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倭人最初應該處理過這些人體的手臂,不然,它們堆放在大海中央的孤島地下,周圍全是海水,即便倭人利用了八卦圖來分佈地形,也很難讓它們保持這樣的形態。
只是倭人處理標本的技術實在太差勁,以至於讓這些手臂直接變成了臘肉。所以倭人只能將它們當成乾柴碼放在箱子裡,堆在牆角,讓時間繼續一點點打磨它們。
沐之秋不知道埃及人是如何製作木乃伊的,但即便是保存再好的木乃伊,也沒辦法和浸泡在福爾馬林裡的人體標本相比較。相對於大學實驗室裡的人體標本,沐之秋覺得木乃伊完全就是一塊幹朽的枯木,不讓人覺得害怕,也不會令人感到噁心,甚至於當你真的親眼看見木乃伊的局部時,你根本不會聯想到那曾經是個人。
解剖講師如果知道他最得意的門生會這樣看待木乃伊,一定會被沐之秋氣得追到靜安王朝來。但沐之秋覺得事實就是這樣,乾屍這一類東西在視覺上帶來的恐怖效果遠比人體標本要差太多,甚至還不如人體骨骼標本給人的視覺刺激強烈。喪失了人的形態,乾屍就和一根腐朽的枯樹枝沒有什麼兩樣,有些還不如枯樹枝長得更加像人。
眼前箱子裡的這些東西就是最好的證明,如果不仔細看,忽略掉一端縮成雞爪子般的人手,只憑第一印象,一般人都會以爲箱子裡這些碼得整整齊齊的,橡膠般黑褐色的,帶着令人不愉快氣息的手臂是幹樹枝。
這是沐之秋穿越以來遇到的最大的烏龍事件,荒誕得就像跳樑小醜講述的冷笑話。可是,這樣的烏龍她笑不出來。
一隻長一米五,寬一米,高七八十公分的大木箱裡,要擺放多少被晾成臘肉乾的手臂才能裝滿?
如果,剩下的這些大箱子裡也都是這樣被肢解後碼放整齊的手臂。那麼,在這座地下密室裡,究竟封閉了多少人的冤魂?
這不是一個簡單的數字問題,而是一場變相的屠殺,真正的屠殺。沒有南京大屠殺那般明目張膽,卻隱蔽殘忍得更加令人髮指。
沐之秋的心情很單純,沒有恐懼,也沒有傷心,滿滿地都是憤怒。她真的很憤怒。她從來沒想過歷史會重新上演,當她跨越了幾千年的歷史長河,漂流在這個根本就不存在的時空裡,依然會遇到小日本,甚至依然會遇到這樣的人間大屠殺。
不由自主地,她就想到了荒原城堡,其實,在她跟着老頑童和蕭逸鑽進雙扇石門的那一刻,她就有種奇怪的熟悉感,就好像她穿越進了電視劇《荒原城堡731》的場景裡。
一個搬到現實裡來的荒原城堡,一個在古時候就存在於地底下的人體秘密實驗基地,倭人如果不重視它,怎麼可能會將它與火藥存放在一起?能被倭人當成國家寶藏的人體實驗基地,那背後隱藏的將會是多麼可怕的居心?
沐之秋的頭皮有點發麻,她很猶豫,該不該將倭人的野心對蕭逸和老頑童和盤托出?她的身份在靜安王朝始終是個謎,萬一老頑童無法接受,宣揚出去,那將會給她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但不說,她如何安心?
未雨綢繆總比坐以待斃要強,一狠心,沐之秋張嘴道:“蕭逸,師父,我……”
話未出口,便見老頑童伸手去拎箱子裡捆好的一摞手臂,焦急下,沐之秋來不及多言,用手肘直直撞向老頑童,大喝道:“不要碰!”
老頑童心裡直罵娘,他雖然不知道倭人爲什麼要將這麼多人的胳膊手斬下來放在木箱裡,但見自己乖徒兒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就知道這些不是什麼好東西。
地下密室裡的空氣沉悶,便是他這種掌握生死的人看見這麼多胳膊碼在木箱子中,也覺得十分詭異。想都沒想,他便伸手想毀掉這些東西。
哪知,手尚未碰到,他的寶貝徒弟就用胳膊肘兒狠狠地撞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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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以老頑童的身手和功力,普通人想要傷他是不可能的,即便是沐之秋,想要觸碰他也沒那麼容易。但老頑童對這個寶貝徒兒從來不設防,亦沒想到他的寶貝徒兒會突然來這麼一下,竟被沐之秋撞了個趔趄,身體自然而然地就離開了打開的木箱。
擡起頭,有些吃驚地看着沐之秋,老頑童小心翼翼道:“爲師,爲師只是想看看這裡面有沒有我們褚國的百姓。”
方纔那聲斷喝她太嚴厲了,狠狠地閉了一下眼睛,沐之秋調整好情緒,道:“不管這些手臂是哪國的百姓,它們在這裡存放的時間都不會短,就像久不見天日的墓穴裡的屍體一樣,會帶着很多細菌和病毒,輕易觸碰,可能會後患無窮。所以,方纔徒兒衝撞師父乃是情非得已!”
她此時實在沒有心思給老頑童做更加詳盡的解釋,合上箱蓋,衝老頑童和蕭逸點點頭,擡腳便走。二人意會,仍蒙着口鼻繼續往前查看。
與老頑童錯身而過時,蕭逸悄聲提醒老頑童:“秋兒說的是屍毒,門主懂的!”
