那一整盤的椒麻雞都偷吃掉了,姐姐和上官先生、蕭哥哥就是爲了找那個小偷今天才這麼晚出來的。”
一聽說之秋姐姐留給自己吃的椒麻雞被賊偷吃了,月月差點哭出來,小臉兒憋得通紅,緊握住拳頭氣憤地說:“一定是村長,難怪他從昨晚上到今天早上一直鬼鬼祟祟的在這裡晃悠,肯定是他偷吃了雞怕被人發現。”
“所以啊,咱們雖然要幫村長保住他的面子,但是也不能讓他白白地偷吃了你們的椒麻雞,對不對?”沐之秋諄諄誘導,“姐姐想了個法子治他,你幫姐姐好不好?不然就算姐姐再做了椒麻雞,村長還是會來偷吃的。”
“嗯!”月月重重地點頭,敢偷吃屬於她的椒麻雞,她一定要讓村長吃不了兜着走。
看見月月一臉憤慨,沐之秋很滿意,聲音愈發柔和甜美:“月月啊!偷東西是壞人才會做的事情,村長偷吃了姐姐給你留的椒麻雞就變成了壞人,那些雞他吃下去身上會長雞毛的。他身上長了雞毛肯定不敢跑出來讓大家看到,但是呢,我們都是好人,所以咱們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讓他主動來找姐姐承認錯誤,姐姐和上官先生悄悄地把他身上的雞毛去掉。那樣,既爲你出了氣,也可以幫助村長改正錯誤,你說好不好?”
月月想了半天,終於點點頭,問:“怎麼幫他去掉雞毛?”
蕭逸、上官雲清和蕭良無奈地看着沐之秋,這樣欺騙小孩子的單純善良,她到底是天使還是惡魔啊?
湊近月月的耳朵悄聲囑咐,月月不停地點着頭,臉上漸漸地浮現出了笑容,最後竟眉開眼笑地說:“姐姐好聰明,我知道了,一定完成任務。”說完便一蹦一跳地跑回自己家院子去了。
沒多久,一羣不到十歲的孩子便相繼跑出來,衝沐之秋等人擠眉弄眼一番便一溜煙地散開了。
“此法真的管用嗎?”蕭良有點擔心。
沐之秋胸有成足地點頭,“他沒見過最可怕的麻風病病人,對麻風病的恐懼還在初級階段,我們只要幫他把恐懼升級,不怕他不上鉤。”
上官雲清的臉上卻沒有多少喜悅,猶豫了許久,才輕聲問:“之秋?那你覺得真的村長到哪裡去了?”
上官雲清果然是個心靈純淨沒被污染過的好孩子,這時候還在心裡存着一絲僥倖,沐之秋都不知道該讓他繼續幻想下去還是該立刻打碎他的希望,讓他回到現實中來。
見她面有難色,蕭逸冷冷地開口道:“真村長應該昨日就被那倭人殺害了,現在恐怕連屍體都被毀掉了,雲清還是面對現實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