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一怔,被黑色面紗遮住的半張臉上表情不明,眼神卻染上了幾分晦暗。
只聽得他問道:“何人在等你?”
北堂妖閉口不言,一則她對眼前這人的底細並不清楚,二則保險起見,她不能泄露自己和夜煌的關係,只是說道:“與你無關。”
男子險些跳腳,一雙丹鳳眼斜斜挑起,裡面暈染着幾分怒色。
“說什麼與我無關?你別忘了,那成衣店還是我賣……”
北堂妖瞬間上前,皺着眉捏住他的手腕,沉聲問道:“你是大鬍子掌櫃?”
男子隱藏在面紗下的臉險些破功,他差點沒噴笑出來,轉而心頭又升起一抹怒氣,她居然這樣稱呼自己?
“大鬍子掌櫃?”
男子正色搖頭,說道:“你見我有鬍子嗎?就敢這樣給我取綽號?怕不怕我在這裡把你殺了?”
北堂妖冷靜地瞧着他,手指間的力道忽的一鬆,她往後退了幾步,與他保持安全距離。他見狀大笑,笑意邪惡,反倒朝她逼近。她退一步,他就進一步。退兩步,他大跨一步,就站在了她的跟前。
北堂妖擰緊眉頭,沒搞懂他想做什麼,他既不承認自己是大鬍子掌櫃,又一副與她熟稔的模樣,實在叫她心生警惕,不得不防。
屋內的喧鬧聲一直持續着,北堂妖被他堵在這一處,進退不得,她卻也淡定,和他對視了片刻,仍舊沒有移開視線。
先移開視線的人就輸了。
這是他們倆之間的較量。
“北堂姑娘?”一道嗓音徑直插入二人之間,隨即,那人寒聲道:“你是誰?對北堂姑娘意欲如何?”
說着,一隻手就來擰男子的肩膀。站在北堂妖面前人高馬大,幾乎佔據她所有視線的男子瞬間轉身,足間輕輕一點,立即就飛身離開。
北堂妖也和上官寒面對面看了個正着。
兩廂對視,北堂妖先斂下目光,她側身避過上官寒,不發一言。
上官寒卻覺得她這模樣輕而易舉就引起了他的憐愛之心,他忍不住擡起手,眼看着就要抓住北堂妖的手,白色軟鞋上卻忽的多了一隻腳!
那芊芊細足徑直踩在他腳上,用力一碾,對他而言並不算多痛,最重要的是,北堂妖居然一擡手就攻擊他的腰側!
這一連串的動作行雲流水,水到渠成一般,引得上官寒咬牙切齒,“北堂姑娘!”
北堂妖面色淡然,還絲毫沒有無辜的臉色,她只是應了一聲,“叫我何事?”
上官寒啞口無言,他想了想事情的來龍去脈,按着腰側做出一副痛心的模樣,“我救了你,你怎的一句感激都沒有?還攻擊我?你與我又沒有過節!”
沒有過節?他們之間的仇怨深了去了!
北堂妖冷冷勾起脣角,說道:“這樣啊,看來上官公子很是委屈。也罷,都是小女子的錯,上官公子想要如何,小女子悉聽尊便!”
上官寒眼角眉梢立即躍起一抹喜色,他掩飾不住激動地說道:“在下知道北
堂姑娘醫術超羣,在下感覺腳已經麻了,不如北堂姑娘替我看看?”
果然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北堂妖暗暗在手心裡捏了兩根銀針,還是沾了毒的銀針。她揚起手,道:“小女子最是擅長針灸之術,不如上官公子脫了鞋襪,小女子也好爲上官公子診療。”
上官寒臉色立即變了,北堂妖不敢說對上官寒全都瞭解,但上官寒怕針和刺飛鏢一類的東西這一點她再清楚不過。上官寒果然這一世還是怕這些東西,望着她手裡發着光的銀針,他幾乎下意識地就往後退了一步。
這一步,退的是男人的尊嚴。北堂妖不屑一笑,望着上官寒,嘲弄地說道:“上官公子的腳這不是能動嗎?還說什麼腳已經麻了,看來都是騙人的!”
上官寒勉強笑了笑,努力想挽回自己的尊嚴,但他卻發現,在北堂妖面前,他一切的行爲都像是跳樑小醜!
可以說,上官寒雖然花心,卻還算聰明。他敏銳地察覺到了北堂妖在耍他,臉上立即就沒有什麼好表情了。
“北堂姑娘,我好心好意救你,你反而嘲笑我,在下竟不知北堂家能教出你這樣的女子來!”上官寒素來是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的性子,被北堂妖這麼一耍,心裡十分不舒暢!
“不好意思,我從小在山南那邊長大,窮山惡水的地方,養不出多好的人,自然也與北堂家無關,更與上官公子無關!”
