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妖面色一變,心裡百轉千回各種滋味。
這種感覺自己前世曾經體驗過,上官寒笑她就開心,上官寒怒她就怒火焚心,上官寒憂傷她就彷彿失去了整個世界,上官寒發愁她就整夜整夜的難以入眠。
曾經上官寒也對她說過:“別怕,我保護你……”可到頭來等她的卻是上官寒親手屠滅了她北堂家七百多口人命。
北堂妖恨,恨自己的有眼無珠,恨自己的識人不明更恨自己的兒女情長。若非自己深陷在上官寒的柔情蜜語之中,她北堂家何至於會如此悽慘。
仿似觸電般北堂妖打了一個激靈,轉身就要離開,忽然一個發燙的大手將她的手臂死死的攥住了。
“我……保護你!”昏睡中的囈語透着擔心,透着惦念,然而這卻是北堂妖無法承受的柔情。
講這一切看在眼裡的陳妙醫細細觀察了北堂妖半晌,心中已然明白了個大概,嘆了一聲轉過頭輕聲吟道:“一會服下那盤龍枝他會全身發熱,兩種毒會在體內互相搏鬥,若非底子好這人多半是廢了。
只有外人用冷水不停的給他降溫,保護好他的五臟六腑才能堪保無虞!”
北堂妖聽罷冷哼了一聲:“都是自找的,怨得了別人麼?”
黑御一聽這話立刻激動的站了起來,剛要開口斥責北堂妖就被陳妙醫一個爆慄打在了頭上:“別動,若是在亂動你就跟他一個下場!”
黑御哼了一聲,乖乖的坐在了一旁,反應了半晌才發現自己如今怎麼變得這樣聽話,全然不似從前的那個自己,不由懊惱的低下了頭,暗自思忖着什麼。
北堂妖纔不管黑御此刻正想着什麼,轉身出門去尋錦靈了。等北堂妖走遠,陳妙醫才狠狠的拍了黑御一巴掌嗔怪道:“你這呆子,看不出你家王爺的心掛記着誰麼!你若是把她給殺了,莫說是你我們都得跟着陪葬!你險些惹出大禍啊!”
黑御滿不在乎的哼道:“她一看就是個妖孽,即便是我殺了她也是在爲主子除害!更何況她屢次三番的害了……”
陳妙醫眯着眼睛打量了黑御幾眼,聽着他說到一般的話意味深長的哼道:“黑御啊黑御,有些女人是你不能去想的!記住我陳妙醫這句話吧,我陳妙醫從不給人忠告,但這一次我奉勸你,小心莫要誤入歧途耽誤了終身啊!”
黑御面無表情的轉過了頭,自己對於北堂妖的恨意究竟有多少是來自於夜煌,有多少來自於北堂雅,他自己也說不清。
夜色深沉,花事間裡的客人們酣睡的酣睡,酒醉的酒醉,唯有夜煌所在的那一間的火燭亮了整整一夜。
夜煌平日裡看着冷酷邪魅,然失去意識的夜煌卻似個十分鬧人的孩童一般,陳妙醫和黑御每一次給他用冷水拭身都會被他的拳頭給打倒在地。
沒幾回兩人的臉上就已經是淤青一片,陳妙醫恨得牙根癢癢幾次出言要趁着他昏迷不醒一刀結果了他。
可還是咬着牙,拎着冰冷
的綢布爲夜煌細細的擦拭着。
“滾,誰允許你們碰本王的!”一聲暴喝伴隨着一道凜冽的拳風直奔着陳妙醫的面門打了過來。
陳妙醫媽呀一聲彎下了腰,一個沒站穩噗通一聲摔到了小桌子上,直接將一個小方桌砸了個稀碎。
看着滿屋狼藉,北堂妖的臉色更加冰冷,忽然起身拿起了散落在地上的綢布轉身吩咐錦靈:“夜深了,大家都忙活了一宿,錦靈辛苦你去做一點夜宵過來。黑御,你再去打幾盆冷水過來!”
黑御怔了一下,從前除了夜煌沒有人敢這麼吩咐他做事,可眼下他也只能梗着脖子去打水了。
北堂妖挽起了衣袖,用綢布沾了涼水輕輕的覆在了夜煌滾燙的額頭上,夜煌微微皺眉剛要發怒打人卻被北堂妖一把攥住了手,冷聲說了一句:“別動,再動就救不回來了!”
說也奇怪,夜煌竟然就真的安靜了下來,任由北堂妖一次次的將冰涼的綢布放在他的額頭,肩膀,胸膛之上,一絲反抗都沒有了。
陳妙醫看在眼裡卻十分擔憂:這兩個人真的有可能麼?
