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
“呦,是少英啊。又來買桂魚了麼?”
“不不不,這次是要甲魚。”
“以前都是要桂魚,怎滴今天改成甲魚了?”
“因爲店裡來了一位姓楚的貴客,父親說他這種人不配吃桂魚,只配吃他自己的祖宗。”
那攤鋪老闆哈哈大笑,秦少英也咯咯直笑,很顯然這位姓楚的貴客在大鹽城中臭名昭著,做生意的商販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秦少英提了王八便往回走,途徑西街南頭那聚集着流浪武士的地方。他一眼就看見了那日懷抱嬰兒,文質彬彬的武士,他依舊沒有生意,抱着孩子低着頭,但明顯比那天要飢瘦了一些。秦少英正要走過去,誰知徐婧卻突然來到了他身邊。
“啊?婧兒?你怎麼也在?”
“我還想問你,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爹讓我來買甲魚,我經常來啊。”
秦少英徑直的朝着那流浪武士走去,徐婧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要去幹什麼?”
秦少英指了指那懷抱嬰兒的男子:
“他太可憐了,我去給他一兩銀子。”
“什麼?你要給他一兩銀子?你瘋了吧?你和他素不相識,你爹一個月才能賺幾兩銀子?就讓你這般揮霍?你也太不懂事了吧!”
“怎麼能叫揮霍?那個人都要餓死了,他也有孩子啊。”
“那和你有什麼關係?你認識他麼?如果認識你告訴我他叫什麼名字?”
“這和我認不認識他又有什麼關係?給他一兩銀子我們又餓不死,對他來說那是救命啊。”
徐婧不再和秦少英糾纏,她搶過甲魚轉身往四海瓊漿而去:
“天天多管閒事,你爹還等着甲魚呢。”
這幾天她也做了很多的思想鬥爭。誠然,仗劍走江湖的大俠和捨身就義的英雄,誰又能不喜歡呢?但世人便是如此,他們喜歡這樣的人,卻不喜歡自己成爲這樣的人,更不願意自己的家人變成這樣。徐婧一邊走一邊拍着腦袋,得虧了父親及時的拉了她一把,不然她讓愛情衝昏了頭腦,見秦少英救了自己便要對他芳心暗許?真要嫁給了他?他今天見這個人可憐施捨一兩銀子,明天見那個人可憐施捨一根金條?那自己的家該怎麼辦?大俠這種東西簡直就是一羣混人,摩訶薩埵有菩薩心腸,那人家是王子啊?你秦少英以爲自己老幾?你家裡有幾個錢讓你到處佈施?真是可笑!
“喂,醒醒,大哥快醒醒。”
那武士緩緩擡頭,雙眼聚焦後看到了秦少英。
“喏,這個給你。”
秦少英掏出一兩銀子,這是小徐給他讓他幫王亥抓藥用的,不過王亥傷勢的恢復速度,比想象中要快的很多,根本沒怎麼吃藥,這一兩銀子也就沒花出去。 Wшw▲тт kΛn▲¢Ο
“怎麼又是你?”
武士問道,秦少英一笑:
“先別管爲什麼又是我,你餓了很多天了吧?這又不是嗟來之食,就算是你不想要,你不還有孩子的麼?”
那武士一想也對,於是哄了哄那嬰兒。怎知嬰兒動也不動,哭也不哭:
“嘿,醒醒啊,有人送吃的來了。”
那嬰兒還是不動,武士急了,不停的搖晃他。秦少英將手指放在他的鼻頭,卻發覺他已經沒有呼吸了。武士大哭,他心想餓幾天也無妨,再等幾天便有生意了。怎知生意沒有等來,卻將孩兒餓死了。秦少英眼看他傷心欲絕,心裡也跟着不好受,但又不知如何安慰他,只得坐在他的身邊:
“大哥,不要哭啦。。。”
那武士還兀自哭個不停,秦少英道:
“大哥,你不想別人施捨,那我用這銀子買你個情報,你拿了銀錢去把這孩子葬了吧。”
那武士哭哭啼啼,他擦了擦眼淚:
“你。。你。。你想要甚麼情報。。”
“嘿嘿,當然是關於我爹的。他以前在肝榆屍島都幹了些什麼事呢?我問他他也不說。”
那武士哭哭唧唧的正待開口,秦少英卻站起來把銀錢塞在他的手中:
“你有空到得四海瓊漿來找我吧,你和我爹是同門師兄弟,你有困難我們一定會幫助你的。”
秦少英轉身跑掉,對於父親的身世他雖然好奇,但他此刻更關心徐婧。這個女孩和他本來都要暗生情愫,怎麼突然就變成了這麼一副態度?她是故意在裝?還是因爲自己哪個地方又不小心得罪她了?別的問題秦少英倒也不太在意,但女孩子對他的心意他卻十分的在乎,這便是小男孩的天性。
“婧兒,婧兒~”
秦少英好不容易追過去抓住了徐婧,徐婧一驚,慌張的扭打掙脫:
“你幹什麼??!”
隨後她又扭頭往四海瓊漿的方向跑。
“喂,喂~”
秦少英邊追邊喊:
“婧兒,婧兒,你爲什麼不理我?我到底做錯什麼了?你能不能講清楚?不要總是這樣對我好不好?”
