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浩“啊呀”一聲推開張雅琪,匆匆忙忙哆嗦着穿起褲子。
現在他頭腦中一片混亂,實在不明白那個死丫頭爲什麼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裡。
“她是誰!”張雅琪尖叫起來,一切發生的太快,讓她連害臊的時間都沒有。
“我們結束了!”程浩穿着上衣,語音冰冷,言辭很決絕。
說完,程浩丟下還沒從這場夢中回過神來的張雅琪,追了出去。
看着程浩慌張的背影,張雅琪歇斯底里的尖叫起來,將枕頭被子狠狠擲在地上,抓着頭髮痛哭起來。
雖然,她並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但是她清楚的感覺到……
是的,都結束了……
向小園瘋狂地奔跑着,只要還能動就不停地跑,這種跑已經不受大腦控制,只是一種在避害時本能的逃跑。
跑跑跑,跑跑跑。
小園就這樣重複着一個動作,直到再也跑不動了。
向小園實在是跑不動了,她停下來大口喘息着,呼吸進出的聲音就像拉動一個風箱。
氧氣都被雙腿消耗完了,大腦只能一片空白。
小園用手摸了一下臉,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淚水爬滿,她擡起頭看着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天旋地轉,一陣陣想嘔吐。
低下頭看見自己腳上的拖鞋,這才覺得:冷像一把刀子一樣在切割着自己的腳,更可怕的是,也在切割着自己的心……
向小園抱着臂,風透過毛衣的孔洞鑽進來,絲毫不留情面。
沒有穿外套,沒有吃午飯,沒有拿手機,沒有一分錢。
她慢慢坐在馬路牙子上,褲兜裡還有那張門卡,當然現在是回不去的……
向小園只能又慢慢起身,趁着還有力氣還是快點跑吧……
至少在頭腦清醒過來前,可以找到一個暖和點的地方,到那時再去想想,到底是不是做了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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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小園瘋狂地砸着聶桑桑家的大門,直到自己筋疲力盡。
她現在只渴望那扇門開一個小縫,這樣她就能不這麼恐慌,不這麼害怕,不這麼淒涼。
可是什麼迴應都沒有……
小園無力地蹲坐下來,這時才發現剛纔還能帶着她來到這裡的雙腿,此刻卻軟弱無力。
她只能用手將它們搬到臺階下,劇烈的顫抖,控制都控制不住。
一個大爺從樓下上來,向小園使勁將自己靠在牆根處,蜷縮成一團,樣子好似一隻可憐的流浪貓。
大爺望望她,小園把頭埋在膝蓋裡,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驚嚇過度的臉。
聽着腳步聲的遠去,向小園這才擡起頭哭了兩聲,沒有原因,只是想哭,然後再強行忍住。
一直到現在向小園也沒有理出頭緒,只是一團亂麻,她只想這樣躲着。如果可以,她真想找一個蝸牛殼躲在裡面,一輩子不出來……
聶桑桑發現蜷縮在門口的向小園,不由一驚。
她沒有穿外套,就這樣蜷縮在冰冷的臺階上瑟瑟發抖,臉白得就像一張紙,眼角還能看出淡淡的淚痕。
“小園!”聶桑桑弓下腰輕聲呼喚道。
桑桑的指尖觸碰到她的臉,猛地彈開,好涼,就像冰一樣。
向小園這才茫然地擡起頭,眼神空空得就像將靈魂抽走,只剩下一個軀殼。
聶桑桑一把抱住她:“你沒事吧?你怎麼在這裡?”
她很焦急。
向小園還是保持着這樣木然的狀態,搖了搖頭,然後纔開口說道:“桑桑姐姐,我今天……我今天可以住在你這裡麼?”
聶桑桑趕忙開門讓她進去,向小園跟在她身後只覺得渾身發軟,腳在地上蹭着,連帶起拖鞋的力氣都沒有。
桑桑看着她的拖鞋不由微微皺眉。
坐在沙發上,接過聶桑桑遞過來的一杯熱水,向小園大口大口灌下去,這才覺得寒冷稍微離開了自己一步。
那種冷,甚至超過了寒冬臘月的夜晚站臺。
因爲簡單的冷只能凍透身體,卻無法凍透心,可是現在她纔剛剛感覺到,心還是在跳動的。
心在那時已經跳得太快了,快到小園會錯誤的以爲它把這一生都跳完了。
所以在漆黑的樓道里,它決定歇着,一動也不動……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看着聶桑桑焦急的態度,向小園只能用緘默來表示回答。
因爲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種東西很難表達,也難以啓齒。
可能這對程先生來說什麼也不是,只是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闖進來一個錯誤的人。
但是對於小園來說,這種錯誤的構成卻足以致命,因爲她並不想當這個主人公。
好在聶桑桑並沒有再問下去,向小園鬆了口氣。
“出去吃飯吧?”桑桑輕聲說。
小園機械地點了點頭。
聶桑桑從鞋架裡翻出一雙運動鞋,小園穿在腳上,因爲太大隻能繫緊鞋帶。
向小園無意中掃了一眼,卻發現聶桑桑正用一種羨慕的眼光盯着自己的腳。
小園輕輕動了動腳丫,真好,終於不那麼冷了……
吃完飯回去,向小園先去洗澡。
熱熱的水衝在身上,寒氣也被衝散了。伴着熱水,小園一直在冰窖中的心和大腦,好像終於從冬眠中甦醒過來。
這時一種奇怪的感覺隨着水蒸氣瀰漫上來,說不清道不明,卻直奔淚腺,奔涌而下。
她放聲大哭起來,這種哭不受控制,不受約束,只有在這個安全的地點才能夠得到釋放,隨着水聲將這些淚全部帶走,不留一絲痕跡。
向小園擦着短髮,儘量不去想今天發生的事情,她走到臥室卻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
“桑桑……桑桑姐姐……你……你……”因爲震驚,她連說話都結結巴巴。
聶桑桑卸下右腿的假肢,衝小園微微一笑:“能保密嗎?”
向小園又呆呆地點點頭,今天讓她震驚的事太多了,多到她的大腦根本處理不過來,一直處在短路中。
小園伸手摸摸斷肢的殘口,那是在膝關節下短短的一處,上面包裹着厚厚一層老繭。
“疼麼?”小園輕聲問。
聶桑桑微笑着,搖搖頭。
向小園趴在那裡沒有說話,將頭埋在枕頭裡。