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王妃笑出聲來,夜襲心頭的巨石頃刻間落地,眼睛居然有些發澀。吸吸鼻子道:“今夜沒有風,寒氣也不重,十二月裡運河兩岸會有許多百姓放花燈,屬下陪王妃在運河邊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可好?”
“好!”
……
待沐之秋玩夠已過亥時,夜襲趕着馬車沿着運河緩緩而行,主僕二人均感說不出的暢意。
馬車內許久都聽不到王妃的說笑聲,夜襲遲疑一下,還是打開車門鑽了進去。
果然,靖王妃蜷着身子如同小貓般縮在馬車一角睡着了,睡姿雖令人心疼不已,但絕美的容顏上卻滿是歡喜的笑容。
如此便好,當下夜襲心安不少,輕輕將王妃擺放成舒適些的姿勢,蓋上錦被,這才鑽出馬車穩穩地向靖王府緩緩而去……
蕭逸面色陰霾地站在靖王府門口,身後跟着垂頭喪氣的冬果、沐雨、沐雷等人。
才隱約聽到轆轆的車輪聲,蕭逸已嗖地一下飛了出去。冬果等人緊隨其後。
迎面看見夜襲趕着馬車緩緩而來,蕭逸大怒。
“夜襲……”
才冷喝一聲,便被夜襲硬邦邦的聲音打斷:“王妃睡着了,王爺若有什麼話還請明日再說,莫要吵醒了王妃!”
蕭逸瞬間愣住,不待他回過神來,夜襲已趕着馬車駛進了大門。
半響蕭逸才反應過來,夜襲?方纔是在同他說話嗎?
呀哈?反了天了,這都什麼世道?手下一小小的貼身侍衛不但敢打斷他的話,還敢擠兌他,更敢甩了臉子鳥都不鳥事他就走了。這人到底是夜襲還是雲清啊?難不成夜襲的腦袋也被門夾腫了?
冬果一顆心都快從嘴裡蹦出來了,夜襲這是瘋了嗎?說是帶着王妃先行回府休息,待王爺從**院內出來後召集他們直奔王府卻不見人影,這已然犯了大罪。眼下夜襲還敢跟王爺頂嘴,而且看到王爺連禮都不行就鼻孔朝天地進去了,這個夜襲是被鬼上身了嗎?
眼看着王爺氣急敗壞地追馬車去了,沐雷才嘿嘿笑道:“頭兒真牛!”
沐雨朝他翻了翻白眼:“若今夜是我護送王妃回府,也得給王爺臉子瞧,太不像話了!”
沐雷愣怔一下,沐雨這句“太不像話了”說得到底是夜襲還是王爺啊?
沐之秋在馬車內睡得香甜,隱隱約約聽到了蕭逸的怒喝聲,本想睜開眼睛瞧一瞧,之後卻再沒了聲音,心道是做夢,索性繼續美美地睡下去。
迷迷瞪瞪間被人抱起,一股熟悉的冷香撲鼻而來,沐之秋下意識的聳聳鼻子,呢喃道:“夜襲?蕭逸他負了我,你敢不敢打他幫我出氣?”
蕭逸才把寶貝娘子從馬車裡抱出來,便聽見秋兒悶哼出這麼一句,腳步一滯,刀子般的目光已嗖嗖地飛向夜襲。
哪想夜襲非但不怕,還挺直腰板一梗脖子狠狠回瞪了他一眼。
蕭逸正要發怒,懷中的小女人卻又悶聲道:“他當着我的面兒就敢去**,夜襲,我不要他了。待明日我和雲清商量一下,我不做這個靖王妃,他也別做右丞相了,我們一起去雲遊天下普濟蒼生,你和冬果跟我們一起去好不好?我和雲清都不會武功,被人欺負了怎麼辦?還是你和冬果好……”
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淡,但卻帶着明顯的委屈,甚至呼吸聲中都帶着哽咽,蕭逸頓覺萬箭穿心。他的小女人跟他在一起就這般委屈,這般心不甘情不願嗎?便是在睡夢中,他的秋兒都心心念念要與雲清比翼雙飛麼?