北堂府裡,得了藍素保證的北堂雅躺在牀上久久不能入眠。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究竟對不對。
北堂妖對她說的話,猶如一記洪鐘深深的震撼了她,讓她不由自主的去思考自己這些年究竟都爲藍素和北堂家做過什麼。
如此一想,藍素寵愛自己的那些個畫面一次又一次的在她的腦中盤旋,迴轉。
她記得七歲那年,她吵着要學騎馬,藍素架不住她的哀求竟然破天荒的答應了她,不僅如此還親自帶她到馬場去挑了一匹棗紅色的小馬駒,親自替她牽馬。
那年她十一歲,忽然出了疹子,渾身的紅點讓她癢的直哭,身邊的人卻都不讓她抓,她哭嚎着不肯入睡,不肯進食,最後仍舊是藍素抱着她,吹着她癢的要命的疹子,就那麼抱了整整一夜。
可直到上官寒出現,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上官寒相中了北堂妖,她從前那個親切的父親母親竟然像着了魔似得對北堂妖好,時時刻刻的都在誇着北堂妖的種種美好,從長相到才情沒有一樣是不被他們拿來炫耀的。
不過北堂妖死了,這一切都應該屬於她了吧!可又忽然冒出來一個北堂瑤,這個賤人,還想跟她爭!
北堂雅越想越氣忽然坐起身來,重重的捶了幾下牀板。
這一動卻驚動了暗處的白舞,一個閃身衝了進來:“怎麼了?”
北堂雅冷笑了幾聲,回頭看着白舞忽然邪邪的一笑問道:“若是我殺了藍素,可有什麼好處?”
白舞甚解其意的笑了:“殺了藍素,你自然就是整個北堂家最重要的女人了!到時候還不是呼風喚雨如你所願!”
北堂雅揚了揚眉不太確信的問了一句:“那北堂瑤?”
白舞冷哼:“藍素都死了,你覺得誰還會爲她撐腰?北堂策麼?到了那時他傷心還來不及又怎
會信任一個外族的女子!”
北堂雅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躺了下來輕輕攥緊了被子微閉着眼睛哼了一句:“我睡了你出去吧!”
白舞面色一變,剛欲發作又想起了某人對她的警告,恨恨的咬了咬牙翻身走出了北堂雅的房間。
黑暗之中,北堂雅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一雙眸子忽明忽暗嘴角輕輕上揚,狡黠的在這漆黑的夜裡笑了。
清晨,和煦的陽光灑進了花事間的房間內。夜煌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微微皺眉剛要起身,卻發現身上躺着一個柔軟的身體。
剛要發怒,卻又聞到了一陣熟悉的體香,睜眼細看才安心的躺了下來。
北堂妖的手裡依舊拿着那塊已經熱了的綢布,整個人疲憊的栽倒在了牀的一邊,拿着綢布的手還放在夜煌的胸口上,隨着他的呼吸上下起伏着。
夜煌緩緩的擡手在晨光的照耀下細細的遠遠的塗描着北堂妖的輪廓,忽然勾起了嘴角安心的笑了笑。
相識的一幕再一次涌上了腦海,那夜,一個柔弱的女子從一座新墳爬出,渾身狼狽的樣子讓人看了害怕。
只是這樣的一個柔弱女子卻沒有被他嚇倒,竟然還和他談起了條件,實在是讓夜煌覺得有趣。
垂眸,看見北堂妖有些蒼白的臉龐,一雙烏黑的眼圈,夜煌心裡的某處被輕輕揉捏了幾下。
她當真照顧了自己一夜麼?
不是跟自己生氣麼?是黑御還是陳妙醫將她找來的?回頭定不會輕饒了他們!
如此想完,夜煌緩緩的閉上了眼眸,微微調整了一下位置讓北堂妖的手臂靠自己靠的更緊,身心放鬆的轉過頭輕輕的睡了。
也許在夜煌的整個人生之中,似現在這樣的場景委實不多,能如此安心的小憩上一會也算是難得的福氣吧。
一早起來去準備早餐的錦靈,輕輕推開了房門,將手裡的飯菜放在了桌邊,輕手輕腳的走到了北堂妖的身邊,輕輕拍了幾下她的肩膀開口:“小姐,醒醒,天亮了!”
北堂妖一個激靈,立刻翻身坐了起來,擡眼看是錦靈這才鬆了一口氣,不知爲何平日裡總是做噩夢的她,這一夜睡的特別的沉,甚至沒有在夢見那個讓她痛徹心扉的場面。
略微定了定神,擡起手背輕輕試了試夜煌額頭的溫度,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溫度撤下來了,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錦靈有些惋惜的嘆道:“用了那麼一大節的盤龍枝若是還救不好,那才真是可惜了……”
北堂妖起身看了看窗外,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頭髮,忽然神色有些驚慌的看向了錦靈:“今日可是北堂雅進宮的日子,不能耽擱了趕快回府要緊!”
錦靈也是嚇了一跳,細細的算了算才怔怔的點了點頭。兩人不再多說立刻動身往北堂府裡趕了。
直到關門聲響起,夜煌才緩緩睜開了眼睛,聲音冰冷的哼了一句:“給我滾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