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裡的兩個人和浴桶外的一個人,六隻眼睛相對,都有點發愣。卻聽已有人大喊着衝到了門口:“怎麼了?紫煙?出什麼事兒了?是不是有刺客?”
話音未落,夏雨和紫雲一前一後衝了進來,紫雲手裡還握着一柄湯勺。
看清楚浴房裡的情形後,兩人和紫煙一樣同時愣住。
五秒鐘之後,浴室的門再次被撞開,三個丫鬟爭先恐後地衝出來,驚天動地的尖叫聲響徹整個懺心閣的上空。
紀青靈完全傻掉了。這是她調細美男被人當場捉尖了嗎?
話說,這三個丫頭缺心眼兒嗎?明知道她在浴室裡伺候沈墨白洗澡,她們爲什麼還要闖進來啊?下回,她是不是應該在浴室的門上釘個門栓?
那個,她剛纔的喊叫聲有那麼恐怖嗎?居然會讓紫煙她們破門而入?
看着懷裡傻愣愣的小女人,沈墨白眸中的笑意越來越濃。
終於忍不住,溫熱的脣重新回到她的耳邊:“青兒現在可以鬆開了嗎?我,快要忍不住了!”
紀青靈的頭皮一麻,耳朵哄地一下炸開了。
我勒個去!她,她,她的反應還能不能再遲鈍一點?
嗚嗚,太丟人了,長這麼大,活了兩輩子,她還從來沒有這麼丟人過。以後,她要怎麼活啊?噢!河在哪裡?
迅速從浴桶裡爬出來,顧不上渾身上下都在滴水,更不敢再看沈墨白一眼,紀青靈奪門而逃。
這一次,沈墨白沒有攔她。
這個傻女人,她分明稚嫩得跟只幼獸一般,分明什麼都不懂,卻還信誓旦旦地要服侍他沐浴更衣。她真的是他認識的那個冷靜、彪悍、大氣、聰慧又狡詐的紀青靈嗎?
這樣嬌憨單純的她,讓他,好喜歡。但他,卻不能逼她太緊,會嚇到她的。
沒洗多久,沈墨白就出來了。
他穿得很隨意,冷夜專門從望煙樓送來的衣裳他都沒有穿,直接穿着單薄的裡衣回到了紀青靈的寢殿。
紀青靈哪裡都沒敢去,雖然很窘,但她怕她跑遠了或者躲起來沈墨白找不到她着急,所以,在夏雨她們的房間裡匆匆洗漱完畢她就回到了寢殿。
這一次,夏雨三人很有眼色,都把自己關在房裡,沒一個出來瞎晃的。所以,寢殿內只有紀青靈一個人,她此時正躺在榻上面壁思過。
其實,帶着沈墨白回懺心閣之前她就想好了該怎麼做,否則,她也不會讓夏雨將短命媽親手爲她準備的喜帳掛上。
可她着實沒料到想和做是那麼不一樣,更沒想到沈墨白居然如此腹黑,而她會如此蠢笨,如此怯懦,如此色。
好吧!她確實很色,那個,剛纔她是真的被嚇到了。
她一向以爲自己的手指很修長,連肖慕都說她有一雙好手,非常適合做外科醫生。可今日她才知道,自己的手指居然有點短。
看看自己的手指,下意識地嘀咕道:“怎麼會那樣?”
背上一暖,立刻被溫暖的懷抱籠罩:“那樣?”
“就是……啊!”扭頭,頓覺驚悚。
這個男人,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啊?又是什麼時候上榻的?她怎麼一點都沒察覺到?
“青兒再叫兩聲,今晚夏雨她們大概會直接站在榻邊守着我們倆。”
“唔!”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
下意識地掃一眼她的手指,沈墨白微微愣怔,旋即,將她翻轉過來攬入懷中,脣邊已溢開驚鴻一現的笑容:“可能有點……不過,爲夫會盡量小心,不會傷着青兒!”
“咳咳!”紀青靈被口水嗆到。
嗬喲!不行了,要不要這麼強大這麼妖孽啊?怎麼她想什麼這麼男人都知道啊?還有,這麼少兒不宜的話題,這廝爲什麼能說得如此雲淡風輕?他這臉皮是怎麼修煉的啊?
狠狠地將臉埋進沈墨白的胸膛,連呼吸都一起屏蔽起來,紀青靈的心頭卻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
等了半響,還不見她把臉釋放出來,沈墨白只好將這隻害羞的小貓從自己懷裡扯下來:“小傻瓜?你是打算將自己憋死嗎?”
不待她回答,他的聲音突然低沉下去:“青兒?跟我在一起,你後悔嗎?”
明白他是怕她難堪,故意轉移話題讓她調整心態。心頭一鬆的同時,紀青靈卻又心疼他聲音裡的不確定。
“爲什麼要後悔?難道你後悔了?”
在她額上印下一吻,輕輕握住她的手,攤開她的手掌,修長的手指一根根穿*的指縫,握住,掌心相對,十指相扣。
他並不回答,只是將她的手執起,放到脣邊一點點親吻起來:“感激!”
沒有承諾,亦沒有海誓山盟,只簡簡單單的兩個字,感激。但她卻聽懂了。
苦難如他,悲慘如他,在沒有親人,沒有健康,甚至不能做一個完完整整的人的日子裡,只憑藉着強大的生的意念,頑強地熬過每個日夜。他沒有奢望,不能奢望,她對於他來說,就是上天賜予的最好禮物,所以他感激,懷着虔誠的聖潔的心感激。
鼻子發酸,用額頭貼住他的下頜,紀青靈笑道:“你要記住,你的命是我救的,所以這輩子你都是我的,要是以後你敢負了我,我就……”終於頓住。
“就怎樣?青兒爲何不說了?”垂眸看她,沈墨白的眼底滿滿的都是充溺。
“我還沒有想好!”
“那就讓爲夫替青兒想吧!”蹭蹭她的額頭,沈墨白輕笑:“倘若有朝一日,沈墨白負了你,就讓他當一輩子野獸,永遠不能再恢復人……”
心頭一驚,猛地捂住他的嘴巴,紀青靈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只有她知道這個詛咒對於他自己有多麼惡毒,也只有她知道,他多麼渴望做一個正常人。她不能讓這樣的詛咒生效,連說都不能說。
“墨白?你放心,有我在,你永遠不會再變成野獸,永遠不會。就算會,你也是我的專用野獸,是我紀青靈一個人的野獸,誰也搶不走!”
身體一僵,攬住她的手臂下意識地收緊了,沈墨白的聲音依然淡定從容,卻帶着不易察覺的顫抖:“好!便是我變成野獸,也只是你一個人的專用野獸,誰也搶不走。”
話題太沉重,倆人靜靜相擁,誰也不再說話,但,誰也沒有睡着。
半響,紀青靈才忍不住輕輕喚他:“墨白?”
“嗯?”他應着,攬在她腰間的手臂卻下意識地收緊,讓她更近更真實地貼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