這是不是打擊報復啊?哪裡有人說夢話能說這麼長的?對,一定是裝的,他的秋兒是裝睡的,她就是想讓他聽到這樣的氣話,就是想氣他。
果然他的女人夠狠,他真的生氣了,他還很受傷。
話說,哪有這麼不負責任的娘子,哪有這麼不負責任的孃親?什麼解釋都沒有就打算帶着他的孩兒跟別的男人云遊天下,他的小女人倒是多沒心沒肺才說得出這樣的話?
夜襲已經忍了半天了,但見王爺的臉越來越黑,竟像是要將睡夢中的王妃打一頓似的,焦急下伸手就想將王爺手中的王妃奪過來,嘴裡還下意識地應道:“王妃且放心,屬下和冬果會一輩子陪着您,不管您和上官先生去哪裡,夜襲和冬果都誓死追隨!”
TMD當真是老虎不發威你還以爲本王是病貓。身子一旋,躲過夜襲,蕭逸咬牙低聲道:“混賬!你可是活得不耐煩了?還不趕緊退下!”
夜襲卻是牛脾氣上來了還要固執下去,冬果和沐雨、沐雷暗呼不好,忙上前連拖帶拽地將他拉走。只是走之前,三人紛紛扭頭向王妃投去擔憂的一瞥。
蕭逸心中那個窩囊,他倒是做了什麼了就這般遭人記恨?話說他的小女人給這些奴才們都灌了迷湯了麼?怎地現在連夜襲都敢跟他對着幹?他只不過小小地腹黑了一下好不好?而且,他所圖的,難道秋兒都想不到嗎?
什麼**院?什麼媚琅嬛?他進去連一句話都沒有和媚琅嬛說好不好?他不過是想進去尋幾樣東西,幾樣他眼熱了許久,卻被秋兒藏着掖着始終都不給他看的東西。
說起來那媚琅嬛倒也有眼色,見他進院二話不說便帶着他去選他想要的東西,搞得蕭逸一度以爲媚琅嬛原就是秋兒安排好想要給他一個驚喜的。
所以離開**院的時候,蕭逸的心情別提多麼舒暢了,他總算明白秋兒說的那什麼卡拉OK是什麼意思了,還別說,當真如此,人得意忘形的時候最想幹的事情當真是放聲高歌,他是不是也該帶着秋兒回到琴院,讓瀟湘公子爲他們伴奏,好好來個夫妻二重唱呢?
不對,不止是夫妻二重唱,加上秋兒腹中的寶寶,算是多重唱吧?
哪想到出了**院再也找不見自家娘子的身影,蕭逸差點暈過去。若不是冬果苦苦相勸,說逍遙樓乃是秋兒花了半年之久的心血,他大概今晚就將逍遙樓給拆了。
好在秋兒身邊還有個夜襲,對於夜襲,蕭逸是放心的。
如今的夜襲早已今非昔比,有他保護秋兒興許比蕭逸自己在秋兒身邊還要安全些。問題是,一想到深更半夜夜襲獨自帶着寶貝娘子外出,蕭逸心裡就不是滋味兒。怎麼他的小女人跟任何人都能親密相處,唯獨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是三心二意?難道他真的要把秋兒身邊的貼身侍衛都換成女子嗎?
