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註定又是一個無眠夜, 李優將浴缸的水放滿,躺在裡面,閉目泡澡。
等李優從浴室出來, 時間已經是22點45分了, 李優剛給電風吹插上電, 手機就響了。
她低咒一聲, 走過去, 拿起來一看,心情複雜地按下接聽鍵。
“出來,我在你家門口。”張楚溫和地說道, 語氣不容反抗。
“不去,我要睡了!”李優一口氣拒絕。
“李優, 別惹我生氣!”那邊的聲音陡然變低, 令聽的人有股冷冷的感覺。
李優一愣, 每當張楚全名叫她的時候,就表示他的怒氣正在上升。
李優僵持了一會, 最後還是孬種地換了身衣服。
拉開大門,黑色的奧迪閃着車燈,李優走過去,副駕駛的車門就被張楚打開。
李優垂着臉,坐上去。
車子開動, 李優也不問去哪, 就睜着眼睛看往後倒的風景。
“越來越任性了, 瞧你今天跟柔柔都說了什麼話。”張楚穩穩地握着方向盤, 淡淡地說道。
李優轉過頭, 張楚帥氣的側臉忽明忽暗。
“她跟你告狀了?!”李優嘲諷道。
“你還不瞭解柔柔?!”張楚轉過來,看了眼李優, 又轉回去。
張楚的話令李優沉默了,她知道陳柔不會告狀,陳柔並非看到的那般柔弱,她也有她的驕傲,想必就是當時有人散發了消息。
“優優,你讓我心疼,但不代表你就可以傷害柔柔。”張楚繼而說道,溫和,但李優還是能聽到語氣裡的銳利。
“那我受傷害就可以嗎?!”李優揚高了聲音,她見不得張楚維護陳柔。
“閉嘴,柔柔哪裡傷害你了?你別把所有人都當成傷害你的人。”張楚冷下聲音,李優太得理不饒人,這都是他寵出來的。
李優無措地轉過頭,不敢擡眼看張楚,他說對了,陳柔也說對了。
她從事情的發生,到現在,一直都不肯讓別人好過,她把身邊的人,都當成賊一樣地防,就怕他們跟李天助一樣,傷害她,傷害她媽媽。
不知不覺,李優已經淚流滿面。
所有的無助,在繁華的夜晚,昇華了。
車子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停了下來,張楚輕輕地伸手想將李優的臉轉過來,在快觸到她臉的時候,五指卻慢慢縮回來,就在這時,李優正好轉過臉來,張楚在車燈忽明忽暗中看清了李優臉上的表情。
那樣無助,那樣脆弱,脆弱地不像那個集寵愛於一身,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優。
張楚的心臟,在那一剎那,就像被人打開,血淋淋的,他疼到大的女孩,親如妹妹的女孩,他用了多少時間去關心家庭正在佤解的她,他自以爲是地以爲她堅強,不需要太多安慰,他是有多該死。
“優優,怎麼樣你才能好過一些?”張楚動動嘴脣,他突然感到喉嚨一陣乾旱。
李優靜靜地看着張楚,眼前這個男人,從小追隨到大,她愛上他僅僅只是一場戲的時間,那麼理所當然,那麼命中註定。
突地,李優傾身,被淚水滋潤過的脣貼上了張楚的薄脣,明明是那麼薄的脣,卻那麼溫暖,李優輕輕閉上了眼睛。
張楚愣住了,他慣性眯起的雙眼在此時瞪大,李優微涼的脣瓣,真實地吻住他,被妹妹吻了,縱是習慣掌控全局的張楚也不僅呆愣,狹小的空間彷彿停止了走動。
李優撐起身子,想索取更多的溫暖,身子卻被張楚推開了,很輕柔地推開。
“別鬧,優優。”張楚一句話,就將李優打入十八層地獄,他叫她別鬧,他認爲接吻是可以鬧的嗎?他一直都當她是個孩子,他不知道的是她肚子裡,已經有一個他的孩子。
被推開的李優渾身冰冷,她猛地想繼續靠近張楚,剛撐起來的雙手,在看見張楚因她靠近,而往後仰的動作時,李優的手腕宛如重了千金,擡不起來,用不了力,她藏起了發抖的手,輕輕地坐回副駕駛,只有她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能坐回來。
低低地,李優輕笑,帶着無法吐出來的愛意,往下嚥的哭楚,“楚哥哥真是不能開玩笑。”
張楚鬆了一口氣,他不是傻子,李優的不對勁,他用心去想,能想出來,可是不能想,一張薄薄的紙他塗上了他自認爲厚厚的一層霧,有些驚慌地啓動車子,在流暢的車道上,緩慢行動。
隔了一會,張楚溫和地說道:“以後別開這種玩笑了,優優。”
李優沉默,她沒有開玩笑,只有她自己知道。
“帶你去吃點東西。”張楚盯着前方的路況,車裡寂靜的空氣,沉沉的,張楚渴望找點什麼來轉移注意力,李優措手將他打個不及。
“楚哥哥,我想去坐摩天輪。”李優看着窗外,偶有霓紅燈閃過玻璃窗,就如一晃而過的流星,年少時的自己,想也想不到,有一天,她會與張楚這樣沉默。
似乎只要去曾經最愛跟張楚去的地方,才能找回無憂無慮而毫無掙扎的美好。
“好。”
車子停在澄海廣場的門口,廣場門口的大鐘,指向23點45分,不知不覺間,李優跟張楚,在車裡呆了一個小時。
李優下車的腳步,有些虛幻,她沒有膽量去回想剛纔的鬧劇,沒錯,從張楚叫她別鬧,她就自動放棄了某些感覺,直接將索取溫暖定義爲鬧劇。
張楚停好車,緩步走過來,修長挺拔的身材,溫和冷漠的氣質,應該突兀,看起來卻該死地和諧。
廣場一樓的超市大門半關,服務員正在收拾東西,玻璃門上掛着下班的小巧牌子。
李優觸摸了下牌子,這個牌子,她並不陌生,每次跟張楚來,都是這個時間,有時更晚,超市有電梯,可以直接上頂樓的摩天輪。
下班了,電梯也停了。
“走樓梯。”
“走樓梯。”
兩個人異口同聲,李優匆匆擡眼看張楚,而張楚卻只是看着玻璃門裡面走動的人。
默契地,兩個人一前一後,熟門熟路地下了地下室,找到了樓梯,那扇,青灰色有鏽跡斑斑的樓梯門上,還是如以往一樣,只是搭了個鎖,並沒有扣緊。
沉默在兩個人之間蔓延,李優心裡別提多苦澀,可她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吐不出任何話來,她怕自己說得太歡樂,不自然,她怕自己說得太悲傷,被看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