徐婧頭也不回的在前面跑。
“婧兒,你說話,說話呀。”
秦少英望着徐婧的背影追逐着,越追心裡越是難受,這種感覺他自己也說不上來,但是就是堵得慌,宛若遭受了背叛一樣。
跑着跑着,秦少英的泥丸宮傳出一道暖流,暖流充斥着他的七竅,隨後向下肢灌去。臍下丹田也在運轉,一時他的腿邊產生了若有若無的風勁。秦少英只感到下肢非常疼痛,然而伴隨着疼痛,下肢的力量也大的異常,這便是多日保持訓練的成果。秦少英的速度越來越快,幾個縱躍便追上了徐婧,飛身過便將她撲倒在地,兩人抱着在地上橫滾。
“。。啊。。幹嘛?你幹嘛?放開我!!”
徐婧突然對這個秦少英有些厭惡,他爹是自己爹的師傅,那又怎麼樣?就因爲這他就能隨便對自己動手動腳?人馬文濤還知道大晚上蒙面,這個秦少英前幾天當着一羣孩子的面打她屁股,這一次直接在大街上就把她撲倒?他把自己當什麼?馬文濤擄走了她是非禮,這個秦少英三番五次的糾纏她,難道就不是非禮了?
“放開我!!滾!!!”
徐婧一把將秦少英推開,隨後便是一記耳光甩將過來。秦少英臉上捱了重重一擊,他站在原地發愣,這時周圍有不少路人前來圍觀,徐婧被人看得害臊,她頭髮蓬亂,忽然捂嘴放聲大哭,手中甲魚也掉落在了地上。
“婧兒,我錯了還不行嗎?你不要這樣。。”
秦少英走過去撿起甲魚:
“你看,讓你把楚天霸的爺爺帶回店裡,你卻將它扔在地上,給他摔得連*頭都縮起來啦。”
圍觀羣衆頓時鬨堂大笑,楚天霸在大鹽城的百姓中還是小有名氣,不僅作小生意的商販認得他,其他百姓很多也認得。但凡上街購物無門,飯店關張,大家便知道,又是這個楚天霸跑過來例行檢查,美其名曰執行公務,實際上不過是來魚肉百姓。然而此時周遭笑聲陣陣,聽在徐婧的耳朵裡卻像是在嘲笑她一般,她只想趕快逃離人羣的視線。她搶過秦少英手中的甲魚,扭頭便要跑,卻又被秦少英拽住:
“婧兒,婧兒,你這是幹什麼?我們好好說說話不行麼?你爲何要這樣?”
“放手你放手,你總是抓着我幹嘛?你不要再抓我了,你走,你給我滾!!”
“我不放,我就不放。你不和我說清楚了,我就是不放開你。”
徐婧哇的一聲又哭了:
“嗚嗚嗚,你總是糾纏着我作什麼啊?”
“我喜歡你。”
“我不喜歡你!!!”
徐婧擦着眼淚哭罵道:
“你滾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你爲什麼這麼嫌棄我?那天晚上你被馬文濤擄走,是我和表哥救了你,你忘了麼?”
“嗚嗚嗚,我不記得。。我不記得。。”
“你說什麼?”
“嗚嗚嗚嗚,你們爲什麼要救我?爲什麼要多管閒事?馬文濤喜歡我,就讓我從了他就好了。嗚嗚嗚嗚,你。。你。。你爹不過是馬家的一個下人。。你們,。。你們。。你們憑什麼喜歡我。。嗚嗚嗚嗚。。你們憑什麼纏着我。。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徐婧說完便掙脫了秦少英的手轉身離開了,秦少英呆愣當場,心中一陣酸楚。窮怎麼了?身份低微怎麼了?摩訶薩埵都說過,王子的命是命,百姓的命也是命。人家的確是姓馬的傭人,但就因爲這個就要低人一等?憑什麼?人皆父母所生,更何況馬家這麼大的產業,不也是傭人們撐起來的?沒有傭人這家族企業如何運作?憑啥傭人就要被瞧不起?
圍觀羣衆散去,秦少英低下了頭,眼眶也溼潤了。他並不是在爲自己不能討得徐婧的歡心而悲傷,而是在替父親感到不忿。
父親是大俠,父親武藝高強,父親多年與蜥蜴人纏鬥,爲了能夠更好的投身到與爬蟲族勢力作戰的事業中,父親不惜自降格調變成了一個廚子。這些年秦非一邊養活了他和王亥,一邊又在暗中保護着這個國家的國體。倘若不是秦非一直在和蜥蜴人拼命,大鹽城有可能早就淪陷,甚至於整個由雄國都有可能不在了。然而就是這樣一位堪稱民族英雄的人物,此時居然變成了別人口中的“下人”?“傭人”?“窮人”?“社會底層”?這是多麼不堪的形容?甚至因爲這樣的標籤,就連他的兒子對心儀的女孩求愛都要被嫌棄?
秦少英再也忍不住,終於也抽泣了起來。父親怎麼就是下人了?父親是英雄!沒有父親,整座大鹽城的百姓都要遭殃,縱然是姬皇都難逃一劫,更別說是區區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