老頑童腳下一頓,鼻子竟有些發酸。清清嗓子掩飾好情緒,趕緊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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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逸的手隔着布巾握着沐之秋的,緊緊的,暖暖的,讓沐之秋緊繃的神經不由自主就放鬆下來。他的聲音低低地傳過來,“以前的歷史我們沒有參與,也無法更改,但以後的歷史,不會再出現類似的悲劇,因爲我們活着,我們可以阻止!”
如果到現在,蕭逸還看不出倭人的狼子野心,那就白活了。面對這樣巨大的火藥庫,蕭逸還能說出這番信心十足的話,盤旋在沐之秋心頭的陰霾不知不覺便消散了許多。
蕭逸說的不錯,以前的歷史他們沒有參與,也無法更改,但今後的歷史,他們一定能阻止。在這個時空,悲劇不會重演,因爲他們活着。沐之秋要讓自己掌握的所有的現代知識融入進蕭逸的智慧,從而衍生出一個強大的,超越時空的霸主。
這個霸主,一定能阻止倭人令人髮指的屠殺。
一排箱子走到頭,右下角竟全都刻着“頂天”的字樣。老頑童不耐煩道:“倭人的腦子是叫驢踢了麼?怎地屠殺那麼多人只爲了取其手臂?難不成倭國四面臨海,連柴草都沒有,竟要用人的胳膊當燒火棍子?”
說着無心聽者有意,沐之秋心頭一震,便停下了腳步。
透過微弱的光線,蕭逸只見身邊的小女人眉頭緊鎖,晶亮的眼睛裡閃爍着智慧的光芒,表情卻愈發凝重。不動聲色地遞給老頑童一個眼神,二人便隨她一起站定,誰也不說話,只靜靜地等她思考。
沐之秋確實在思考,老頑童無意中的一句話提醒了她。偌大的密室,不管是誰,進來查找,都無異於大海撈針。倭人既然能在這樣的地方存放火藥和人體殘骸,就不至於只存放手臂這麼簡單。如果這是倭人祖祖輩輩遺留下來的寶藏,那倭人後世來此,該如何區分他們需要的東西?難不成倭人打開這間密室之日,就是要把整座小島掏空之時?
這麼大的密室,這麼多箱子,便是不停地搬運,要搬到猴年馬月,又要擺放到何處去?
他們忽略了什麼,一定忽略了什麼。
如果將這些箱子按照國界線圍着倭國擺放,能圍繞倭國擺幾圈?
沐之秋的腦子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先前老頑童和蕭逸在山洞口畫的那張地形圖,陰陽八卦,八卦圖陣?如果倭人能將八卦圖陣運用到小島上,那他們有沒有可能按部就班地運用到密室裡來?
眼睛倐地一亮,脫口喚道:“蕭逸!”
蕭逸的手一直沒有鬆開她,可她喚他時的表情,就好像根本就沒察覺到自己在她身邊一樣。他的秋兒從來不會這般忽略他,如此,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的小女人有了驚人的發現。
感覺到手掌上傳來的力度和溫暖,沐之秋纔回過神來,眉眼一彎,道:“我忘了!”
笑容尚未抵達眼底已被她收起,“你可知奇門遁甲?”
“奇門遁甲?”蕭逸的目光下意識地望向老頑童,“若論奇門遁甲,只怕沒有人比你師父更精於此道!”
蕭逸說的沒錯,他少年時曾帶兵打仗,雖對奇門遁甲十分熟悉,但到底比老頑童差些火候。生死門這麼多年能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活得遊刃有餘,自然有他的生存之道。今日,他和秋兒一路賞雨看花走回來,在這小島上的植被排列中看出了不少玄機。
他本想待明日雨停之後再好好察看一番,老頑童卻比他早了一步。
蕭逸只是攬着秋兒走進山洞時的隨便一瞥,便已看出了老頑童在比畫什麼。當時蕭逸心中還暗暗稱奇,虧得有了秋兒這條紐帶從中斡旋,他與老頑童之間纔會形成如今這種半師半友的關係。否則,以他桀驁狂妄的性子,遲早有一天會舉兵剿殺生死門。到時,鹿死誰手,未嘗可知。
蕭逸以前對消滅生死門信心滿滿,然而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竟發現天外有天人外人,到底薑還是老的辣,他雖能成爲老頑童的勁敵,但若要想將生死門徹底滅門,着實沒那麼容易。是以,他說出這句話真心誠意,沒有半點遮掩和嘲諷。
沐之秋看向老頑童,“我早猜到師父精通奇門遁甲,只不過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若我們三人都懂一些陰陽八卦,便能揚長避短找出這間密室的玄機。而且,我想的這個辦法,年輕體力好的人做起來把握性更大一些。”
老頑童和蕭逸一早就察覺出這間密室有玄機,只不過受到地域限制,又被木箱中的東西一次次震撼,所以沒來得及往那方面想。眼下聽見沐之秋這番話,同時問道:“秋兒可是發現了什麼?”
沐之秋點點頭,“我對奇門遁甲不是太懂,僅知道些皮毛。不過有你們倆在身邊,我覺得我能解開這間密室裡的玄機。”
擡頭看了一下高高的屋頂,沐之秋問:“蕭逸?你可會壁虎功?”
不待蕭逸回答,老頑童已好奇地插嘴問道:“壁虎功?誰創的?”
沐之秋稀奇古怪的說話方式蕭逸早已習慣,見老頑童眼眸中均是不解,遂笑道:“是秋兒自創的說法,其實就是讓我到屋頂上查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