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一想到這個女人,蕭逸的眉頭便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這個女人本王遲早要收拾,但此時不宜操之過急,連沐忠國都能想到留着她們放長線釣大魚,本王豈會那麼輕易就將這枚棋廢掉?先留着她不要打草驚蛇,你把朝堂上的局勢掌控好,不要出紕漏。”
“是!臣弟明白!”蕭良拱拱手又道:“三哥?朝堂上眼下已經漸漸顯露出端倪了,我們的人自不必說,父皇那邊還是有些忠心耿耿的大臣擁護,還有一些勢力暫露頭角,估計就是他們的人。我們這般還需要按兵不動嗎?眼下父皇那邊好像沒有什麼動靜,倒像是無所察覺一般,咱們一直這麼等下去,會不會夜長夢多啊?”
“夜長夢多?只怕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蕭逸面色陰霾,沉聲道:“父皇老謀深算,豈能無所察覺?父皇此時不動聲色,跟咱們的初衷倒是不謀而合,他是想坐山觀虎鬥。只要我們與那邊發生衝突,父皇便可坐收漁翁之利。八弟你且小心行事,莫要讓父皇察覺出什麼來。”
“三哥?”蕭良遲疑一下,還是說:“父皇素來疼愛器重你,應該不會對你如此防範?三哥?我們是不是太過於……”
“此事我自有分寸,八弟不必再說了。”打斷蕭良的話,蕭逸又問:“關於秋兒是妖女的說法朝堂上可還有爭議?”
“此事父皇的態度倒很明確,依臣弟之見,父皇確實非常疼愛之秋,所以臣弟以爲父皇還是向着三哥的。只是這沐忠國的反應有些奇怪,京城之內久久都有之秋是妖女的傳言,這些事,恐怕也和他脫不了干係。”
“父皇疼愛秋兒未必就是爲了本王!”蕭逸腦海裡不由自主地出現了一個身影,眸光一凜,他繼續道:“沐忠國在朝堂上主動要求降妖除魔替天行道之事本王和秋兒都已知道了,當初他同意我將秋兒送去‘死亡村’便是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他行此苦肉計,用秋兒當做誘餌想將害死秋兒孃親的幕後之人引出來也是經過一番痛定思痛的,今日秋兒已與他解開了誤會,暫時,他不應該再對秋兒不利。”
蕭良怔了怔,之秋既然都知道了,三哥爲何還要把她氣跑?讓她也聽聽沐忠國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爲,不是能更好地防患於未然嗎?難道說,三哥連這一點點委屈也不想讓她承受?可是,三哥是否察覺自己已經讓之秋受了更大的委屈?
看出蕭良的疑惑,蕭逸無奈地揉揉眉心,“秋兒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今日沐忠國雖向秋兒敞開了心扉,本王也看得出他是真心疼愛秋兒,但本王就怕他更愛秋兒的孃親。江晚晴和沐之冬又在此時給他下了毒,他現在的情緒乖張暴躁,已瀕臨走火入魔,本王就怕他走入極端爲了給秋兒孃親報仇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三哥?你是怕他有朝一日還會選擇犧牲之秋?”蕭良大驚:“那你今日爲何還要帶之秋回丞相府?讓他們始終這麼誤會下去不好麼?至少那樣之秋會安全很多。”
蕭逸面上滑過一絲不忍,“秋兒一直對自己的身世耿耿於懷,本王雖不介意她是不是倭人,但卻看得出此事在她心中是道難以跨越的坎兒。她急於追查身世,整日茶飯不思寢食難安,本王豈能眼睜睜地看着她苦受煎熬?我既認定了她,便會相助於她一生一世。如今真相大白,不止是她,本王心頭的石頭也同樣落地,這倒也不愧爲一箭雙鵰的好事。”
蕭良思忖片刻,問道:“那三哥可要臣弟將皇史宬中的檔志恢復?”
“不必!那檔志即有人存心篡改,咱們便順水推舟靜觀其變。”
“臣弟明白!”蕭良頜首,想了想又勸道:“三哥既然不信任沐忠國,還是少讓之秋與他接觸爲好。”
蕭逸搖頭:“此法不妥,秋兒雖然冷靜睿智,但卻純真良善性情剛烈,對血肉親情看得極其重要。她自幼喪母,在這世上孤苦無依。那個妹妹沐之冬雖與她是同父異母的手足血親,卻是有不如無,秋兒亦從未將沐之冬當做妹妹看待。在秋兒心裡,自始至終只有沐忠國這麼一個親人,她對父愛的渴望,一點也不比你我這些生在皇室中的子孫要少。以前沐忠國那般對她,她雖傷心,卻不恨沐忠國,本王與她相處那麼久,豈能看不出她心中根本就割捨不下這份父女之情?單見今日,她父女兩人冰釋前嫌,沐忠國只是表露出悔過之意,她便能豁出性命去保護沐忠國,本王豈能硬將她父女二人阻隔開,眼睜睜地看着秋兒飽受思親之苦?”
蕭良已經在蕭楠的府邸將今日丞相府內發生的事情知悉了大概,此時聽了蕭逸的話心中感慨,道:“虎毒不食子,沐忠國應該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加害自己的愛女,更何況之秋如此令人疼惜,那沐忠國再不識好歹,也要顧念血肉親情。”
“他能顧念父女親情最好!本王就怕他捨棄秋兒一次就能捨棄第二次。”蕭逸眸中浮現出騰騰殺氣,“這個老狐狸做丞相多年,豈會看不出秋兒對他的感情?有朝一日他遇到危險,秋兒定會心甘情願地爲他枉送性命。”
“三哥?你是說?”蕭良猛地站起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三哥看人豈會有誤?那沐忠國在朝中爲官多年,遇人無數左右逢源,如果真的存了這番心思,只怕之秋當真在劫難逃。
“當初秋兒摔下樓梯又遭人陷害捉姦在牀本王已悔之莫及,這種事絕不允許再次發生。所以你給我盯好沐忠國,一旦發現他做出有害秋兒之事,不必猶豫,先下手爲強!”
