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慕聽得心驚肉跳,不由道:“那依你之見,我們該怎麼做?”
“研究,去了解它。只有足夠了解它,我們才能控制它。”紀青靈一字一頓道:“這般,一旦再有人被其所累,我們纔不會如此被動,處處捱打!”
肖慕愣住,青靈說的是什麼意思?還有人被其所累?難道還有人和沈墨白的情況一樣?也會變成野獸?
這種假設實在太可怕了,他連想都不願去想。
多麼瘋狂的人才會將這麼邪惡的東西弄得遍地開花?
但,食髓屍蟲的出現足以證明青靈說的是對的。
只是,絕手藥王已經死了,反正也沒有人繼續制蠱、下蠱,還有什麼必要研究這東西?
肖慕打心眼兒裡反感蠱蟲,別說研究,只是這般瞧着,他都覺異常噁心。
見肖慕面上仍有排斥,紀青靈知道他的思維一下子轉不過來。
嘆道:“肖慕你想想,你和忘憂老人在忘憂谷時,不管研究治病之法,還是解毒之法,可會只針對一人?可會只用一人來試藥?
不過是做實驗用的小白鼠,沈墨白怎麼可能會是獨一無二的?
化血天蛇也好,食髓屍蟲也好,還有這隻蠱蟲,既然都和絕手藥王有關係,既然都來自於遺忘村莊,生活的環境應該差不多。
那麼,它們之間一定存在着某種必然聯繫。
我有種奇怪的感覺,墨白的獸化不是偶然,乃是人爲計算好的。
我雖猜不透對方的目的,但毫無疑問,這其中隱藏着一個天大的陰謀。
我一直在想,對手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要讓墨白五歲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今後會變成野獸?難道,他的目的就是爲了嚇死墨白?
不對,絕對不是。
若是想讓墨白死,哪裡需要這麼麻煩?
十幾年前墨白第一次獸化時,對方就可以讓蠱蟲破體而出,輕易取走墨白的性命。
那他爲何屢屢都不對墨白下手呢?是因爲墨白的存在於他來說是個極大的威脅?還是因爲墨白本身的堅毅與不屈,讓他忌憚了呢?
我們都見識過墨白變成獸人的模樣,肖慕你覺得這世上有幾個人變成那種模樣還能保持一份清明的?
我雖然不大相信蟲蠱這種邪魔歪道的東西,但我也不相信對方要置墨白於死地,會輕易讓墨白遊走在人和獸之間。
很顯然,對方不是要殺他。
那他是想折磨墨白?控制墨白?想摧毀墨白的意志?還是想警告墨白?
貌似這些都是,但,用十五年的時間來折磨、控制、摧毀和警告一個人,時間是不是太長了點?”
“試藥!”
試藥兩個字才從嘴裡蹦出來,肖慕就愣住了。
紀青靈也有點發愣,自己心裡懷疑和從肖慕嘴裡說出來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沒錯,就是試藥。
只有試藥,纔會讓一個人經歷這樣的痛苦。
也只有性能不穩定的蟲蠱,纔會讓一個人忽而清醒忽而混沌,纔會讓沈墨白在人和獸之間變來變去。
毒理學告訴我們,所有的藥物都是毒物,所有的毒物都有半衰期。
比如,一種毒物的半衰期是一百年,也就是說,它作用於人體後,一百年纔會毒發。
而人的壽命只有八十年,那麼,這種毒藥對於人體的毒害作用可以忽略不計,我們只會看到它的醫學價值。
這基本上是現代藥理學和毒理學的基礎理論。
這中間有個最簡單的問題,半衰期是怎麼來的?
毫無疑問,它是人爲測定出來的。
那麼,如何測定?
是的,毒理實驗和藥理實驗。
每一種科學理論的形成,背後都有着犧牲。
現代醫學可以大量使用小白鼠做試驗,在古代呢?
古人不知道動物實驗,連小貓小狗都想不到,又怎會想到小白鼠?
所以,他們使用的實驗對象是人。
而沈墨白,就是這樣一個做實驗用的藥人。
肖慕的話不但戳中了紀青靈的軟肋,將她心底最大的恐慌挖了出來。還在某種程度上給她敲了響亮的一記警鐘。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因爲深愛沈墨白,紀青靈一直以來,都在下意識地避免將事情往惡化的方向去探尋。
現在,她不得不冷靜下來面對現實。
對方如此耗時耗力地拿沈墨白試藥,在沈墨白身上反反覆覆做實驗,到底想要什麼?
像是心有靈犀,紀青靈纔想到此,肖慕便問:“青靈?對方煞費苦心,用十幾年來謀劃,到底想從墨白身上得到什麼?”
是啊?對方想要得到什麼?
若果只是找一個人來試藥,選擇沈墨白這個盛軒王朝最有爭議的人物,是不是太冒險了點兒?
畢竟,沈墨白既是最無權無勢的閒散王爺,卻也是權勢滔天,翻手成雲覆手爲雨之人。
二人目光相撞,同時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兩個字:“權利!”
沒錯,就是權利!
或者說,虎賁軍。
除了虎賁軍,紀青靈想不到其他更好的東西。
自古以來,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從索亞人到西京人,經歷了數百年,他們都沒有死心。更何況是那些現在就坐在高位之上的人?
人的權力玉望是無限的,擁有了,總還想要得更多。
以沈墨白的處境,就算他是個神,他也只是一個。對方所圖乃大,自然是他手裡的虎賁軍。
然,虎賁軍在盛軒王朝只是個神話,便是與沈墨白兩情相悅心心相印的紀青靈,都沒有見過虎賁軍。
這支傳說中戰無不勝的軍隊,在十八年前沈擎蒼伏法的當日,神秘的失蹤了。
就好像沈擎蒼的靈魂,將虎賁軍也一併帶入了天堂。
沈昊辰之所以能容忍沈墨白這麼多年,沈明軒之所以打擊了智親王府這麼多年,所有的勢力,之所以覬覦沈墨白這麼多年卻遲遲不敢下手,目的,都是傳說中的這支虎賁軍。
沉默,紀青靈和肖慕同時陷入沉思,目光卻不約而同地落在了昏迷的沈墨白身上。
狼圍虎賁,乃是死門。
可若圍不住呢?就好像沈墨白身陷索亞古墓,倘若這隻虎非要殺出一道傷門,會如何?
想到索亞古城的毀滅,想到遺忘村莊的淹沒,紀青靈頓覺茅塞頓開。
戰爭?有人想要發動戰爭。
多諷刺的結果?她發誓要消滅西京,乃是因爲西京作惡多端罪孽深重。
可沒想到,人不找事事找人,便是她不發動戰爭,別人也會把槍架在你的腦袋上。
如果說,之前覺得發動戰爭紀青靈還會爲天下蒼生惋惜。
現在,她什麼感覺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