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合的苦楚，她總算體味到了。
這幾天，白暮雲每天會準時發一條短信，慰問的，想念的，都有。坐在冷清的出租屋裡，他的短信成了她唯一溫暖的源泉。
她偶爾回覆，言簡意賅。不是不想他，只是害怕面對他，更害怕依賴他後自己再不能獨立起來。
馮紹華也會時而給她打電話，她一律不接。透過小道消息，她知道，馮紹華最近又爲權魁鑽了不少法律的控子，掙了不少錢。
所謂的小道消息，自然是從檢察院的同事們口中得知的。檢察院早就有人開始查權魁，這項工作一直沒有斷過，只可惜馮紹華的手段太精明，所以一直抓不到權魁的把柄。
兩個和她關係最親密的男人都和權魁扯上了關係，她有些擔心。但除了擔心，她發現自己什麼也做不了。
座機響了起來，她極快地接了下來。
“黛兒。”那頭，傳來了馮紹華的聲音。林洛黛本能地叭一聲掛斷了電話，面色泛白。片刻，手機叮叮響了一下，來了短信。
她拾起，看到的是馮紹華的號碼，上面寫着：見個面吧，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指動了動，直接刪掉。她不認爲馮紹華真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談，他只會傷害她。她倦了，不會爲所欲爲地任人傷害。
丟下手機，她逼着自己快點投入工作中去。手機，不死心般叮叮地連響了好幾聲，而後，每過一小時就會響一次。她知道是馮紹華髮過來的信息，根本沒有看的慾望，索性將手機鎖進了抽屜裡。
下午，因爲審請不到車，她只能坐公交車去了公安局，接手一件新案子的公訴。沒有車，財務最近爲了省錢，出門辦事一律只准坐地鐵和公交，大把時間浪費在公車上，等她進入公安局辦完事，天早泛黑。
匆匆坐上回程公交車，在路上顛簸了將近一個小時纔到達檢察院。檢察院裡人差不多都下班了，門衛走出來正準備鎖門，她只能匆匆地打了卡走出來。
出租房離檢察院近十分鐘的路，她走得特別慢。精神不太好，腳步很沉，每擡一步都要花好大的力氣。
她拍了拍腿，在心裡感嘆，被人寵壞了真不是一件好事，坐坐公交車跑跑腿就累着了。走到樓下，伸手掏出鑰匙，她無意識般回頭，一眼看到了路燈下停着的一輛加長版布加迪威龍。
能開這種車的人，並不多。在布加迪威龍的燈光亮起來之前，她就已經猜到。果然，當車燈打向她時，她看到了白暮雲的臉。
他迅速從車裡鑽出來，大步跑向她，一把捏緊了她的手：“到底去哪裡了？爲什麼不回短信也不接電話！”他的聲音不似平常那般溫和，又急又衝，還帶了怒。他的手捏得死緊，捏得她一陣陣發痛。
他的眉壓成一團，像是發生了什麼重要的大事，這麼一扭一問，她早忘了問他怎麼會知道自己住這裡。
“你再晚回來幾分鐘，我就要發動全城的人去找了。”他鬆開了她，不忘補充。林洛黛撫着被他捏痛的地方，歉意地道：“對不起，出去了，沒帶手機。”
白暮雲這才鬆了神經，吁了一口氣。
“沒事就好。”他撫着她的肩膀道。屋外昏黃的燈光打在他的眉上，他的眉還扭着，似乎滿懷愁緒，而眼底，也帶了倦意。
林洛黛想仔細看時，他已轉身：“你沒事就好，上去好好休息吧。”
他邁步走向自己的車子，林洛黛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心潮翻涌。
在拉車門的瞬間，他回頭看她：“什麼時候想回家了，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未待她有所表示，他已進入車中。今晚，他是一個人來的，少了古清的陪伴，他顯得孤獨寂寞。
心口有點痛，她轉身，急鑽進了門裡。
早上回到檢察院，她第一時間拉開抽屜取出了手機，纔看到上面滿是未接電話和短信，都是白暮雲的。從早上一直髮到下午五點半方纔結束。昨晚，他怕是擔心她得很吧。
她昨天竟把他的短信誤認成了馮紹華的。拍了拍自己，她覺得很不好意思。
“老大，你看。”小喬人未進，聲已到。林洛黛擡頭，只看到紅豔豔一片。好一陣，小喬才從門外擠進來，吃力地抱着那一團大大的火紅玫瑰花，臉上的笑意比玫瑰還美豔：“九百九十九朵哦？”
林洛黛愣愣地看着她懷裡的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小喬將花放在她桌上，笑得眉飛色舞：“老大，老實交待，是誰送的！”