蕭逸的聲音如同萬年寒冰,讓蕭良禁不住心頭一凜。爲了保護之秋,三哥居然連這些都想到了,難怪他要故意把之秋氣跑,他是怕之秋聽見這些受不了吧?只是,三哥這般行事,便是對的麼?倘若弄巧成拙,之秋不是要恨死三哥嗎?
看出蕭良的擔心,蕭逸淡淡一笑:“無妨!只要她好,即便恨我又有何妨?”
“可是三哥,你這般良苦用心爲何不讓之秋知道?”焦急下,蕭良脫口道:“難道你忘記了之秋的初衷?她可是當着父皇的面拒過婚的,萬一事情真的走到最壞一步,你們豈不是會變成仇人?”
“本王怎會讓事情走到最壞一步?本王已經安排了人潛入丞相府日夜保護沐忠國,事情如果真的有變,也有變通的餘地。不到萬不得已,本王是不會動沐忠國一分一毫的,算這老狐狸有造化,本王便替秋兒給他留下最後一點善念。”
蕭良心有不忍,“三哥?你這是何苦?之秋爲人豁達,豈會分不清是非善惡?你這般瞞着她,唉!到底是好還是壞?”
蕭逸的面上便浮現出一絲滿足,“本王以前有愧與秋兒,今後,無論如何本王也不會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不管是誰,本王都不允許,沐忠國也同樣不行。”
沐之秋這邊完全和蕭逸預料得一模一樣,她剛氣呼呼地走出凌霞殿就遇到了夜襲,她此時正在氣頭上,滿心都是不顧一切離開靖王府的想法,讓她眼巴巴地跟在蕭逸這種人的屁股後面求他,她做不到。
夜襲在沐之秋的眼睛裡是個和蕭逸一樣冷冰冰的傢伙,可是今天夜襲像吃錯藥了一般一直跟在沐之秋身後,沐之秋忍着怒火攆了他好幾次,怎麼樣也攆不走。
既然攆不走,沐之秋索性張口問道:“夜襲?今日靖王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知道夜襲不得蕭逸的口令絕對不會吐露絲毫,這麼問純粹是想讓夜襲知難而退。
沒想到夜襲竟畢恭畢敬地給她行了個禮,道:“今日府裡發生的事情與王爺所料絲毫不差,王妃與王爺離開不到半個時辰這邊混進來的人便動手了。他們以爲屬下就是王爺,不敢太明目張膽,只好在背地裡下手。屬下看得出來這些人都是訓練有素的殺手,分工明確,配合默契,不是一般的殺手。”
沐之秋心中本來壓着滿滿的怒火,此時聽了夜襲的話,立刻把先前的不快都忘掉了。
這些人來得這麼急這麼快,還真是迫不及待要置她於死地,要是今天沒有蕭逸在身邊,只怕自己一出警戒線就遭人毒手了吧?
蕭逸果然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人雖然在“死亡村”,消息倒是無比靈通。而且能做到暗示巧計深藏不露,當真令人佩服。
這種內緊外鬆的做法是最能迷惑敵人的,難怪蕭逸今天的表現那麼邪魅,在“死亡村”也沒見他如此膽大放肆,今天倒是時時刻刻不忘吃她豆腐,看來,蕭逸也是做給那些潛伏者看的。要是提前告訴她,能不能達到今天的效果沐之秋還真不敢保證。
這麼一想,對蕭逸的怨恨就淡了不少,不由再問夜襲:“你們一共查出來了多少奸細?”
夜襲老老實實稟報:“據小人調查,府裡一共混進來了侍衛、小廝和丫鬟共二十人。”
二十個?沐之秋心中一跳,好大的膽子,蕭逸四個月不在,他們就真以爲蕭逸死了,居然敢老虎嘴上拔毛,安插進來這麼多人,真的覺得蕭逸這麼多年在靜安王朝打下來的基業是白撿的嗎?也太小看蕭逸了。
不過有些事情沐之秋也知道避不掉,蕭逸再厲害,皇位的誘惑力也會讓人忘記危險前去挑戰,而且,這樣的人從古到今都會源源不斷前赴後繼。每一個想要當皇帝的人都認爲別人是傻瓜,只有他自己最聰明最厲害,連到最後死無葬身之地時,都想不通其實人死了就只佔那麼小小一塊墓地,哪有什麼下輩子都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
皺眉問:“今日我與你家王爺在丞相府裡曾發現沐之冬的貼身丫鬟紫衣與倭人接頭,她告訴倭人沐之冬已經發現留在靖王府的我是假冒的,不必在此費力糾纏,你是如何發現這些奸細的?”
夜襲的臉上雖然還是沒有太多表情,但目光中卻有一絲明顯的得意,“要麼說我家王爺神機妙算,什麼事都瞞不過王爺的眼睛。之前屬下也有所懷疑,但無憑無證又不知道混進來了多少人,所以也沒辦法向王爺稟明。沒想到王爺今日一回府便察覺出異狀,王爺便設下誘敵之計,讓冬果和屬下李代桃僵。若不是王爺早有吩咐不得打草驚蛇,屬下豈知他們還有接應的人?或許等不到最後就將那幾個刺客除掉了,那樣也就發現不了其他的潛伏者。”
難怪!沐之秋就說蕭逸怎麼會那麼大搖大擺地拎着她回府,倘若夜襲有事敢一直瞞着蕭逸不報,只怕他有十個腦袋也被蕭逸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