他既然稱呼她北堂姑娘,她也不能落了下乘,叫人鑽空子說她不懂禮貌。
上官寒還是頭一回被人氣成這樣,他有些深沉的目光落在北堂妖身上,竟是再也移不開!
論智慧,這女子不輸他認識的任何一個女子,才情更是不輸於人下!只是她對他似乎天生沒好感!可這是爲什麼?他自負容貌才華都是都城第一,多少女子都拜倒在他的腳下,但凡他看上的女子,沒有一個不愛他。而北堂妖此舉,會不會是欲擒故縱呢?
這麼一想,上官寒便揚起了一抹笑容,詭譎難測,看的北堂妖有些滲人。
他道:“北堂姑娘,若是在下方纔有唐突的地方,還請北堂姑娘諒解,只因在下不欲做那小人,讓北堂姑娘平白看了我的腳去,那樣北堂姑娘可就不得不要嫁給在下了。”
北堂妖在心裡怒罵一聲流氓,一邊冷冷瞧着他道:“上官公子想多了,小女子生平最引以爲傲的事情,便是決定永遠不會嫁給你!”
這話是真的狠!所幸沒有人在當場,若是有人聽見了這話,保不齊要笑死他!
“北堂姑娘你可真是嘴巴不饒人!”實在沒辦法,他只能以退爲進,佯裝一副嘆息的模樣。
北堂妖在心裡道:“裝出這個模樣給誰看?”
腹誹還沒完,黑御又追了過來,“北堂姑娘!”
即使是在上官寒的面前,黑御也照樣同北堂妖說:“王爺找北堂姑娘有事,北堂姑娘請速去!”
北堂妖沉下眉眼,這個夜煌究竟是什麼意思?看上官寒的臉色,他已經知道自
己與夜煌有貓膩,下一刻會不會加緊吞沒北堂家?
可她不知道,夜煌並沒有授意黑御這樣說,是黑御見她與上官寒走得近,又聽見了上官寒狀似生氣實則無奈的一句“北堂姑娘你可真是嘴巴不饒人”,存心想要上官寒以爲北堂妖是夜煌的人,叫上官寒絕了對北堂妖的心思,才下此決定。
但他萬萬沒想到,上官寒因此也對北堂妖提高了警惕。
他在一旁溫潤地笑,眼神卻越發肅殺,“北堂姑娘,既然王爺找你有事,你就去吧。”
憑着他自己強大的情報網,他也知道黑御是夜煌身邊的人。而黑御又是皇帝賜給夜煌的,從始至終都隱藏在暗處,若非重要的事情,他不會輕易出馬。
而這個北堂妖與夜煌又是什麼關係?竟然讓黑御出動了?
他不得不提高警惕。又想起父親說的那番話,叫他多多盯着北堂家,只因北堂家的那個表小姐最近的小動作太多了!
這個表小姐,指的自然是北堂妖。
北堂妖清淡地應了一聲,“那就走吧。”
黑御直等到北堂妖先走出了一段距離,纔跟上了她的步伐,留下上官寒一人神情陰鷙地站在原地。
所謂的秀竹公子,不過是面帶微笑,笑裡藏刀,於漫天花瓣之間殺人於無形!
風中,只有殘餘幾個字:“等着瞧……”
北堂妖和黑御還沒有走到內堂,前邊就忽的發生了糟亂。所有人都驚叫着往出口跑,卻同時被堵在了出口。
“有刺客!有刺客!”
北堂妖上前一步,被黑御及時攔住。
“北堂姑娘,請站在我身後!”他沉聲道。
北堂妖卻道:“你家主子呢?你不顧着他的安危,守在我身邊作甚?”
言語之間,雖然急切,黑御卻沒聽出來一絲一毫的關心。
只因北堂妖心裡只想着夜煌若是遇刺,那必然是有人發現了他們最近在做的事!果然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一旦她動作大了,麻煩就會接踵而來!
黑御擰着眉道:“請你站在我身後,我會護送你到王爺身邊去!”
他說的還不夠明顯嗎?讓她站在他身後,他一定會護送她安全回到夜煌的身邊!可北堂妖卻不聽她的,她拎起裙襬跑向人羣,眨眼間就沒了影子!
黑御簡直要被氣死,王爺還說她聰慧能幹,結果也是個草包?
然而,黑御再扭頭的時候,卻發現了北堂妖的身影,而她跑去的方向,正是夜煌所在的方向!
王爺何時下來了?
黑御又驚又懼,看着與黑衣人纏鬥的暗衛,又看看站在最裡側被護着的夜煌,他莫名嚥了咽口水,腳下一動未動。若是夜煌被殺了……
容不得他多想,剎那間,一柄匕首穿越重重人羣,徑直刺向夜煌!
那一刻,黑御和北堂妖都屏住了呼吸。
黑御是不得不保護夜煌,北堂妖卻真的不想夜煌死!夜煌若是死了,還有誰能與上官家抗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