“送我的？”她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敢相信。
小喬重重地點頭，“我翻過了，只有這個，沒有名字。”
林洛黛接過她遞過來的卡片，上面只寫了送給她，並沒有寫送花人的名字。上面的筆跡很陌生，並不是她認識的人寫的，估計是這個人怕她知道，所以讓花店的人代勞。
會是白暮雲嗎？
她猜疑，有些不敢確認。白暮雲和她相識到結婚，幾乎沒有送過她花。
但是，除了他，還會有誰？
“肯定是白先生，昨天快下班的時候，他一路衝進來，直接撞進了你的辦公室，說是打電話你沒接，要來看看你出了什麼事。整層樓都看到了他當時的表情，看得出來，他是很在乎你的。要不是我告訴他您去了公安局，他怕是要報警的。”
“他……進來了？”昨晚，白暮雲並沒有說起這些，只是停留了很短的時間。
“是啊，他走的時候還打電話，說是有個重要的會議不能去了，讓誰代替呢。”
小喬的話激起了她心底的陣陣漪漣，撫着那一束束玫瑰，她的眼淚差點就流了下來。難怪昨晚只有他一個人來，肯定是讓古清代替他開會了。工作這麼緊張，卻還要在乎她……
“後來，我告訴了他你的住址，他才離開。”
她昨晚九點多才到家，他在她的樓下等了多久？
小喬說完話，識時務地退了出去。林洛黛快速撥下了白暮雲的電話。
那頭，很快被接起，卻是古清。
“少夫人嗎？少爺正在開會，您如果有急事我可以幫忙轉告一下。”
林洛黛捏緊了電話，心頭的熱情並未因爲接電話的人不是白暮雲而有絲毫減損，她無法壓抑情緒，滿腦子的話不知道從何開始，只一疊聲道：“謝謝，謝謝，你告訴訴他，我非常非常感謝他……感謝他所做的一切。”
“是。”古清被她的情緒感染，聲音一時沉下，應了一聲。
“少爺對少夫人的感情從來沒有變過，少夫人一定要考慮回到他身邊。”古清補充了一句。
她掛斷電話，撫上了自己的胸口。她的心，爲他而跳躍。
或許是因爲白暮雲的出現，還有他送的這一束鮮花，檢察院裡某些人的態度突然轉變，當小喬不抱任何希望地去審請公車時，竟然審請到了。
“王主任說，這車就歸我們用了，不用還回去。”小喬撇着嘴說着，對於這些負責後勤的人充滿了鄙視。
林洛黛很快發現，針對他們的各方面待遇都回到了從前，除了降掉的職位。
經過後勤辦公區時，她再次聽到了八卦女人們的對話：“聽說白暮雲早上給財務打去了一千萬，說是幫工作人員改善生活條件，接下來還會陸續打錢進來，要幫檢察院添置設備和公用車呢。”
“又是送花又是捐錢的，他對林檢察官還沒死心啦。”
“那誰知道。總之，現在主任都說了，對林檢，要好好伺候。”
林洛黛無奈地笑了一下，原來，自己還是在依靠白暮雲啊。是否，沒有他，自己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晚上，白暮雲打電話來請她吃飯，她沒有拒絕，並在飯桌上笑着把這些說給了他聽。白暮雲抿脣不語，林洛黛握上了他的手：“我知道你是真心對我好，但請你不要這樣，我怕自己失去自理能力，真的變成一個廢人。”
白暮雲沉重地看着她，不語，輕輕點了下頭。那晚，他的話特別少，只用一對眸子看着她，眼裡，沉滿了複雜的東西。
他沒有談他們的婚姻，似乎認可了現在這種晦暗不明的關係。林洛黛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要求什麼，也絕口不提，吃完飯，由他送回家，揮手作別。
那晚後，白暮雲再沒有來過檢察院，除了先前的三千萬，不曾捐過別的錢。不過，每天一束的玫瑰花照送不止，有時是九百九十九朵，有時只有一朵。
她知道，他在用這種方式告訴她，他在乎她。雖然招搖了一些，不是她所喜歡的方式，但還是欣然接受。
下班時，林洛黛在檢察院外碰到了馮紹華。他仍然一身西裝，把自己修飾得整潔嚴肅。來往的認識的人都會打招呼，他答得很淡。
林洛黛遲疑一下，決定繞道而行，他已經攔在了她面前。
“黛兒，我有話要對你說。”
自從那天，她掛了他的電話後，他再也沒有打電話來，也沒有發過短信。林洛黛算是被他嚇怕了的，本能地升起了警惕感，冷臉道：“我沒有什麼要對你說的，請你自重點！”說完，邁步就想走。
他的手極快地勾上了她的臂，一用力，將她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