憤憤地將不省心的寶貝娘子抱進凌霞殿寢殿,蕭逸無比憤懣地在牀頭坐下,帶着桃花的刀子眼嗖嗖不斷地往他的小女人身上戳……
人有的時候很奇怪,便是在睡夢中,也能感覺到別人的注視。說實話,這種感覺不太舒服,就像是被人偷窺,讓人覺得汗毛聳聳。所以沐之秋隱隱約約覺得有人在看着她,想都沒想便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抓,小手才伸出去便被一隻略帶涼意的大手緊緊握住。
禁不住嘟囔一聲:“蕭逸!”習慣性地往身側拱,想去尋找早已深入骨髓的體溫。
不料一拱之下卻拱了個空,沐之秋的瞌睡頓時去了大半。
倏地一下睜開眼睛,立時對上了蕭逸不滿又委屈的眼睛。愣了有一會兒,沐之秋才意識到自己已回家了。
她這是睡得多死,怎地連夜襲是什麼時候把她送回來的都不知道啊?眨巴眨巴大眼睛看向蕭逸,沐之秋有點無語,蕭逸這是什麼動作?怎麼讓人看着如此彆扭呢?
以前蕭逸也經常會在一覺睡醒後單手支頜深情款款地打量她,但這般像小狗狗般直接將頭耷拉在牀沿上,只用下巴支撐着看她的姿勢好像還是第一次。
話說,蕭逸這麼大的個子,卻擺出個這麼副可憐巴巴的模樣,他倒是難受不難受?
“你不累麼?”
才問完,突然想起來前不久蕭逸還在**院內**,心頭頓覺噁心,不由皺眉道:“你今夜不是在曼琳姑娘那裡留宿麼?跑回來做甚?”
蕭逸眉心一跳,長臂一攬,便將牀上的沐之秋抱進了懷裡。
驚呼一聲,沐之秋才發現這廝居然是坐在地上的。他這般一驚一乍,是想嚇死她嗎?
“你……”
“秋兒是個騙子!”
嗯?這話怎麼說?他去**,難道她還得美滋滋地給他在外面把門?她是不是腦殘啊?
不待相問,蕭逸卻已委屈巴巴地將臉埋進了她的領口裡:“秋兒說好愛爲夫好愛爲夫,秋兒說若能長生不老,便與爲夫永遠在一起,若不能,便是轉世投胎,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也要和爲夫再做夫妻。原來都是在騙爲夫,秋兒是個騙子!”
當真是惡人先告狀!沒錯,她是說過好愛他好愛他的話,她也說過下輩子,下下輩子都要和他做夫妻的話。但先違背誓言的人是他好不好?他前腳與她纏綿,後腳就入了**院去**,這般,還有臉要求她信守諾言嗎?若是如此她沐之秋還死心塌地地忠於他們的愛情宣言,那她還配做二十一世紀的女性嗎?她沐之秋已經夠仁慈了好不好?她不過鬧鬧情緒心情鬱悶,還沒想到要和蕭逸離婚呢,她都覺得自己跟馬伊琍一樣堅強大度了,這廝還要怎麼樣啊?總不至於他吃着碗裡瞧着鍋裡而她連惱都不能惱一下吧?
“所謂諾言,當得在對方不背叛的情況下方能生效,若是背叛了,自然不再有價值,你都,都不想要我了,我何苦還要……要你?”說到最後,沐之秋的聲音已然哽咽,卻是比蕭逸還要委屈。
不管她如何堅強,面對夫君的背叛,她還是會難過啊!
“所以秋兒就打算拋棄爲夫,帶着爲夫的孩子與雲清私奔?還要順便拐走夜襲和冬果?”
“嗯?此話從何而來?我就算再沒有廉恥,就算要與你和離,我也不會拐走雲清私奔好不好?你不要含血噴人冤枉人家雲清!”
“我冤枉雲清?秋兒當着衆人的面兒親口所說,難道還想耍賴嗎?”
和離?這個沒心沒肺的小女人,他居然還想過與他和離,她怎麼如此說話不算數?不行,口說無憑,以後不能相信秋兒的花言巧語,不管什麼事兒,都得讓她寫下來簽字畫押方可。
劍眉倒豎,蕭逸面色如冰:“爲夫一心一意想着秋兒愛着秋兒,秋兒卻時時刻刻想着拐帶雲清棄我而去,秋兒?你,你何其狠心?”
臥了個槽!真的還是假的啊?她說過這麼混賬的話麼?她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